“是,朕观察了数年,精挑细选出来的八位,必然都是女中翘楚。永瑛身为太孙,也不可能跟你一样,一辈子只娶一妻。”
“但八个势均力敌,各有所长的女子悉数收入宫中!!!”
“你是怕那孩子政务不够忙,才让他百般琐碎之外,再日日参演宫心计?”
我倒是没这么想,主要是怕您这么想啊!
弘昼心中腹诽,脸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只摇头摆手:“不不不!儿子断断没有这个想法,只怕您过于疼孙子,什么好的都想给他。”
“偏偏被您圈定的那几位闺秀,又都出类拔萃至极。选择困难之下,您……您,您索性悉数便宜了您乖孙。”
说到这儿,弘昼就有一句孩子还小,不宜过度贪欢不得不讲。
雍正瞪他,一句朕虽年迈,尚不昏庸结束了话题。
弘昼顶着一袍角茶叶沫子回了府,兴冲冲与舒舒报喜:“皇阿玛亲口承诺,福晋这回不必担心了吧?”
舒舒目光梭巡,恨不得将他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个透彻。
确定只是被摔了一茶盏,并无任何伤痕后,才终于长出了口气:“你啊你,到底又跟皇阿玛说了什么,才把人气的摔茶盏呀!”
弘昼自在地笑了笑:“那,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皇阿玛说了。此次便不是八个闺秀悉数入毓庆宫,也得给永瑛选出一正二侧来。”
“咱们该重视的,还是要重视起来。眼看着日子就到了,皇阿玛都要起驾往圆明园了,咱们也得赶紧跟上。”
“还有那几个闺秀的资料,福晋也得细看看……”
这话题转换的技巧,一点儿都不高明。
不过……
舒舒微笑,这家伙能因为她些许忧虑,追问的皇帝公爹跟前。不但勇气可
嘉,还特别用心良苦。她就,难得糊涂呗!
看破不说破,才能继续做朋友哇。
人艰不拆。
相比于舒舒的紧张,三胞胎就是全然的欢喜雀跃了。
尤其是作为幌子,所以一道参加宴会的乌云珠、泰芬珠两姐妹更是出离兴奋。往圆明园去的一路,都在叽叽喳喳。
各种交流着,怎么帮着大哥从一众闺秀里,选出最好最和他心意的那个,当她们的嫂子。
吓得舒舒赶紧严正警告:“你们两个坏丫头不许胡来!不准你们你帮着你大哥为名,对人家格格们做任何超越礼法范围的事情。”
“否则的话,你们也见到,额娘是怎么收拾你们三哥的吧?”
“如法炮制!”
小姐俩被吓得浑身轻颤:“额,额娘您想到哪里去了?女儿们可都不是那等仗势欺人,肆意妄为的。”
“就是,就是。帮助大哥,也不是建立在欺负别人的基础上呀!额娘,您真的误会我们了。”
舒舒笑:“如果是这样,额娘愿意给你们道歉。如若不是,那后果……”
“相信额娘,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姐妹两个乖巧点头,答应的特别好。私下里,却对彼此遗憾摇头。大哥的婚事重要,她们的人身安全也不容小视。
所以,还是尽量温和些吧。
雍正心急乖孙婚事,皇后自然也闻弦歌而知雅意。早早就令人下了帖子,广邀内外命妇同牡丹花宴。
偏赶着天公不作美,吉日那天下了一场好雨。
皇后无奈,只能另选了佳期。
于是才拖到了如今。
不过也因此,原本规模就不小的花宴,变得更加声势浩大了起来。
被特特留下一直至今的几位闺秀少不得被家中长辈反复叮咛,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尽善尽美。
日后是后是妃,成败在此一举。
那些个陪太子读书来的,不免也被耳提面命。万万低调,低调再低调。可千万别皇上精挑细选的佳人纷纷落马,却被你个斜刺里冲出来的,入了太孙的眼。
哈???
太孙后院如今连根草都没有,谁若能拔得头筹,谁就至少妃位起步,怎么算都是稳赢?
呵呵!
有命得福,也得有命享。
这一下子,打的可不仅仅是几位闺秀的脸,还有当今的呢。
当今样样都好,就是小心眼一辈子治不了。上了他那小账本,想体体面面死都难,还说什么其他呢?
张府,张廷玉就这般对自家乖孙女千叮咛万嘱咐:“好孩子,你可记住了。你啊,就是陪你娘走个过场。梳妆打扮,言谈举止间。能多普通,就多普通吧。”
张幼仪点头,娇憨而笑:“知道了,知道了,祖父。这才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您老啊!都已经念叨了过百遍。”
“孙女知道,不管孙女儿再怎么出类拔萃,也架不住汉女出身。连参加选秀的资格都没,更别说别的。而且……”
小姑娘桃花眼眨了眨,谨慎地瞧了瞧四周。确定没有被偷听之虞,才压低了嗓子说:“而且皇家多龌龊,宫中最多。”
“孙女憨憨笨笨的,可容易被人算计。一个搞不好,就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
咳咳。
虽然这话说的,委实僭越。但是,张廷玉实在担心。唯恐好好的孙女,一个不慎就陷落皇家,当个委委屈屈的妾。
遂也就没去纠正,还颇为赞许地摸了摸她的头:“祖父的好孙女,就是聪明伶俐。”
张幼仪娇憨而笑:“嘿嘿!祖父您一手教养的嘛,多少也耳濡目染学了几分。便不能如您一般出将入相,也足够应付一般场合了。”
张廷玉:……
不得不承认,孙女被他养的有些娇憨。不过不要紧,自己这棵大树不倒,儿子们都出息着。给这孩子找个敦厚朴实的后生,小日子也得过得舒舒服服。这么想的时候,张大人绝没想到,孙女都低调成那样了,还能给他添个皇子孙女婿。
若早知道,他说什么也得替乖孙女告个病!!!
花样推脱了数年,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英年早婚。永瑛叹息摇头,早早就拉了二弟一道。
好生生被打断了研究的永璧特别恼火:“大哥别闹,弟弟忙着呢!”
说罢就要走,可他个属于锻炼的科研狗,哪有永瑛这天生神力的厉害?只略微一用劲儿,就够他如蚍蜉撼树了!真·恨不得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也无法轻动他分毫。
气得温文和亲王世子差点儿爆粗:“你,你这到底要干什么啊?”
“无他!”永瑛痞笑:“花宴将即,找二弟一起为伴。”
哈???
永璧惊呆:“那,那是皇玛法为你准备的选妃宴,我去算怎么回事?”
激动之下,永璧连敬称都没用。直接你你我我的,愤怒的小手指差点儿点到永瑛鼻子上。
他却丝毫不以为忤,继续笑得无赖:“那又如何?最多其中一位或者数位闺秀觉得未来皇后不好做,倒是未来和亲王福晋更香。你放心,为兄不介意的。若能就此解决了你的婚姻大事,还是咱们阖府之庆!”
永璧:……
都不想理这个家伙了。
可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通。人家就咬着一条不放松:“好兄弟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二弟怎可丢为兄一人水深火热?”
逃跑无门之下,永璧只能暂时放下挚爱的研究。跟不靠谱的兄长一道,参加那劳什子的花宴。
当然,因男女之别。也为了能更好,更全面地了解这些闺秀。
他们肯定不能堂而皇之地出现。
而是被皇后娘娘安排着,在个相对隐秘,可以将现场尽收眼底却不会被各位闺秀发现的所在。直到赏花宴至少过半,太孙觉得哪位闺秀更加入眼。才‘误入’现场,与某位或者某几位产生些许交集。
当然,太孙全程没打算出场。只咬准了春兰秋菊各占胜场,皇玛法选的个个都好。
孙儿无从选择,全凭皇玛法意见。
事关自家宝贝长子,舒舒这个当额娘的心急如焚。早早就来到了现场,结果……
那八家,除了博尔济吉特氏只身在京,没有阿布额吉陪伴之外,有些孤零零外。剩下的七位,都已经在各自额娘或者玛嬷的陪伴下,聘聘婷婷跟她行礼?
舒舒一愣,忙笑得如春花般灿烂:“各位福晋、格格们快快请起。今儿不讲什么身份不身份,只当咱们都一样,都是皇额娘请来的赏花人!”
所有人等再拜:“好,咱们都听福晋的。”
说话间,几位老夫人、夫人的,还都自以为隐秘地眼神乱飞。示意自家爱孙女/爱女走婆婆或者小姑子路线,先把福晋或者两位格格拿下了,争取个好的开始!
永瑛少年英才,仪表不凡。后院还干干净净,更有弘昼这么个男人眼中耙耳朵、英雄气短的妻管严。女人心中重情重义,护妻爱子世间难得良人的阿玛。咳咳,极有可能遗传了他的专情。
这么个集权势银钱与美色为一体,嫁之便可与他共享天下,助家人平步青云的存在。
怎么不让几位闺秀心驰神往?
顷刻间,以牡丹为题,有轻声漫语解释,试图给舒舒娘几个当导游的。还有吟诗、作诗,充分展示自己才华的。还有眼看着舒舒身边人太多,挤不上去,也不好表现。转而拉着乌云珠、泰芬珠姐妹俩谈牡丹胭脂、牡丹图、牡丹绣品等这些个周边衍生的。
舒舒再怎么不喜应酬,那也已经大婚二十年。
熬也熬成了老油条。
便第一次参加儿子的相亲宴,也能应对自如。在一众彩虹屁之间,细细品味几个姑娘的优缺点。
乌云珠跟泰芬珠两姐妹可就没这么老道,也没那么耐心了。
你一言我一语,各种牡丹风雅中,泰芬珠极为突兀地来了句:“那么好啊?那能吃么!”
她身边的几位闺秀都为之一静,硬是不知道这位和硕公主是真的好奇,还是在借机嘲讽她们。
虽然跟众人聊天中,但还是分出些许心神来关注自家两个小魔星的舒舒皱眉。颇为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泰芬珠你给本福晋规矩点!诸位格格都温柔娴静,可不像你这个疯丫头。”
泰芬珠嘟嘴:“额娘误会了,女儿规矩着。只是好奇!几位格格恨不得把这牡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女儿就想知道,这等好物到底能不能吃!”
然后她刚一问完,刚刚还围绕她身边的几位都面露震惊,好像她提了什么大不雅的东西一样。其中两位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似乎羞与她这等俗人为伍般。
看得泰芬珠大摇其头,默默祈祷这里边可别有自己的嫂子。
从跟舒舒跟小姐俩请安之后,就一直跟在自家玛嬷身边,默默观察的纳兰氏微笑:“公主的这个疑惑,奴婢或可解答。”
“哦?”泰芬珠抬眼看过去,就见一个杏眼桃腮,端庄舒雅的美人聘聘婷婷站在那里。
正对她露出温柔而又亲切的笑容。
而在满园子姹紫嫣红的映衬之下,那一身鹅黄显得愈发娇美。
让人见面,便生三分好感。
泰芬珠点头,大写加粗的有点意思四字在脑海中飘过。接下来,她的笑容都和蔼了不少:“却不知这位姐姐姓什名谁?是哪位大人府上的?”
黄衣少女微微福身,礼仪上也无可挑剔。甫一开口,那把好嗓子,就让人很轻易地想起声音如出谷这个形容。
“回公主的话,奴婢名婉莹,姓纳兰。”
“纳兰?”泰芬珠眨巴眨巴眼,这下是真的好奇了:“纳兰容若的那个纳兰吗?”
婉莹再度屈膝:“公主所言,正是先祖名讳。”
哇哦!
这下不止泰芬珠惊呆,舒舒也愣了。要知道,这位虽然是明珠的重孙女。纳兰性德孙女。
但是明珠父子早早做了古。
这孩子的叔父揆叙更是个铁杆八爷党,曾不止一次地拥立八阿哥。雍正二年,追论揆叙与阿灵阿罪状,削官去谥,改镌‘不忠不孝阴险柔佞揆叙之墓’。
真·连死都不放过!
非但如此,曾经辉煌一时的纳兰氏都渐渐沉寂,再不负康熙年间的灿烂辉煌。
初看到这姑娘的信息时,舒舒跟弘昼还都很意外。
好奇她这个看似风光,实则不该出现在名单之内的情况,怎么让吹毛求疵的雍正将她列入
八人之一的。
现在看来,该是姑娘本人足够优秀了。
舒舒点头,对她和善一笑:“怪倒你这孩子这般灵气,却原来是纳兰之后。你祖上以词闻名于世,当年更有家家争唱《饮水词》的盛况。”
“姑娘是否也家学渊源,颇为精于此道呢?”
婉莹微笑福身:“回福晋的话,奴婢愚钝,远不及玛法百分之一。做不得《饮水词》,倒对打油诗有几分心得。”
这有趣又有理的说法,引得乌云珠深深共鸣:“这倒与我有几分相似了,不过诗词小道。有则能陶冶身心,没有,也无伤大雅。谁规定词人的子孙,就也一定精于此道了呢?”
“额娘天生神力,也只大哥自己遗传了呀!你说是吧,婉莹?哦,我可以唤你婉莹吧?”
刚刚还在羡慕婉莹脱颖而出,独得和亲王福晋与两位和硕公主青眼的几位极力忍笑,尽量不把幸灾乐祸表现得太明显。
该!
出头的椽子先烂,谁让她木秀于林了呢?
她们眼中已经被架到火上了的婉莹不慌不忙,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而是茅塞顿开般地捂住了樱桃小嘴:“哎呀,多谢公主点拨。您这番话,简直带着奴婢走出了牛角尖。”
“您不知道,因纳兰孙女这个名头,旁人与奴婢自己对诗词方面有多高!”
“可世上很多事可以凭努力做到,诗文却不可。任凭奴婢再如何努力,也只能做到对仗工整、辞藻华丽优美。只能糊弄外行,行家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呆板无趣。因为这,奴婢一度可自责了,觉得自己不配姓纳兰。甚至……”
“甚至还想着,让阿玛逐奴婢出家门,再当义女认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