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肯失败,弘昼也不恼。
只立即换了路线:“那成吧,是儿子欠考量,忘了您日理万机不同我等咸鱼了。行吧,行吧。还是儿子多多休假吧。好生照顾福晋,教导永璧。争取来年这时,让您瞧着儿子健健康康、聪明伶俐的三子一女!”
“全部嫡出哦,同根同源。一水儿的健康聪明,个顶个的活泼可爱……”
所以,看着这么些优秀孩子的份上,请不要大意地多多给儿子放假吧!罢免也成呢。但凡和亲王的爵位还在,每年万两的俸禄还在,他其实并不介意赋闲。
这明晃晃的炫耀!!!
直气得雍正咬牙,抬腿又要踹他。弘昼伶俐一躲,笑嘻嘻颇有几分无赖地道:“皇阿玛您可收收这暴脾气,不然回头永瑛听着又找您哭。求您多多克制,否则一头是玛法、一头是阿玛,他哪个都心疼,哪个都不舍,最最煎熬了。”
雍正:!!!
也是上次这混账嚎得忒惨,吓到了他的好乖孙。以至于孩子哭着说了这番话,结果……
这混账竟然有脸拿来当挡箭牌???
雍正怒目,就很想把他那厚脸皮扒下来,量量具体有多厚了。
弘昼笑嘻嘻凑上来:“别啊,人比人得活着,货比货得留着。这般身强体健的大儿子,哪有一气之下就给丢了去的道理?再者,儿子便千般不是。但在给您生孙子上,还是特别出了拔萃的吧?”
“永瑛您一手带的,多优秀不必儿子赘言。永璧虽没遗传着那把子力气,身体也是杠杠的。眉清目秀的,极为招人疼。文文静静的,一看就是个读书的料儿!”
“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福晋肚子那俩又能差到哪儿去?”
对于儿媳妇管教孩子方面的能力,雍正是再没有半点迟疑的。毕竟短短几个月功夫,连弘曕都跟着长进了不少。可惜她有妊,又是双胎。诚不适合过于操劳,否则的话,雍正还真有心让弘曕被她多看顾几年。
可事实上,舒舒就是怕他有这样的打算,才悄悄将某人的避孕药物换成了补身的。
诚然,一直养着弘曕这个圆明园阿哥,雍正老来子。不但能打压谦嫔气焰,让她收起满心算计,不敢再在他们夫妻面前造次。还能将弘曕这个小对手养成小帮手,简直好处多多,是许多人的求而不得。
可九龙夺嫡通关玩家的皇帝公爹面前,是那么好弄鬼的?
舒舒都合理怀疑,当时宴席上,他之所以发那么大的火。除了真气谦嫔胆大妄为,竟敢利用皇子争宠。想打击她的嚣张气焰,免得他恃宠生娇,生出些个不该生的想法之外。还有意试探他们夫妇,看看这等机会之前,他们到底会如何选择。
虽然自家嫩草咸鱼人设屹立不倒,是个朝野皆知的不务正业。
满蒙汉共同盖章的没有野心。
可他也同样拥有耙耳朵的人设啊!作为和亲王福晋,她虽然一直极力淡化自己的存在感。连救十三叔、改良炼钢方法、制作手表、普及牛痘等。都反复思量,找足了理由再行事。但事关江山兴替的大事儿呢,也免不了被皇帝公爹反复推敲,万般提防。
毕竟权利惑人!
在绝对利益面前,本就没有几个人能保持绝对清醒。
偏今上年纪日高,他所看好的继承人又太小。若真不幸,永瑛还没长大,他就走了……那随儿子提升而提升的她们这对年轻太上皇与太上皇后,可就有太多的不安定因素了。
赶上个杀伐果断点儿的,直接将人带走都不是不可能,更何况只是区区试探?
舒舒大小也管着个王府呢,自然知道里掌权者为了让自己的权利运行通达、所管辖范围进入一个健康良性发展所必须的取舍。
区区府邸都不能过于感情用事,更何况偌大天下?
以己度人之下,她并不反感皇帝公爹的种种思量。只琢磨着该怎全身而退,顺利通过这次考核,获得高分答卷。
虽然抗拒,试图把孩子退回去。但遭遇拒绝后,还是悉心照顾。对他如自家永璧一般无二,让所有人都看到她们夫妻的用心是第一步。
任由谦嫔怎生讨好认错,始终巍然不动。
坚定不移地做皇党。
皇帝公爹怎么吩咐怎么做,只把一切当成他分配下来的任务。纵有私心,也不会因这私心对孩子做任何不好的事情,牢牢守住良心与底线。几个月相处下来后,虽然对弘曕万千不舍。但自己有身孕,不方便照顾孩子后。
宁可摒弃前嫌地替谦嫔求情,也得为孩子找个稳妥的去处……
凡此种种,舒舒仔细拿捏着尺度。小心翼翼思量,终于做到最后的真诚而不虚假,善良却又不失锋芒。便有心助儿子登顶,也绝不使阴私手段。殚精竭虑几个月,人差点儿累毁。好在最后,结果还不错。
如果,某人没有气冲冲找上太医,质问人家为何卖他假药。以至于避孕非但没成功,福晋还怀了双胎的话,一切就更完美了。
弘昼咬牙,自打与舒舒做了真夫妻后,第一次动怒与她拍桌:“你,你你你个胆大妄为的,你要气死爷是不是?爷就说,那药灵验着,数年都未见纰漏,怎么好端端的就出了这么大事故?”
“却原来福晋偷龙转凤,直接换了爷的药!!!”
呃……
露馅竟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舒舒皱眉,好好的哈密瓜都不香了。只微笑给人倒水,企图蒙混过关。
然而这次弘昼被骗得有些惨,脸呢,也丢得比较大。直接导致舒舒卖萌失败,还得了句:“爷正气头上呢,你给爷严肃点!”
舒舒一个没憋住,直接乐出了声。
又遭死亡凝视。
但腹有挡箭牌的她根本不惧,还笑得越发大声了些:“哪有不严肃?分明还很认真!说来这也是爷的错,毕竟,在这之前,我可明示暗示过许多回。永璧大了,完全能当好兄长了。”
“可你非但不听,还一个劲儿与我灌输只生两个好。”
“好什么呢?”舒舒拧眉:“本福晋还没生到格格呢,与我一模一样,仿若缩小版本我的小格格,爷不想要?不想要那么精致可爱的小丫头,乖乖巧巧喊你阿玛?不想也迟了,她啊,跟她三哥已经来了,不接受退货啦!”
弘昼撇嘴:“说得跟真事儿是的,你就知道自己肚子里是对龙凤胎了?”
见人有所松动,舒舒赶紧凑过去,把自己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嘿嘿,不确定,只私心想着么。希望一男一女,一个像你一个像我。金童玉女式的两个娃娃站一起,任谁都能看出是咱们两个的骨血。”
弘昼再怎么存着气,也还记得福晋肚子里揣着一双娃娃呢!见她扑过来非但不敢躲,还细细把人圈住,唯恐一个把人给跌了。
舒舒笑着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我就知道,我的爷就算再如何生气,心里也还想着我,惦着我,唯恐我有丝毫不妥。他啊,全世界最最爱我!”
这般直白热烈的话,直接让弘昼俊脸红到了耳朵根儿。
素来口花花,仿若一个情场浪子的他啊!总能被舒舒给撩拨的,宛如个初出茅庐的菜鸟。
想了许久,也没想到更有力有笑的威慑之语。和亲王爷只能认命叹息:“你啊,就是吃定了爷,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哪有?”舒舒笑:“分明是你我恩爱情浓,永瑛永璧两兄弟又一个赛一个的好。让我怎么都稀罕不够,恨不得一路生下去,给爷凑够七个葫芦娃!”
土生土长大清人一个,弘昼自然不知道葫芦娃是个什么梗。
但七个???
这庞大的数字一出,和亲王当时就麻了。想着回头就去找那太医,有奖研发,让他鼓捣出个可以一劳永逸的法子来。让他以后都能纵情享乐,不怕福晋再受生育之苦。
他要活学活用,不但先斩后奏,还釜底抽薪!!!
舒舒哪儿知道自家嫩草居然对自己都下得了如此狠手呢?
她只看到了脱困的希望,不停甜言蜜语。连前世在网上、小说里看到的那些个土味情话都秀出来。务必让他忘了自己那点小小烦躁,夫妻俩赶紧重归于好。结果……
一个用力过猛,让弘昼从怒火变成了另一种火。
被迫做了许久手工的舒舒:……
脸如菜色,苦不堪言。
连往婆婆裕妃那里请安都有些恹恹的,让裕妃眉头微皱:“你这是,也听到风声了?”
哈???
舒舒眨眼,一脸迷茫:“回额娘的话,儿媳最近都被我们爷约束着好生养胎。外界消息都不知道滞后了多少,竟不知近来有什么新鲜事?”
裕妃伸出四根手指:“那位结束了孝期,带着他那些个妻妻妾妾一道儿回来了。”
“二十七个月未见,整个人都安静平和了不少。见面就泪眼迷蒙地给皇上叩头,说许久未见,皇阿玛鬓边白发都添了几许。是儿子不孝,近三年未回京城,未在皇阿玛面前尽孝,为与皇阿玛分担云云。”
“父子俩抱头痛哭,特别冰释前嫌,重归于好的场面……”
呃,好吧!
清闲日子过得太久,她都忘了那条‘守孝’中的渣渣龙了。
不过因他归来而心神不安?
舒舒笑,婆婆也为免太看得起那个渣渣了!
只她这神情萎靡的原因不足为外人道,遂也只能低低地叹了口气:“虽然,他应该不足为惧。但哪能半点都不思量?到底那也是曾经被皇阿玛寄予厚望的好大儿,在朝中颇有人脉,更被十三叔亲自教养过。这几年来,虽然出了些个昏招,但也挡不住允文允武,名正言顺。”
自家儿子再好,终究是个孙辈,且乳臭未干。
若皇帝公爹能多撑几年,待到他可以入朝听政,崭露头角的时候,一切自然迎刃而解。但若他老人家如历史一般,明年就……
仓促之间没有提前写下诏书,并将之公布天下。自家儿子这即位之路,还真少不了各种坎坷。
不过不管为了他们这个小家,还是整个大清天下,舒舒都会想法子扫了这个障碍的!
裕妃哪里知道短短瞬间,她就已经完成了自我说服的过程呢?只摇头,无限温柔地拉住她的手:“好孩子不怕。咱们皇上啊!嫉恶如仇着呢。”
些许小事都能记上一辈子,更何况那等谋了他宝贝儿子的恶人?
弘历再好,身为熹妃的儿子,都彻底翻身无望。更何况,他原就差强人意,是皇上实在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呢!
有了自家乖孙这个珠玉,谁还耐烦那块瓦砾?
到底随王伴驾多年,裕妃自忖对今上还是有那么几分了解的。只是隔墙有耳,有些话说得不必太透。相信以儿媳聪慧,一定能理解。
舒舒果然点头:“好,听额娘的,儿媳不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横竖有皇玛法跟我们爷呢!”
裕妃娘娘虽然觉得自家儿子靠不住,但……
身为婆婆的,哪个又不乐意看着儿媳重视儿子,对他充满信赖甚至以他为天呢?
娘娘欢喜,各种赏赐不停下来。
任由舒舒怎么推拒,人家也只有一句话:“好孩子别跟额娘客气,你现在怀着双胎呢,连辛苦危险都是双倍。额娘无法替你分担什么,只能在这些外物上尽量补贴。你快些收下,好生应了。将自己与额娘那好孙子、好孙女养得白白胖胖,才是你第一要务!”
舒舒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微笑福身,谢过婆婆好意。然后再回去好生思量,如何体面而又不伤地补贴回去。免得婆婆那点压箱子的好物都进了和亲王府,自己却没了花用。
妃位地位高,需要花钱的地方也多啊。
偏婆婆还是个对了脾气就对人巴心巴肺,毫无保留的。少不得她这个当儿媳的,就要替她多思量些。
她们婆媳相得,弘昼也能放心。并万分欢喜感激,越发疼她尊重她。连带着夫妻关系都亲密融洽许多,还能给孩子们树立个好榜样。连皇上都频频夸赞,简直一举数得有没有?
真·一本万利。
沉迷与婆婆互动,做大清好儿媳的舒舒简直心无旁骛。才没看到某人又是欢喜又是迟疑防备,快要把自己纠结成个团儿呢!
更没注意到他几度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的德行。
权当自己不知道某条渣渣龙已经结束守孝,回了京城,并日日往园子里做孝子的消息。只安安心心养胎,欢欢喜喜给永璧念书。结果……
就听着隔壁热热闹闹搬家,某渣渣又成了他们邻居?
虽然整个洞天深处都是皇子居住与读书之所,但五个故宫大小的圆明园啊!多大地方呢?怎么就非得把这个讨厌鬼安排到她们左近了???
正烦恼纠结着,门子来报,四阿哥夫妻求见。
舒舒:!!!
就很想下令,给他们点闭门羹吃吃了。
但皇家中人么,就讲究个体面。哪怕私下里斗成乌眼鸡,恨到互相扎小人儿,面上也得言笑晏晏,兄友弟恭。
这不舒舒说了快请后,忙跟弘昼两个往二门迎了迎:“瞧我,整日缩在院中养胎,竟然不知四哥四嫂已经回京了,真是罪过罪过。”
“这哪里能怪你?”弘昼笑:“分明是爷瞧着你最近孕吐频频,太为辛苦。所以才没说,也不许人告诉你。就想着四哥横竖已经回来了,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四哥勿怪,要怪也且怪弟弟就好!”
高居妃位,曾经侍疾有功,连皇后都得给三分薄面的额娘变成刽子手。受尽折磨而死,连个全尸都没落下。他也被逼着远走行宫,守了整整二十个月的孝。
真·从天堂跌落地狱。
摔去弘历所有的骄傲,也让他彻底清醒起来。倒有了前头所没有谦卑诚恳。
比如这会,他就爽朗一笑,伸手拍在了弘昼肩膀上:“自家兄弟,哪用说这等见外之言?难道久未见面,连你也许为兄生疏了?”
“那哪能?”弘昼憨笑:“这两年多,弟弟一直盼着四哥早日回来呢!只可惜皇阿玛从不参与秋狝,连点路过行宫,见见四哥的机会都没。这回好了,四哥终于回来,你我兄弟就团聚有时了!”
弘历也微笑勾唇。露出他那招牌的温文尔雅笑。
可惜这三年,他为让雍正满意,替额娘赎罪、为福慧抄经的。整整二十七个月,没沾一口荤腥。又急又恐又颓唐的,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下来。如今往这一站,就活脱脱形销骨立这四个字的真人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