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自己打包好了的第一波文件全都发送过去了之后,单明明又接着发送起了第二波,也就是她认为可能不那么重要的资料和文件过去。
她甚至还在对话框里输入起了特别“体贴的话语”:
[这些东西可能没那么紧急,三天内把答复和意见发给我就好]
但是单明明的这些话还没来得及输入完毕,单鸣明就忍无可忍地给她打来了语音电话。
该说单总的语录实在是太有毒了,并且它还很洗脑。
因而单鸣明在被明明的爸爸荼毒了那么多天后,开口时最想说的居然是一句单总味儿极浓的:
[单明明,你怎么回事!]
天知道单鸣明到底是用了多大的自控力才让自己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这可真的已经称得上是“引以为傲”的自控力了!
但唐明集团的这位CFO才一张口就忍住了话语。
她想了又想,并且内心的想法也经历了多次艰难的转变,最后说出了一句堪称忍辱负重的:“明明,你怎么回事……”
“这些都是特别重要的内容,我觉得你必须得看一看。否则的话,我担心公司会出现大的纰漏。”
可怕,太可怕了。
单明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居然能够凭借语气和语调,还有那些话语中的真挚情感就让单鸣明瞬间有了一种现在就赶紧加起班来的冲动。
可这是不对的。
更重要的是,这不是她想要的!
单鸣明循循善诱:“明明,你知道二八定律吗?”
二八定律,又名关键少数法则。
意为在任何一组内容中,最重要的部分永远都只占有20%左右。
剩下的80%都只是不那么重要的内容。
单鸣明在这种时候提二八定律,就是在疯狂地暗示单明明——你给我的东西肯定有八成都只是看起来重要而已!
怎料单明明立刻就接了一句:“但我发给你的,不光是这周的工作内容,里面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我在来了这里之后,看到过也已经完成过的工作。”
“都已经是过期的工作了,你怎么还发来给我!”
“我担心里面会有导致严重后果的失误决策和立项,所以想要你来看看,是不是能对其中的一些已经犯下的错误亡羊补牢一下。”
单明明太诚恳了。
单鸣明因而只得硬着头皮看起了那些已经被她存下来的那些东西。
可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这这,这些已经处理过了的工作内容,也太多,太多了吧?
她的“双胞胎妹妹”完成了如此多的生命无法承受之重,那她在那里到底还能做点什么啊?
感觉到不对的单鸣明立刻让单明明给她汇报一下自己每天大致都做了些什么。
然而她才听了没多久,就觉得头皮都要发麻了。
工作,工作,学习,学习。
工作学习学习,工作工作学习。
以及跟着陈枫一起去参加MMNGA的俱乐部活动。
单明明在那个异面世界里,就仿佛是被关在小黑屋里,不停地推着磨。
她的面前甚至连根胡萝卜都没有,却就是这么辛勤地劳作着。
并且,她前几天只不过是出去小小地放风了那么一会儿,就已经心中满是愧疚。
到底是什么样的资本家,才能让底下的员工这样工作?
这是连996都自愧不如的8·10·7!
单鸣明终于忍不住了,她说出了那句单总的经典语录。
——“单明明!你到底怎么回事!”
得,原先已经准备好的1234567,单鸣明统统都用不上了!
她把之前已经写在了备忘录里的,想要和单明明说的话全都放在了一边,选择了进行脱稿发言。
“我看过你之前经手的工作,你的工作能力是有的,处理我这边普通情况的能力也是有的。还记得吗?我说过,我会教你。所以你不能只是把工作内容发过来,让我来完成。你得自己去学。”
说着,单鸣明就给她制定起了方法。
“从明天起,你从你处理的工作里,挑出你让觉得印象深刻的,觉得特别疑惑和不确定的,还有你觉得特别满意的。你把你的工作思路,还有处理过程都写出来,我会和你一起讨论。每天能说多少是多少。”
“可、可是……公司里真的每天都有很多的事。”
“只要在关键问题上做对了,其它的问题哪怕做错了,也能救得回来。明明,没人能只做正确的决定。太关注全局,并且事事都亲力亲为,这反而会过度牵扯你的心神,让你在真正重要的部分失去敏锐度。”
但是单明明担心的也没有错。
那到底是唐明集团,单鸣明的CFO位置也是她好容易才坐稳了的。她可不能把单鸣明那已经进入到了加速运转的飞轮给骑翻了。
因而两人约定了她们各自所负责的决策和工作比例。
那依旧是按照二八定律来规划的。
单明明完成80%,单鸣明则负责20%,并且她们还得就各自完成的部分和对方讨论。
在划定了各自的工作范围和比例后,就轮到单鸣明来发言了。
她说:“明明,我是真的不敢相信,你到了那么大一个主题游乐园,居然把自己困在办公室里,成天就只是工作。你都不会觉得好奇和新奇吗?”
如果是在单鸣明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可现在她已经发现了,这个女男地位颠倒了的世界和她所出生的世界相比,实在是太无趣了。
在这里长大的单明明应该去体验一下真正的生活。
当单鸣明说起这些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自己的记事本上列出了一个清单了。
“我给你写了几条体验清单。你要是完成了一条,我就在当天给你多处理一份文件、一份合同、或者是别的什么工作。要是你完成了两条,我就在你完成第二条的那天,给你多处理两项工作内容,以此类推。”
当单鸣明说出这些,单明明不禁小声地“Wow”了一下。
显然她已经发现单鸣明所提出的这种激励方式到了后期,力量究竟会有多强悍了。
单鸣明很快就写出了好几条她给安排的“体验项目”了。
其中有一些甚至是现在的她已经有些怀念了的,让她在写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笑起来的。
“第一条,在一天之内花掉十万元人民币。”
“十万!你是说,一天之内?”
“对,我查过你的信用卡账单。十二个月之内,就没有哪个月的消费是超过五万的。明明,我要你在我家换一种习惯和生活的方式。我要你在一天之内花掉十万。而且这得是消费,买的也不能是保险或者任何一种的金融产品。”
第二条,看一场“大卫的秘密”大秀视频。
第三条,现场看一场男性舞者表演的钢管舞脱衣秀。
第四条,去睡一个吸引你的男孩。
第五条,找到一个让你喜欢的人,向他释放信号,让他来追求你。
第六……
单鸣明在说出了第一条之后,就把她写好的这份清单拍了照片发给和她有着12小时时差的那个自己。
显然单总先前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激起了单鸣明的逆反。
可她却不是真正的单明明。即便是她去做了那些逆反举动,又有什么意义呢?
隔空打鹅绒而已。
她就要和那个被看管起来了很多年的女孩聚在一起,把这些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教给对方!
单明明对着这份清单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才犹犹豫豫地问道:“这份清单……需要按照顺序来完成吗?”
“不需要,完全不需要。我只是按照我觉得的事件难易程度给它们标了号。”
这样的回答让单明明更犹豫了。
“鸣明……”她唤了对方一声,问:“对你来说,在一天之内花掉十万元人民币,比看完一场大卫的秘密大秀视频更容易吗?”
单明明,发现了这个被隐藏在了单鸣明思考逻辑之下的重点!
单鸣明:“……”
她以一声咳嗽来掩饰了自己那说不清为何而起的尴尬,并说道:“不重要,这些不重要。都是点细枝末节的事。”
好的,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事。
顺序什么的,清单上这几条的难易程度什么的,这些都不重要。
于是单明明就放心大胆地说道:“那……我就已经完成一条了。你能看看我做了标红的那份资料吗?里面写的是公司拟定的,下个季度要投资的行业方向。”
单鸣明惊讶之下脱口而出一句:“你已经看过卫密秀的视频了?”
“不……我已经……已经……”
这件事呢,单明明是已经做了。
但是真的要让她真的说出她做了的那件事,居然还特别难了。
于是她在努力了好几次之后,终于还是选择了委婉再委婉的叙述方法。
单明明:“我已经完成清单上的第四条了。”
单鸣明连忙应了一声,“挺好的,你已经完成第四条了。”
是的是的,挺好的。
明明已经完成第四……
等、等等!
她写的第四条是什么!
【第四条,去睡一个吸引你的男孩】
单鸣明:“!!”
在长达十秒钟的沉默后,单明明大声认错:“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样的事情,我应该先征求你的同意的!”
单鸣明:“……”
单鸣明:“没关系……”
这种时候,她除了“没关系”还能说些什么呢?
有的,有的。
还是有的。
单鸣明:“他……长得怎么样?给人的感觉怎么样?”
这句话才一说出口,就让单鸣明感觉到了不妥。
她的这个问法,太笼统了,也太不容易准确地回答了。
于是她就又加了一句鬼使神差般的:“和刘捷比,怎么样?”
单明明:“……”
这句话的所蕴含的信息量和暗示性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单明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怎料,单明明的沉默却是让对方有了魔鬼般的猜测。
单鸣明:“比刘捷还差?不会吧!”
单明明:“……不会。”
单鸣明:“那就好,那就好……你刚刚真的吓到我了。”
单明明:“…………”
第40章
琅俨/文
到现在为止,两人一共在各自的10:43联系上了三次。
每一次她们听到属于彼此的声音,都带给了对方不同的感受。
等到了现在,她们就已经不再是才刚刚认识对方的“新朋友”了。
她们开始熟悉起来,也和对方分享起很可能只会跟另一个自己说的心事与秘密。
同时,她们也开始会给彼此提要求了。
毕竟——现在正在用着我身体的人,不是我自己。
如果不想在交换回来以后一照镜子就哭出声来,就得和对方商量好“维护事项”不是么?
单鸣明说,要保持肌肉含量,每天晨跑的习惯也千万要保留。如果跑不动6公里,那就跑5公里。实在不行,4公里也可以。但4公里就已经是她的底线了!
至于单明明,她的要求可就能列出一二三了。
那甚至都可以因为她的恳求态度而变成一个名为“姐妹求你”的清单。
第一条:别剪我头发。如果一定要剪,请不要让它长不过肩。
第二条:注意防晒,注意防晒,注意防晒。如果你要进行户外晨跑,请抹好防晒霜,戴好遮阳帽。
第三条:别穿露全胸的衣服出门,求你了。
在接下去的十分钟时间里,两人就她们给对方提出的要求进行了态度严肃的交流与讨论。
在单鸣明提出希望单明明进行怎样的锻炼来保持肌肉含量的时候,她几乎一下就想到了拳击。
然后她就又一下就想到了她没能替自己,也没能替单明明挡下的那个巴掌。
那头的单明明还在说着让她觉得极有意思又可爱的话,可单鸣明却是在这一刻突然说出了有些“爆炸性”的消息。
“有几件比较重要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嗯?”
“我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了。我觉得那里……太压抑了,让人没法自在地呼吸。”
接下去,她还应该告诉单明明她打算辞职,出去换份工作的决定。
但在那之前,她会想要向单明明问出一个十分困扰她的问题。
“你对你父亲的感受和评价,是什么样的?”
这样的问题似乎很快就引起了单明明的警觉和怀疑。
她反问道:“我妈邀请刘捷过来的那天,他对你说了什么了?”
“这不重要,明明。重要的是,我想要知道你对他的看法。”
“很复杂,也很矛盾。但是,我们还能有时间来说这些吗?”
“我们每天都能有时间说这些,我们还能有时间来说很多,很多很多事。”
因为这句话,单明明就放松地沉到了回忆的更深处。
“在很多时候,我都会觉得……他是很爱我的。只是他没有感受他人情绪和理解别人内心的能力。”
听着这几句话,单鸣明会不自觉地在心中问道:到底是不能和不行,还是不想或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