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跟老爷的小妾跑了——绿药
时间:2021-10-18 09:55:35

  秀灵又低声说了句什么,司菡却没有听清了。司菡掀开被子坐起身,目光随意落在一处,失神。
  昙香映月的那两位亲上了?
  尤玉玑和司阙?
  府里别人不知道,可是她很清楚这位皇姐其实是皇兄!
  这是司国皇室的秘密。小时候,父皇冷脸警告所有人都要保守秘密,否则关系到国之气运,若泄露天机,剥去皇籍,撵出宫去。
  如今想来当初父皇所言兴许有几分吓唬,可兄弟姐妹几个自小就郑重保守这个秘密,甚至帮忙遮掩。
  她虚置的目光忽地抬起,眸中聚出一丛浓烈的光。她抬手,抹上自己的脸颊。这么久了,那一日被掌嘴的痛却永远忘不了。
  司菡的眼中露出笑意。不多时,她眸中的笑意又慢慢变成一种茫然。
  是将这对狗男女的奸情爆出来,让他们下场凄惨好?
  还是用这个秘密要挟司阙,让他救她离开?
  她知道司阙能救她走,他有这个本事。她一直都知道司阙就是个怪物,一个有能力的怪物。
  这是报复与自救之间的犹豫。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秀灵站在门口,望向司菡躺着弄乱的头发,笑着说:“今天晚上的烟花好好看,姨娘不出去看看吗?”
  坐在外间的秀芳撇撇嘴,怪秀灵多管闲事。这位姨娘还端着往日公主的身份,不知好歹得很,何必跑到眼前惹麻烦,得不了好不说,还容易被骂。
  出乎秀芳的意料,司菡语气正常地开口:“帮我梳头。”
  司菡一扫先前的烦躁,心情大好地走出屋,站在庭院里,欣赏着夜幕中绽开的烟花。
  她抬头望向对面春杏的屋子,有些奇怪春杏的屋子里居然没掌灯。这么早就歇下了?外面这样吵,春杏也睡得着?
  司菡住在春杏的院子里,可是因为她被禁足,平日里也几乎不出屋,春杏又是那样的性子,两个人几乎没有什么接触。
  司菡站在檐下吹了一会冷风觉得没意思,刚要转身,看见对面春杏的房门被推开,春杏快步从屋里出来,连个丫鬟也没带,脚步匆匆地往外走,不大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里。
  司菡觉得奇怪,也懒得多管闲事。转身回屋去睡觉。
  春杏也不知道自己想去,能去哪。
  漫天的烟火照得视线无阻,她漫无目地在府里乱走。
  她走上后山,去两个人曾经时常一起去看星星的地方,许多个除夕夜,他们两个都在这里度过。他们许下未来时,亦是在以星河为衬的山上。
  她又去了梅林。几年前她犯了错被主子罚过来扫枯叶,天色黑下去,他下了值过来帮她扫叶子。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梅林,两个人握着长长的扫把,从两端开始扫。他们望着对方,逐渐走近,相视一笑,交错之后继续往前去扫落叶,直到走到尽头,回身扫另一趟时,立刻遥遥回望捕捉对方的身影。虽然隔着远,总能越走越近。
  没有,山上凉风拂面,没有他披衣的手。梅林呼啸呜咽,没有他始终在视线里的身影。
  春杏又跑去万鲤池。
  前年除夕夜,她已经成了世子爷的人,坐在这边躲清净。他还是想法子寻了个借口,偷偷跑过来。她让他快走,他说好,他说在这团圆的守岁夜不看她一眼,心里不踏实。
  本不该过来的陈安之不知怎么正朝这边走来。后路被堵死,他跳进冬日里冰寒的万鲤池中躲避。醉酒的陈安之拉着春杏说话,春杏抖着手将人劝走,他才从湖中出来。冬日的湖水那样寒,他生了一场大病,病了两个月才好。
  他说,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与她之间的事情。
  春杏坐在万鲤池,泣不成声。
  以后岁岁年年的除夕夜,再也不会有人想方设法地赴她而来,哪怕只是看她一眼。
  那句没有问出口的话,再也没有机会问。
  很多事情,在她被母亲卖掉的那一日起就成了定局。生而为奴,再也不是人。
  情难自禁,那些拼命克制的相视而望,终究让方清怡看出端倪。更何况,在她还不是陈安之的通房之前,方清怡也曾笑着打趣过他们两个“也算青梅竹马”。
  “你是被要挟了吗?”春杏喃喃自语。她望着映在万鲤池上的烟火绚丽影子,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
  她与望江,纵使清白之身,存着的私情就是一团烈火,不会被宽宥,随时能让她万劫不复。
  眼泪一颗一颗掉进万鲤池,荡起一层层涟漪,将映在水面的绚灿烟火搅乱。
  “也不知道涟水冷不冷……”春杏缓缓闭上眼睛。到了这一刻,她才明白,她残喘活着,所谓也不过是能看他一眼。
  “砰”的一声巨响,溅起巨大的水花。
  不多时,远处的侍女们惊呼:“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快来人,救人啊!”
  ·
  尤玉玑与司阙两人一马,踩着烟花的影子,回到尤家。
  尤玉玑望着面前的家门,有些恍然。她本没有想到自己可以在今晚赶回来。她如今在家门前,心里又生出了怯意。
  难道是因为饮了酒,才让她今晚行事少了许多顾虑,多了几分肆意?
  她深夜赶回来,也不知道旁人会怎么想怎么传。就算她不在意旁人的看法,这么晚回来,家里人会不会多想?
  母亲卧病在床,许是连她深夜回来也不知晓,若是一旦知晓,说不定要怎样担忧她。母亲这病,心结更重,哪敢再让她多思。嘉木这孩子日渐心思多了起来,说不定也要……
  “怎么,不想回家了?”
  司阙翻身下马,立在马下望着她。
  雪白的马前蹄优雅地踩了踩地面,发出的声响惊动了家仆。
  “外面是有人吗?”家仆将院门推开一条缝,看见门外坐在马背上的尤玉玑,不由一怔。他脸上很快换上笑容,将院门彻底推开,快步迎上来。
  “您怎么回来了!”
  尤玉玑的目光越过家仆,向里望了一眼,看见了随风轻晃的红灯笼。她笑着说:“回来看看。”
  她从马背上下来,将马缰递给家仆。
  家仆接过马缰,笑着说:“回来的正是时候,几位爷还在喝酒,还没歇呢!”
  尤玉玑眉眼含笑,并不意外。她一边庆幸二哥和表哥今年在京中过年,要不然弟弟这个新年一定心里不是滋味儿。另一边,她又因为二哥和表哥不能和自己的家人团圆而有点遗憾。
  尤玉玑往前迈出一步,发现司阙没跟上来,她脚步又停下,回头望向司阙,说:“走吧。”
  司阙立在原地,没动。他面无表情地说:“姐姐回家和家人团聚,我一个外人跟去恐怕不是那么回事。要不,我先回去?”
  家仆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尤玉玑却已了然,知晓司阙想听什么话。
  可她偏不如司阙所愿。
  她弯唇,眼尾勾着柔美的浅笑。然后她走到司阙面前,动作自然地拉住他的手,柔声道:“亲朋二字总是连在一起的。”
  司阙没有听到想听的答案,侧眸瞥了尤玉玑一眼,脸色不太好看。偏尤玉玑含笑望着他的眉眼在夜幕中太过温柔醉人,他只好收敛了脸上的不高兴,和她一起迈进府中。
  家仆牵着马跟在后面,笑着说:“姑娘回来的正是时候,夫人醒着呢!”
  尤玉玑惊了。
  母亲现在醒着?
  她不由快步往前走。迈过后院的拱门,她一眼看见坐在花景旁的母亲。母亲不仅醒了,还下了床,此时正坐在庭院中!
  尤玉玑呆呆望着母亲,连反应都忘了。在母亲身边的旁人,她一个也看不见,满眼都是温柔的母亲。
 
 
第110章 
  “阿姐!你怎么回来了!”尤嘉木一下子站起身,快步跑向尤玉玑。
  那边尤夫人听到尤嘉木的话,转头望过来。
  尤玉玑没有顾得上奔过来的弟弟,目光一直望向母亲。当母亲的目光落过来,两个人目光交汇时,她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坐在庭院里的这个人是母亲。
  她快步朝母亲奔过来,蹲在母亲身边,将手放在母亲的膝上,仰着头望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生怕下个瞬间母亲又睡着。
  “母亲觉得身体好些了吗?”尤玉玑握住母亲的手,反反复复地轻挲着。她努力地摆出笑脸,可声音里仍旧难掩那一丝颤音。
  尤夫人反手将女儿的手握在掌中,先唤一声“鸢鸢”。她的声音很轻,透着股无力的病弱之感。
  “今天热闹,出来看看烟花。”
  尤玉玑已经许久不曾听母亲说过完整的句子。泪硬如她,仍旧当众落下泪来。她飞快偏过脸,在烟火升空时迅速抹去眼角的湿润。
  她转过头重新望向母亲,脸上挂着极其灿烂的笑。她说:“今年的烟花是很好看。”
  尤衡在一旁说:“巧了,你母亲刚出来,你就回来了。”
  尤衡大大咧咧地笑着,并不问尤玉玑这个时候为什么会突然跑回家。焦玉书却轻轻蹙了眉,目光落在尤玉玑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阿姐,你能回来真好!”尤嘉木跑过来,开心地将手搭在姐姐的肩上。
  夜里的凉风吹拂着尤玉玑身上的白狐裘,柔软的绒毛轻抚她的颈侧,提醒了她夜风的凉意。她急忙攥着母亲的手,询问:“母亲凉不凉?”
  尤夫人摇头,抬手摸了摸女儿的脸。将女儿鬓边被风吹乱的一缕发轻轻掖到她耳朵。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是尤玉玑渴望良久。
  尤嘉木在一旁说:“赵哥换的新大夫给母亲换了个方子。母亲果然好多了,还能下床来了!”
  尤嘉木口中说的事情,尤玉玑倒是知道。赵升从故乡接过来一位医术高超的老大夫,他对这老大夫有恩,老大夫听说江淳有孕在身,就担下来帮忙诊脉安胎的事情。赵升心里记挂着尤夫人,前几日让这位老大夫过来给尤夫人看病,给换了药方。
  之前尤玉玑用帕子蘸了方清怡酿的酒,就是派人送去给江淳身边的这位大夫查看。
  尤玉玑想起同来的司阙,她暂且依恋地松开母亲的手,起身去拉司阙过来坐。
  长桌上摆着用到一半的年夜饭。按照司国的习俗,这年夜饭的确是半夜才开始吃,不像陈国的习俗年夜饭和平常的晚膳时辰不差多少。
  柳嬷嬷已吩咐侍女很快多摆了两张椅子和膳具。尤玉玑拉着司阙坐下,微笑着开口:“本来我与阙公主是出府看烟花,忽然想回来看看,就带着他一起回来了。”
  尤衡没怎么在意尤玉玑带司阙回来。他吩咐身边的侍女倒酒,望着尤玉玑说:“你就该早点回来!早点回家过年!待在晋南王府算什么事儿!过几天……”
  焦玉书轻咳了一声。
  尤衡这才想到尤玉玑和离的事情还没有与婶娘解释过。他立刻住了口,猛灌了一口酒,大笑着赞:“好酒!”
  天生声音洪亮的他,这一大笑,笑声竟比一墙之隔的院外小孩子手中的鞭炮声还要响亮。
  尤夫人看了看尤衡,收回视线,望向女儿,温柔地说:“赶了这么远的路,先喝些热茶水暖暖身。”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刚说完,就不得不偏过脸去,一阵断断续续地咳嗽。
  尤玉玑暂时故意忽略母亲的羸弱,压下眼里的湿意,去倒茶水。她笑着说,用乖顺的语气:“嗯,我听阿娘的。”
  她倒了一杯热茶,认真地喝。
  热茶入喉,温暖肺腑。
  尤夫人已经止了咳,温柔望着女儿喝茶。她再开口:“还有你那位朋友也是。”
  司阙望过来。
  “嗯。”尤玉玑笑着点头,帮忙倒了一杯茶,递给司阙。
  司阙接过来,目光仍旧望着尤夫人,说:“多谢夫人的茶。”
  尤夫人和善地点点头。
  这杯茶,司阙喝得也很认真。
  今晚哪里都在燃放烟花爆竹,显得很吵闹。尤夫人今日觉得身上轻松些,难得出了屋,坐在庭院里,看看烟花,也是看看嘉木。没想到尤玉玑这个时候会回来,于她而言更是意外惊喜。
  尤衡、焦玉书和尤嘉木还在吃东西。尤夫人并吃不下,而尤玉玑来前已吃过。她推着母亲的轮椅,带着母亲往后花园去转转。
  临走前,尤夫人疑惑地望向尤玉玑,轻声询问:“你的朋友不跟着一起吗?”
  ——他们母女两个走了,膳桌上还剩三个男人,阙公主身为女儿家好似留在那里不太方便吧?
  尤玉玑怔了一下,回头望向司阙,询问:“让侍女带你去客房先坐坐?”
  她还没有等司阙回答,立刻改了口:“和我们一起去后院转转吧?我家里后院养着好些花。”
  “好。”司阙对尤玉玑改口后的主意很满意,起身跟在尤玉玑身后。
  咬着牛腿的尤嘉木吐字不清地嘀咕一句:“怪不得都说姐姐和阙公主关系好,连回家都带着……”
  因为母亲喜欢花,母亲病后,尤玉玑越发用心叮嘱下人将后花园里的花养好,生怕以后母亲痊愈了,发现她以前悉心养的花没有长好而难过。
  三个人走在花园里,尤玉玑还是忍不住感慨:“母亲的身体会越来越好的。”
  尤夫人望着前面一盆又一盆被精心养着的盆栽,轻声说:“鸢鸢,我昨天晚上梦到你父亲了。”
  尤玉玑的脚步不由停下来。
  她一直都知道母亲的病,心结才是重因。
  她忍下心里的颤疼,微笑着绕到母亲面前,在母亲身前蹲下来,像往昔那样笑着打趣:“母亲又想父亲了。”
  尤夫人反复抚着女儿的手,轻声说:“我总是能梦到你父亲,他住在我的梦里不愿意走。”
  她又温柔地笑起来,虚弱地接一句:“我也舍不得他走。”
  尤玉玑快要忍不住眼泪,她将脸埋在母亲的膝上,把眼泪藏起来。
  司阙诧异地望向尤玉玑,凝望着她这一刻的脆弱。
  尤夫人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脊背,缓缓道:“梦里,你父亲问我你和嘉木还好不好。”
  她望着伏在膝上的女儿,心里又酸又涩。她真的病了太久,将事情全部抛下。她失去了夫君,她的一双儿女也失去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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