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姜饼——唯酒
时间:2021-10-19 11:17:02

  “……”
  客厅和餐厅之间,有一道木质隔断,上面放置着悬挂式的电视机,也可收纳进柜子,完全把两个空间隔开。
  蒋燃坐在吧台边,他并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早餐,又将托盘收到厨房,给林鲸发了条微信。
  【说话的时候,声音不要急,也不要闪躲对方的眼神。】
  林鲸扫了一眼把手机关掉,她想往自己的背后找一找蒋燃的身影或者走路的动静,给予自己一些后盾的支持,似乎有点困难。
  于是只好静静地看着任女士。
  对方被这双目光盯得有些莫名,不自觉交换了一下坐姿,“小姑娘,你不要那么敏感。我也是想好好商量的。你在这个小区工作,又住在我们楼上,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道真的要弄到对簿公堂吗?不仅我们住不下去,你也很难做。业主会怎么看你呢?难道工作的时候受伤就要算到我们头上吗?状告一个老太太你忍心吗?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大家体面的过去。如果你想要钱,我们可以商量一下数字。”
  她不紧不慢的一个字一个字吐露,那些话挤出来像超市里买来的管装芥末。颜色好看,但只需碰到一点点到嘴里,就辣的眼泪横流。
  林鲸想要的公平完全被误解,用工作和日后的相处来绑架她,她很想让对方滚出自己家。
  但她此时此刻却迷惑了,竟然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作为权利平等的业主呢?还是不能与人冲突的物业工作人员?
  “怎么了?”
  此时,背后传来蒋燃的声音,把她从矛盾的情绪里抽离出来。蒋燃走到客厅,目光平淡地投向中年女人。
  女人没想到她家里还有一个男人,看着年轻气场却不容忽视,清清冷冷的走过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她惊诧少顷,“你好,我是住在你们楼下的邻居。”
  蒋燃点了下头,“刚听见了。”
  任女士道:“我来是想找你老婆说和一下,毕竟这件事传出去对我们,对物业名声都不太好听,都是邻居,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蒋燃手插着兜,神色疏离:“容易过去吗?已经报案了,警察还在调查,没结案。”
  任女士:“……”
  他一出现,就将气氛降至冰点,连空气都变得冷冰冰的。
  蒋燃的手习惯性搭在林鲸的左肩上,随意的姿态,声线还透着早上起床时的低哑,却漫不经心地让人觉得太不近人情。
  “你说的两件事,一个是你母亲因为狗死了受到刺激,这要找物业和肇事方;另一个是我太太被无意中伤,我暂且算无意的,这也需要警察调查定论。于情于理,私下找我们都没用。”
  他总是很温柔,唯一的一次发火是跟蒋诚华,但过后就被他收拢起来,再也没有拿出来。
  这还是林鲸没有见过的蒋燃的另一面,冰冷在某种程度上却代表着强大。
  任女士说:“咱们不用这么样说话吧,没必要让警察插手,一点小事很好解决的。”
  蒋燃说:“有没有必要,不是我说了算,责任不在我们。按照你的想法,这件小事你想怎么好好解决?我妻子受了欺负就白白受了,我们委曲求全,你是这个意思吗?”
  任女士被堵得够呛,半晌没言语,“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接下来怎么说,她又不知道了。
  又或者是,她的不要脸被眼前这个男人解读的过于直白了。
  蒋燃说:“或许,你想用钱解决问题,我们不会反对,这需要法律去定夺赔偿金额。钱我们也有,但最想要的是一个公平。而不是今天不明不白拿了你三瓜两枣,明天你家老太太出去扬言用钱收买了我们,最后倒成了我们理亏。”
  他一阵见血,说到点子上了,这就是不接受私下赔偿的理由。
  任女士脸一红,不说话了。
  蒋燃淡道:“请回吧,我太太需要休息了。”
  *
  门关上后,林鲸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脸蛋压在膝头,久久都没言语一声。
  自己和蒋燃的段位高下立见,让她感到羞愧。
  蒋燃把东西收了,走过来把她下巴抬起来,两手掌在她脸上捧着揉了一把:“怎么了?”
  林鲸神情沮丧地说:“我没有想到你这个看上去话不多的人,吵架都那么厉害;我和你比就是个废柴。刚刚你听见我和她说话,肯定觉得我气势很弱吧?”
  “你要那么厉害干什么?跟我吵架吗?”
  “才不是呢!”林鲸说:“我就是感慨一下。就像小时候和学霸同学做同桌,每次试卷发下来我都很丢脸。”
  蒋燃笑笑:“不过,我以为你会给我一个好点的形容,比如口才不错。一个大男人被夸吵架厉害,我听着也不是很骄傲。”
  林鲸听了“噗嗤”一声,终于露出一个笑脸来。
  蒋燃在她身边坐下,顺道把她的腿横在自己大腿上,低声道:“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我希望你工作和生活能够开心。”
  林鲸捧着脸问他:“那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差劲?”
  蒋燃微微眯了下眼,“可以说实话吗?”
  林鲸恨恨地瞅他,“从你这句话里看,我就能预感到接下来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我不爱听的。”
  蒋燃叹气:“不想听就算了,那想想中午吃什么。”
  林鲸:“我不,你还是说吧。”
  蒋燃搁下手机,“一开始还能顶得住,看得出来你是怕对方在言语上把你压制了,被道德绑架,严重的底气不足,不自信。我很奇怪,哪怕你知道有这个陷阱,又心甘情愿地掉进去。”
  林鲸实话说道:“我不是心甘情愿的掉进坑里。那些谈判专家厉害是因为思维速度快,而我的脑子就很慢,我有的时候说话甚至要斟酌字句,发微信打字更是这样。因为我害怕自己说错一个字,就被被人抓到漏洞。”
  蒋燃:“有一定的原因,但关系也不大。一开始答得不挺好的?她一共说了两次自己的母亲。第一次说完她让你进来和你有了谈话的机会,第二次她又说你就不知道怎么回了。”
  林鲸轻吁一声:“很明显吗?”
  蒋燃说:“你担忧的东西是很多,对吗?担心今后的工作不方便,又担心邻里关系不好。这恰好是她要绑架你的地方。”
  “你明明不想就这么算了,有情绪,为什么不直接拒绝无理的要求?”
  林鲸被戳中心事,心虚地挪开视线。
  蒋燃低低地笑了:“林鲸,人身上的担子太多跑得会很累。每当你做一件事摇摆不定时就想想自己要一个什么结果,拒绝别人没有你想想的那么难。不用担心会伤害别人,因为那些让你做出艰难抉择的人,本身就没安好心。”
  林鲸眼睛亮了起来,“哇,你说的好对。蒋老师再教教我!”
  “教你?要付学费。”他笑,倾身要吻她。
  林鲸手背挡住他落下来的嘴唇,扬唇笑:“原来拒绝别人,真的没有那么难哦。”
  蒋燃:“……”
  “还有,免费教你一个道理,做任何事一定要自信。”
  下午,周经理带着总部的同事来了一趟家里,询问一些当时的情况。
  林鲸据实表述。
  领导们表示对她抱歉,之后她问了有什么诉求。
  林鲸想了想,谨慎道:“另一个业主是个公众人物,有很多粉丝。她的狗咬死了另一条小狗被街道带走了,情绪很激动。我不知道她后面会不会在公众平台说这件事,万一信息不属实,我希望公司可以做好公关应对,不要让我被牵连其中。”
  周经理奇怪地看着她,似乎很不能理解这种担心。
  总部的老师也愣了一会儿,笑着说:“这个问题,我们之前都没想到过。”
  林鲸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已经做好了自己职责内的事情,不希望被谣言中伤。”
  “你说的很对,意见我们会听取的。”他们不便多留,又叮咛她几句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两个男人走到电梯里,总部的老师忍不住说了一声:“这个小姑娘的脑子很灵活嘛,想问题很全面,也懂得维护自己的权益,敢说敢做,真是后生可畏啊。”
  周经理附和道:“是啊,年轻人脑子好使。”依誮
  林鲸回想周经理那个诧异的眼神,心想他肯定是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想那么多,没有切身体验过被伤害的人是不会懂得的。
  晚上洗脸的时候,林鲸忽然问蒋燃:“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跟周经理说的那个事情,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而且小人心思想,把别人往坏了想。”
  蒋燃正在她身后刷牙,电动牙刷的声音很小,“滋滋”的声音还是环绕着她周围,林鲸好似能感觉到震动似的。
  他穿着睡衣,短发微微凌乱,睡衣的纽扣散了两颗,露出胸口的一小片皮肤,看着慵懒又性感。
  蒋燃吐掉牙膏泡沫,和她挤在一起,“不会。这件事之前,你不也没想过自己会被推吗?”
  林鲸赞同的点点头,“所以我想通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因为一旦发生利益冲突,公司可不一定会顾及到我,虽然他们嘴上说的好听。”
  蒋燃手伸到龙头下,任水流冲刷着手指,问她:“你对目前这个公司很失望?”
  林鲸认真回答他的问题,说道:“算不上失望还是信任,说难听一点就是天下乌鸦一般黑,真遇到困难了就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就像夫妻一样哦。”
  她蓦地打了个比方。
  “这个比喻不好,建议你换一个。”蒋燃从镜子里看她。
  林鲸:“好吧,其实就是不能对谁都保持着完全的信任,只能在湍急的水流中保持住自己。这就像吃鱼,我很喜欢但是鱼刺很多,所以我只能小心翼翼地拨开鱼刺只吃鱼肉,吃多了难免不小心被卡嗓子,我不能要求鱼不要长刺,只求再谨慎一些。”
  蒋燃问她:“所以,结婚也是吃鱼?”
  林鲸意识自己踩到地|雷了,刚刚的确不应该这么比喻的,她挂上他的脖子,垫着脚贴贴他的下巴,“额……”
  蒋燃又问:“对你来说,婚姻里鱼刺的那部分,是什么?”
  林鲸对上他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除了比较忙之外,我并没有不满意的。其他的,要看你有没有对我隐瞒过什么。”
 
 
第28章 人被撩多了,会死……
  蒋燃正把她圈在怀里, 背后是沾满水滴的盥洗池,正在哗哗流水,林鲸尾巴骨抵在那儿, 不是很自在。
  他关了水,手肘撑台面, 俯身看她:“我活到这么大,你说哪个秘密?”
  林鲸身体后仰,用一支奇怪的力量支撑着, 她的身体宛如一株向日葵被人撅翻了, 枝茎快断了似的。
  她笑得很讨巧, “我说最涉及原则性的那一个。”
  他的眼神一点点暗沉下去,似是在沉思回忆, 也可能是在想她为什么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林鲸听见他笃定地说:“没有。”
  其实答案已经不重要,说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甚至不用付出代价。毕竟人类还创造出“善意的谎言”这种词汇来美化这一行为。
  从他惊异的双眸, 林鲸心中已经有了八成的笃定,她深深怀疑的那件事是真的。
  事实早就有迹可循, 相亲的时候她的调皮问话让他色变;还有婚礼当天他和蒋诚华在房间里隐晦的交谈。
  林鲸顿时觉得, 又在给自己添堵了。既然已经这样了何必要多问呢?问出来真相又怎么样呢?改变过去还是离婚?
  自古以来,没有一个女人能活着走出伴侣与前任的爱情故事。
  她手臂还挂在蒋燃的脖子上,喘着气说:“别挤我了,要摔了。”
  蒋燃手臂绕到她身后, 扶着腰, 把她勾回身前,“是你一直往后退,小心腰闪了。”
  林鲸瞪他一眼:“还不是怪你。”
  蒋燃靠过来抵着她额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鲸:“不想说什么, 就想诈你一下。”
  她掰开蒋燃放在自己腰侧手,蹲下,从他怀里钻了出去,明显感觉到他在身后,肩膀倏地松懈下来。
  *
  这一夜并不会与以前有所不同,甚至这件自寻烦恼的事都不会放在她心上。
  只是等蒋燃躺过来抱住她的时候,林鲸有意躲开了,借口被子里太热被他抱着会睡出一身汗来。
  蒋燃没坚持。
  但是早上醒来,两人又莫名其妙的抱在一起,形容亲昵,她的一条腿还搭在他身上,他的一条手臂搭在她腿后侧,两人腻得如同连体婴。
  裙边翻着,形同虚设,纯棉内裤包裹着圆润的臀部。
  林鲸在家休养的时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睡眠,少有工作上的事情来烦她,到了饭点就被蒋燃拎去餐厅,宛如一个莫得感情的吃饭机器。
  同事给她发微信,问她有没有休息好点,或者带薪连休三天爽不爽?还有人告诉她趁这三天抓紧时间造孩子,因为病床play什么的听着就带感。
  林鲸对着聊天记录笑得嘴角发酸,不觉代入后就有些面红耳赤,这些女孩子一听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废料呢?
  只有赵姐还稍微正常点,问她有没有因为这件事,对工作产生抗拒。
  林鲸说:【不用这件事打底,有的时候我上班就犹如上坟一样抗拒。】
  赵姐:【可怜的娃 ,抱抱。建议你,就算有想法也坚持坚持,马上就年底了,年终奖也不少呢,虽然对你老公来说,可能也就去餐厅开瓶酒的钱。】
  林鲸:【你说的对呢!】
  电视开着,在放一些无聊的综艺。蒋燃坐在沙发一端,膝盖上放着电脑,手指正点着触摸板。
  林鲸说:“你要忙就去书房吧,在这会吵你。”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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