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丝夫人温柔的将手贴在贝拉的侧脸上, 大拇指轻轻在上面摩挲。
“妈妈希望你能幸福, 而不是被迫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绑在一起。”
“我没有不喜欢大殿下。”贝拉轻声反驳。
“只是不是情人间的喜欢。”珍妮丝夫人替她补齐了下半句, “贝尔，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不那么懂事。”
贝拉的眼中多了几分迷茫。
珍妮丝夫人继续说：“如果你能在自私点，任性点，我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我珍妮丝的女儿不需要为了家族牺牲自己, 但显然你的父亲并不这么想。”
这句话中挑拨关系的意味太浓, 但鉴于说话的人是母亲, 贝拉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珍妮丝夫人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 她抓住贝拉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的一字一顿道：“爱勒贝拉，你听清楚了。”
“不管你父亲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用管。”
“你只需要每天开开心心，剩下的，母亲会帮你解决。”
说完，珍妮丝夫人就收起了严肃的神情，重新换上一贯的温柔笑容。
“好了，现在已经不早了，贝尔你明天还约了人去逛街呢，早点睡吧。”
“...是，母亲。”
被母亲哄回了房间，贝拉却一点也不觉得轻松。
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以至于都没发现，原来母亲和父亲之间已经紧张到了这种地步。
作为两人矛盾的缘由，贝拉对此很是苦恼，却又不知该做些什么。
也是她被母亲突然变脸给怔住了，都忘了要跟她说，其实她并不在意会不会被联姻。
不过就算她说了，母亲也不会当真吧。
想到这，贝拉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得找个时间好好和诺伊斯谈谈了。
“订、订婚？我们吗？！”
看到诺伊斯手足无措的表情，贝拉就知道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贝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不过外头都在这么传。”
等贝拉一五一十的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说出来，诺伊斯已经冷静了不少。
“原来是这样...”
诺伊斯面上故作平静，心中却是对父王的自作主张咬牙切齿。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也是有窃喜的。
诺伊斯轻咳一声，将逐渐涌上来的喜悦压了下去。
“抱歉，给你带来了困扰，不过...我是说，我会尽快澄清这件事的。”
一对上贝拉的视线，诺伊斯就将原本想说的话转了个弯。
贝拉还是摇头，“暂时不用。”
诺伊斯喉咙一紧，突然出现的猜想让他的心跳开始不住的加快。
“毕竟是从陛下那边传出来的，殿下您出面解释也没有用，还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不想因为这个而让乔伊斯家蒙羞。”
诺伊斯...诺伊斯冷静下来了。
“贝拉...”
诺伊斯看着贝拉欲言又止，做了好一会心理准备才将剩下的话说完。
“你是不想嫁给我吗？”
因为某些原因，嫁这个字诺伊斯说得格外艰难，甚至是在说完后他还在懊恼为什么要说得这么直接。
贝拉没想那么多，“我不排斥联姻，但是母亲她...”
想到那晚的对话，贝拉有短暂的出神。
“母亲她...应该是不想我以联姻的名头嫁给谁的。”
听到贝拉的话，诺伊斯心中一喜。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贝拉又说：“只不过她最近在和父亲吵架，我没法确定她是不是为了和父亲唱反调，才反对这件事的。”
平心而论，诺伊斯已经是贝拉所知晓最好的联姻对象了。
论身份，谁也无法比过诺伊斯这个王位的第一继承人。
论性格，认识了这么久，就算是贝拉也不得不承认在他身边很轻松。
不用刻意隐瞒什么，只要她问了他都会说，就是偶尔聊天的时候会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最近这几天。
至于人品，贝拉相信能被格兰瑟姆承认的，人品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而其他的，像是外貌感情这类因素，在他们是家族联姻的前提下，贝拉并没有考虑进去。
反观诺伊斯，听出未来岳母似乎并不是很看好这门亲事，他瞬间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了不少。
“珍妮丝夫人不同意吗？”
见贝拉点头，诺伊斯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那公爵呢？”
“父亲自然是同意的。”贝拉无奈的说，“不然他们也不会吵起来。”
这个不同寻常的发展让诺伊斯一时失了声。
他早就想到了想娶贝拉的话不会那么顺利，但有父王母妃支持，他并不是那么担心。
只不过在他的想象中，反对的应该是乔伊斯公爵才对，而不是本来很乐见其成，却在短短半月后彻底转换了立场的珍妮丝夫人。
诺伊斯特别想去找父王母妃问问清楚，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将贝拉安抚好。
这可是他未来媳妇！千万不能放跑了！！
诺伊斯满心都是不能让贝拉对自己失望，殊不知此时的贝拉对他的话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又来了，又在说奇怪的话了。
是因为以后会一起生活，所以就算知道是联姻，也会很热忱吗？
那她是不是也该主动点？
作为这方面彻彻底底的新手，贝拉迷茫了。
只可惜在结束这场对话前，贝拉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插话机会，倒是听到诺伊斯说了和母亲相似的话。
“都交给我吧！我会处理好的！”
贝拉并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但这不妨碍她点头。
斗志昂扬的诺伊斯离开了，而贝拉则继续留在图书馆里看书。
这是他们每次“约会”固定的场地。
虽说还要追媳妇，但诺伊斯每天空闲的时间其实并不是很多，尤其是国王那边已经认定了两家联姻是板上钉钉的事，自然是毫不客气的压榨自己这个大儿子。
美名其曰君主教育，实则是为了减少自己的工作量。
这样一来，出宫约会显然就变得很不现实，试了几次花园约会后，诺伊斯还是按照贝拉的喜好把地点定在了图书馆。
哪怕全程说不了几句话，只是看着贝拉的侧颜，他也觉得心满意足。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诺伊斯更加卖力地投入进了国王交给他的繁重的工作之中。
可怜的太子还以为父王这是重视自己在培养自己，却不知后者背地里还笑过自己傻。
“果然还是年轻啊。”
国王叹息着摇头，然后看向了在一旁当背景板的乔伊斯公爵，“你老婆这事也确实做的不地道，搞得我儿子都抱怨到我这来了，你怎么看？”
还不赶紧回去做做思想工作？
国王冲着乔伊斯公爵挤眉弄眼，后者却像是完全看不到一样，继续读着手中的书面报告。
国王在心中啧了一声，直道无趣。
等完成了今日份的工作，国王又提起了这事。
“你到底怎么说？”国王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慢吞吞的开口，“再怎么说珍妮丝都是你妻子，你女儿要嫁给我儿子不可能不听她意见，如果再这么闹下去，被外人看了笑话可就不好了。”
乔伊斯公爵面不改色将桌上的文件整理整齐，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巴比特。”
国王又喊了他一声，不过这次说的是另一件事。
“你说，订婚典礼定在什么时候比较好？”
“订婚典礼”这四个字宛如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乔伊斯公爵的身上，硬是压得他的脊背弯下去了不少。
“...不急。”
好半天，他才说出这两个字。
国王也不生气，不如说他一点也不意外他会是这个反应。
“说的也是，再怎么说都是我儿子的订婚大典，当然得好好操办一番了。”
国王感慨的话，听在乔伊斯公爵耳中就变得刺耳得很。
你儿子需要，我女儿就不需要了吗？
乔伊斯公爵闭了闭眼，将对国王不合时宜的怨怼压了下去。
因为难得的提早结束了办公，这天乔伊斯公爵是和贝拉一起回去的。
明明是坐在同一辆马车中，这对父女却一路都没说过什么话，气氛也是尴尬得很。
直到贝拉打算在路过光明神殿的时候下车去看看格兰瑟姆，乔伊斯公爵这才忍不住开口喊住了她。
“等等，贝尔。”
正准备下马车贝拉回头看他。
“...我跟你一起去吧。”
父亲去看病重的儿子天经地义，贝拉没理由好拒绝，就点了点头。
只有乔伊斯公爵，在瞧出贝拉的淡然后，心中生出了几分窘迫。
强调！！贝拉对是否会联姻是完全不在意的！！
第六十九章
他已经很久没来看过格兰瑟姆了。
站在病房门前, 看着房间内和记忆中不甚相同的装饰，乔伊斯公爵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仔细想想，其实在贝拉回来前, 他和珍妮丝就有了冷战的趋势。
只不过那时候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妻子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有陪她了，只顾着工作而在赌气, 所以才对他态度冷淡了不少。
后来贝拉快回来了, 因为有了新的麻烦, 他白日在王宫里的时间越来越长, 晚点回到公爵府也总是在书房忙碌到深夜。
珍妮丝体谅他, 从不会来打扰他, 还让人提前准备了宵夜, 换成他肯定想不到这么多。
等到贝拉回来了, 他本以为这样能缓和一下他们夫妻俩之间的关系, 却不想他的噩梦才刚开始。
可能就是被爱的人有恃无恐吧，因为知道珍妮丝永远会站在自己身后，他就开始肆意妄为, 打着“为你好”的名号做着伤人的举动。
但是他却忘了, 珍妮丝不是贝拉。
她要的不是被他护着, 而是与他并肩。
她也不是被保护的很好的大家闺秀, 从小就跟着冒险团四处闯荡的，什么没见过？
他怎么就忘了呢，他的妻子明明是那么要强的人，难不成真是老了, 记忆力不行了？
甚至是看望格兰瑟姆, 他都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每天两点一线的在王宫与公爵府之间来反, 整天想着工作, 想着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却忘了身边还有人在等着他。
他后悔了。
却又不能后悔。
贝拉没打算在这停留太久，这只是例行探望，给房间通了风，将蔫掉了的花朵换上新的，她就打算回去了。
但看到父亲望着哥哥出神的目光，贝拉又坐了回去，拿起书看了起来。
约莫过了半小时，她才提出了回家。
回去又是一路无言，但贝拉明显感觉到父亲有哪里不一样了。
贝拉不知道他都想了什么才会这样，但这种变化是好的变化。
也许再过不久，她的父母就能和好了。
这么一想，贝拉的心情就晴朗了不少。
虽然目前没有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但因为她能出上力的地方很少，是以在周围所有人里，贝拉算是最轻松的那个。
当然，轻松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终于把皇家图书馆里的书看完了。
是的，全看完了。
不过她最擅长的就是给自己找事做了，所以还没到无所事事的程度。
本来她是想帮着给母亲做做思想工作的，也好减轻点父亲的压力。
但是珍妮丝夫人那边态度很坚定，说什么都不肯让她参与进去，只让她等最后结果。
她说不过母亲，父亲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这么久以来两人难得有了一致的立场，却是来对付她的。
贝拉无法，只能将注意力放到其他事情上，再适当减少点外出赴约的次数，完全可以当那“太子妃事件”没发生过。
只是她偶尔在家里走动的时候，还是能看到父母对峙的身影。
隔着门听不清声音，但看他们的表情，那显然不是什么愉快的对话。
贝拉在心中叹气，但也无可奈何。
都这么久过去了还是没一点进展，就算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能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就看谁先让步了。
没过多久，贝拉就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看着神情别扭的母亲，贝拉心道了一句果然。
果然，还是母亲容易心软。
事实上珍妮丝夫人现在有点没脸见女儿。
她那天说的好好的，会替贝拉回绝掉这门亲事，结果这才过去半个月没到，她就被丈夫和王妃他们联手说服了。
当然她之所以会点头，很大一部分原因还在诺伊斯身上。
就像她一开始会答应让贝拉与他“相亲”，还不是因为她看好他。
哪怕后来改口了也不是因为他不合适，是以诺伊斯没花多少功夫，摆出了足够的诚意，就让她松了口。
同时也定下了订婚大典的具体日期。
贝拉算是明白为什么母亲会那么心虚了。
“那么具体是什么时候呢？”
珍妮丝夫人没什么底气的说：“如果贝尔你不愿意，我可以...”
贝拉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没关系的，我不在意。”
说着，贝拉朝她露出个安抚的微笑。
“您说的没错，我对殿下的并不是情人间的喜欢，但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谁，殿下对我很好，我愿意和他试一试。”
“贝尔...”
“所以您就不要跟父亲置气了。”贝拉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每次看到您和父亲因为我的事而吵架，我也是很难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