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神情有些恍惚，珍妮丝夫人一看不对，就搀扶着她到走道另一侧的石凳上坐下了。
“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伊丽莎白王妃一抬头就对上了好友责备又担忧的目光。
她回了个无力的微笑，“说了又能怎么样呢，你自己不还有那么多麻烦事没解决。”
珍妮丝夫人一时无言。
可以，现在还不忘噎她，那看来情况也没那么糟糕。
她们的声音并不算轻，尤其是珍妮丝夫人情绪上来时的那一句，让贝拉就是想不注意都难。
诺伊斯也是眉头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但那之后珍妮丝夫人就刻意压低了声音，还在这王妃走到了更远的地方，超出了他的听力范围。
没有办法，他只能收回视线，想着等晚些的时候再去问母妃发生了什么。
不过能让母妃这么伤心的，除了父王，他似乎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诺伊斯在心中叹了口气，重新挂起笑容和贝拉聊这段时间的事情。
光是听贝拉说在外面遇到的事肯定是不行的，作为交换，诺伊斯也说了不少他们离开后亚圣格斯发生的事。
“亚圣格斯又出现了黑暗法师的踪迹，这次是在光明神殿。”
一听到那个关键词，贝拉就瞬间集中了注意力。
“发生了什么？”她问。
“似乎是丢了什么东西。”诺伊斯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他虽是第一王储，却也不是什么秘密都能接触到的，“不过你放心，去偷东西的人目的很明确，格兰瑟姆没有事。”
就算他这么说，贝拉还是心中一沉。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诺伊斯回忆了一下，“大概三个月前吧。”
和当初大闹王宫不同，那次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劫走第五公主，释放密室里的诅咒道具更多的是想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引起恐慌为他们劫人增加成功率。
而这次相对而言就安静了不少，甚至他们发现的时候，贼人就已经带上东西撤离了。
“这不对劲。”贝拉皱起了眉。
那可是光明神殿，怎么可能有黑暗法师潜入都发现不了的？
“你说得对。”诺伊斯苦笑着叹了口气，“父王觉得兴许是光明神殿里也有了内应，所以他就用了那个方法。”
“结果很不理想。”
不止有内应，还是五个神官，两个主教，其中一个还是红衣主教。
要知道总共加起来也就四个主教镇守在亚圣格斯，红衣主教则只有一个。
贝拉心中一凛。
大主教米切尔森，是亚圣格斯唯一一位红衣主教。
也是格兰瑟姆被送入神殿后为他治疗的人。
贝拉悄悄攥紧了桌下的手，“确定了吗？”
想起审问那日的狰狞场面，有那么一瞬间诺伊斯竟不太敢与她对视，“恩。”
“似乎在很久以前，米切尔森就已经投身于黑暗神殿了。”
若是这样，那他当初会主动出面，未必是想治好格兰瑟姆。
她为什么没有发现？
贝拉用力闭了闭眼。
这又是乔伊斯公爵瞒着没说的一件事。
是她大意了。
贝拉想，她也许该多进宫几次才对。
看看父亲对母亲的态度就知道了，他肯定不止瞒着她们这一件事，甚至还比以前更聪明了。
她若是想知道父亲究竟瞒了些什么，那就只能从他身边的人下手，目前来看，大殿下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好在诺伊斯并不像乔伊斯公爵顾及的那么多，很多事情他都是听国王说的，压根没和乔伊斯公爵深入交流过，自然不会明白他的护女之心有多么强烈。
于是贝拉一问，他也就说了，还是交代的明明白白。
要是乔伊斯公爵在这，恐怕会被气得当场吐血。
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
在得知妻子女儿都进了宫，还是为了与王妃和太子殿下一起喝茶，乔伊斯公爵就觉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差点没让他两眼一翻晕过去。
“你没事吧？”不嫌事大的国王故意用揶揄的目光看他，“哎，其实这事我知道，伊丽莎白已经和我说过好几次了，要不是贝拉突然去了西国，她早就想让珍妮丝带进宫给她看看了。”
看什么？未来儿媳吗？
乔伊斯公爵顿时觉得口中的血腥味更浓了。
他狠狠地瞪了眼老友，用深呼吸将在心口翻涌的焦虑压了下去。
“我以为今天大殿下是有正事要忙。”
乔伊斯公爵着重强调了“正事”这两个字，国王却还是一脸不以为然，说的话还有几分无辜。
“人生大事，不也是正事吗？”
乔伊斯公爵摸摸抓紧了手中的文件，开始思考从哪下手会比较好。
国王仿佛完全没发现有危险在靠近，依旧笑得轻松，“你放心吧，我之前问过诺伊斯，他说他对贝拉还是很有好感的，我想晚些我们应该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不用等到晚些，现在乔伊斯公爵就觉得忧瘁了。
“...像我之前所说...”
但再不愿他也没办法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也根本不可能办公办到一半去花园里把那两人分开，乔伊斯公爵只能一边想象着可能发生的事，一边决定将自己的怒火转移到旁人身上。
这个明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却完全没有想过要提前告诉他还试图看好戏的混账国王就很合适。
到了傍晚的时候，成堆的文书终于被批阅完成，听到妻女早就离开了王宫，乔伊斯公爵也迫不及待的坐上马车往回赶。
他算盘打得很好，妻子那边多半是不会搭理她的，但贝拉好说话啊，肯定会告诉他今天发生了什么的。
他没想到的是，贝拉其实也在等着他。
为了等他算账。
“我今天跟母亲去看了哥哥。”
乔伊斯公爵还什么都没说，贝拉用这句话做了开场白。
“本来我是想找米切尔森大主教问问哥哥的情况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也找不到大主教在哪。”
一听这名字，乔伊斯公爵额头瞬间就有冷汗下来了。
“米、米切尔森吗？他外出游历去了，所以你才会找不到他。”
许是因为紧张了，加上没想到贝拉会问得这么突然，乔伊斯公爵的语气明显和平常不一样了，还会有不正常的停顿，一听就是心里有鬼。
贝拉盯着他看了一会，“是吗？”
“是啊。”乔伊斯公爵轻咳两声，“就在你离开后不久，米切尔森在书中找到了兴许能让你哥哥醒来的办法，就请辞离开了亚圣格斯。”
“这样啊。”贝拉慢吞吞的说，“可我怎么找人问都说不知道呢。”
“...再怎么说都是机密，哪能谁都知道的。”
“也是。”贝拉点点头，似乎是接受了他的说法。
只是乔伊斯公爵还没放松多久，又听贝拉说。
“可是诺伊斯殿下告诉我，大主教分明是犯了叛国罪被抓起来了。”
乔伊斯公爵：“......”
乔伊斯公爵：殿下，你没了。
诺伊斯：？？？
第六十六章
在乔伊斯公爵放弃抵抗后, 这场谈话就顺利多了。
趁着他还心虚，贝拉一股脑问了好几个诺伊斯也不清楚的问题。
“大主教是什么时候加入黑暗神殿的？”
“对哥哥下手的人是不是他？”
“他们偷走了什么？”
第一个问题乔伊斯公爵给出的答案和诺伊斯的差不多，毕竟这种事很难计算清楚，他们只知道米切尔森在加入光明神殿时就已经是黑暗神殿的人了。
也就是说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卧底, 剩下的几个神官主教也是他反水成功的。
贝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乔伊斯公爵也觉得和女儿说这些实在躁得慌, 就迅速换了下一个话题。
“对你哥哥下手的不是他, 格兰瑟姆是在雷姆洛斯遇险的, 而米切尔森作为红衣主教是不能随便离开光明神殿的，不过他也是知情人。”
这样就能说得通他为什么一下子就能知道哥哥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了。
但他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审问的时候乔伊斯公爵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当时米切尔森的回答是：“因为乔伊斯家有钱啊。”
就是这么简单的答案。
不管是黑暗法师还是光明法师都是需要用钱的, 因为乔伊斯家有钱, 如果他是有能治好格兰瑟姆的办法，那乔伊斯家自然会全力支持他。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不觉得说出来会怎么样。
只要他能及时将寄生物摘出, 他们就没办法从中找到幕后之人的线索。
但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原以为百分百能成功的事, 不管他怎么尝试都没办法破解。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要格兰瑟姆死了, 寄生物也会跟着死, 他们一样没有线索。
他唯一算漏的，那便是贝拉了。
有贝拉的药剂, 就算格兰瑟姆一直醒不来，也没办法轻易死去。
坏处是时间长了有可能会暴露他们的目的，好处是这样就不缺生命力了。
反向追踪这个贝拉是知道的。
但这是魔法范围内的，要先用魔法将格兰瑟姆体内的寄生物取出来一部分, 然后同样用魔法找到力量源头。
她不了解这些, 帮不上忙, 但显然这届的光明法师都弱得很, 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真是废物。
在心里发泄了一通，贝拉就将注意力放到了第三个问题上。
“不知道。”乔伊斯公爵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光明神殿也不是所有事都会告知王室的，他们有自己的秘密，显然这就是其中之一。”
“我只知道那是能被装进巴掌大盒子里的东西。”
这个回答不算意外，但正是这样才让贝拉更加在意。
不过，巴掌大的盒子...
贝拉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总觉得有点熟悉呢。
见父亲似乎没往那边想，有自己的顾虑的贝拉也就没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等回到自己的房间，才将东西取了出来。
明明这才是她回亚圣格斯的原因，却被她忘到了现在。
看着手中在月光下泛着银白色光泽的金属片，贝拉一时有些恍惚。
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不然也不会有黑暗法师冒着危险去光明神殿里偷东西了。
那她手上的这片，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拿呢？
哦，不对，其实是有的。
记忆里的某副画面一闪而过，贝拉竟生出了荒谬感。
可那也算吗？
一个新加入黑暗神殿的冒险者，他们是有多瞧不起乔伊斯家？
贝拉揉揉额角，突然感受到了和乔伊斯公爵同款的头疼。
不管怎么样，她短时间也是离不开亚圣格斯了，就算那边想对她下手，她也只能见招拆招。
恩...做点事前准备还是可以的。
因为有过类似的经历，在改造乔伊斯家的过程中，贝拉并没有遇到什么难题，可以说是很顺利就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唯一的问题是想要让防御阵拥有最佳的自我修复功能，光是输入她自己的魔力还不够，得需要特殊的魔晶才行。
于是贝拉就将目光放到了冒险者身上。
魔晶是只能从魔兽身上获得的一种力量结晶。
不管是植物魔兽还是动物魔兽，在死后都会掉落一块半透明的晶体，属于魔力的具象化。
神奇的是这种晶体并不是存在于魔兽体内的，身前就是魔力，死后才会在尸体旁出现。
而魔晶的效果五花八门，其中最常见的用途便是镶嵌在魔法师的权杖上，可以代替使用者本身的魔力施展魔法。
当然也有直接用魔晶来恢复魔力的，但和补魔药剂不同，吸取魔晶内的魔力是需要时间的，加上魔兽都是有不同属性的，能吸取出来的魔力也都是单一的属性元素，在实用性上远不比补魔药剂。
硬要说的话，魔晶唯一能胜过药剂的地方，那便是价格了。
能直接打怪掉落的，压根不用花钱。
而且在药剂都用完了的情况下，魔晶也能作为应急道具来使用，在走投无路之际，多少能带来点希望。
而贝拉所需要的特殊魔晶，是一种名为永生花的魔兽死后掉落的魔晶。
这名字乍一听很像是一种药物，说不定还是用来制作传奇药剂的传说中的植物，但其实并不是，这就是一种只生活在沼泽地深处的魔兽。
真正能用来制作传奇药剂的是永生花结出的永生果。
值得一提的是，会结出永生果就代表永生花命不久矣，但因为永生果内蕴含大量的新生魔力，永生花会在第一时间将成熟的永生果吞噬，如此循环，以此达到永生。
贝拉看中的就是永生花所拥有的“循环再生魔力”。
若是能有一颗永生花的魔晶，她再加工一下，那只要不破坏掉核心，也不用隔三差五的补充魔力，防御阵就能一直运作下去，可以说是最理想的魔力来源。
可是永生花是高阶魔兽啊，又生活在世人难以踏及的沼泽深处，光靠冒险者真的可以吗？
因为还在和父亲冷战，贝拉就带着这个问题去找了母亲。
再怎么说母亲都是冒险者出生的，肯定比她更清楚这种事该找谁才对。
珍妮丝夫人也确实给出了意见。
“高阶魔兽啊...”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和人说过这些事了，在听贝拉问起时珍妮丝夫人还有几分新奇的感觉。
回过神，珍妮丝夫人就认真回答起了女儿的问题。
“需要击杀高阶魔兽的任务不适合直接发布委托，不管是团队还是单人都只能接一次，成功率未知不说还废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