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变得更加迷人。她像一株徐徐绽放的曼珠沙华,从冥河边走到世间,带着一种危险的诱惑力,一颦一笑,无论她自觉或者不自觉,总是能吸引人的目光。她在夜色中,唇显得更红,肤色更加白皙,长发愈发弥漫着黑暗的气息,仿佛从黑暗中生长出来的某种生物。她的眼神充满了欲望和魅力。她像是从黑夜里走出的妖女。
他当然自愿被她俘获,成为她裙下之臣。
“眼睛不红了。”谢微说。
魏婠破涕而笑,看着谢微右肩下那块阴影,说:“我突然想到,如果你变小了,你就要在我的眼泪里游泳了。”
谢微也笑了一下,但是他的眼睛含着某种情绪,这笑也就很快消失了。那是一股热潮。
魏婠看着他,张了张嘴,露出一小段猩红的舌头和洁白的贝齿,这种情态通常是极好看的,是一个女子无意间展露她的美丽,那微张的嘴唇像是一个疑问,带来一种神秘感,让人想要弄清楚。随即她又闭上了嘴唇。
神秘是很美的。
谢微的喉咙像是吞入了什么东西,也许是一颗甜腻的果实,喉头抖了抖,是带着紧张的颤抖。
他们此时的神情显得格外相似。都是同一种渴望和兴奋。
“我……”
“你……”
他们同时发声,又同时停止。两个人的视线像柔光一样把对方罩住,罩在一个充满暧昧和情、欲的氛围里。
两个人又互相向对方靠近了,吻上去。气息接触,既感觉潮湿又觉得燥热。呼吸越来越急促,随着吻的加深,似乎都要点燃他们。
魏婠的力量全部施加在谢微身上,因此她更能感受到另一具身体蓬勃的力量。他将扶着她的腰把她半托着,像捧着一束花的花茎。她的双臂绕在谢微脖子上,身子弓起,类似一种攻击的姿态。亲吻也是一种攻击。
谢微则坚硬得如一块石头。他的脊背绷直,迎接魏婠的攻击。他与魏婠胸部直接并未紧紧相贴,留出的空隙穿过夜风。微冷的夜风想要成为冷静剂,却让他们感到更加的热。
两唇分离,魏婠又靠在谢微肩上,让呼吸渐渐平静下来。
“哈哈哈哈。”魏婠突然笑了出来,歪头靠在谢微耳边。
谢微的唇角也略微上扬。
“怎么样?”魏婠在他耳边问。
谢微忍住那股痒意,将魏婠拨得稍远,扶住她的头部,又贴近,亲了上去。他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谢微很温柔,魏婠感到自己的嘴唇像在被抚摸。然后他与她分离。
他们又互相望着。两人的眼睛里都只有彼此。他们看着着对方,仿佛要看到天荒地老,仿佛二人的影子将会永远留在他们的眼睛里。
如果真是如此就好了。
墨发如瀑般落到魏婠肩上,发梢扫在谢微身体上,像一束束黑色的月光。夜幕似乎总能引出某些隐秘的情思。
谢微感到魏婠实在是变了许多。他说不上好或者不好。他错过了她的成长,错过了许多东西。
明日犹可追,昨日不可追。
谢微的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叹息的声音。他在尽力克制着自己。
魏婠的眼稍眉头都带着一种媚意,燃着粉云,浮着薄薄的粉汗,像一颗夏日的水蜜桃,清甜可口。
谢微的肌肉紧实,皮肤白得如大理石一般。魏婠伏在他身上,就像伏在一块被她捂热了的石头上。漂亮,驯服的石头。她在夷岚的影响下或者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很多。
四周是夜枭的鸣叫,夜风的呼啸,冷蓝的月光照在两具颇具美感甚至可以说完美的胴体之上,冷漠地注视着。
这样无垠的天地,月亮像只照着他们两人而已。也许在亘古之后,月亮也会记得这一日吧。
凡人总是不免想着被记住吧?因为他们寿命短而目光所及之处太长。
魏婠也希望月亮能记住他们,至少留下什么可以证明。可是月亮尚有阴晴圆缺,人就更加可悲了。
谢微抱着魏婠,头发铺了一地,若是从远处看,也像是一个人。
没有灵力的流动,没有软床温席,有的只是刺人的草木,草的叶子都嫉妒般地刷过他们的皮肤。
是雨滴落到绿叶上,飞鸟捕捉幼虫,狮子在林中咆哮,阳光辉映人间。这是自然原始的冲动,或许也可以被称为野蛮的行为。拥有文明时,人们将这种方式礼仪化,后来则将它滥用了。
在生命之初,它为何使人相聚,又聚少成多?它因何拥有这样的力量,这力量对人类来说至关重要。就是为了延续生命?简单地延续下去吗?
这种方式到底是野蛮还是纯洁,或者是既野蛮又纯洁?
魏婠像被漂亮的石头压着。她觉得谢微有时像大理石,有时又像鹅卵石,总之她这时候觉得他触之可及。
但是他们之间远隔千里。即便胸膛贴在一起,心脏离得很近。
她闭上了眼睛。
好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而今天,或许就只有今天。
好像两人之间是孤独和寂寞。
*
谢微把魏婠抱到水潭里。他们的肩头在水面之上,一些水珠从肩头滑落,偶尔折射出彩虹的颜色。
阳光熹微,成一种浅浅的金色,把两具□□镀上一层金色,像昨夜身体上的薄薄的汗。
“怎么样?”谢微说,他吻了吻魏婠的肩头,从她肩头吞入一颗水珠。
魏婠双臂随意地擦过谢微的胳膊,令谢微不禁绷直了身体,她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很好。”
谢微不由失笑。
他垂下了眼皮,看着魏婠精致的锁骨,又亲了亲。
她却突然掬起水波,泼到谢微脸上。
“婠婠。”谢微蹙眉,不忍责备。
魏婠哼了一声,转过身靠在谢微怀里。他的身体像树干,既坚实又充满生机和力量。
“我们结契吧。”谢微突然说。
魏婠的脚原本随意击波,突然停下了,随波浪的涌动而动。“为什么?”
“你不想么?”谢微的声音从她头顶传过来。他的声音闷闷的。
魏婠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
“那你师父呢?”
“我向师父秉明了,只要你答应我们……”
魏婠打断道:“可是我娘不希望我们在一起,而且……我不愿意。”
“为什么?”谢微道,像风吹落了花瓣那样受伤。
魏婠感觉到谢微把她抱得更紧了。她看着水面,看着两人映在上面的倒影,虽然紧紧相依,却总有一种虚幻的感觉。水中月,镜中花,不过如此。
刺入心脏的剑,冷眼旁观的封雪深,母亲的阻止,甚至还有苏纹,都是原因。
“你知道苏纹死了么?”魏婠突然问:
“是么。”谢微的声音很冷淡,对苏纹的死亡既不感到惊讶也不感到难过,就只是像听到了一个奇怪的消息,好像在说这件事与他们有关系么?
魏婠却有些难受,看着谢微在水面上因为模糊而显得柔和的面孔,手指拨散了画面,成了一圈圈乱影。
她又问:“你一点也不惊讶?”
“如果她不给我天机镜,我当时就会杀掉她。”
魏婠心情莫名。
“可是她不是喜欢你么。”魏婠闷闷地说,她的手指一圈又一圈地在水面晃荡着,谢微掴着她的腰令她感觉被桎梏着。但是她又不忍心脱离。
谢微想要让魏婠面对他,看他的眼睛,或者让他看到她的神情,但是他还是只是抱着魏婠。
“与我何关。”
“无极宗不是要与明心道联姻么?”
“她们一厢情愿罢了。”
魏婠好像问无可问。
“我看着苏纹去死的。”她说。
“明心道的宠物好像都不服管教,或者说是她们太狠辣了,你还记得白莹吗,她的青鸾也是受了伤。苏纹的态度更让我觉得明心道整个门派对妖兽灵宠都如同牲畜。她的坐骑受了重伤,你在救她之前,那只鹰隼几乎要把那只灵禽扯碎。但是苏纹却能安坐在上面,她不攻击,只顾气急败坏地伤害他。我想,他是忍受不了了。又或者是,他原本就想趁浮山境试炼这个机会,杀掉她。我看着他用自己的身体抹杀掉苏纹的生机,我在他眼中竟然感受到一种畅意。我知道他看到我了。”
谢微道:“明心道用秘法令各色灵兽成为她们的宠物,但是手段残暴,终有此果。”
“所以……”你们都知道明心道的手段,但是却没人去救他们么,去救那些灵兽。魏婠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接着道:“我看着苏纹去死。她的身体掉到火海中一下子就变成了灰烬。我没有阻止,或许不是因为她的狠辣,而是因为我嫉妒她。”
“这五十多年来,谢微,是她陪着你,占据着你身边的位置。可是我却缺席了很久,我害怕你把我忘了,或者被迫把我从心里抹去了,我嫉妒她对你说话,嫉妒她被你凝视,在浮山境之外,我真想掐死她。我以为你真的把我当做衣服上的灰尘掸掉了。”
“婠婠。”谢微饱含深情地说道。
魏婠又道:“可是她死了,你冷漠的态度又让我害怕。谢微,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爱我了,你是不是就像对她一样对我呢?”
“或许有那么一天呢,你不要急着否定,人的感情本来就善变,你师父和我娘不就是明证吗?如果那一天来临,你不再喜欢我,你会把我像你衣服上的灰尘一样掸掉吗?”
第45章 “无极宗谢微,这位是我……
魏婠上岸了, 水珠湿答答地从身体上滑落,她穿上了衣物。
谢微也随之上岸,拿上自己的剑。
“走吧。”谢微道, 他伸出手, 魏婠漠视了这个动作进入水中。
他们在水中发现水的流速很奇怪,神识难以辨明水底的情况, 因此他们决定下水查探。
而方才魏婠的问题,她并没有给谢微回答的机会, 说完之后,她就转过身吻住了谢微的唇。
隔在谢微和魏婠之间的, 或许就是她的恐惧。
水流汩汩,两人顺着水中的气息游动,在向下潜游了约十多米, 他们发现了底部岩石之间的支流。支流的流速很急,二人在其中游走, 不得不用极大的力气去抵抗反方向的力量。不知游了多久, 前方越来越开阔,出现了一个漩涡,谢微抓住魏婠的手,把她拢进怀里, 任由卷流把他吞噬。
两人都像触电般识海中感到一阵刺痛。
等疼痛缓过来, 他们发现水域发生了变化,水波的流向更加宽阔,甚至感受不到边际。等他们游上水面, 才发现他们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中。
蔚蓝的大海与万里无云的天空同色,或许大海就是天空的倒影,而天空是倒挂的大海吧。那么这样一来, 飞鸟就是天空中的游鱼,游鱼这是大海里的飞鸟。飞鸟与鱼遨游在无边无际的蓝色里。
魏婠甚至看到了一头巨鲸,也是蓝色,不过鲸的蓝色是略深些,但是也显得很温柔,在水面上部分的身体油光水滑。
任谁在经历了激烈的打斗和□□之后,即便还有些忧伤的情绪,看到这副情形也会觉得心境开阔,心情愉悦吧。
魏婠不自由住露出笑容,她黝黑的眼睛映出一片蓝。
她的双腿变成鱼尾,向巨鲸游去。
而谢微在她身后。
距离近了,魏婠被鲸衬得极小,她的鱼尾是银色,从鱼尾根部中心向上带着粉,十分漂亮,像一种粉色贝壳的颜色,不过比粉色贝壳更加闪亮,也更加夺目。她整个人都是亮晶晶的,头发上的水珠,肩上的水珠,鱼尾上的水珠,相互辉映。她游动时,鱼尾忽上忽下保持着稳定的节奏和韵律,姿态和线条也很美丽。
巨鲸对海洋里的生物不排斥,它对魏婠更是喜爱。他的鳍相对身体来说很小,不抗拒魏婠的抚摸,它甚至让魏婠坐上它的脊背。
魏婠在蓝鲸之上,像坐在一座小小的岛上,谢微则在远处显得小小的。
“啊。”魏婠轻叫,拧起了眉,她的脚被什么东西绕住了。
魏婠已经不像在云荒时那样没有经验,她只是将身子缩小了,立即要从鲸背上离开。
但是一条条肉灰色的触手将她四周裹住了。一道剑光闪过,触手四分五裂,魏婠似乎听到了厉声尖叫,血肉淋了她一脸。
“真恶心。”魏婠皱着脸,向谢微投去一个埋怨的眼神,钻进水里,将血肉洗去了。
此时蓝鲸也潜入水底,蓝鲸有灵性,似乎察觉了危险,向魏婠发出了信号,魏婠安抚了它,令它先离去。
不一会儿,她又浮上水面。
天空无云,却阴暗起来。大海如阴雾笼罩。
魏婠和谢微相视看了一眼。
风雨欲来。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如万马齐奔向魏婠和谢微而来,巨浪升起,成一座座巨大的水山,这是海的力量。若是凡人,大船倾覆,生命沉底。
只是魏婠与谢微都是修士。修士就是与天斗,斗万物!
剑光四起,波浪塌陷,冷气四溢,方圆十里立即冰化。
这是一幅盛大的场面,冰与剑,光与冷,交织成极壮观宏丽的场景。冰山升起,水波停止,天色为之时明时暗。
二人停在半空中,等待着幕后的力量。
一幕幕阴沉凄冷的景象在二人眼前展开,周围是利刃如冰,罡风如刺,烈火焚骨。
“蜃?”魏婠喃喃道,随即又轻蔑一笑。
谢微停手,立看魏婠与蜃交手。
几回合下来,魏婠还有余力,蜃甘拜下风,立刻逃了,只剩下远处蜷缩成一团的肉灰色的东西。
魏婠皱着眉看:“真恶心。”
“我去吧。”谢微说。
魏婠点点头。
算不上威胁的东西被解决了,二人上岸了。天边却飞来两匹黑马,黑马精气神十足,筋骨刚毅,马上人也不是普通人
那两人从马上下来,向魏婠与谢微道:“两位道友,波若书院万宁/万京。”
波若书院?这是什么地方?魏婠不动声色地与谢微交流了个眼神。
“无极宗谢微,这位是我的妻子魏婠。”谢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