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做什么?谢微又给她做了一个栖身之所?魏婠暗暗看着。
谢微看她一眼,说:“这几日我们就在此处修养,你如果喜欢可以在这里休息。”
魏婠忍不住走过去,说:“你就是去做这个了?”因为离得谢微比较近,她闻到他身上有一丝血腥味,皱了皱鼻子。
谢微却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这几日我都会离开,你若愿意就呆在我的储物袋里,不愿意就还是像今天一样在这里等我。”
魏婠给谢微的态度弄得不高兴,眉头一皱,说:“我就呆在这里,免得拖累了谢前辈。”
“这个拿去。”谢微抛给魏婠一个玉瓶。
魏婠接住了,打开闻了闻,只觉灵气充裕扑鼻,惊讶地问:“是千叶冰莲灵液?”
这份灵液的灵气与魏婠抛出的那朵王莲差不多。
“你又找到了一株王莲?”
“喝了便是。”谢微道,又坐下擦拭自己的剑。
魏婠瘪了瘪嘴,说:“哦。”将灵液灌入嘴里,把玉瓶丢进自己的锦囊里。没办法,她现在基本上一无所有,连个瓶子也得留着,谢微总不会因为一个瓶子恼了她吧?
而谢微根本没有关心她,擦完剑就开始打坐。
于是接下来几天谢微都是白日早早离开,临近黄昏才回来,不过魏婠再也没有从他身上闻到过血腥气。
她就是不明白,谢微到底是为什么,既这样贴心又拒她千里之外,难道他是把她当成一个宠物?不会吧,他真的只把自己当宠物?魏婠回忆与谢微相处的时日,发现谢微确实是在她变小之后对她态度有所改变,而且还帮她做了两张床,给她布置得漂漂亮亮,这一份耐心,连她自己也做不到。但是她恢复人身之后,他的态度急转直下。
这一举一动,不是把她当作宠物了,还能是什么呢?
果然,魏婠感叹道,即便是冷淡的剑修也有一颗少女心啊。
而且魏婠灵脉受损,恢复极其缓慢,这几日吃的东西都是补充灵力而不能修复她的灵脉,因此她就像一个灵气储存器皿,灵气用掉了就没有了。而谢微明知如此却每天给她带回补充灵气的东西,真的是对她这个“宠物”十分宠爱了。
因此魏婠心里那一丝因谢微冷言冷语产生的羞恼也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不过她却对捉弄谢微这个想法更加热切了。
谁让他把她当宠物养了,她可是人,而且还被称为“妖女”,她就要让他看看她“妖女”的本色。
于是魏婠选定了一天。
这一天的月亮就像他们第一次到这里的月亮一样皎洁,温柔,微风徐徐,仿佛月亮的另一只手,抚慰着魏婠的身体。而他们对着的那条溪流,正是雾气笼罩,朦胧幽然。
魏婠暗暗看着谢微,唇边勾起一抹调皮的笑容。
等到月上中天,她对谢微说:“我去沐浴了。”
说完她走进溪流中,对着月亮,在雾气之中一步步沉进水里。
过了约半个时辰,魏婠突然叫了一声:“啊!”
谢微立即睁开眼,看向不远处的溪流,溪水流淌,明月映于其中,雾气蒙蒙,气氛十分柔和静谧。但是却不见魏婠的影子。
“婠婠?”谢微喊道,蹙起眉头,盯着流水想要找出蛛丝马迹,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谢微知道她就在水底,但是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溪流中灵物众多,云荒满是奇物,他不敢轻举妄动。
没有听到魏婠的回应,谢微走进水去,过了一会儿,溪流逐渐漫过了他的腰部,“婠婠。”他又喊,神情凛然,注意着四周的变化。
这时,他右方的水面突然出现了漩涡,一条绿色蛇尾从右方将他缠住了,这条蛇尾约有女子纤腰一般粗,光滑无花纹,尾端只有一小截露出了水面,谢微正要抬起剑,而魏婠从水底钻出,抱着谢微的脖子,呵呵笑着,贴到他耳边说:“谢前辈。”
她脸上、黑发上都被溪水打湿,月光照上去闪闪烁烁,黑发紧贴这脸颊,衬得她唇红肤白,衣物湿嗒嗒地挂在身上,显得她身姿纤细玲珑,而那条她变幻出的绿色蛇尾将谢微越缠越紧,无端生出一丝妖异鬼魅之色来。
魏婠仍嫌不够,吐出舌头来,她的红舌也变成鲜红的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谢微的身体十分僵硬,他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剑,“下去。”
他似乎有些紧张,声音有些嘶哑。
魏婠当然不肯听他的话,反而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到想要的结果,可是谢微的脸色肃穆,而且眼睛并不看他。
“你看着我呀。”魏婠不满地说,推了推谢微。她浑身湿透,将谢微原本干的上衣也弄湿了。
“你先下去。”
“我不下去。”魏婠得意洋洋地笑道,这个法子还是她想到母亲曾经讲过的一个故事,一个青蛇勾引和尚的故事,之前她想起来就觉得如果这样对谢微,他的样子肯定好笑,没想到真是如此。
“下去,”谢微说,却一动不动,“不然我就出手了。”
“那你出手吧。”魏婠挑眉看他,双臂从谢微脖子上放下来,但是蛇尾仍缠在谢微身上。
谢微没有出手,而是看了魏婠一眼,随即说:“男女授受不亲。”
“我们都是修士,还要讲人间的规矩吗?”魏婠笑着,她的笑容有一种纯真之感,灼得谢微心头发颤。
谢微不言,握住剑柄,剑尖微鸣,他略一用力,剑鞘击了魏婠的尾巴便将魏婠掀开来,魏婠毕竟不是蛇类,被击得一痛,那蛇尾不自觉的变成两条双腿,整个人不由自主退开了,谢微趁此之际脱离了她。
“谢微!”魏婠怒气冲冲地看向他。
“即便你不在意,我却在意。”谢微说完,抱着剑转身上岸。
魏婠冷冷一笑,死死盯着谢微,似乎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可谢微并没有回头。魏婠怒火中烧,脸颊飞上羞恼的红晕,“只不过和你开个玩笑,何必如此?”
谢微并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弄干了衣物,又开始打坐。
“哼,”魏婠恶狠狠地看了谢微一眼,瞬间变成了一个长蝴蝶翅膀的小人,扭头就走。
也不见谢微来追她,魏婠于是飞得更快。
谢微、谢微,魏婠将这个名字嚼来嚼去,一路愤怒飞驰,等月光被茂密的树完全遮住了,她才发现自己离那条溪流已经有些远了。
魏婠叹了口气,垂着头,心思摇摆来摇摆去,最后还是决定飞回去,身子却突然一滞。
“小婠婠,你看上去很生气啊,是谁惹恼了你?我去将他的皮扒了。”
这个声音轻柔无比,好似夜色的呢喃,但是也像黑夜一样危险。
第6章 邪僧檀若 来人玉面春容,眉间一……
来人玉面春容,眉间一点朱砂痣,头上无一根烦恼丝,素衣纱袍,手上挂着一串血色菩提子,抿唇而笑。
这人站在树影下,脸上阴影一片,眉间朱砂痣像一点血迹,显得鬼气森森。
要说容貌,这人自然称得上是魏婠见过的最好看的几人之一,可若是魏婠能够选择,她希望自己从没碰上这人。
魏婠自知逃不走,化为人形,挤出一抹苦笑,道:“檀若叔叔。”
当初魏婠让师兄朱雀偷偷带自己下山,遇到了无极宗弟子不说,还倒霉地遇上了檀若。檀若修为是元婴期,自称是魏婠的母亲魏灵的旧情人,伤了朱雀,捉了魏婠,却只是为了当魏婠的后爹。
魏婠自然不相信,檀若作风阴邪,如何能入得她娘的眼睛?她娘虽然略有些不着边际,但是向来有原则,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有了情谊?而且她从未听过她娘谈起过檀若,就连她那早逝的爹也偶尔会从她娘的嘴里蹦出来呢。
但是魏婠不敢反驳檀若,只能与他虚与委蛇。檀若执着让魏婠叫他爹,虽然她没见过她早死的爹,但是对着檀若也叫不出啊,于是折衷叫他叔叔。
“小婠婠,不是说好改口叫我爹的吗?”檀若笑道,声音温柔,却让魏婠不寒而栗,“你叫了,我去帮你收拾那个人。”
檀若虽不曾伤她性命,但是手段极为狠辣,朱雀被折腾得只能自焚逃走,到现在也没能联系上她。檀若还给她体内种下一颗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令她无法动用灵力,魏婠强行使用灵力逃跑,却损伤了灵脉,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
檀若说收拾那个人,扒他的皮,魏婠是信的。他这样的元婴修士,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折在他手里的生命不知有多少,却还是一副菩萨样子,宝相庄严,真真是令人恶心。
“什么人”魏婠装傻道,“哪有什么人?”
“小婠婠和你娘一样,爱说谎。”檀若道,若无其事地转了转自己的菩提子,“不过,我可都看见了。”
说完他身形瞬间离近,立于魏婠身侧,在她耳旁道:“你变成了一条青蛇缠在那剑修身上。”
魏婠被这话吓得一滞,他竟在那时就找到她了!却暗暗在一旁看着,还看到她那么丢人的一幕!此时魏婠也说不清心中是惊惧更多还是羞恼更多。
“你们母女呀,怎么都喜欢剑修呢?剑修干巴巴的无趣至极,小婠婠,不如这样,我有个徒弟,也是玉章丰姿,不如就把他许配给你,他可不像那个剑修会把你推开。”檀若叹道,“而且你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事事如你的意。”
“叔叔,”魏婠说,“你的徒弟,我又没见过,怎知我会不会喜欢他?而且我母亲可没想让我早早合籍,若是草草定下来了,她肯定会不高兴的。”
魏婠深知这人的话一个字都听不得,信了他还不知会有多少坑呢。
檀若也不恼,提议道:“那我带你去见见我徒弟,见过了,你觉得好再带他去见你母亲如何?”
檀若本人这样,他的徒弟能好到哪去?魏婠在心底想。
“叔叔,你既然在意的是我母亲,又何必纠缠于我?你去合欢宗去找她便是,放过我吧?”魏婠无可奈何。
“婠婠是要带我去合欢宗,那倒可以,你帮我劝劝你娘,让她早日答应于我,也免你没有爹爹,失了天伦之乐。”
魏婠暗“啐”了一声,骂檀若不要脸,总是曲解她的意思,“叔叔,我的手镯在你那,如果我带你去,你是不是该先把手镯还我?”
合欢宗有化神期老祖镇守,他们俩一起回去,老祖一定能发现外人进入,而且门内也有不少元婴长老。但是魏婠却不愿意带檀若找上母亲,这人满口胡言,说不定就是拿她牵制母亲,若带他回去,开了山门,可能会引出大患。
魏婠就想将储物手镯拿到手,好寻寻其它机会。
“你娘是炼器大师,你的储物手镯里不知道有多少好东西,我可不敢把它还给你。”檀若说着,从袖子里拿出魏婠的储物手镯晃了晃,又收了进去,“你若带我去见你娘,我自然就会还给你,你的东西都被你娘下了禁制,我又用不了。”
魏婠不由气闷,她就知道这秃驴打过她储物手镯的主意,抓了她说不定也是为了母亲的顶级法宝,“你若不还给我,我也不带你回去。”
“我自然是不急,你娘见你迟迟不回,自然会来找你。”檀若风轻云淡地说,“而且,不是还有你那个师兄嘛,他总会告诉你娘的吧。”
提到朱雀,魏婠不由担心起来,朱雀是妖族,如今还没有传信给她,想必是伤势严重。朱雀与她相伴长大,如今生死不知,都是因为眼前这人。
“叔叔伤我师兄,不怕我娘不高兴吗?”
“你娘心善,我到时候与她解释解释,她自然会理解的。再说,不是还有小婠婠吗?到时候你可要为我说说情。”檀若不要脸地说。
魏婠气极,不愿再与他说话。这时又想起谢微来。
他还在生气吗?他会不会来找她?或者还在等她回去?
魏婠想到这里心如火燎,一面担心谢微会不会找来,一面又担心檀若将他们一网打下。况且谢微受了伤,本来就难以对付元婴期的檀若,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魏婠心中转过许多念头,最终还是决定放手一博,看着檀若身后,惊讶地说道:“朱雀师兄!”
魏婠说完趁檀若晃神之际,变成飞虫,隐入黑暗,迅疾飞奔。
而檀若见魏婠不见了,也不慌不忙,右手作莲花形,轻轻地一弹,一股灵力就将魏婠击中。
魏婠闷哼一声又恢复人身倒在了地上。
“你逃不走,为什么要逃?”檀若飘到在她面前,双手合十,一派祥和的样子,“若惹得我动手,可就不好了。”
魏婠恨死了他这悠悠柔柔的腔调,本来就是个邪僧,装什么善良人啊!
“婠婠。”魏婠却突然听见谢微的声音,如一泓月光直入她的心间,她转身一看,就看见谢微玉身长立,容色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显得冷然,他的剑握在手间。
“谢微!”魏婠喊道,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她第一次变出翅膀学习飞行,颤悠悠地飞入云端的那一刻的心喜与感动。
是沙漠旅人看见绿洲,是目盲之人感受到春意。
“小婠婠,这就是惹你生气的那个人。”檀若在魏婠身后幽幽道,令她头皮发麻。“我扒了他的皮如何?”
魏婠此时气性也上来了,冷声道:“叔叔管得也太多了些。”
“啧,他一来,婠婠就生气了。”檀若看向谢微,眼睛微眯“长得倒是不错,比我那徒弟强一点。”
魏婠赶紧走到谢微身后,向谢微说:“他叫檀若,之前就抓过我,我经脉受损都是因为他!他抓我是想要逼我喊他爹,威胁我娘嫁给他!”
谢微身形一顿。
“小婠婠在说什么悄悄话,怎么不说给我听听?”
魏婠不理他,哼了一声。
“前辈何必强迫小辈?”谢微道,把魏婠护在身后。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剑修。”檀若答非所问,盯着谢微,双眸变得幽深,像是蛇瞳一般,让人感到一阵阵阴冷,但是嘴角仍勾着笑意,这笑意便也染上了一丝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