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加厚搞不定沈醉,搞不定沈醉就丢饭碗,丢了饭碗就活不了。
简单粗暴却是真理。
待一个小时车程结束,乔皙轻搡一下沈醉,唤:“沈导到了。”
沈醉撩眼看乔皙。
乔皙笑得娇美克制,彻底恢复了元气。
*
渤浪湾散沙如金,白浪抚岸,日照在渐变的碧海蓝天间镀出漫无边际的光晕。
沈醉带乔皙去海边别墅换了差人提前备好的沙滩装,出别墅时,两艘游艇已经停在了岸旁。
先前在室内沈醉没注意,如今走在室外,他才发现沙滩裙遮得虽多,并不妨碍乔皙锁骨、后背露出大片肌肤,细腻莹润,白得发光。
待会儿其他人都是男性,只有乔皙一位女性。
出于尊重女士也出于避免问题,沈醉叫住乔皙,让别墅保姆送了两件崭新的防晒外罩出来。
乔皙接过,边穿边道:“其实刚刚有涂防晒。”
沈醉换了宽松的白T沙滩裤,整个人的气质也从温润放至散漫随意,推了一下架在高挺鼻梁上的墨镜,语气漫不经心:“海边紫外线比其他地方强。”
乔皙偶尔太忙或者犯懒连防晒都不涂,由衷夸奖:“沈导细致。”
活得细致。
沈醉觉得乔皙看穿了自己的目的,又觉得没看穿,再觉得看没看穿无所谓,出口却莫名有些不自在:“还行。”
说话间,到了游艇。
三个男人在客舱玩扑克,沈醉把乔皙带过去,他轻踹最边上那人一脚,给乔皙介绍:“这我发小黎嘉洲,”然后是中间,“贺清宴,”再到最里面,“堂妹夫季礼,”再然后给三人介绍,“这我,”顿了下,“朋友,乔皙。”
黎嘉洲朝乔皙点了下头,转而调侃沈醉:“朋友。”
乔皙抿笑。
“就是朋友,”沈醉帮黎嘉洲拿了手牌,“你好好说话。”
贺清宴反身从冷柜里拿了两罐汽水,一罐给沈醉,一罐给乔皙,对沈醉道:“阿洲不过重复了一下你的话,你紧张个什么劲,”问乔皙,“对吧。”
乔皙仍是笑。
“贺清宴你不挑事能死啊。”沈醉作势要锤贺清宴,手却被挡住了。
季礼端着副主持全局的样子对乔皙道:“他们闹惯了,乔总不要介意。”
乔皙莞尔:“不会。”
沈醉赞扬:“看看人季礼多成熟稳重,”数落剩下两人,“再看看你们,一个黎嘉洲,一个贺清宴,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结果,季礼下一句:“只是阿醉以前从没带过朋友过来,大家觉得惊喜。”
沈醉不敢置信地看向季礼:“?!”
最像人的最不做人吗?
季礼和黎嘉洲曾经也是无感情不八卦潇洒自在,他们用实际变化向沈醉证明,婚姻真的会把人棱角磨平。
他沈醉光明磊落骄傲坦荡,再次血誓绝不涉足情场像好友一样变得狗里狗气。
乔皙看向沈醉,眉眼弯弯的:“是吗?”
沈醉不想让局面尴尬,随口道:“不是,你别听他们乱说,我朋友蛮多的。”
黎嘉洲抽了沈醉手里的牌:“你朋友多少我们不知道,但一个都没带过来过,人季礼哪有乱说。”
沈醉辩驳:“哪没乱说。”
贺清宴悄悄赢了牌:“你举个反例。”
沈醉妄图蒙混:“去年夏天吧,也是在这,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季礼道:“做饭阿姨。”
“是吗?”沈醉毫无被揭穿的气弱,“那春天,二月还是三月。”
贺清宴道:“保洁阿姨。”
沈醉假意思考,更加囫囵:“那十月?二十出头,金发大波浪。”
黎嘉洲毫不留情:“那是冲浪教练,一拳打死你我。”
沈醉举例不成,开始反咬:“我怀疑你们诓我,反正你们诓我也不是这一次两次了。”
贺清宴道:“诓没诓你心里没点数吗?”
沈醉呵笑:“我懒得和你们鬼扯。”
乔皙本就抱着打入沈醉朋友圈刷脸的目的,其他人玩笑开得越大,她进度条越快,脸上笑意愈发无辜融洽。
*
以往沈醉他们四人分乘两艘游艇,今天沈醉带了乔皙,另外三人沉迷扑克,沈醉刚好可以带乔皙乘另一艘游艇出海钓鱼。
沈醉清者自清,巴不得早点远离狗群。
乔皙求而不得,满脸写着乐意。
“他们和我太熟了,什么玩笑都开,你别介意。”上到另一艘游艇后,沈醉对乔皙抱歉。
“当然不会,”乔皙用含光的眼眸看沈醉一眼,柔柔说出满分答案,“我们是清者自清。”
沈醉心里愉悦,面上却没露痕迹。
他自持地“嗯”一声,边带乔皙参观游艇边给乔皙介绍:“前甲板可以钓鱼、晒日光浴,左边壁钮按一下可以升遮阳板,艏尖舱有储鱼池、饵料箱,随取随用。”
乔皙兴趣颇高:“好。”
沈醉带乔皙去另一个地方:“前座舱里是驾驶室和通讯室,驾驶员和管家在里面,后座舱是厨房和湿贮藏室,保姆在厨房。”
乔皙看一眼:“嗯。”
沈醉又带乔皙下了段台阶:“下面这层是客舱,前面是客厅,后面是游戏室、洗手间和睡房,”沈醉抬腕看表,下午一点多,“保姆在做午饭,你累的话可以休息一会儿,做好我叫你。”
乔皙道:“我没有午睡的习惯。”
这是真话。
午睡这种投入时间零回报的事情对于乔皙而言太奢侈。
沈醉作为地主对客人颇为周到:“那我们上去。”
*
两人再回到甲板,管家已经备好了躺椅和钓具。
乔皙望着久违的鱼竿,微微有些出神。
沈醉去艇尖帮乔皙调钓竿角度:“钓竿最前面有个红外感应器,有鱼游过或者咬饵会闪烁红光——”
沈醉没得到回复,回头见乔皙还在原地没跟上来,渐渐反应:“我让管家准备的两副,没考虑到女生怕晒不爱钓鱼。”
沈醉“不好意思”尚未出口,乔皙神识归位,勾着笑容走过去:“我想试试。”
沈醉怔了下,回神:“OK,”继续帮乔皙调,“这个把手是控制方向的,滑轮控制钓线长短……”
沈醉声音低而温缓,清晰好听。
乔皙视线不自禁地顺着沈醉修长白净的手发生转移。
他身材比例极好,宽肩窄腰,行走衣架,肩胛漂亮,线条舒展流畅,喉结弧度稍显锐利,随着动作起伏滚落,再朝上,本就轮廓分明的五官被阳光勾得恣肆帅气,照影明晃晃地投落,贴着墨镜在俊脸上流动晃淌,从高挺的鼻梁到削薄的唇……
近看比远看更勾人。
乔皙故意拉近的距离,拉近了又有点挪不开眼睛。
工具就工具吧,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好看也没问题,正好训练她本就强大的自定力。
乔皙想着,俯身靠得更近些。
沈醉没得到反应再次回头:“乔总。”
毫无征兆地闯入她漆黑缀亮的瞳眸。
海风拂来,将他身上清冽的植物香和她身上浅淡的甜香糅在一起。
呼吸交错间,两人的距离显然过近,他的脸和她的脸仅隔一拳,她眼睫扑闪扑朔时颤在了他眼里。
沈醉蓦地别开脸,语速飞快:“你要走就告诉我,我找人接你回去或者我送你回去,可能无聊——”
乔皙铺垫至此根本不给沈醉缓和空间,她眼神干净地追着他,柔软无辜的腔调将直球又准又狠地打出去。
“可是有你。”
第5章 一分甜5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哲不哲……
乔皙以往的谈判对象分两种:一,钱能搞定的;二,很多很多钱能搞定的。
很明显,沈醉两种都不是。
乔皙只能赌一把。
赌传说中很好用但她不喜欢也没用过的美人计。
乔皙纯新手,不确定自己媚眼有没有抛好,边有没有擦对,但冲沈醉一上午相亲六次,对女士温柔体贴,她觉得多多少少能搞出点事情。
而让乔皙没想到的是,沈醉的温柔当真出于教养,体贴当真出于礼貌。
她还没开始下一步。
察觉她话超出正常工作社交范围的沈醉默了片刻,回看她,道:“乔总这话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好的,垃圾美人计,首战失败,再用是狗。
乔皙心里奔涌而过一万个“呵呵”表情包,面上不见丝毫松懈。
“是吗?”她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那我以后多看看说话之道,力求表达更准确。”
沈醉担心自己和乔皙刚准备建立的友谊出现问题觉得自己有必要明确细节,又觉得多说反而会有更大的问题,帮她把钓竿调整好了:“我去拿水,乔总喝什么?”
沈醉不着痕迹地在称呼上拉开点距离。
乔皙秉承着只要自己不尴尬沈醉就别想让自己尴尬的原则,格外轻松地:“橙汁,谢谢!”
*
海风轻轻,游艇晃晃,海面粼粼。
一长一短两根钓竿在日照下折射出耀眼的光。
沈醉和乔皙躺在甲板的沙滩椅上等鱼咬钩,屏息凝神仿若静画。
倏然,纤细短巧的钓竿竿尖急速颤动,乔皙眼睛一亮,快步过去,生疏但极有条理地抬竿收线,钩上果然咬着一条巴掌大小通体淡红的鱼。
乔皙惊喜地将鱼取下,拿到沈醉面前:“这是什么?”
沈醉隔着墨镜看一眼:“真鲷,”他语气愉快地肯定道,“很难钓,乔总厉害。”
乔皙收下赞美并反赞美:“第一条一般有新手光环,之后就该我看沈导表演了。”
沈醉道:“今天一天都有光环,乔总等着丰收就好。”
乔皙表示怀疑:“真的吗,我不太信,我运气一向不好。”
沈醉轻笑:“乔总试试就知道了。”
不知是沈醉的嘴开过光,还是乔皙从老爸那里继承的基因好,十分钟不到,乔皙竟然钓起了第二条,是难钓的青斑。
沈醉薄唇勾着点弧度:“我就说。”
乔皙真的有点开心:“真好。”
然后是沈醉的第二条,乔皙的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
沈醉的第三条,乔皙的第六条、第七条、第八条、第九条。
中途有条花鲈颇重,把钓竿压成了拱状。
乔皙起竿费力。
沈醉好心:“需要帮忙吗?”
乔皙很有干劲地脱口而出:“不用,我自己可以。”
说完就后悔了。
多好的装柔弱的机会啊!
多么完美的破防助攻啊!
他过来帮自己,自己站不稳,跟着游艇摇摇晃晃不小心跌到他怀里,自己很正直地站起来,他或心如擂鼓、或面红耳赤,反正就有个不一样的反应。
乔皙想着,手就松了点力。
她酝酿着情绪刚要娇滴滴喊“沈导”,花鲈在空中腾跃出两道漂亮的弧线,然后“噗通”一下自己蹦到了甲板上的储鱼桶里。
水花四溅,居然没有溅到人身上。
乔皙:……???
沈醉挑笑:“我就说乔总运气好。”
乔皙嘴角弧度灿烂又僵硬:“啊哈哈哈哈哈,好,好。”
*
下午五点,沈醉和乔皙都钓得差不多了,躺在沙滩椅上闭目晒太阳。
夕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触手可及的小圆桌上放着冰镇汽水、西瓜、薄脆鱼片和小蛋糕,想起了吃一口,没想起就不吃,舒服得不像样。
乔皙已经从勾引滑铁卢和错失良机的双重挫败中缓过劲来,主动找话聊天:“我爸爸特别爱钓鱼,小时候一到周末他就带我去家附近的湖边,他钓鱼,我就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写作业陪他钓。”
沈醉道:“挺好的,我爸爸陪我的时间很少。”
乔皙接着道:“然后有一次他钓上来一条特别大的鲤鱼,”她比划了半米,“大概这么大,可能快二十斤,我觉得惊奇,就要去抱,谁知刚抱上,鱼就从我手里挣脱了,我着急去追,结果脚踩滑,不小心掉到湖里,我爸当时在和人聊天,要不是他背后长了眼睛突然回头找我看到我在湖里想也没想就跳下来,我估计就凉了。”
乔皙笑着轻拍胸口:“感谢爸爸,捡回狗命。”
“父爱本能,”沈醉同样淡笑,“然后呢?发生这种情况你爸爸可能再也不钓鱼或者你至此恐水,再也不敢去水多的地方?”
“都不是,”乔皙眉眼弯了弯,“我学会了游泳,水性变得特别好。”
沈醉微怔一下,调侃:“乔总从来就这么特别吗,克服困难迎难而上。”
乔皙实事求是:“我不喜欢被制约的感觉。”
沈醉笑说:“和我一样。”
钥匙和闸门的缘分一旦匹配,话题就像开闸泄流般源源不断。
两人从沈醉早上起不来床所以天天旷课剑桥肄业聊到乔皙本科念金融绩点专业第一,本可能成为投行精英,结果乔皙认识十年的游戏好友唐素团队缺人,乔皙刚好暑假无聊飞过去帮忙顺便面基,谁知面着面着就走不掉了。
从沈醉兴趣广泛且一样比一样烧钱——天文摄影、赛车、游艇、无人机、景观酒吧、人工智能酒店种种——拍《弑宴》绝非实现导演梦,只是闲得无聊、没试过拍电影加上过年打牌输给季礼一笔钱刚好还债聊到乔皙第一次赚一百万时,极其浮夸地去商场圆梦“这个,这个,这个不要,其他的都包起来”,钻石一定要选最闪的,奢侈品logo一定要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