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不想吃。”张跃民说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儿。
小丫头害羞了,抓住爸爸的手,作势咬他。
“咬我连披萨也没得吃。”小崽子的牙口很好,张跃民赶忙提醒。
大小子蹦跶起来:“爸爸,爸爸,我听见啦。”
“走了!”张跃民一马当先。
俩孩子蹦蹦跳跳跟上去,到院里眼角余光看到东边的厨房,小孩赶忙抓住张跃民的手,“爸爸,妈妈?”
“好运,我去买个披萨。”张跃民大声说出来,小丫头急的跺脚。
梁好运皱眉:“做的菜多。”
“还没炒的放冰箱里,晚上做。买个小点的。一人一块没多少。”
二丫头赶忙说:“爸爸,我要个这么大的。”比划个大大的圆。
张跃民答应的很痛快,到家暗示梁好运重新切一下,披萨店分好的一块切成两块。兄妹俩一人半块。两个小鬼头又气得鼓起腮帮子找爸爸评理,没有妈妈这样做的。
张家如今做饭用煤气,但依然有个炉子。因为有炉子一天到晚都有热水。还可以慢慢地煮粥,不用担心煮干锅。
此时炉子上就放着张跃民要的大锅炖。
张跃民掀开锅盖,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在张跃民身侧的两个小孩自然也闻到了。张跃民故意问:“香不香?”
小孩看看妈妈手中的披萨,又看看爸爸身旁的炖肉,那肉还是香香的排骨。小孩纠结了。
梁好运又把披萨递过去,俩孩子不甘心地哼一声。
“快吃吧。”梁好运会收拾孩子,立即说,“我再给你们贴两个死面饼。”
死面饼贴在锅上不甚好吃,放在炖肉上面蒸熟,软软的香香的,兄妹俩很喜欢。然而做起来麻烦,因为得和面。所以梁好运不常做。
小孩满意了,拿着披萨欢快的朝外跑。
张跃民看到案板上和好的面,“这个面不行吧?”
擀面条的面比较硬。
梁好运让小王擀面条,她用碗搅一点面,给俩孩子做死面饼。
张跃民不由地想起十三年前,他们家擀面条做面饼蒸馒头乃常态。偶尔买一次,或煮一次挂面。而今,正好相反。
张跃民忍不住说:“以后你俩要是不再干家政,只是卖手擀面,也比打工赚得多。”
“这能赚几个钱。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小王不以为意。
张跃民:“在你老家赚不了几个钱。你老家一来有钱人少,二来稀罕挂面。帝都有钱人九零年左右就开始吃挂面。早吃腻了。他们倒是可以请保姆做。可这东西得和面,然后擀,再煮。速度再快也得三十四分钟。加上吃饭的时间,一顿饭要一个多小时。那些有钱人可没空等饭做好。所以想吃只能去手擀面店。”
小王看梁好运,因为她也是有钱人之一。
梁好运失笑:“我跟张老师说的有钱人不一样。一来我自己当老板,二来我不需要到处谈生意。只要在配方上花心思就行了。张老师说的有钱人,更多是指金领。”
“白领吧?”小孙问。
梁好运:“白领是写字楼里的普通上班族。金领是拿着高薪的那些人。比如搞金融的,公司高管这类。他们工资高,工作也忙,经常早上一顿,晚上一顿。有可能一天一顿还是夜里。”
小王忍不住问:“那身体受得了?”
“受不了啊。所以很多高管都有胃病。有的是饮食不规律,有的是经常喝酒。”梁好运说着说发现扯远了,“掀开锅盖。”
梁好运也没用擀面杖。面团扯开,像披萨饼似的,放在炖菜上面。十多分钟,薄薄的死面饼就差不多了。
张跃民给张爷爷打电话。老人家回来正好开饭。
俩孩子看着被锅气熏得油汪汪且薄的透亮的面饼,高兴的手舞足蹈。二丫头更是伸出一根指头,“妈妈,我要吃一大半。”
“哥哥吃什么?”梁好运不待她开口又问,“爸爸呢?”
要是以往,小孩一定说,下次做了再给爸爸。然而今日不同往日,小孩犹豫片刻,道:“那我要这么大吧。”在面饼上比一下,正好三分之一。
梁好运扯的这个面饼大,小孩又吃了半块披萨,等一下再吃点肉,三分之一她也吃不完。
梁好运给她撕一小块,剩余的放馍筐里,“吃完再拿。我不吃你的。”
小孩搂到自个身边才放心。
梁好运无语:“你像谁啊?我和你爸小时候也不像你这样。”
“我是爸爸妈妈的小孩。”二丫头咬一口饼,看看爸爸和妈妈:“一人像一点。”
梁好运:“那你还真会长。”
小孩使劲点一下头,是的。
梁好运的呼吸骤停。
张跃民递给她一块披萨:“吃饭吧。都有点凉了。”
梁好运接过去问:“爷爷要不要?”
张爷爷想吃,只是披萨边缘太硬,他担心把牙累掉了:“我吃面就好了。今天的这个肉好吃。”筷子轻轻一拨,骨肉分离,飘出浓郁的肉香。
张跃民咽口口水:“还是家里的菜好吃。”
“爸爸,吃!”大小子给他夹一块排骨。
张跃民愣住,反应过来就看梁好运,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没想到吧。你儿子什么不懂?平时哭闹都是装的。”梁好运瞥一眼小孩。
大小子避开妈妈的视线啃死面饼,仿佛刚刚夹菜的不是他似的。
张跃民好笑:“张运运,还不不好意思呢?”
小孩看一眼爸爸,仿佛在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然后又啃一口面饼。
张跃民也给他挑一块排骨。
小孩咧嘴笑了。
“爸爸,我的。”小丫头把碗推过去。
张家的饭桌是张爷爷坐北,两个保姆在南,梁好运和张跃民分别坐在东和西。俩孩子一个跟妈妈一个跟爸爸。不过今儿例外,俩孩子一左一右在张跃民两侧。
张跃民又给她夹一块,小丫头很欠揍的冲妈妈晃一下,仿佛说,你看,爸爸给我夹的,就不给你吃。
饶是梁好运轻易不打孩子都想揍她。
梁好运:“我劝你别作。妈妈的忍耐是有限的。”
小孩的身体倒向爸爸。
张跃民:“不听话,爸爸可就生气了。”
小孩立马乖乖坐好。
梁好运的手顿时痒痒的难受。以免毁了这顿饭,梁好运来个眼不见为净。
饭毕,张跃民把俩孩子哄睡着,就去卧室找梁好运。
梁好运坐在外间的单人沙发上,手里还拿着一张请柬,正是李霁送来的那张。
张跃民:“想好给他买什么样的礼物了?”
“他要实在点,就给他来点实在的。”
张跃民幸灾乐祸:“那我大舅能打断他的腿。再说了,他结婚我们实在点,回头运运和好好结婚,算了,不知道哪辈子呢。”
梁好运赞同:“就你儿子和女儿的德行,三十岁有人要就不错了。到那时候说不定你我都不在了。操这份心干嘛。”
“也是。”张跃民点一下头,拉上窗帘。
梁好运想踹他:“光天化日,你给我离远点。”
“我干什么了?”张跃民很嫌弃地瞥她一眼,“整天瞎想什么。满脑子黄色废料。”
梁好运起身。
张跃民赶紧跳床上,“我睡觉,离我远点。”
梁好运跟进去,朝他腰上拧。痛的张跃民跳脚求饶,梁好运才放开。
“谋杀亲夫!?”
梁好运点头。
张跃民抬起手:“信不信我一巴掌拍的你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那你就试试。”梁好运笑看着他。
张跃民不敢,更不舍得,“说正经的,多少合适?”
“四个八。”梁好运想了想,“其实五个八,六个八也行。只是我总觉得咱们给五个八,大舅真能打断他的腿。给六个八,大舅能要李霁的小命。”
张跃民也想过,“有可能。再说了,你给李霁也不敢收。对了,回头问问大表姐,咱们跟她一样好了。”
梁好运把手机递给他。
张跃民打给他表姐,结果接电话的人是楚兜兜。张跃民还以为听错了,“兜兜?”
“表舅?怎么是你?”
张跃民:“我和你舅母在一块。小舅去你们家了吧?”
“对,来给我们送请柬。我妈妈刚刚还和我爸说小舅,不声不响把证领了——”
张跃民忙喊停:“不声不响?你姥姥姥爷不知道?”
“我姥爷知道他们先领证再举行婚礼,不知道他们前天把证领了。我妈刚刚还说我,我要是敢跟小舅学,打断我的腿。对了,表舅,找我妈有事啊?”
张跃民:“你妈在旁边?问你妈准备给多少礼金。”
“我妈说了,一分不给。”
张跃民道:“那我们也一分不给。”“不给!”
大表姐的声音突然传进来,张跃民吓了一跳。回过神道:“别说气话。好运打算回头给他凑个吉利数。”
“多少?”大表姐知道梁好运就在旁边,否则刚刚也不会把手机从儿子手上夺回来。
张跃民:“四个八。你觉得呢?”
“我觉得多了。我一年工资也不过这么多。”
张跃民心说,谁信啊。
“你工资低,奖金多。福利待遇也好,一年到头不用买米和油。好运说,我们随你们也行。”
最小的弟弟,李家这一辈也就李霁没结婚。
大表姐无需担心给小弟多,回头表弟堂弟那边也不能少太多,便说:“也行。挂了?”
“等等,等等。”楚兜兜夺走手机就跑。
大表姐赶忙提醒:“你表舅刚从学校回来,没空——”
“不让表舅来接我。我跟表舅说点事。”少年躲到他房间里,小声说:“表舅,我爸升官了。”
张跃民惊了一下:“什么时候?”
“就——还没公示。我偷偷听我爸妈说的。他们连我小舅都没讲。”
这就难怪了。
这么大事,李霁知道的话,不可能不说。
张跃民:“西城区书记?”
“不是。”
张跃民想问,怎么不是。到嘴边不敢信地问:“进市政府了?”
“对!不出意外是副市长。好像因为空出来两个,我爸才能上去。我爸终于不再是个小小的区长了。”楚兜兜说出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仿佛在说,可愁死我了,我爸终于出息点。
张跃民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事你知道就好,别显摆。”
“我知道。升上去也不等于坐稳。听我爸爸说,之前那个市长以前也没犯大错,就因为‘非典’被下放了。再说了,我爸上面还有书记和市长呢。”楚兜兜说着,又忍不住叹口气,“以后同学问我爸干啥的,我总算可以说实话了。”
第130章 故意显摆
张跃民:“……”
“你一直可以说实话。”这句话张跃民早就想说,“不是你爸官小,是你对你爸要求太高。”
楚兜兜想一下:“我爸对我要求也高啊。从小学到初中,必须班级前三,年级前十。”
张跃民心说,又不是全市前十名。
“这样啊。那当我没说。不过也别主动说,否则人家以为你穷人乍富,故意显摆。”
楚兜兜点一下头,意识到他表舅看不见,道:“这个我知道。表舅,别以为我不懂。副市长在别的地方很大,在帝都排不上号。什么商务部、外交部、公安部部长,哪个不比我爸大啊。”
张跃民再次无言。
“下周我们去游乐园,来吗?”张跃民干脆转移话题。
楚兜兜现在是中学生,作业多,“不行欸。我得做功课。”
“周日呢?”张跃民问,“拿过来做也行,不会的我教你。”
这个可以有。
楚兜兜立即拿着电话找他妈。
大表姐虽然不喜欢张跃民的某些做派,但有一点她知道,张跃民不会拿孩子的成绩开玩笑。张跃民一个副教授要教楚兜兜,大表姐乐意至极。
周一晚上,帝都台新闻节目播放两个副市长任命。
楚兜兜他爸上去,待遇也跟着上去,有了专车和司机。
周五下午,楚兜兜的爸妈因为工作原因没空接孩子,中学又离楚爷爷家远,老人年龄大了,楚兜兜的爸妈不放心老人去接,只能楚兜兜他爸的司机去接他。
司机转道把孩子送给张跃民。
张爷爷倒是可以接孩子,然而他一个人制不住两个。所以还得由张跃民接孩子。张跃民学校还有点事,孩子送回家准备走人,楚兜兜进来,张跃民险些以为看错了。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张跃民担心出什么事了。
楚兜兜满脸不高兴,嘟囔着:“我爸还不如不升官。没空接我放学,还不许我自个回去。副市长的位子没坐稳,官威先摆起来了。”
“那你是怎么来的?”张跃民看到他的表情很是好笑。
楚兜兜翻个白眼:“还能怎么来的?他司机送我来的呗。连换洗衣服和牙刷也没拿。他真当我跟他一样,不论去哪儿都有秘书事先准备好。”
张跃民笑了:“他大概以为我家有你的衣服,不用再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