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悦芳抬手:“你说!”
“我和跃华结婚他们一分没出,村里人都知道他们不像话,可是刚进了腊月,还是问我们啥时候回村过年。”张跃华的妻子道:“我们年三十上午回去,还有人觉得我们回去晚了。回头你妈找来,她们知道你妈这些年没管过你,还是会说,你妈再不好,终归生了你。”
张悦芳点头:“我辛辛苦苦攒的钱,我找我妈要,村里那些婶子大娘还劝我,有话好好说,大吵大闹让人看笑话。她们也不想想,好好商量有用,我吃饱了撑的跟她闹。”
梁好运放下菜刀。
张跃民递给她一个小马扎:“我切吧。”
梁好运洗洗手,坐到一旁想想,还真想到一招,先发制人。
“悦芳姐,你们回去村里人肯定会问我和跃民家在哪儿。你们只管叹气,然后再说我和跃民快愁死了。大过年家家户户都没事,闲得无聊肯定追着你们问出啥事了。”梁好运再想想,“直接说,我生母看我办厂,以为赚了很多钱,到处打听找我要钱。像她那么没脸没皮心肠硬的,给一次就有第二次。”
张跃民不由得看向梁好运。
张悦芳注意到这点,问:“这么说不行?”
“行!”张跃民没想到还可以这么做。
梁好运撑着下巴:“就怕她不要钱,要工作。”
“对!”张跃华的妻子点头。
梁好运道:“这样,就说我原本想着明年扩大规模,把姑奶奶舅爷那边的亲戚都安排进去。如果把他们安排进去,不要我生母一家,她肯定会向记者爆料,我不认亲娘之类的。我的名声毁了,肯定没人找我进货。
“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维持现状。实在不行就把属于我的那份兑给刘向东。刘向东也不要就把工厂卖了。跟那些嫂子妹子们说,且干且珍惜吧。”
张悦芳忍不住说:“这个主意好。你亲妈敢闹,就等于要砸她们的饭碗。那些人肉不割到她们身上,可会说风凉话。一旦涉及到她们的利益,都不用你出面。”
梁好运点头:“如果有人说,只是工作没啥吧。你们就说涉及到秘方。秘方没了,厂子离倒闭不远了。我不怕她做事,就怕她偷秘方,或者使坏。我们做的是吃的,万一把人吃出个好歹,我这个法人可能会坐牢。”
“这么严重?”张悦芳惊呼。
梁好运:“当然!罚款都是小事。”
张跃民眼角余光瞥到上张悦芳和张跃华的妻子脸色煞白,干咳一声,掩饰笑意,“就算不用坐牢,好运食品厂也会被查封。”
张悦芳郑重地说:“我回去就说,然后提醒在你厂里做事的那些人,要是有人找她们一定问清楚对方是谁,干啥的。”
梁好运:“提醒她们我娘家那边没啥亲戚。敢说认识我的,不是钱多银娘家人,就是我姥姥和我生母婆家人。咱家亲戚村里人都认识吧?”
张跃民道:“咱们家的亲戚要找你我,也是去邮政局或县政府先找他俩。”看一眼张悦芳,另一个是指张跃华。
张悦芳点头:“舅爷和姑奶奶就找过我,问我们啥时候来给爷爷奶奶拜年。我们说年初四,他们年初四有亲戚,可能得年初六。”
年初六梁好运得去工厂。
梁好运对张跃民道:“你回头在家招呼他们,顺便把我生母找咱们的事,跟他们说说。舅爷和大姑奶奶都是通情达理的人,能理解。再跟舅爷和大姑奶奶说,孩子要是没学费,老人病了,咱们出,不用他们还。不过有个前提,直接给医院或者学校。”
张跃民点头。张悦芳禁不住说:“听你们这么说,有钱还不如没钱呢。”
“没钱今天给你做面疙瘩吃。”张跃民瞥一眼她,就把剁碎的整只鸡放锅里炒。
张悦芳闻到浓郁的香味,忍不住咽口口水,“那还是有钱吧。”
张跃华的妻子忍不住笑出声。
“你是真有出息。”张跃民忍不住送她一记白眼。
张悦芳脱口道:“没你有出息。”
张跃民噎了一下,想抡起锅铲砸她。
“我来吧。”梁好运道:“你一个大男人,窝在厨房里不出来,回头老三又得调侃你。”
“这么早就做饭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梁好运就觉得厨房里一暗,循声看去,不是刘向东又是哪个。
梁好运看到他也拎两盒奶粉:“你怎么也买奶粉?我年前刚买两盒。”
“我就是看到你买那个,不知道给咱爷爷奶奶买啥,才决定买这个。咋了?”刘向东奇怪。
梁好运:“三哥也买了两盒。六盒足够他们喝到八月十五。”
“我和三哥心有灵犀啊。”
段老三听到他的声音也从屋里出来,看到他买的奶粉跟他的一样,也忍不住乐了,“好兄弟!干啥呢?这么晚,快吃饭了才来。”
“别提了。”刘向东摆手。
大过年的能让他烦的,段老三不作他想,“找你借钱?”
“他们也想,可惜不敢。以前我还给我爸妈钱,自打知道他们乱借,去年一分钱没给,过年就给家里买四只鸡,十斤肉,他们怕我明年直接不回家过年,提都没敢提。再说,我家在城南,公司在东北,相隔近百里,我不说,他们也不知道我赚了多少钱。”
梁好运:“相亲?”
刘向东抬手把奶粉塞给张跃民,就忍不住伸出大拇指。
“丑的跟钟无艳一样?”梁好运又问。
刘向东:“恰恰相反。没法跟你比,但也不丑,称得上小家碧玉。可能她身边长得好的少,有出息的也少,不像咱们跃民,帝都大学。被捧的不知天高地厚,还不懂装懂。”
“你高中毕业,现在在县里也有自己的房子,跟你相亲,不可能是中专以下学历吧?”张跃民道。
刘向东点头:“中专,还是个会计。”
梁好运禁不住说:“介绍人有心了,知道你做生意。”
“是呀。”刘向东点头,“我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你知道她跟我聊什么吗?上来就跟我聊俄国经济,布什总统。我寻思着,这姑娘不错,关心国家大事。结果没容我开口,就跟我说国外怎么怎么样。听她那话,好像国外的屁都是香的。我虽然去的国家不多,咱也是出过国门的人。外国人啥德行,我比她有发言权吧。她给我来了句,你也只去过俄国,不足为据,不足为据!”
梁好运乐了:“外国人宣传自个国家,当然是宣传好的。还能跟你说,我虽然是超级大国,但我们国家流浪汉比你们国家多。咋可能啊。”
“对啊。”刘向东无比赞同:“我虽然只去过俄国,也在俄国见过不少别的国家的人,怎么就不足为据了。”
梁好运:“越是无知的人越认为自个懂得多。就这些啊?”
“怎么可能。这么一点我也不可能现在才来。”刘向东看一眼手表,快十二点了。
段老三好奇心盛:“还有?”
“她虽然没明说,不过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倒爷太落伍,厉害的人现在都玩股票。股票时髦。”刘向东嗤笑一声,“她知道什么股票?我当时真想说,我们不玩股票,我们玩彩票,一抽一个准。”
梁好运忙打断他的话:“你没说吧?”
刘向东注意到张悦芳和张跃华的妻子,便知道梁好运为啥这么急:“当然没有!吹牛谁不会,又不上税。可惜跟她那种人,我吹牛都嫌浪费口水。”
张跃民往锅里加点水,又把木耳等物倒进去,盖上锅盖就问:“说说股票。她还说什么?”
“你也想玩?”刘向东忙提醒:“报纸上都说了,股市有风险,入市须谨慎。你还不如玩彩票呢。”一本万利,稳赚不赔。
段老三看出张跃民不是这个意思:“让你说就说!”
“她说现在股票特赚钱,也不知道她听谁说的。”刘向东说完嗤笑一声。
张跃民笑道:“确实很赚钱。”问段老三:“你做生意时间长,假如人人都知道卖衣服一本万利,那还能赚到钱吗?”
段老三不答反问:“去年春晚看了吗?有个节目叫《小偷公司》。小偷都知道计划生育,肆无忌惮的生,小偷越来越多,好人越来越少,偷谁去。人人都知道赚钱,人人都去卖衣服赚谁的去?”
刘向东看了看他俩:“这话的意思赚不赚钱?”
“赚钱也看时机。这个时间再进去不光赚不到,极有可能套进去,且倾家荡产。”张跃民道。
段老三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
下午,刘向东他们回去,段老三给张跃民使个眼色,咱哥俩聊聊。
张跃民随他到车上,段老三才说:“向东说股票的时候,你好像一点不意外。”
“我确实买了一点。不过,明天就卖。”张跃民原本打算再等几天。
段老三:“因为那个小会计的话?”
张跃民点头。
“跌了还进吗?”
张跃民道:“看向东那边咋说。”
段老三没听懂。
张跃民:“向东要是听人说股市完了,那就差不多可以了。”
“他可啥都不懂。”段老三连忙提醒他。
张跃民点头:“正是因为不懂才是最好的风向标。比如往毛子那边倒货,以前没人去,卖什么都赚钱,且要多少给多少,这两年呢?”
“越来越不好干。”段老三叹气道:“近半年我们街道那边,十个做生意的九个是倒爷。你还说毛子经济复苏,生意不好干。我看不等毛子缓过气,这生意就没法干了。回头也跟向东说,房子弄好别干了。还有你们村那些人。”
张跃民:“向东打算建四五层,到时候让他们在那边搞批发。”
“扯远了,扯远了。”段老三看他:“你真研究过?”
张跃民道:“我算过。”
段老三想问你算啥,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让张跃民跟他一起卖电脑,很多人都以为学计算机及就是修电脑。搞得他也以为学计算机的都会修电脑。
后来经他堂弟科普,段老三才知道根本不是一回事。
股市正赚钱,张跃民却说回头卖了。说的毫不犹豫,这份不贪多的心性,段老三佩服。
“老弟,哥哥这里有一笔闲钱,你看……”
第35章 疯了
张跃民失笑:“我看也没用。”
“股市跟做生意差不多,有赚有赔吧?”段老三问:“赚的是我的,赔了也是我的。”
张跃民微微摇头:“不一样。做生意卖东西,赚钱亏本亏多少,我们都能算出来。股市风险很大,一旦被套,清仓也卖不出去。”
“价格低一点也不行?”
张跃民:“你觉得低,别人可能觉得高。因为赶上行情不好,没人不知道会跌到什么时候。”
“他们说的套牢套牢,是这个意思?”段老三禁不住说。
张跃民点头。
段老三:“怪不得刘向东说,股市有风险,入市须谨慎。”
张跃民想了想,“风险还是其次。玩股票的都有一种赌徒心理,追涨杀跌,一着不慎就有可能倾家荡产。就拿跟向东相亲的会计来说,有钱肯定忍不住买。像我这样觉得赚了点钱就卖的人都卖了,别人一看跑了这么多,人都有从众心理,跟着跑,他们这些后来没赚到钱的卖了不甘心,最后只能砸手里。”
“其实一直不卖也不会跌吧?”
张跃民:“你五块钱不卖,人家四块五卖,你手里的自然就跌了。这可由不得你。”
段老三想到他以前倒货,就没少这么干。
“这倒也是。”
张跃民道:“股市跟货物还不一样。柴米油盐衣服鞋子,人人都要用,便宜点贵一点都有人买。股市是虚拟的,可买可不买。不说年龄大的,我那些同学都懒得关注。”
段老三挠头:“难怪别人一说起股市就直摇头。”
“倒也不是因为股市变化莫测,是因为咱们国家才一两年,谁都不知道以后咋样。还处在摸索阶段。”
段老三:“你如果这样说,那就算了。”
他这么好劝,反而让张跃民高看一眼,“要不你先开户?”
“怎么开?要去银行,还是工商部门?”
张跃民:“资料寄到申城,或者过几天跟我去趟申城?一次办好也省事。”
“还要去申城?”段老三惊呼。
张跃民点头:“我就是去申城那边调货的时候办的。到了申城凭身份证购买福利认股证,然后你才能买股票。这个就跟以前凭粮票买粮差不多。”
段老三不禁惊呼:“这么麻烦?我还以为拿钱就买了。”
“怎么可能。”张跃民道:“今儿年初四,初六家里来客,你要去咱们初七动身。赶早不赶晚。”
段老三:“可是,可是你说现在涨得厉害?”
“我可没说涨得厉害。”
段老三糊涂了:“那你还要卖?”
“刘向东的那个相亲对象提醒我,我的股票涨了不少,可以抛了。”张跃民道:“其实前段时间市场并不好,最近好些还是因为领导人南巡,各界对经济充满了希望,连带股市也逐渐繁荣起来。”
段老三想了想,“咱们现在去买会不会站在高高的山岗上?”
“我们可以买刚发行的。”张跃民当真研究过,“现在那些股票无论看起来多好都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