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三:“你这样想,旁人可能也这样想。”
“对,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钱有时间还懂股票。”张跃民道。
段老三想到他自个,有钱有时间不懂股票。
“行,咱们初七去。不论赚多少,哥都借给你们家好运留她办厂。”
张跃民:“这话可是你说的。”
段老三拍拍胸口表示,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年初六,张跃民的姑奶奶舅爷过来拜年,看到梁好运跟张跃民的大宅子,都觉得梁好运赚了不少钱,纷纷问她啥时候扩大规模。
梁好运趁机唉声叹气。
长辈们很自然地问她咋回事。
梁好运半真半假地说,听张悦芳说的,她生母曾去县里找过她和张跃民。要不是爷爷奶奶来得及时,能被他们堵个正着。
帝都说大很大,从南到北近百里。说小也很小,按照报纸上的抽奖地址,一天就能找到好运食品厂。
他们没能在县里找到,肯定还会再找。回头她生母看到她手底下有近百号人,肯定狮子大开口。
几位老人纷纷问梁好运咋办。梁好运就说,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就把工厂兑给刘向东。
梁好运这些日子多忙,张爷爷张奶奶都看在眼里。一听她这么说,别提多生气。大骂梁好运的生母不是玩意。
梁好运趁机道:“人言可畏。”
一句“人言可畏”把精通人情世故的长辈们堵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张奶奶也只憋出一句,“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舅爷和大姑奶奶也沉默下来,直到走都没再问梁好运,能不能给他们家孩子安排个工作。反而劝梁好运,别愁,有啥事给他们打电话。
小姑奶奶也在,也想给她儿子弄个小组长当当。现在一看梁好运自顾不暇,不光打消念头,回到家还跟左邻右舍嘀咕,梁好运可怜,好不容易过几天好日子,生母又出来捣乱。
小姑奶奶嘴太碎,拜她所赐,不过三天,他们村的人都知道梁好运有个狠心的妈。
话又说回来,申城离帝都不近,张跃民和段老三就坐飞机过去。张跃民寻思着去一趟麻烦,来回机票还贵,就把他爷爷和梁好运的身份证一并带上。以免到时候限购,他只能买一点。
段老三得知这点,也把他老婆和爹妈的身份证带上。
这半年段老三卖了不少电脑,赚了不少钱,张跃民又说新股大有可为,段老三就学着张跃民,暂时用不着的钱全用来打新。
买的时候热血上头,回来的路上冷静下来,段老三越想越后悔,应该再留点钱。万一套了,可咋整啊。
张跃民开学,返回学校上课,段老三继续卖他的电脑,但也比以往多了一件事——每天早上起来看报纸,逮住客人就跟人家聊股票。有时候跟客人没聊够,就跟家里人念叨。不过两个月,段家人都觉得段老三疯了。
好在他们不知道段老三去申城买股票,都当他看人家赚钱眼热。
阳历五月份,帝都步入夏季,刘向东的楼房建成,向东贸易公司名下多了个向东服饰批发市场。
房子足够大,刘向东让张保栓等人前往南方进货,他也不再干边境贸易,跟张忠武两人看着批发市场。
向东批发市场的货全来自南方,东西齐全精美,批发价格便宜,第一批货物进来,刘向东就学梁好运在报纸上打了几天广告,以至于不过五月下旬,批发市场就从之前的门可罗雀变得门庭若市。
张忠武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张保栓等人两班倒前往南方进货,刘向东更是住在批发市场。
六月一号,下午,段老三跑到张跃民学校,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
张跃民一出校门就看到他,见他急的跟热锅上蚂蚁似的,忙问::“出什么事了?”
“快看,今天的报纸。”段老三塞给她。
张跃民惊得张大嘴,不敢置信:“疯了?”
“怎么办?怎么办?”
张跃民原以为他们跟段老三去申城买股票的时候,股价已经很高,万万没想到,他只是闭关两个多月,沪市涨到一千多。
“我现在就去请假。我们连夜去申城。”张跃民说着就把书包塞给他。
段老三忙问:“卖?”
“必须卖!”张跃民怕他也有赌徒心理,连忙补一句,“我要是没算错,咱们买的股票至少涨百分之三百!”
段老三倒抽一口气,吓得嘴巴直哆嗦:“我,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你家门口汇合!”
“不!不能让爷爷奶奶知道,也不能让好运知道,否则他仨得一起骂我。有点钱干什么不好,居然碰股票。我回头给好运打个电话,就说有关部门急需一批电脑,咱们去弄电脑。别穿帮了。”
段老三连忙说:“不会,不会。”
起初段老三在报纸上利好,还挺高兴。随着这些天全是好消息,有的人甚至把房子卖了买股票,段老三/反而越来越惶恐。
不见张跃民找他,段老三以为是他大惊小怪。
现在一看张跃民也吓得不轻,顿时知道不是张跃民见多识广,而是他压根没关注。
段老三载着张跃民直接去机场,除了证件和些许钱什么都没带,到申城在宾馆凑合半夜,翌日股票卖掉,俩人又直接去机场。
段老三看到存折上多出一个零,还跟做梦一样,让张跃民掐他一把。
张跃民从昨天下午就一直绷着神经,额头一抽一抽的痛,终于能放松下来,别提多累。拨开他的胳膊:“等我睡醒再说。”
“你还睡?”段老三给他一手肘。
张跃民摆摆手:“你也一夜没睡,睡会儿吧。”
段老三有钱,倒腾电子产品的时候,所有的账收上来,账户里最多有百万。可是情况跟现在不一样。
哪怕是梁好运抽中六十万,段老三都不意外,因为他有心准备。
这个股票,天天关注,关注了几个月,就怕血本无归,结果赚了好多倍,跟天上掉馅饼没两样。
段老三总觉得这笔钱来的“投机倒把”不正派,担心一觉醒来被老天爷收回去。
张跃民跟段老三坐一起,他动来动去,张跃民也睡不好。夺走他的存着塞自个书包里,“睡觉!”
段老三张了张口,张跃民扭头转向窗外,给他个后脑勺。
段老三笑了,无语地笑了:“老弟,你这个心理素质,我觉得我们可以回去再干一票。”
“我们去买股票那天,证券交易中心多少人?今天多少人?”
那天人也不少,得有几十个。今天完全可以用人挤人来形容。
张跃民卖股票的时候,他闲着没事观察了一下,多是买股票的,卖的几乎没有。
思及此,段老三又想起春节那会儿,张跃民说的话。那时张跃民错估形势,以为人疯了。现在不用张跃民提醒,段老三这个门外汉也知道人疯了,市场也疯了。
段老三小声问:“老弟,不会咱们今儿下飞机,明儿就开始跌吧?”
“你不是说最近天天看报纸?继续看呗。”张跃民抬起手:“别跟我说话,再说我换位子。”
段老三闭上嘴巴。
不大一会儿,也呼呼大睡。
两人下了飞机,神清气爽,但是身上馊了。
段老三开车,要拉着张跃民去洗浴中心。
张跃民把他的存着拿出来:“带着个去洗浴中心?”
段老三不敢:“对了,当初咱们说好了,不论赚多少都寄给好运办厂——”
“不用,我这个够了。”张跃民道。
张跃民多少钱,段老三没看也没问,但他知道城东的低价,张跃民比他多一个零,也只够买地的。
“好运打算去北边买地建厂。”
段老三皱眉:“北边?鸟不拉屎的地儿,还不如你老家呢。”
“那边就是路不好,回头跟当地政府商量一下,我们出一半钱,他们出一半,拉些石子山皮把路收拾一下,跟搁东边差不多。”
段老三:“这可是个大工程。”
“一边建厂一边修路,两不耽误。再说,我们要是能给当地提供上百个就业岗位,当地政府能派人帮我们监工。要是搁东边,不光没人帮忙,当地百姓和周边工厂还有可能告我们扰民。”张跃民说着忍不住笑了。
段老三奇怪:“你笑什么?”
“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把土地免费租给我们使用?”
段老三瞥他一眼:“你想什么美事呢?”
“我们要是弄个好运食品有限公司,税交给当地政府呢?”
张跃民这么一说,段老三也说不准,“这得看好运能提供多少就业岗位。”
“回头我跟好运商量商量。好运现在做那个方便面是一通百通。”张跃民道:“前些天还要做什么干脆面,说是上至高中生,下到一年级的小孩都喜欢。还是什么《黑猫警长》联名款。”
段老三奇怪:“她不是已经做了?我儿子就买过,为了集齐葫芦兄弟,我们家有段时间天天煮方便面。要不是好运妹子弄的,我都想揍那小子。”
“那个包装还是好运方便面火红火红的包装。这个联名款,据说包装袋就用黑猫警长。”
段老三服气:“她可真会做生意。对了,这个钱,你回头咋解释?总不能说找我借的吧。我再有钱,好运也不信。咱俩这次出去的理由就是进货。”
“我早想好了。”张跃民道。
段老三示意他别卖关子赶紧说。
张跃民:“写软件赚的。”
段老三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提醒自信满满的人:“好运可不傻。”
“我媳妇不懂,我敢说她就敢信。”张跃民道。
第36章 穿帮
梁好运满脸狐疑,盯着存折上的数字,问张跃民:“你说这个钱哪来的?”
“卖软件赚的。”张跃民一脸的坦荡,毫无愧色。
梁好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张跃民心中一突,面上很是镇定,“是不是突然发现我特厉害?”
“是很厉害,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
张跃民脸上的笑凝固,瞬间又恢复自然:“不是卖软件赚的,总不能是抽奖抽的吧?”
“你运气没那么好。”梁好运想了想,问道:“卖几次?”
张跃民想也没想:“好几次。”
“好几次一次付款?”梁好运指着转账记录。
张跃民连忙看去,果真上面只有一笔大额转账。
“编,继续编!”梁好运双手抱臂盯着他。
张跃民挠头,他怎么就把这点给忘了呢。
“还不说实话?”梁好运盯着他。
张跃民不自然地眨了一下眼睛:“这不是没想好怎么说——”
“是没想好怎么编吧。”梁好运抬手把存折甩给他,“你跟老三昨儿干嘛去了?”
张跃民不假思索地说:“帮他弄电脑。”
“张跃民,我发现你挺厉害啊。自打你我结婚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实话。”
张跃民连忙举起手:“天地良心——”
“你放屁!”梁好运不想听他瞎胡扯,“好好看看存折上的转账时间。”
张跃民下意识打开,时间不早不晚,正是今天上午。
“媳妇,我其实可以解释……”
梁好运点头,我就看你怎么编。
张跃民又忍不住挠头,他怎么就忘了换个存折呢。他们家又不是只有这一个。
“我可以坦白,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别生气。”
张爷爷张奶奶遛弯去了,以免他们突然回来,梁好运转去卧室。
张跃民立即跟过去。
卧室很大,有两间房,里间放床,外面还有个小客厅。一个小茶几和两个单人沙发。
梁好运坐下,张跃民立马坐对面。
“其实也不是不想告诉你,主要是怕你担心。”
梁好运依然只是点头不说话。
张跃民没招了,只能招:“媳妇,你知道股票吗?”
梁好运挑了挑眉。
“你知道?”张跃民惊呼一声,忽然想到刘向东那天说过,“听向东说的?”
梁好运依然不吭声。
张跃民禁不住起身坐到她身边,“媳妇儿,你不说话,我一个人说挺没劲的。”
“我倒是想说,跟谁说去?”梁好运瞥一眼茶几上的存折。
张跃民很是心虚,“那什么,你应该还记得向东说,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吧。我怕你知道了寝食不安,跟三哥一块弄电脑的时候就顺便拐去申城买了点股票。”连忙补一句,“是用我卖软件的钱买的。我当时想着反正买的是新股,只要公司不破产,总会涨的。没想到我只是两个月没看,就,就涨这么多。媳妇儿,我真不是故意骗你,我自个也没想到。”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傻?”梁好运盯着他问。
张跃民赶忙说:“我媳妇当然不傻。只是,只是股票那东西太玄乎,我怕回头暴跌吓着你。”
“还有?”梁好运猛地面向他。
张跃民忙说:“没了,没了。你没去是不知道,申城那些人都疯了,跟六零年抢粮食一样。给我钱都不敢买。”
“谁给你钱?想得倒美。”
张跃民:“咳,我就打个比方。”搂住梁好运的肩膀,“媳妇儿,不生气好不好?有了这笔钱,咱们就可以去北边办厂了。我把所有的钱都投进去,就是为了赌这一把。”
“跌了呢?”梁好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