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的九零年代——元月月半
时间:2021-10-20 09:50:23

  张跃民听到梁好运喊他,看过去,对刘向东道:“好运说最重要的是奶,她说奶有个标准。你们回头问问厂长什么标准。好运这边也不清楚。”
  梁好运的声音不小,刘向东听得一清二楚,道:“让好运放心,我和三哥一人准备了一个本子。”
  张跃民:“多跟车间主任和销售人员聊聊。”
  “对!差点把他们忘了。”刘向东挂上电话,拿着香烟找门卫,因为他最清楚车间主任的秉性,销售部门都有哪些人。
  张跃民的手机扔沙发上,就去给大小子洗澡。
  梁好运特意买两个很大很大的塑料盆,每天洗澡都往盆里兑很多水。兄妹俩人一人一个,不争不抢,太舒服了,每天到盆里就不愿出来。
  梁好运把闺女拎起来,小孩吭吭唧唧要哭给她看。梁好运扬起巴掌吓唬她。小孩双手掰梁好运攥住她胳膊的手,小腿使劲蹬盆,试图脚丫子勾住盆,好把她拉回去。
  张爷爷笑道:“让她再玩会儿。”
  “不是不让她玩儿,水被她玩凉了。”梁好运道。
  小杨立即递来浴巾,梁好运裹住小孩往屋里去。
  张跃民抱着儿子跟上,大小子还依依不舍的冲水盆招手,嘴里哇叽哇叽的说着张跃民听不懂的话。
  到室内,两小孩大概意识到回不去了,立即抛弃好玩的水,兄妹俩你挠我一爪子,我抓你一下,玩的不亦乐乎。
  梁好运只是想给闺女擦擦头发,结果被儿子挠两下。气得浴巾一扔,抓过俩小孩,一人一巴掌。
  兄妹俩很有默契的同时捂住屁股。
  梁好运板着脸问:“能不能老实会儿?”
  大小子扭身找爸爸。二丫头也朝她爸爸爬去。刚爬一步,被妈妈抓回来,小丫头蹦跶着双腿不乐意。梁好运扬起巴掌,小孩大概知道这次不是吓唬她,瞬间乖了。
  张跃民想笑:“你俩图什么?不挨一巴掌过不了一天?”
  大小子的回答是用脑袋往他怀里撞——不许说。
  张跃民胸前被蹭的湿漉漉的,把他拎起来就说:“再不老实明天给你剃了。”
  大小子可不知道什么剃了,不过他看出爸爸很不高兴。
  妈妈揍人,惹怒爸爸,迎接他的将会是男女混合打。小孩气咻咻拨开他的手,往床上倒去。
  “你这是碰瓷吗?”张跃民问。
  小孩哪懂啊。
  二丫头看到她哥这样,也跟着往床上一趴,还爬到哥哥身边,拉住哥哥的手,像是要有福一起享,有难一起扛。
  张跃民把闺女抓起来,小孩离开哥哥不愿意,又去掰爸爸的手。
  梁好运打开吹风机,瞬间吸引小孩的注意。
  张跃民接过去,边给她吹头发边说:“回头把她的头发也剃了。”
  俩孩子大概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营养太好,头发乌黑乌黑,不过九个月大,头发就长的跟金毛狮王一样。
  梁好运早就想给他们剃了,只是俩孩子到理发店就闹。尤其看到理发师手里的剪刀,扯开嗓子嗷嗷的哭。
  梁好运道:“周末你去理发店借套工具,我给他们剪。”
  “我抱着?”张跃民问。
  梁好运想了想:“我穿雨衣抱着他们也行。”
  “那你抱着,我给他们剪。”
  正值伏天,外面热死个人,俩孩子也不愿呆在屋里。太阳底下很晒,他们就去葡萄树下。
  张跃民有两份工作,暑假也不得闲。好在他周六周末几乎都在家。张跃民陪孩子在葡萄架下玩半天,俩小孩脖子下面黑了一圈,该给他们洗澡了,梁好运把雨衣拿出来。梁好运倒穿雨衣,抱着光溜溜的小孩,张跃民把他们的毛脑袋剃成半寸,就把小孩扔早已准备好的水盆里。
  剃头的时候小孩哭闹不止,到了水里瞬间不哭了。然而洗干净身上的头发渣和汗液,离开水盆,小孩又开始挣扎哭闹。
  梁好运一人一巴掌,俩孩子乖了。
  今年家里多了两个孩子,客厅就多了一个空调。小蒋和小杨把俩孩子的铺席以及玩具移到客厅,梁好运和张跃民把他俩放地上,就不再管他们。
  九个月的孩子已经会爬会坐了,俩小孩坐在铺席上玩一会儿,就朝外面爬去。
  小蒋和小杨一人守一边,张爷爷张奶奶分坐铺席两头,也看不住他俩。
  小杨就吓唬他们:“妈妈来了。”
  小孩停下,翻身乖乖坐好,朝四周看看,不见爸爸妈妈,又继续探索铺席外的世界。
  小蒋忍不住喊:“大姐,你们在外面干吗?”
  “收拾水盆。”梁好运道。
  小杨立即说:“你们看着大小子和二丫头,我们收拾。”
  “行吧。”梁好运擦擦手,跟张跃民进去,“收拾好了就把菜洗了。”
  两个小保姆同时点头,只要不让她俩看孩子,从早干到晚都没问题。
  张跃民看着她俩趿拉着鞋就往外跑,一把把儿子拽回来,“你看看你把小杨和小蒋吓成什么样。”
  “跃民,你手劲大,不能这么拽。”张爷爷忍不住说。
  张奶奶接道:“对,别脱臼了。”
  “没事,脱了再按上。”张跃民很不以为意。
  张奶奶想给他一拐杖。
  梁好运拦住:“奶奶,没事,你看运运都没哭。”
  张奶奶看看小孩,小孩甩开他爸爸的手,又继续往外爬。
  张跃民朝他屁股上一巴掌。
  小孩被打的懵了一会儿,回过神坐下瘪嘴就哭。
  梁好运把闺女放儿子对面。大小子的眼泪憋在眼眶里,一会儿又收回去了。然而兄妹二人并没有因此安分,互相搀扶着,颤颤巍巍,居然站起来了。
  张爷爷和张奶奶惊着了,因为小孩站稳了。
  小孩试图往前走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带把妹妹也拉下来。
  自己摔的再疼,只要摔青磕破,俩小孩极少哭。拍拍屁股,从头再来。
  张跃民对他奶奶说:“看到没?摔的扑通一下都没事。我觉得这小子将来能当兵。”
  “他去当兵,好运的公司咋办?”张爷爷问。
  张跃民不假思索,道:“让二丫头管呗。”
  老两口的第一反应是看梁好运,因为公司是她的。
  梁好运笑道:“他俩谁有能力谁管。都不行就让他们早点结婚。”多生几个。
  只是现在计划生育,老两口和张跃民都无法想象,二十年后国家会放开二胎三胎。大小子和二丫头正好赶上那个时候。
  “张老师,梁厂长,在家吗?”
  张跃民顿时想翻白眼,“以后周六周末,我们要么去你公司,要么去学校。反正——”
  “大哥,大姐,齐主任来了。”
  小杨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打断张跃民的话。
  张跃民给梁好运使个眼色——你去。
  梁好运整理一下衣服,迎出去,“齐主任,这么大中午的,你怎么来了?也不嫌热。”
  “就知道你们在家。咦,屋里真凉快。”
  张跃民扭头看去,齐主任已进来。瞧见张跃民,咧嘴笑道,“张老师也在家呢。”
  这位齐主任不是旁人,这一片的妇女主任,四十来岁,见谁都笑呵呵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忒通情达理,和善的大姐。
  实则不然,自打梁好运出月子,平均每周都来一次,催梁好运结扎。
  梁好运提醒过她,张跃民是老师,给她个胆子也不敢生二胎。再说了,儿女齐全,她也没必要再生。
  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奖励,反正齐主任就是不死心,非得看着结扎的条子才行。
  前些天不甚热,大表姐送儿子过来,连着碰到她两次,被大表姐挤兑一顿,一段时间没来。大概今天瞧着门口没车,张家没客,又跑来了。
  张跃民点一下头,问:“上头又有什么指示?”
  “指示不敢。”齐主任嘿嘿笑道,“就是你们的孩子也大了,你们看是不是抽个时间……?”转向梁好运,意思不言而喻。
  张奶奶那个年代讲究人多力量大,就没有计划生育一说。最近几年农村抓计划生育严,老人也听老村长念叨过几次,可是也没齐主任这样的。村里那些妇女主任都是盯着想要儿子的。
  张奶奶也被她烦的不行,跟张爷爷想个办法,道:“齐主任,不是我们家好运不去。我们了解过,挂环是把一个东西放肚子里,我们家好运肚子里有东西容易生病。”
  梁好运眼中一亮,她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对,齐主任。你看我连耳洞都没有。身上除了这个戒指,就没戴过别的。”
  齐主任傻眼了,“这样啊?”
  “对啊。”梁好运佯装可惜,“你看也到饭点了,我就不留你了。”说完就要送客。
  齐主任看到张跃民,眼中猛一亮。
  张跃民直觉不好。
  齐主任一拍大腿,“瞧我这脑袋,真是老糊涂了,你挂环怕生病,就让张老师去啊。”
  “去什么?”张跃民下意识问。
  齐主任:“结扎啊。”
 
 
第82章 激将法
  客厅里陡然安静下来。
  大小子二丫头吓得不敢吭声,两双大眼睛来回转悠,一会儿看看妈妈,一会儿看看爸爸。
  张跃民想说什么,怀疑齐主任极有可能把他们家当典型,索性问:“你是在说笑吗?”
  “这么大的事,哪能开玩笑。”齐主任很认真。
  张跃民心说,你也知道这是大事。
  “张老师,你是不是担心?甭担心,我们都了解过,男人结扎风险小,一两天就能恢复如初。”
  张跃民心想,风险大小我比你清楚。
  张跃民:“我该说谢谢吗?”
  “不用这么客气。”齐主任说完,发现他面色不对,心里咯噔一下,“张老师,你,你这样可不像为人师表的老师。”
  张跃民气笑了,居然跟他玩激将法。
  齐主任当妇女主任真是屈才了。
  张跃民问:“老师跟结扎有什么关系?我们家有必要挨那一刀?我们哪天真超生,自有学校收拾我。别以为我是老师,好运是厂长,大小是个名人,在这一片有头有脸,不好意思跟你计较。出去!”起身指着门外。
  齐主任喃喃道:“我——”
  “我让你出去!”张跃民拔高声音,没有任何表情。
  齐主任下意识找梁好运。
  梁好运也收起职业微笑,“齐主任,我们不知道一个结扎条子,上面奖你多少钱,也不想知道。”
  “哪有什么钱啊。”齐主任连忙说。
  梁好运:“既然没钱,我们一没超生,二张跃民有法律法规约束,我们也不敢超生,为什么天天盯着我们结扎?是不是因为我们结扎,你就可以跟其他人说,张跃民是大学老师,梁好运是厂长,也照样听你的乖乖结扎?”
  “当,当然不是。”齐主任瞬间结巴了。
  齐主任锲而不舍,梁好运以前有过这方面的担心,没想到她真有此意。
  梁好运顿时懒得应付,冷笑道:“既然也不是因为这点,以后你来串门,我们欢迎,再提结扎不结扎的,别怪我们说话难听。”
  齐主任张了张口:“我,我也是为了工作。再说,计划生育,人人有责。”
  “我们超生了?”梁好运反问。
  齐主任:“可是,可是上面建议结扎。”
  “上面是怕偷生超生。”梁好运都说累了:“我们有这个机会吗?”
  齐主任禁不住说:“可是对张老师没什么影响。你们东边和西边两家都结扎了,就你们没有。”
  梁好运道:“他们可以拿独生子女证。你能给我们办下来,不用明天,张跃民下午就去。”
  “你们家俩孩子,不符合规定啊。”
  张跃民:“你也知道规定?我问你,哪个部门规定必须结扎?”
  哪个部门也没这项规定。
  齐主任忍不住说:“你们一个是企业家,一个是老师,我说不过你们。张老师,你这样说,别怪我找你们领导。”
  “尽管去。”张跃民很无所谓,“学校敢找我谈话,我立马辞职。”
  齐主任慌了,“我可不是吓大的。”
  张爷爷也赶忙说:“跃民,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当老师不过是觉得学校离家近。”张跃民看着齐主任,“真以为我喜欢当老师?珍惜这份工作?你把我弄掉正好,我们生一个足球队。反正罚的起。”
  齐主任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甚至难堪,脸色通红通红。
  张奶奶叹了口气,撑着拐杖起来,“齐主任,跃民被我们惯坏了,你要气就气我们。你看这天儿也不早了,你们家老的老小的小,就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大娘,我……”齐主任看看梁好运,又看看张跃民,一个无表情,一个面色不善,嘴边的话咽回去,就往外走。
  张爷爷等她走远,就说:“你们俩刚才不该那么说。这是人家的工作,人家也不想整天盯着你们。这么热的天儿,谁不知道在家吹空调,扇风扇。”
  “爷爷!”梁好运道:“你自个算算,从他俩满月到现在,这个齐主任没来一百次,也有五十次吧?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俩不在家的时候,她没少让你们劝我们赶紧结扎。”
  张爷爷忍不住说:“你怎么知道?”朝外面找小蒋小杨。
  梁好运:“她俩整天跟我一起去厂里,你找她们干什么?咱们邻居说的。我有一次车停在外面,一下车人家就问,齐主任找我了没。人家也在国营单位上班,也不可能生二胎,非拽着人家去结扎。她只知道人家结扎,不知道人家后来又偷偷拿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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