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的九零年代——元月月半
时间:2021-10-20 09:50:23

  “差得多呢。”小蒋摇头,“我们都是用去年春节大姐给我们的奖金买的。”
  梁好运看到女儿要逃,连忙把她拽过来,“工资呢?全存起来了?”
  两人连连点头。
  梁好运:“帝都的女孩子结婚,娘家都给准备嫁妆,留着以后养孩子,你们那边呢?”
  “娘家还给嫁妆?”小杨好奇地问。
  这边给嫁妆的也不多。
  梁好运仗着她俩极少出去,不知真相,道:“何大妈就给她小女儿准备好了。好像有一两千块钱。反正够孩子喝奶粉的,或者坐月子的时候请保姆的。”
  小杨羡慕:“你们城里人真讲究。”
  梁好运:“你自己也可以准备。腰里有钱底气足,婆家才不敢欺负你。”
  “可是大哥说,你嫁给他的时候啥啥没有。连嫁衣也是大哥买的。”小蒋道。
  梁好运没好说的太直白,她俩没听出来,张跃民听出来了:“你们能找个我这样的?”
  俩人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小蒋忍不住说:“您是大学老师啊。”
  “好运的意思,你父母又不知道你们在我们这里连牙膏都不用买,春节还有奖金。你们完全可以留一点傍身。”张跃民懒得跟她俩绕弯子。
  小蒋犯了难:“不好吧?我家穷,等着钱用。”
  “你们要是不出来呢?把你们嫁了,婆家能给几千块钱聘礼?”张跃民问。
  九十年代初,保姆工资低,住家保姆一个月也就一百块钱。九五年以后,发展迅速,尤其这两年,好一点的保姆都要三百左右。
  小蒋和小杨什么也不懂,她老乡怕雇主不要她们,跟家政公司谈的两百。梁好运起初又不知道俩人秉性,自然不可能当冤大头。
  每月两百,她俩几乎不花钱,偶尔梁好运还给她们几块钱买零食。所以张跃民可以肯定,两人至少存了三千块。
  张跃民:“整数给你父母,零头取出来放你们房间里。给他们多少是多?”
  他的这个说法,颠覆了两人的思想。
  小杨忍不住问:“大哥怕我们明年不来?”
  张跃民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糟多无口。
  梁好运气笑了:“我们有钱还请不到保姆?信不信我把国宴大厨请来。”
  小蒋犯难:“可是去年老乡回去的时候,跟我父母说了,我们每月两百啊。”
  “去年的工资让你老乡捎回去了?”张跃民问。
  两人连忙点头。
  梁好运朝西边厢房看一眼,“回去给两千。你父母问那四百块钱呢,就说买内衣,买擦脸的,北方的风厉害,不用擦脸的不行。买扎头绳,还给他们买那么多东西。还有车票钱。车票买好了吧?”
  俩人再次点头。
  梁好运:“那不就行了。”
  两人没存过私房钱,不由得找张爷爷张奶奶。
  张奶奶道:“你们的父母指望不上,现在有点钱,将来能好过点。你们自个想想吧。放在这儿不放心,你们就去银行再办个存折。存折放你们房间里总该放心了吧?”
  两人的钱是宝贝,每晚睡觉前都得看看存折。甭说放在梁好运这里,放在她们自个身上也不放心。
  雇佣关系,梁好运也不好说太多。
  翌日下班回来,路过菜市场,买两只鸡的时候顺便去小店里买两包吃的。八宝粥、火腿肠、盒装方便面以及矿泉水。
  小蒋和小杨买的东西多,又有吃的,以至于得挑着胆子上火车。这样挤公交车去车站麻烦,腊月二十二,张跃民就开车送她们去车站。
  到车站门口,俩人欲言又止,磨叽半晌,犹犹豫豫从兜里掏出个存折递给张跃民,请张跃民给她们收着。
  张跃民好奇地问:“我不送你们呢?”
  “那我们就,就放身上。我们在秋衣上面缝两个兜。我们不听话,大哥还来送我们,肯定是为我们好。”小蒋说完,脸都羞愧的红了。
  张跃民接过去:“到家不许说。回来的时候找你父母要钱,看他们能给你们多少。我估计也就一张车票钱。”
  小蒋小杨不信。
  有些事撞到南墙也不敢信。毕竟那是亲生父母。
  张跃民也没说什么,绕去大表姐家接楚兜兜。
  由于张跃民的工作好,受人尊重,张跃民刚把车停下,胡同口的邻居就帮忙喊:“楚兜兜,你表舅来了,快出来。”
  楚兜兜背着小书包跑出来就朝张跃民身上扑。
  楚爷爷大呼小叫跟出来:“东西,东西。”
  “什么东西?”张跃民问。
  楚爷爷:“牙刷,还有擦脸的。他这几天仗着不上学,也不好好洗脸,都吹起皮了。”
  张跃民道:“带去澡堂里跑半个小时就好了。”
  “他爸没空。不愿意跟我去。”楚爷爷道。
  楚兜兜哼哼:“明明是爸爸懒得去。”
  “还不是嫌你烦。”
  楚兜兜:“爸爸没耐心。表舅说,对待小孩要有耐心。澡堂水太热,我不想下去,爸爸就说,不下去就出去,都不知道哄哄我,我才不要跟他去。”
  楚爷爷扬起巴掌吓唬他:“你哪这么多话?”
  邻居也惊得不轻:“兜兜平时没这么多话啊?”
  “因为有他表舅给他撑腰。”楚爷爷连忙跟张跃民解释:“我没别的意思。这孩子现在这样挺好。以前被他妈训的跟个猫儿一样。我和他奶奶都担心将来长大了不好找媳妇。”
  张跃民笑道:“给他收拾一套内衣吧。”
  “好好。”楚爷爷连忙喊老伴儿。
  楚奶奶拎着小包出来,“我一听兜兜那么说,就知道他表舅有法子。都在这里。还有几双袜子和一双棉鞋。”
  “这几天有雪,给他拿双雪地鞋。”张跃民道。
  楚奶奶指着小孩的脚。
  张跃民发现在脚上穿着,“走吧,楚兜兜同学。”
  小孩跑到前面。
  张跃民微微摇头。
  “表舅……”
  张跃民:“不可以。坐我后面。”
  小孩撇撇嘴上车。
  邻居禁不住说:“兜兜挺听话啊。他妈怎么说不听话?”
  楚奶奶和楚爷爷当着张跃民的面不好说什么,就一个劲傻笑。
  张跃民道:“他妈控制欲太强,恨不得兜兜是个提线木耳,可是兜兜是个人,她肯定觉得兜兜不听话。”
  楚兜兜忍不住勾头:“表舅,您说的太对了。”
  “关窗户。”张跃民瞪他一眼就上车。
  小孩立马老老实实坐好。然而只限家门口。出了胡同,小孩又不老实,“表舅,我觉得你比大舅和小舅好。”
  张跃民:“说人话。”
  “我说的是肺腑之言。”
  张跃民轻笑一声:“八岁,居然懂肺腑之言。楚兜兜,看来语文又考满分啊。回头我得问问你妈妈。”
  “别呀。”
  张跃民:“想要什么?”
  “我想给大小子和二丫头买两个玩具。表舅,用我的压岁钱。去年的。”
  张跃民接道:“买来之后你先玩儿?”
  小孩惊得睁大眼睛,他表舅是他肚子里的虫子吗。
  张跃民:“还记得昨晚给我打电话说的话?先写寒假作业,写完再玩。你现在买了,什么时候玩儿?”
  楚兜兜那是开的空头支票啊。
  “楚兜兜,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老师?”张跃民问。
  楚兜兜的小脸埋腿上,小声嘀咕:“我以为表舅和妈妈不一样。”
  “这种激将法都是我玩剩下的。你乖乖听话,年初二去你姥姥家,我也过去,到时候还接你去我家。否则,免谈!”
  楚兜兜猛然抬起头:“您不是不喜欢去姥姥家吗?”
  “也不能一直不去啊。”张跃民真不想往那个大院去,“你姥姥得空就去看大小子和二丫头,今年再不去就太不懂事了。”
  楚兜兜:“弟弟妹妹也去?”
  “去的。”张跃民点头,“你大舅早几天特意打电话提醒我带上他们。”
  楚兜兜的小眼珠转呀转,转到年初一晚上,他爸妈收拾去姥姥家的东西,他收拾自己的东西。
  年初二,楚兜兜背着书包,手里还提着个提包,趁着父母不注意,先一步把东西扔车里。
  到大院里,大舅妈看到外孙大包小包的,很诧异:“兜兜怎么拎这么多东西?”
  “你拎的什么?”大表姐忍不住问。
  李大舅:“你不知道?”
  大表姐不知道。
  楚兜兜绕开长辈就往屋里钻,发现除了二舅爷一家,就是大舅小舅和大舅妈,“我表舅呢?”
  李擎刚刚有听到父母的话,再看楚兜兜这样,问:“年前在他们家住一周,还没住够?”
  大表姐恍然大悟:“你这样是为了去你表舅家?”
  楚兜兜点一下头,放好自己的行李就往外跑。
  李霁拦住外甥:“咱爷俩聊聊。”
  小孩一脸警惕。
  “表哥家有什么好玩的?我听你爸说,你在他家七天就把作业写完了。他这么盯着你,居然还去?”李霁真纳闷。
  小孩点头:“表舅好。”
  “比如?”李擎也忍不住移过来。
  楚兜兜回想一下,“表舅看着我写作业。我不会,表舅就说,老师没讲清楚,从不骂我。”说完,没忍住看一眼他妈。
  大表姐正往屋里搬东西,没注意到儿子的小眼神。
  李擎看到了:“然后他帮你写?”
  “才不是呢。表舅一点点教我,然后让我自己写。”楚兜兜拨开他小舅的手:“我不要和你们说话,你们小人之心度我表舅君子之腹。”
  李擎:“我们只是好奇。你表舅的脾气看起来可不大好。”
  楚兜兜点头。
  李霁问:“打过你?”
  楚兜兜再次点头。
  “你居然不生气?”李擎酸了,“我数落你一句,你能记八百年。他打你,你居然还去?”
  楚兜兜想一下:“我该打啊。”
  表姐夫忙问:“你干什么了?”
  “差点把我家点着了。”
  众人回头,张跃民和梁好运各包一个孩子,各拎一箱茅台进来。
  表姐夫惊得睁大眼睛,回过神就撸袖子:“楚兜兜!”
  楚兜兜吓得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表舅打过我,你不许揍我。”
  大表姐伸手抓住儿子。
  小孩顿时吓得身体僵硬。
  表姐夫赶忙把儿子夺过来,就怕妻子劈头盖脸的又骂又打,先一步问:“到底怎么回事?”
  大小子和二丫头一来,李家兄弟就忘了这个外甥,过去抱他们。
  张跃民道:“俩小的嫌屋里闷,我就弄个火盆在葡萄架下烤火,顺便给兜兜烤个红薯。后来有一天,他想吃烤红薯,我跟他说,晚上用地锅做饭给他煨。这孩子不声不响自己在厨房点火,我看到厨房冒浓烟才知道。幸亏他不懂,弄得都是大木头快,没着起来。”
  表姐夫扬起巴掌。
  小孩两只手掰开他的另一只手就往张跃民怀里钻。
  张跃民:“有一点我挺好奇的。我记得你以前不爱吃烤红薯啊。”
 
 
第84章 南下招工
  张跃民的话让闹哄哄的客厅安静下来。
  大表姐也想起儿子不爱吃红薯,“楚兜兜,你不是说红薯噎人?”
  小孩点一下头:“表舅的烤红薯不噎人,甜的跟蜜一样,好吃。妈妈买的也不是红薯,是红皮的白薯。”
  大表姐问张跃民:“你在哪儿买的?”
  张跃民想说,菜市场。忽然发现不对,“好运买的。”
  梁好运道:“平安县的新品种。他们以为我去的地方多,见多识广,每次种出新品种都让我先尝尝。那个薯就是新品种,农学院研究的,就叫蜜薯。”
  大表姐好奇地问:“农学院研究出来给平安县?”
  “县政府找他们买的吧。”平安县有了她这个纳税大户,这几年不差钱。百姓有钱,不需要县里接济,也能省出一笔钱来。
  大舅忍不住说:“听你这样说,平安县领导还不错。”
  张跃民:“很不错。之前那个书记调到市里,现在的书记是以前的县长,很多计划都是他们以前一起制定的,平安县没有太大波动,这几年的发展用飞速形容也不为过。估计这个书记也呆不长。”
  大舅妈诧异:“平安县成了香饽饽?”
  李擎道:“香饽饽可不是平安县,是您这个外甥媳妇。”朝梁好运抬抬下巴,“旁人眼馋平安县,也得问问她的意见。”
  大舅妈由不得看梁好运。
  梁好运好笑:“说的我跟土皇帝一样。”
  李擎:“你不是土皇帝。你说的话比土皇帝管用。赶明儿你们这个县领导调走,再来个新的,他敢乱搞,你一个眼神,十里八村的百姓就能让他哪儿来的回哪儿。”
  “平安县没法跟西城竞争,没法跟东城比较,没地铁,路不好,吸引不了高新产业,不是山就是良田,污染严重的企业也懒得去。还不够跟村民掰扯的呢。像平安县这样资源匮乏的小县城,只能老老实实发展农业,当帝都市的菜篮子。新来的书记连这点都不懂,撑不到他乱搞就该滚蛋了。”梁好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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