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就陈婆子那样子,也没可能和平共处的,她明摆着就是想借陈屠夫几个兄弟的手,逼迫豆腐张休掉虞三娘。
“这好办,她怕我,我吓唬她两句她就老实了。”顿了顿,陈屠夫又想起来了,“妹子啊,江家……你婆婆是钱大娘?她欺负你不?要哥出面帮你吓唬人不?”
赵桂枝斜眼看他:“你可消停点儿吧,我婆婆对我好着呢。”
“行吧,反正你要是受了委屈,别憋着,告诉哥,哥帮你出气。我呢,平常都在孝义镇的陈家肉铺里,如果不在铺子里,大概就是下乡收猪去了。不过铺子里肯定留着人的,有啥事儿你告诉他们,回头他们会转告我的。”
留下联系方式是很有必要的,不过赵桂枝觉得,亲自跟陈屠夫联系恐怕不太适合。她估摸着自己哪怕真的有事儿,应该也会通过她小姨或者其他人。
这时,村口传来一阵骚动。
不一会儿,豆腐张就慌慌张张的驾着牛车过来了,一到院门口,就立马跳下车,连牛都没栓,就冲进了院子里:“三娘!”
“儿啊!!”陈婆子好似突然找到了主心骨,瞬间嚎啕大哭,“儿啊,你要给娘做主啊!你媳妇她欺负我啊!儿媳妇欺负婆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陈婆子离院门口极近,被她这么一拦,豆腐张直接过不来了,只能无奈的低头劝道:“娘您就消停点儿吧,三娘这么好的性子,怎么可能欺负你了?你别往死里欺负她她就天天烧高香了。”
“你你你个不孝子!她就是欺负我了!你居然不相信你亲娘的话?”陈婆子愤怒的抬头看向几个娘家侄儿道,“你们说,你们说句公道话!”
豆腐张满脸都写着不相信,哪怕他这几个表兄弟都替他娘作证,他也不信。
不想,陈屠夫走了过来:“我作证!你娘太过分了,这世上咋就有她这种胡搅蛮缠的老婆子?一把年纪了,就不能做个人吗?人家虞三娘好端端的,也没招她也没惹她,她非要我们几个把房子拆了,把人轰出去。还有人家三娘的外甥女,跟她啥恩怨都没有,她让我揍人家。”
陈屠夫伸手拍了拍豆腐张的肩膀,直接就给人家拍矮了一截:“表哥啊,你也不能老忙活豆腐坊的生意,抽空也得管管你老娘。对了,这次是她逼我来的,她说要是我不来替她做主,她就吊死在我家肉铺门口!”
豆腐张迷茫了。
他表弟说的每句话拆开他都能听懂,怎么合在一起就这么令人困惑呢?
陈婆子也是万万没想到,还有人能睁眼说瞎话到这个地步。
她在短暂的懵圈后,陡然爆发了:“你胡说什么?我啥时候说过这些话了?你怎么能编瞎话骗人呢?”
“娘!”豆腐张不耐烦的喝道,“表弟这人最是耿直了,他既然这么说了,就肯定是真的。”
陈婆子:……
作者有话要说: 赵桂枝: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陈屠夫:QAQ
第12章
陈屠夫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还能被人夸赞耿直。
再一想,原本的那位陈屠夫确实挺耿直的,主要是他长得二米多高,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也因为本身的震慑力太够了,完全就没有必要再搞那些花花肠子。因此,陈屠夫确实是出了名的直肠子。
可惜他不是……
“表哥说得对!我啥时候编过瞎话骗过人了?就算你是我亲姑,你也不能这样编排我!”陈屠夫扯着嗓门,用他那震天吼的功力,大声的抗议着。
这下好了,不光豆腐张觉得耳朵嗡嗡响,就连已经退开去二三十步远的吃瓜村民们也都听到了。
村民们悄悄的摸了过来,当然这也是因为豆腐张回来了的缘故。别看陈屠夫一副吓死人不偿命的模样,但他确实对这个表哥不坏。逢年过节没少送东西不说,每回来村里帮着杀猪,主家都会送一些猪下水,他都会分给豆腐张一半。
眼角瞥见村民们凑了过来,陈屠夫眼珠子一转,就又有了坏主意。
“表哥啊!不是我说你,表嫂也算是对得起你了,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当初她宁可跟娘家断绝关系,也非要嫁给你。而且姑父当初出了事儿,不也是她前后周旋着,这才捱过了那坎儿吗?”
见娘家侄儿都开始偏帮虞三娘这个“外人”了,陈婆子气得老泪横流。
“她不能生啊!十年了,她嫁进咱们老陈家十年了啊,到现在别说大孙子了,连个蛋都没下过!咱们家大贵是独子,她这是想让老陈家绝了香火啊!”
凑热闹的村民们纷纷点头,他们对虞三娘本身是没有任何意见的,但显然,对于陈婆子的说法,他们也是没办法不认同。
但陈屠夫才不管呢。
“没孩子就去领养一个啊!领养代替购买……哦不是,代替生育。不然就找大富家过继一个呗,多大点事儿呢!张家又不是什么九代单传的人家,族里那么多人,不能给想想法子?”
“不!我要亲孙子!亲的!大贵你听娘的,把她休掉!立马休掉!”陈婆子气得嗷嗷叫,非要豆腐张立刻表态。
豆腐张拒绝:“你要非让我休了三娘,我明个儿就去寺里当和尚。到时候别说孙子了,你连儿子都没有了!”
陈婆子:……
她捂着心口气若游丝。
半刻后,她索性继续坐在地上,用双手拍着地,边哭边嚎,听着还怪有节奏感的。
趁着这个机会,赵桂枝抓紧时间跟虞三娘对台词:“你不是很久很久没回娘家了吗?彻底断了联系的那种?那没问题了,回头你就说已经找人帮忙打听过了,你娘家出事了,人全没了。”
虞三娘震惊了:“啥玩意儿?你一句话下去,我娘家人全没了?那也不对啊,你家呢?”
“没了,都没了,全军覆没,团灭大结局。”赵桂枝飞快的说道,“至于你找的那个帮你打听的人,就是陈屠夫。我跟他不好私下联系,你抽空跟他对个口供,可千万别给穿帮了。实在不行就继续写你那个拼音秘信。假如咱们还有回去的一天,我争取给你申请一个汉语拼音宣传大使。”
“滚!”
虞三娘盘算了一下,感觉好像这个法子也挺靠谱的:“那这样,到时候人家问起来了,我就说得惨一点儿,抹着眼泪哭得不行,大概就没人问了。你呢?你想好怎么说了吗?最好不要一模一样。”
“我失忆了呀!失忆大法好。”
赵桂枝就很光棍,她还及时补充了一点儿细节,告诉虞三娘,回头就说全村都凉了,只剩下她一人,所以才千里迢迢的跑来投靠小姨。要不然,以这个年代的观念,就算要投奔也是先投奔叔伯的,没得说去投奔一个出嫁十年的小姨。
说不通啊!
除非小姨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那陈大柱呢?”
“谁啊?”赵桂枝迷茫了。
“你哥啊!陈屠夫啊!你以为他名字就叫做陈屠夫吗?他咋办呢?咋跟你扯亲戚关系呢?”虞三娘都快抓狂了,她这个外甥女吧,说笨是真的笨,就跟脑子缺根筋一样。但问题是,小聪明不断,像刚才就很快编了瞎话来圆谎。
“这个真没法子,除非他也是孤儿。”
虞三娘认真的回忆了一番,她跟陈屠夫一样,都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只是到底不是自身的记忆,像自家的情况当然是信手拈来的,可对于亲戚家就不是那么熟悉了。
“他还真是孤儿,父母双亡的那一种。不过他是叔伯养大的,那几个兄弟其实都是他的堂兄弟。他吧,好像是天生神力,长得特别魁梧,叔伯家里也穷,孩子又多,反正蛮难的。”
“呃……还有我公公,就是他的姑父,豆腐坊的买卖一直不错,所以经常接济他一些。他那人是属于有恩必报的,所以对大贵这个表哥一直很不错。”
“大致上就是这么个情况,你看有空间可以加入一个你吗?”
赵桂枝狂摇头。
别说压根就没空间加入她,就算有好了,她干嘛要想不开非要加入那个家呢?
虞三娘就很可惜,这么好的一对表兄妹啊,这辈子看来是成不了兄妹了。
或者可以考虑一下,义结金兰?
没等虞三娘把这个建议说出来,就听那边陈屠夫用他那震天响的嗓门对豆腐张说道:“表哥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我知道我姑她傻,回头我就跟我爷爷说,让他得空了收拾收拾他闺女。”
陈屠夫是父母双亡,但他的爷爷还在世,并且相当得看重这个孙子。
再看陈婆子,她人都傻了,也不哭了,也不继续拍地了,只是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陷入了人生迷茫之中。
陈屠夫还在那儿大声逼逼:“我就盼着你跟表嫂百年好合,我绝对不干那种坏人姻缘的事情!还有啊,表嫂的外甥女……”
听到傻表哥提到自己,赵桂枝猛的抬起头看过去。
“表嫂你放心,你的外甥女就是我的外甥女。以后谁敢欺负她,就让她报我的名字!”他扭头冲着赵桂枝这边喊,“桂枝啊!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亲舅舅了!”
赵桂枝:……
我真心诚意的谢谢你全家!
仔细想想,好像也确实如此。毕竟赵桂枝跟虞三娘相认得比较早,辈分这种事情一旦确认下来了,没得说各论各的。反正搁在这年头,各论各的是不太实际的,关键陈屠夫一定不会答应的。
——好不容易从哥升级成了舅,他怕是要乐死了吧?
虞三娘看出来她的不乐意,压低声音安慰道:“想点儿好的,万一真的团灭了,你回头看到你大舅,记得千万一定要告状。能多夸张就多夸张,让你舅收拾那混蛋去!”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赵桂枝轻叹道:“希望团灭吧。”
“你可真是你妈的大孝女。”虞三娘说着,就拽她去了灶屋,“别管外头的事儿了,傻婆子也就是趁大贵不在家才敢搞事,现在大贵回来了,她想翻天都没辙儿了。你赶紧帮我做饭,中午咱们吃顿好的!”
“行,正好我也饿了。”
“你说得对。”虞三娘转身就走了出去。
赵桂枝就很迷茫,她说啥了就对了?说饿了也对?
随即,她就听到虞三娘在外头喊着:“大柱啊!难得你来家里做客,还有我外甥女也在,她厨艺可好了,你没尝过吧?那中午一定得留下来吃饭。对了,院后的鸡你帮我杀一只吧!”
陈屠夫还没答应,陈婆子又开始哭天抢地了,哭着说不下蛋的母鸡吃起来还讲究,这是绝了她的后路啊!
“成,我去杀鸡。”陈屠夫对张家很熟悉的,自然知道鸡窝在哪里,不多会儿就抓了一只最肥的母鸡出来,惊得陈婆子连滚带爬的扑上去阻止。
“这是下蛋鸡!是下蛋的鸡!”
豆腐张皱着眉头拦下了他娘:“这才开春多久?鸡窝里除了下蛋鸡,就是小鸡崽子了,你让表弟杀小鸡崽子?大柱啊,你去忙吧,别管她。”
陈屠夫本来也没打算管她,不过既然是杀鸡,就必须去拿刀。而刀,正常人家的刀都是搁在灶屋里的。
很明显,这是虞三娘故意给他创造机会,跟赵桂枝单独说两句话。
说了吗?
那是必然的,将关键词一串联,两人很快就在鸡叫声中,统一了口径。
末了,赵桂枝怂恿他:“你去外头杀鸡,利索点儿,给你亲姑看一看。杀鸡儆姑!”
陈屠夫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拎着鸡拿着刀就去了院子里。
赵桂枝紧随其后,帮他拿了个大碗用来装鸡血。
他俩还专门挑了个陈婆子能看到的地方,摆好龙门阵后,陈屠夫拿起刀,干脆利索的抹了鸡脖子。
这还不算,等烫了鸡毛后,赵桂枝还特地将灶屋里的案板拿了出来,就搁在石磨上头,让陈屠夫现场表演了一个庖丁解鸡。
先剁掉鸡头,再将鸡脖子剁成几块,然后将鸡翅鸡腿鸡胸等等,一一解出来,还有鸡的内脏。解出来不算,还在大案板上排了个整整齐齐。
“你把那个鸡爪子的骨头给我剔出来,做个无骨鸡爪多好呢。”赵桂枝还故意搞事,一会儿提这个要求,一会儿又提那个要求。每个要求都是如此的离谱,偏她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更气人的是,陈屠夫还真的照做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陈婆子就没了声儿。
就连看热闹的村民们,也从窃窃私语变成了安静如鸡。
所有人都默默的注视着陈屠夫哼着小曲儿,把一只完整的鸡给解剖了。
是的,就是解剖。
她表哥上辈子是个医科学生,学法医的:)
“外甥女啊,你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舅别的不成,切个鸡还能不是手到擒来的?我给你说,别说鸡鸭鹅猪牛羊了,你就是给我来个人,我都能……咳咳,算了,不吓唬你了。”
赵桂枝压根就没搭理他,转身去灶屋拿了盆儿,将鸡身上各个部位的零件都收拾起来了。
至于刀和案板,陈屠夫会收拾的。
中午的饭菜是很丰盛的,毕竟人人都能看出来,陈婆子是个小气抠门的。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吃大喝,气死她。
爆炒辣子鸡丁、鸡块炖土豆、无骨鸡爪、口水鸡,以及小鸡蘑菇汤。
四菜一汤,全部都是荤菜。
赵桂枝的厨艺是全家都认可的,除了一手素变荤的技能外,家常菜她也很擅长。跟真正的大厨那是肯定没法比的,但放在这年头,普通人的手艺是绝对比不上她的。
这也是正常的,普通人家一年到头能吃几回肉?那都吃不了几回肉,上哪儿锻炼厨艺去?况且就算吃肉好了,他们这一带惯常的吃法是炖肉和包饺子。
像爆炒辣子鸡丁这种菜,又是鸡肉又是倒油的,心疼得陈婆子差点儿就背过气去了。
再等一道又一道的菜端上桌,陈婆子基本上就是处于,先被心疼死再被气活,反反复复死去活来的凄惨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