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慕你,真心诚意的想跟你过一辈子,哪怕你是个签了卖身契的家奴,我也毫不在意。还想着,从赵家主子手里要回你的卖身契,甚至打算连你的家人一道儿赎回,还你们全家一个良籍身份。”
“可你是怎么对我的?是不是看着我对你一见钟情,你还心里偷着乐?你觉得戏弄我很好玩?看我为了你的事儿上蹿下跳的,很有意思对吧?”
“好,真的是太好了!亏我还帮着你们赵家向我祖母、姑姑说好话,结果你居然这般待我?你真以为你们赵家能一手遮天?府中平白多了一位嫡小姐,就没人知道?赵二老爷能耐啊,逃婚逃得还能多出个闺女来。你更能耐,居然敢骗我!”
天地良心啊!
赵闰土以前一直认为他家老妹儿一张小嘴儿叭叭的特别能说,他经常插不上话。
然而,这次他才算真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能说会道。
眼前这位盛家大小姐压根就没给他辩解的机会,三言两语就把他定罪了不说,还捅出了陈年旧事来。
他脸都绿了。
偏偏,盛家大小姐撂下这些话后,转身就打算离去。
“您听我解释!”赵闰土吓得人在前头后,魂儿在后头追,赶紧冲上去拦人,“是这样的……要不然我给你当上门女婿得了!”
“哼!不稀罕!”盛家大小姐伸手就把人狠狠的往旁边一推,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赵闰土啊,他觉得他两辈子都没有那么狗腿过。
是真的,哪怕他上辈子向学生家长推销课程时,都没有那么卑微,他一般都是摆出愿者上钩的姿态来,最多也就是喊几句口号——您来,我们培养您的孩子;您不来,我们培养您孩子的竞争对手。
在国家爸爸出手之前,他活得还是很滋润的。
现在好了吧,真就应了那句话,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大小姐啊!姑奶奶啊!我真不是有意骗你的啊!”赵闰土哪怕被人大力的扒拉开了,他还是努力的往前凑,“虽然我是赵家大少爷,但是没关系啊,只要您愿意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给你当上门女婿啊!”
“我不愿意!”
“那那那、那咱们再商量商量,不当上门女婿,我也可以娶了你。”
“滚!”
“要不然这样吧!”赵闰土豁出去了,“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王大顺。”
盛家大小姐几乎要被气乐了:“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有脸骗我?”
“我没骗你,我临时改了名儿。”
赵闰土努力了啊,他真的是尽全力挽回了,可惜没成功,盛家大小姐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赵府,临上马车前撂下一句话,说要让他好看!
完球了。
真的特别难得,尤神婆啊,她终于翻车了。
……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我觉得我们要凉。”赵闰土那是一脸的菜色,“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你们把我打包一下送过去吧,不过我估计美男计也没啥用了。第二,我们抵死不认桂枝的身份,就说是认的干亲,反正他们也没证据。”
赵奶奶特别不喜欢认干亲这个说法,可她又不能真的把孙子打包送去盛家,尤其这么做还不一定管用。
而赵桂枝却是有别的想法:“我倒是无所谓认干亲的说法,可哥你仔细想想,盛家又不是官府,他们干嘛要讲究证据?如果他们非要跟你过不去,完全可以在生意场上出手搞你,要证据干嘛?”
“你的意思是,就算我们抵死不认,他们也有的是办法搞我们?”
“我不太清楚盛家的权势有多大,也不知道隔着这么远,他们还能做什么。不过……”赵桂枝很是犹豫,“哥你还记得你正在跟日禄书院谈合作吗?读书人最是讲究脸面问题了,如果盛家那头跟你较上劲儿了,我估计这合作也基本上宣告凉凉了。”
赵闰土心痛到窒息。
真的,哪怕让他给人当上门女婿,他都不会那么痛心。
但如果跟日禄书院的合作方案劈叉了,那不光意味着日禄题库系列教辅书彻底凉了,连带他之前做的那些准备工作也跟着白瞎了。
这是完全没赚钱,还亏了本。
血亏啊!
“我错了,我就不该信尤神婆的鬼话。早知道我就不暴露身份了,我直接说我是王大顺,你给我带走吧……哦不,早知道我就不去省城了,就在府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折腾不好吗?我图啥啊?”
钱啊,他仿佛看到眼前无数个小银锭、小金锭长出了翅膀,飞啊飞啊,飞远了,飞走了。
这才是真正的心痛到无法呼吸。
赵桂枝忙安慰他:“应该不会太糟糕的,尤神婆不是说你没有血光之灾吗?”
“我期待了那么久的合作方案都要劈叉了,我血亏啊!我还不如有血光之灾呢!还有,尤神婆不灵啊!我都跟人家说愿意当上门女婿了,她不干了啊!还什么喜事将近,近个屁!”
眼看赵闰土已经陷入了血亏的悲痛之中,赵桂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赵奶奶更是一脸的愁容:“要不你再追上去问问?解释解释?唉,虽说赵二那个事儿跟咱们没关系,可咱们替了他们,那这事儿……反正依我看,是挺缺德的。人家好端端一个大姑娘,才十七八岁就开始守望门寡,一守就是二十年。”
“她知道,也就是说盛家那边其实知道赵二老爷是假死。”赵闰土飞快的转着脑子,“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不退婚?哪怕退婚名声不好,为什么不来找我们算账?如果是最近几年才知道的,被耽误了半辈子,盛家家主还能忍住不报复我们?”
“别人我不知道,盛凌云肯定是忍不住的。”赵奶奶绞尽脑汁的回忆着,“对,她那个脾气,要是知道自己被骗了,搞不好能直接提着刀杀上门来。”
“所以说不通啊!”
赵闰土总觉得这事儿里面存在着很多违和的地方,但一下子让他说出来,他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
祖孙俩一面拼命的回忆着原身的记忆,一面激烈的讨论着盛家应有的反应,直到过了好半天,赵闰土才一个扭头看向赵桂枝:“老妹儿你不对劲儿,你哑巴了?”
赵桂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神格外得空洞,仿佛透过他在看别人一般,吓得赵闰土本能的后退了好几步:“咋?”
“我在想……”
“想啥啊?你别吓唬我,你哥我今个儿已经受了很大的刺激了!”
“我只是在想,我妈呢?没道理我们都过来了,我妈却不见了。她跟我们在一条船上,奶你接到的电话,我爸在电话里究竟是怎么说的?他说我出事了,还是我和我妈都出事了?”赵桂枝越想越不对,总不能说,家里其他人都团灭了,就剩下她妈一个平安回去,跟她爸继承所有人的遗产,顺便百年好合?
这合理吗?
赵闰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怼她:“你能分个轻重缓急吗?先处理眼下的事情啊!”
“我就是在想,如果我妈跟我一起回来了,那她人在哪儿?她会不会就是那个盛家大小姐?不对,就算我妈变年轻了,你也应该是认识她的。那会不会是盛家家主呢?盛家老太太呢?或者其他什么人呢?”
一想起至今还渺无音讯的母上大人,赵桂枝就忍不住暴躁:“你都能穿成富贵人家的大少爷,还不兴我妈穿个大人物,直接碾压了你?”
赵闰土:……
虽然但是,老妹儿你真的很敢想啊!!
第117章
赵家这边还在想对策,盛家那头,随着盛家大小姐的回府,才是一出好戏正式拉开了序幕。
别看她在赵府牛气得很,说不搭理就不搭理,哪怕赵闰土怂了自愿后退一步了,她不干!
结果,扭头离开后,上了马车她就开始哭。
从府城一路哭到了省城,路途中但凡需要她下车的,她都戴着围帽。一直到回到了省城盛家,她直奔后宅,也不敢找她祖母,毕竟祖母年事已高,因此她直接就去了家主所在的正院里。
“姑!呜呜呜我叫人欺负了!”
盛家祖宅正院之中,盛凌云只觉得脑壳突突的疼,她一清早起来就感觉不太对了,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而这一点,在她听到那一声“姑”之后,达到了顶峰。
不是她地图炮,但凡管她叫姑的,就没一个是省心的主儿。
“停!停!你不是追求你的真爱去了吗?怎么了?那头要价太高?还是他们想要别的东西?”盛凌云尽可能平心静气的对侄女劝解道,“我就说这门亲事不靠谱,哪儿有千金小姐找家奴的?就算咱们不提门当户对,这也太离谱了。”
“姑!!”
“求你了,别喊我了。”盛凌云脑壳壳疼,等她看到她侄女摘下围帽后,那哭成肿眼泡的模样,更是无话可说。
不至于啊!
犯不上啊!
摊上一个恋爱脑的侄女,她容易吗?
“你先回你那院儿里,该洗漱就洗漱,该收拾就收拾,然后吃点儿东西,先歇个午觉。你这回来的速度有点儿快呢,是不是压根就没在府城停留?……行了,我知道了,有话等晚上再说。”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盛凌云终于把这个倒霉侄女给打发走了,她想起这趟老管家也跟着一道儿去了,赶紧唤了人过来问话。
老管家被唤来了之后,压根就不用询问,就跟竹筒倒豆似的,把在府城赵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于是,盛凌云更头疼了。
“你是说,小锦她看上的压根就不是赵府大少爷的随从,而是他们家大少爷本人?”
老管家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并且忿忿不平的指责赵家大少爷隐藏身份戏弄他们家大小姐。
“等等,去把小锦跟前的嬷嬷,还有几个管事的都唤来。”
既然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弄明白,那么必须要保证知情者都在场才行。万幸的是,这年头高门大户的规矩森严,哪怕像盛家这般,女眷掌权的人家,那也不会允许大小姐一个人私下接触外男的。
也就是说,盛家大小姐身边无时无刻都有人陪同。
又唤了几人过来,盛凌云要求他们把当时的情况全都复述出来,且不能加上自己的主观判断。
不就是断案吗?她以前老干这活儿,别的不敢说,就家务事儿、孩子之间的打闹、夫妻吵架闹离婚、婆媳妯娌纠纷等等。
这些事儿,她太熟悉了。
费了些工夫,她先把事情的经过弄明白了,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隐瞒身份的人并不只有赵家大少爷。
“你们的意思是,赵家大少爷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假扮成赵府的随从,正好碰上了打着同样心思的小锦。这两人,一个用随从的身份,一个用体面女管事的身份,就这么搭上了线?”
“这两人都是有毒吧?搁这儿给我玩角色扮演呢!”
“别人家的事儿我管不着,小锦是怎么回事儿?我同意让她自个儿挑选夫婿,不是让她假扮成别人胡闹!”
“等下,你们先告诉我,赵家大少爷是不是未婚。”
大小姐跟前的管事嬷嬷缩着脖子回答道:“是不曾有过婚约。”
“那他先前假扮的那个随从呢?”
这回是老管家开了口:“我问过了,王大顺是有妻室的,还有孩子。但他当初跟大小姐说,他是未婚的。”
懂了,就是俩混蛋互相欺瞒呗。
盛凌云还特地代入了一下,以她多年观看八点档狗血电视剧的丰富经验来看,搞不好这两人打的是同样的主意。
白富美假装落难灰姑娘,想跳出自己的身份找到一个不看重自己家世金钱的真爱。
很巧,高富帅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假如说,这俩都是自己家的孩子,她恨不得把这俩都揍趴下!
“那她哭什么?不就是半斤对八两,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盛凌云还是明白的,这年头不可能存在真正意义上欺辱的行为。再说了,她那个倒霉侄女也不是一个人出门的,一堆人跟着呢!
几个嬷嬷不吭声了,倒是老管家又开了口:“大小姐可能太气愤了,在赵府的时候,还翻了旧账。”
“什么旧账?”
关于您的呗……
但这话,老管家又不能直接说,他吭吭哧哧了好久,各种敲边角透口风,在盛凌云几乎要犯偏头痛的时候,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噢,翻旧账的意思是,把上一辈的恩怨都说了?
“行吧,听起来她是真的被气到了。”大概是属于自己坑了那么多回人,终于有一天翻车了坑到了自己,哎哟好疼啊!
活该!
盛凌云敢打赌,这倒霉侄女绝对不是头一次这么搞了。这也是因为盛家特有的情况,毕竟当家做主的人都是女眷,为了方便谈事儿,很多要紧事儿都是由女管事来掌管的。是有不少已婚的管事嬷嬷,但也有年轻的大丫鬟担任管事的。
这可不就是大大方便了盛家大小姐,毕竟以大小姐的身份,连出门都是个问题,要是以盛家体面女管事的身份,那几乎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
对于这种天生不靠谱的孩子,盛凌云见过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遣个人去府城赵家,就说这事儿就这么着吧,权当没发生过,两边各自议亲吧。”
安排好手下人后,她捂着额头轻声嘀咕头疼,再想到晚上还要跟倒霉侄女见面,她就觉得更头疼了。
然而,躲是躲不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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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话也适用于赵闰土。
时间回到一天前,盛家大小姐刚离开之时。
在亲奶和妹子逼迫下,他说出了事情的所有经过,然后就遭到了一致的批判。
被批判的人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