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跟着一起去府城?
只留下大郎一家四口在家里?
江母还真就认真思考了这事儿的可行性,最终得出结论,这个可以有!
比起大郎他们,江母一方面放心不下年迈又爱作幺的婆婆,另一方面三郎也是个不省心的,还有就是二郎和赵桂枝都成亲两年多了,一直没有孩子,也是让她操心的方面。对了,三郎和黄氏去年腊月成的亲,一般新婚夫妻俩都会在成亲的第一年有孩子,万一回头黄氏怀了,跟前一个靠谱的女性长辈都没有,岂不是要糟?
这么一盘算,好像跟着去府城倒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
当下,江母不管赵桂枝了,跑去跟其他人商量这事儿。江父虽然舍不得他的地,但他更不放心老娘,尤其刚认回来的江五叔,瞅着就像是三郎老了以后的样子……
这简直就是一代出一个不靠谱的!
嘴上是江奶奶,然后就是江五叔,接下来是江三郎,最后就是虎头了。
“行!那我跟着一起去!”江父最终拍板决定了。
这话一出,倒是让江大伯傻了眼。
“你们的意思是,娘以后跟着你俩过,我呢?你们考虑一下我吧?”
江二伯还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提醒他还有自己这个同盟军。但显然,江大伯并没有被这话安慰到,只因为当初分家时,大房非但继承了祖宅,还分得了多数的田产,就连粮食都比三房要多了不少。
当然,这也是因为当时三房人口比较少的缘故。但不能否认的是,江大伯才是分家的最大获利者。本来,他觉得要承担老母亲的赡养义务,那么多分一点儿也没啥,毕竟他老娘是个爱作幺的。
可现在呢?现在咋整儿?
然而,没人搭理他……
江父拍板之后,就跑去找大郎说事儿了,主要是地头上的事儿,很多都是他在操持的,因此他有很多需要叮嘱的话。江母跟大伯子又没话可说的,她转身就去找了她大嫂,也就是江大伯娘,拜托她得空了帮自家盯着点儿,毕竟薛氏就算再靠谱,要操持家里家外一堆琐事,还要照顾两个孩子,尤其小的那个才一岁多点儿,肯定是需要人偶尔帮衬一把的。
隔了小半天后,事情都处理完了,至于江大伯的意见则是被完全无视了。
他气闷的背着手回家去了,想了想又让他媳妇儿拿出一些钱来,兑成银子给老娘带着。甭管三房那头缺不缺钱,他总该是要做些什么的。
倒是江五叔十分得开心,咧着嘴笑个不停。
江父既不想看到顶着一张跟自己有着九成相似的脸做出这种可笑的表情来,又好奇他为啥笑成这样。迟疑了一会儿后,他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谁知,江五叔乐呵呵的告诉他:“我本来两边都舍不得,可我大哥跟我说了,这次回来是探亲,让我一定要记得回去。我又不敢跟他吵吵,只能跟着大侄女走。现在好了,你们都跟着我走了。”
“你还有个大哥?”江父又不傻,知道他说的肯定不是江大伯,可他依稀记得前些日子询问五弟这些年来的经历时,他明明说他养父母家里只有一个已出嫁很多年的大姐。
“不是我亲哥,是结拜的大哥。喏,就是大侄女的爹。”
“大侄女?”江父终于回过神来了,他以前一直是认为这个时不时露出傻乎乎表情的五弟,是搞不清楚亲戚关系。这种情况也挺常见的,很多人无论说了多少遍,永远也弄不清楚侄子和外甥之间的区别。
因此,江父对于江五叔总是管赵桂枝叫大侄女的做法,归结于弟弟太傻,要对他宽容一些。
直到这会儿,他才终于把所有的事情都串上了。
“你说的结拜大哥,就是二十年前你闯大祸撞了的那个人?”
“对!”
“那人是桂枝的爹?亲爹?”
江五叔犹豫了一下,他觉得那不可能是亲爹吧?他又没见过他大哥娶媳妇儿,都没媳妇儿的,哪来的孩子?他只是有些憨,还真就没到痴傻的地步。
但他的心是偏的。
在江父看来,他是好不容易才认回来的亲兄弟,但对于江五叔来说,他大哥才是他心目中真正的兄弟。不是说对江家人没感情,而是比起江家人,他跟赵爸更亲近一些。
毕竟,相依为命二十年的感情不是短短十来天能够取代的,哪怕有血缘关系也没用。
江五叔在思考要不要说谎。
而江父见他迟迟不开口,又追问道:“你是不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亲的?”这话听着有些绕,“你见过桂枝她娘吗?”
“没见过。”江五叔终于下定了决心,“反正我哥说,桂枝是他亲闺女,那我也没亲眼瞅着她生出来啊!”
这话倒是真的,当初已经被撞傻了脑子的赵二老爷,出门一趟就抱回来一个弃婴,对外就是宣称这是他亲闺女。那知情者也不好跟一个傻子计较,你就算告诉他真相,他也听不进去的。等后来,他们陆续搬了几次家,外人瞅着这一家里有俩傻子,还是互称父女的,完全没起疑。
那要不是亲生的,还能傻到一块儿去呢?
江父自认为看透了真相,还由此悟到了一个道理:“我一直以为你是二郎媳妇儿的婆家人,敢情你是她娘家人啊?”
“是啊!”江五叔回答得非常干脆,“我还跟二郎说,他要是欺负了桂枝,我是要揍他的。”
也行吧……
偏这话叫路过的江奶奶听到了,她顿时横眉竖眼:“谁敢欺负我家桂枝?信不信我拿擀面杖揍得他满地找牙!”
得了,敢情江家内部好几个卧底啊!
江父只能庆幸自家二儿子是个靠谱的,但凡要是像三郎这种不靠谱的玩意儿,哪天跟媳妇儿吵起嘴来也不算稀罕,真要是那样的话,只怕还不能娘家人赶来,三郎已经被自家人打死了。
……
真正出发的日子是在这天商量后的第三天。
赵桂枝也去通知了虞三娘具体的日子,又因为赶路的人里面多了个江奶奶,到时候路途只会更慢,倒是显不出来虞三娘这边磨磨唧唧了。
其实不是虞三娘磨叽,而是她带着俩小毛孩子呢!
等出发那天,马车是先从大坳子村离开后,路过石磨村接人,再往镇上去的。至于豆腐坊那边的事情,因为提前十来天就告知了,那边早就处理好了一切。
值得一提的是,出发这天还发生了一个事儿。
赵桂枝一直想把虎头忽悠走,但虎头就是不上当,她都说三郎惦记虎头了。哪知不这么说还成,这么一说,虎头当下转身飞快的逃窜走了。
他三叔惦记他啊!
那还能有什么好事儿?
但凡有好事儿,他三叔就自个儿上了,怎么可能轮得到他!
不得不说,小小年纪就有此觉悟,虎头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赵桂枝只能遗憾的离开,没想到虎头没被忽悠走,虎脑倒是相当乐意被忽悠。眼见赵桂枝走了,被薛氏抱在怀里的虎脑顿时急了,张开双手就喊:“婶儿!婶儿!走!走!”
薛氏乐了,低头看向小儿子:“你想跟着你婶儿一起走?”
虎脑猛点头:“走!走!”
“等你再长大一些吧。来,跟你婶儿挥挥手!”
在薛氏的帮助下,虎脑被迫挥手告别,目送马车消失在自己眼前,他抽了抽鼻子,转瞬就爆发出了超大声的嚎哭。
人在马车上的赵桂枝听着远方传来的大哭声,不禁摇了摇头:“真的是大嗓门,跟他哥一模一样的。”
同车的江母还有些难掩离别的伤感,她倒是没有舍不得其他人,只心疼小孙子虎脑,毕竟虎脑打小就是她养大的,出生一年多以来,她就没离过身。
看到赵桂枝一副看好戏不嫌事大的模样,忍不住瞪她:“你倒是乐呵,虎脑起码得哭个三天!你上回走了,他就哭了好几天。”
“那咋办呢?我又不能把他带走。”赵桂枝翘着脚优哉游哉的说道,“没事儿的,孩子年岁小忘性大,哭几天就把我忘了。搞不好,连你这个奶也给忘了!”
江母:……
论气人,你真的是天下第一!
本来,江母仅仅是有些离别的伤感罢了,一般这种情况也就持续个小半天工夫,毕竟她也是经历过不少坎坷的人。可听赵桂枝这么一说,她脑补了一下自己辛苦一年多时间养大的大胖孙子,回头就不认识她了?
哎哟心肝疼!
不知道是被虎脑这倒霉孙子给气的,还是被赵桂枝这个倒霉儿媳妇给气的。
“我咋就摊上你们这一个两个不省心的主儿呢?”江母发出了灵魂质问。
赵桂枝嘿嘿直乐,心说她婆婆啊,一定跟她家太后娘娘有很多共同语言,毕竟都是被坑的那个。
等去石磨村接上了虞三娘他们一家四口后,马车队继续往外行驶。
头一天,考虑到大家的适应能力,是不会走太多路的。也亏得孝义镇所在的位置很棒,当然也得算上他们车队里的骏马给力,在傍晚之前赶到县城里,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而到了县城里后,还有额外的一个任务,需要捎带上陈仵作。
这人也是真的命苦,明明已经被调职去了府城,结果县城这边是真的人手不够。幸亏县里的治安还算不错,哪怕偶尔有个什么情况,考虑到这年头的人都十分讲究,除非是很明显的谋杀案,不然就算有蹊跷,多半也是草草结案的。
因此,之前还算是比较安稳的。
结果这个月初就出事了,先是有一对老夫妻被人发现死在了家中,倒是没有明显的伤痕,考虑到都已经年过七旬了,最初还真就没人质疑他们的死因。谁知,这边才派人紧急通知老夫妻在外做事的儿子,又有人发现他们的儿子也死了。
这下才算是捅了娄子,县太爷紧急派人去府城求救,点名让曾经在县衙门做过事的陈仵作回来协助破案。
陈仵作惨哟,在府城连轴转不说,偶尔还要出外差。
更惨的是,县衙门不做人,是派了马车来接他到县城,结果完事了却不送他回府城,一副最好你别走了的模样。
他赶紧通知了赵家在这边的教辅书合作商,两边一通信,就联络到了赵家的随从,安排他今个儿偷摸着去客栈等着,蹭赵府大姑奶奶的探亲车跑路。
好家伙,这简直就跟做贼一样!
当晚他们都没碰头,就怕被人发现了。等次日一早,陈仵作就在赵家随从的帮助下,偷摸着上了装货的那辆车。一直到处了县城后,找了个地方停车,他才从一堆货里面出来,去了江父所在的那辆车上。
还是两辆舒适性马车,赵桂枝这边是她自己、江母、江奶奶,以及虞三娘和她家的龙凤胎。另一辆马车则是江父、江五叔、豆腐张。
虞三娘刚上车时还不好意思,她家的龙凤胎还处于屎尿不知的年纪,路上绝对是要哭闹的。好在,江母和江奶奶都有丰富的带孩子经验,尤其是江母,之前还舍不得自家小孙子,转身就搂着虞三娘的娃儿亲香起来。
女客这边是没问题的,当然男客也没啥问题,最多就是吓了一跳而已。
豆腐张当然是认为江父的,也听说了江家找回了几十年前送养出去的江五叔,但他真的不知道两人还能相像到这个地步。
刚上车时,他瞄了一眼,就跟对方打招呼:“江三叔!”
对方嘿嘿嘿的冲着他傻笑,指了指对面:“他在那儿。”
于是,已经不卖豆腐的豆腐张,咳咳,张大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了真正的江父,也瞬间明白了,江五叔之所以能在隔了几十年后被江家人找回来的真正原因。
长得那么像,要说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反正他是不会相信的。
张大贵自己受到一次惊吓,这都还是在他已经知道了江五叔认亲这事儿后,仍然还是被吓了一大跳。至于完全不知情的陈仵作……
他就只知道赵爸穿越的事儿,因为工作太忙的缘故,他连赵爸都没见过,完全不知道赵爸还带回来了一个结拜弟弟。哪怕知道好了,他又怎么会联想到其他方面呢?
因此,在他好不容易从一堆货物里挪出来,又在赵家随从的指引下,上了那辆男客的马车,四下一看,他愣住了。
直面冲击!
“叔啊,你还有个双胞胎兄弟啊?”陈仵作懵了一下后,倒是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并不像张大贵那样傻眼半天。
这当然是因为他本来就跟江家人不算特别熟,他只是跟赵桂枝熟悉而已。
今个儿,要是出现了一个跟赵桂枝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估计他就该吓得当场跳车了。
于是,他们几人就有话聊了,光说这神奇到不行的认亲一事,起码能说上小半天。等中午下车凑合着在茶摊上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后,又继续上车聊天,这次说的就不是认亲了,而是由陈仵作开口,讲了一个分为上中下三集的走近科学。
咳咳,其实就是这次的案件,看似是一件颇像意外的案件,深入追踪后就变成了一桩灭门惨案,但紧接着事情又有了新的反转,这其实就是个意外事件……
等马车行至下一站,天黑前入住客栈时,女客这辆马车上一切安好,龙凤胎已经呼呼的睡过去了。而男客这边,除了陈仵作的精神头依旧不错外,其他人都是一脸的懵圈。
更确切的说,就是两眼绕蚊香,浑身散发着独属于学渣才有的崩溃情绪。
赵桂枝瞅着就很亲切,她还有二狗子,以前经常是带着这种气息回家的。一般来说,看到他俩这副模样,大概率就可以知道是试卷发下来了,至于成绩如何,那就不需要多此一举的询问了,直接反手操起鸡毛掸子就可以了。
问题是,江父江五叔以及张大贵,眼瞅着就跟考试没关系,难不成……
“你做个人吧!”赵桂枝在进入房间前,对擦肩而过的陈仵作说道,“学谁不好,尽学你妹夫干缺德事儿!”
她还记得,上次去府城时,江二郎就是在马车上给其他人上课,直接就把钱货郎逼走了,宁可跟随从们挤一块儿去,也不愿意再受这可怕的摧残。
多么熟悉的一幕啊!
肯定是陈仵作不做人了。
“我咋不做人了?对了,你回去见着你表叔了吗?听说他媳妇儿生了?是儿子还是闺女?叫啥名儿啊?”陈仵作难得关心起了他小叔,但显然,赵桂枝并不想提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