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将繁体字改为简体字的人,一定没有考虑过他们这些穿越者的心情吧?
赵爸心里苦啊,他深以为,自家闺女是千年竹笋成了精,而他本人则是黄连精。
要不然也不能这么苦啊!
“可以,这些都是粗略的计划,详细的那一份在我了解到所有情况后,再重新制作。”江二郎态度谦逊的回答道。
这话,赵爸真的没法往下接。
江二郎随后又抱歉的对刘童生说,他那份要稍晚一些再给他,另外就是昨个儿他跟赵桂枝提过的事儿。
一番交谈后,刘童生满不在乎的摆手道:“大不了重新考一遍,这有啥呢?我把镇上的房舍卖了,回头就找牙人买个小房子,先安顿下来,把户籍也迁到府城。不用管以前的事儿了,我直接以白丁的身份,重新参加童生试就好。正好,还能跟我表哥一起下场考试。”
赵爸在一旁用阴恻恻的眼神看着他,可惜没人在意角落里的赵爸。
倒是刘童生这话,又让二郎高看了他一眼。
虽说童生试的前两场考试难度并不算大,但那是考试啊!这年头考试还是很稀罕的,多数人也不喜欢这种压力很大的形式,躲不过去的考试那是没辙儿,但像这种明明已经考过了,而且是能通过补办的形式获得认可的,换个人绝对选择补办。
最重要的是,你就算要考,那也得按照官府公布的时间参加考试。
等于说,回去补办可能需要来回倒腾小半年时间,而选择重新参加考试,哪怕一切顺利,到最后通过那两门,可能比半年时间还要长。
二郎认为这是有信心的表现,若非认为自己肯定能过,还是轻而易举能过,刘童生至少也应该犹豫一下,权衡再三然后做出选择。而不是像如今这般,一听说需要补办手续,二话不说选择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这四个字,有时候真的重逾千斤。
可人家就是有这个自信!
刘童生可不知道自家外甥女婿是个想太多的人,他之所以选择重新开始……
那还能不是因为之前那是原身考的?他好歹也是接受了高等教育的优秀人才,当然不屑于拿别人的成果装蒜。
不就是考试吗?
倒霉姐夫都不怕,他怕个球!
考就考,最好把他姐夫直接烤糊掉,他也好顺便换个姐夫,啧啧!
退一步说,学习考试再难,还能难过于带孩子吗?
他活了两辈子,犯得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生下二胎羊驼啊!
第164章
同样后悔不已的人还有赵桂枝的小舅妈,也就是尤桂花女士。
对于刘童生临阵脱逃跑去考科举一事,她感到非常愤怒,当场咆哮:“为什么不让女人考科举?”
因为太过于愤怒,她是直接当着其他人的面吼出声的,当时在场的人中,除了尤菜花、赵桂枝、虞三娘这仨自己人之外,还有江幼娘、盛锦娘,以及三郎和黄氏这对夫妻俩。
幼娘和锦娘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对呀,为什么科举只能让男子考呢?黄氏则是个慢吞吞的性子,有耐心但确实没什么反抗之心,属于典型的古代传统女子。
但三郎就不同了,他可是被赵桂枝认证为人笨最更笨天生讨打的倒霉蛋。听到尤桂花的话,他当下哈哈大笑。
“女子考科举哈哈哈哈……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女子怎么能考科举呢?从来也没有的事儿呢!就算朝廷让女子考好了,那连字都不认识,连笔都拿不住,咋考呢?哈哈哈哈哈!”
赵桂枝和尤菜花齐齐的后退了好几步,看她俩的模样,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虞三娘倒是好一点,毕竟她是妹子,当妹子的不可能会怕嫂子的,尤其她这个二嫂在上辈子忙于教研工作,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偶尔碰面了也是给她买买买,外加叮嘱她帮着管一下二狗子,还说什么该骂就骂、该打就打,熊孩子嘛,不打不成器!
因此,虞三娘是一点儿也不惧尤桂花,她只搂着怀里的二师兄,又瞅了眼在小推车里睡得傻乎乎的嫦娥,感觉一切都没问题了,她淡定的准备看好戏。
按理说,幼娘也是不知情的,但她比起盛锦娘和黄氏,明显要更了解赵桂枝。
眼见赵桂枝“嗖嗖”的往后退,她猛的就觉得这一幕相当得熟悉,就仿佛每次她娘发飙之前,她二嫂都会提前感知并且及时跑路,还管这玩意儿叫做战略性撤退。
莫非……
幼娘忙拽着好姐妹盛锦娘跑路。
跟留下来看戏的虞三娘不同,幼娘是真的跑了,一手拽起盛锦娘就往外跑去,空着的手还拉了一把黄氏:“走啊!事儿还没做完呢,我们赶紧走啊!”
黄氏多好的性子呢,她从来学不会拒绝别人,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赵桂枝陪着江五叔回老家的短短时日里,就被尤菜花忽悠当了插画助手。总之,她虽有些不太理解,但还是听话的跟着幼娘走了。
也没走多远,无非就是厅堂去了隔壁她们用的小书房。
哪怕这仨跑路了,三郎还是没意识到自己招惹了多大的麻烦。
尤桂花瞬间拉着脸看过来,那表情那眼神,用后世的描述来说,那就是典型的教导主任脸。
还是被惹毛了黑化了的教导主任。
三郎多没见识的人呢,他当时就被震住了,大笑声也戛然而止,还下意识的拿眼去瞧赵桂枝,试图让他二嫂来救他。
赵桂枝:……
梦里什么都有。
“你觉得女人不识字,连笔都不会拿,对吧?你觉得男人天生比女人强,对吧?”
尤桂花目光深沉的看着眼前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对付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她实在是太有经验了,毕竟在前世,她大半辈子都在高校里度过,面对的全是这个年纪的年轻人。
三郎张口结舌的看着她,有心想要辩解什么,但都到这会儿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咱也不兴那套以大欺小,你不是读书人吗?那行,咱们就来比比念书的本事。”
尤桂花瞄了一圈,抱孩子的小姑子首先排除,那剩下的就是倒霉外甥女和自家儿媳妇了。
不等她开口,赵桂枝和尤菜花就抢着举手表决心。
“需要啥?我来我来!”
“要不要裁判呢?咱们找个人当裁判吧,我看二郎和我婆婆就可以。”
找自家人怕三郎认为拉偏架,找江家人就不会这样了。况且,赵桂枝再清楚不过了,二郎和江母可公正了。
就这样,原本正在跟赵爸和刘童生探讨学习计划的江二郎,被赵桂枝拽到了这边。至于江母,她本来就经常溜达来溜达去的,都没特地唤她,她就跟江奶奶一起,晃晃悠悠的过来了。
于是,裁判变成了三个人。
赵桂枝麻溜儿的搬了两把太师椅过来,就放在廊下,让江母和江奶奶坐上去,中间还搁了个小几,放茶盏和瓜子碟。
尤菜花也没闲着,她跑去赵闰土的书房里,特别有心机的挑了本诗经,又摸了一本唐诗选集。
这个世界的历史是从五代十国开始变化的,但在此之前,跟她们上辈子的走向是完全一样的。因此,无论是诗经还是唐诗,都是原本的模样。
抱着书出来后,尤菜花就塞给了江二郎:“我挑书,你来挑具体的考,这样咱俩都不偏帮兄弟姐妹。”
二郎哭笑不得的接过书,乍一听尤菜花这话,好像是挺公平的,但问题在于三郎的学习情况,在场之中再没有人比二郎这个当哥哥的更清楚了。所以,请问哪来的公平可言?
好在,二郎是很有正义感的人,正因为他相当清楚三郎的水平,所以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就专门挑三郎不会的考。
啊这……
感天动地兄弟情。
赵桂枝拽了拽二郎的衣角,小声的道:“我觉得不能直接抽考,搞不好他俩都背不出来。咱们这么干吧,比如说考唐诗,你先念一遍给大家听,然后要求他们背诵下来。”
二郎略一思索,点了点头:“也行。”
他当然不知道赵桂枝是有私心的,主要是很多唐诗吧,赵桂枝其实也会的,但你一下子出一个题目,那谁知道呢?但如果先听一遍,那就能唤醒远古的记忆,瞬间就能想起来了。
还有一点是二郎所不知道的。
那就是赵桂枝她小舅妈啊,那可是八十年代省里的文科状元,比她小舅还要牛!在那个完全没有培训班,甚至连额外的教辅书都没有的年代里,能学好真的只能靠自己,更何况她小舅妈还是农村人。
一个农村女孩子,若是没有绝佳的天赋和破釜沉舟般的决心,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个年代出头的。
反管三郎……
就这样呗,还能咋地。
赵桂枝觉得,她小舅妈稳了!
当然,还有一个补丁就是,尤桂花是从未念过书的人设。尤家姐妹可是他们一行人中,混得最惨的那个,哪怕尤桂花嫁给刘童生有段日子了,那也不好解释她为啥突然就才华横溢了。
先由二郎念一遍,再背诵的话,就可以解释为过目不忘之进阶版,过耳不忘。
就这样,在三郎还没完全进入状态时,二郎就宣布比赛开始。
“等等!二哥,你急啥呢,我还没明白咋回事儿……咋比呢?”三郎顿时慌了神。
“我当然会说的。”二郎不满的看了蠢弟弟一眼,示意他闭嘴。
三郎满脸的忐忑不安,把学渣怕考试这个特性展示得淋漓尽致。
很快,二郎宣布了他临时琢磨出来的比赛规则。他决定先考唐诗,再考诗经,规则都是由他先念一首,再让两人抢答背诵。
听他这么一说,三郎面上的忐忑就被兴奋所替代,他还冲着二郎挤眉弄眼,示意他二哥挑他会的考。
二郎回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很快,二郎就选了一首他记忆里,村学和镇学都没教的唐诗,以较为缓慢的语速念了一遍。
三郎顿时傻眼了。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旁的刘桂花就噼里啪啦的,以二倍速的语速把刚才的唐诗背诵了一遍,当然肯定是完全正确的。
于是,三郎看起来更傻了。
连二郎都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扭头看了一眼他娘:“娘,你记一下,桂枝表婶赢了一场。”
江母点头表示记下了。
很快,第二场就开始了,然后是第三场、第四场。
作为裁判的江母还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她把小几上的两碟瓜子都倒在了桌上,然后往空碟子里丢瓜子。靠近江奶奶的那边代表的是三郎,靠近她手边的是尤桂花。
只这般,江母手边的碟子里瓜子越来越多,而江奶奶手边仍然还是空碟子。
江奶奶很气愤,她瞅了瞅自己这边的,又看了看江母手边的,忿忿不平的嗑着瓜子,还故意把嗑完了的瓜子壳攒在手里,攒了几个之后,就往三郎身上脸上丢。
三郎:……
“二哥!她干扰我考试!”
虽然没人干扰他也背不出来,但被人往脸上丢瓜子也太惨了,尤其他奶啊,丢过来的瓜子还沾着口水!
二郎扭头看了他奶一眼,江奶奶怂怂的往太师椅上一缩:“不丢了。”
行吧,知错能改就是好奶奶,二郎也不打算说啥,更管不了江奶奶事后报复。
等连着考了二十首唐诗,二郎无奈的拿过诗经:“我换诗经考吧。”
“那你还不如继续考唐诗呢!诗经啊,我早就忘了……我就记得一首《关雎》了。”三郎差点儿没哭崩了,他真的不擅长背诵,关键是他已经放弃学业好久了,就算以前会的东西,如今也忘得差不多了。
二郎一脸冷漠的看着自家蠢弟弟。
这时候,赵桂枝过来瞎掺合了:“我来我来!二郎你以前不是教过我的那首《卖炭翁》吗?那个好,特别朗朗上口,我一下子就背出来了。”
当下,也不等二郎反对,赵桂枝张嘴就来。
“卖炭翁,白居易。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
多难得呢!
这首《卖炭翁》放在赵桂枝身上,那就是九年制义务教育的缩影,代表着她真没白上学。
除了这个,大概就是《静夜思》了,但显然后者的普及度太高太高了,哪怕放在如今,也是虎头那种熊孩子都能张嘴就来的诗。
更重要的是,篇幅啊!
这么一大段的,就算听不懂,也觉得特别厉害。
瞧瞧,江母首先傻眼了,然后就是考生之一的三郎。
三郎倒是学过这篇的,但学过不等于张嘴就来。尤其三郎从很早以前就放弃了学业,那都放弃了,何苦呢?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这篇幅也太长太长了,他倒是记得开头以及结尾那两句,但肯定背不下来。但同样的,他学过都背不下来,尤桂花更不可能呢!
但现实却犹如给了他当头一棒。
尤桂花确实没有完全背下来,毕竟她的专业是马哲,哪怕也是文科好了,时间却是太久太久了。但没关系,她大概能记起来七八成的样子,再听赵桂枝背了一遍后,记性被唤醒了一些,最终虽然略显磕绊,但起码背了下来。
呃,中间被赵桂枝提醒了两次。
“哎哟,一孕傻三年真不是假的,自打我生完孩子后,这脑子哟,就不太灵光,老忘事儿。”赶在三郎抗议之前,尤桂花主动揭了短,她一脸歉意的看向三郎,“要不你背吧,要是你不用提醒就能倒背如流,这次就是你赢了。”
三郎目瞪口呆。
他确实想抗议来着,还想跟他二哥说,你看看你媳妇儿就知道帮她表婶,你呢?你呢!
结果……
噢,这还是个刚生完孩子才半年多的妇人,那确实没法计较。
三郎彻底懵了,直到被走到跟前的江母一巴掌糊在后脑勺,他才哎哟一声回过神来:“娘!娘你打我干啥?”
话音才刚落,江奶奶的巴掌也糊过来了,这次是三郎的大脑门。
不等三郎再度抗议,江母的魔爪已经伸向了他的耳朵:“家里人省吃俭用抠下来钱供你念书,你呢?你这念的是啥玩意儿?”
“这考的是快速记忆!不是我没好好念书!”三郎很努力的想要挣扎,但没用啊,因为还有个瞎捣蛋的江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