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讯赶来的黄氏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那啥,月余前的那出折子戏她也看了,纯粹就是当个吃瓜观众的那种看法,半点儿都没往心里去的。毕竟,她不可能去榜下捉婿,她夫婿连童生都不是。
但听了刚才那席话,她就很懵。
她婆婆啊,她男人的亲娘啊,当着她的面亲口跟她说……
——这得瞎成啥样儿才能看上三郎呢?
黄氏的心情很复杂,她完全不担心三郎被捉走,就是觉得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最后,还真叫她想到了。
她说:“卧槽。”
赵桂枝当场就喷了。
考虑到赵闰土又去郊外庄子上了,再说他就算在家好了,最多跟幼娘说几句话,他是绝对不会跑去跟黄氏闲聊的。那么,罪魁祸首就很明显了。
“弟妹啊!你没事儿少跟菜花花混一起,跟她待久了对胎教不好!”
横竖今个儿江母是铁了心不让他们出门了,还是一副立马横刀堵在门口的样子,赵桂枝也就放弃了,索性拽走了黄氏,打算跟她普及一下胎教问题。
当然,其实她也不太懂。
但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离菜花花远一点总归是没错的。
赵桂枝想来想去,还是准备让黄氏多跟虞三娘和尤桂花多相处一下。前者的两个孩子已经开始牙牙学语了,就算是为了孩子考虑,她也不会爆粗的。后者到底是个大学教授,多接触一下,搞不好黄氏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是个高智商天才呢!
黄氏这边是很好忽悠的,赵桂枝还顺带把自己的想法跟虞三娘和尤桂花分享了一番。
虞三娘忍不住怼她:“看看二哈,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
也是哟,如果说胎教真的有用,那为什么尤桂花上辈子怀孕还在讲课呢,生下来的却是个纯血二哈呢?
基因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啊!
但不管怎么说,离尤菜花远一点总归没错。
其实,最可怕的应该是尤菜花怀孕吧?她本来就很坑,孩子爹又是二哈,这属于先天和后天都十分惨烈。那孩子生下来以后,岂不是天生拆家小能手?继承了来自于爹的傻,和来自于娘的憨,感觉完蛋了。
这人呢,就经不起念叨。
尤菜花蹦蹦跳跳的来幼儿园观摩了,她还嘀咕着,以后自己生了娃,也送过来,一落地就送来!
“亲姐啊,到时候我要生了娃,就给你带啊!”
“憋生!真的,你听我一句劝吧,千万别生娃!”
这对曾经的婆媳,如今的姐妹,仿佛是站在了人生的两端,一个虽然觉得自己还小不着急生,但还是认为迟早会生的,但另一个却是以过来人的角度,苦口婆心的劝她别生了。
“我是为了你好啊!”最终,尤桂花用这句话总结道。
尤菜花点头:“我知道亲姐你对我最好了,所以你到时候会帮我带孩子的,对吧?我都想好了,以后我跟二狗生的娃儿,甭管男女,都叫……”
“叫啥不重要!重要的是别生!”尤桂花还想挽回一下。
一旁的赵桂枝却忍不住了:“你别打断她,听她说啊!我特别想知道一个名叫尤菜花的人,能给自己的娃儿取啥名儿!”
想想虞三娘家的嫦娥和二师兄,再想想尤桂花家的羊驼,赵桂枝就很想知道,尤菜花还能不能超越极限。
尤菜花特别有自信的挺起胸膛大声逼逼:“我的孩子以后就叫阿瓦达!”
众人:……
尤桂花秒速收回了刚才的话:“孩子叫啥名儿其实还是挺重要的,要不你跟着我家羊驼往下叫,羊驼不是还有个别称嘛,就挺好的。”
羊驼的别称?
草泥马?
“你是不是觉得我傻?”尤菜花无比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黄氏没听懂,她其实一直不明白羊驼是个什么东西,倒是听赵桂枝提过,就是山羊和骆驼。可问题来了,骆驼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黄氏到底已经跟她们几个混熟了,加上这儿也没其他人,她鼓起勇气问道:“羊驼的别称是什么?是羊粪蛋子吗?”
尤菜花差点儿就给她跪了:“多大仇啊?给我孩子取这种名字?我不管,我以后的孩子就叫羊粪蛋……不是不是,是啥来着?噢噢,我想起来了,我的孩子不管男女都叫阿瓦达!”
憋了半天,尤桂花再度真诚的建议,要不咱们还是别生了吧,对孩子比较好。
“对了,桂枝你啥时候要孩子……桂枝人呢?”
赵桂枝早在那一声阿瓦达之后,就跑了。
主要是这样的,她老觉得随时会有一道绿光闪过,害怕,就跑了。
至于要孩子,她自个儿还是个宝宝呢!
早先,赵奶奶还关心过她为啥一直没怀孕,因为一般来说,新嫁娘多半会在嫁人的头一年就怀孕的。当然,这是在没有任何措施的前提下。
但赵桂枝的情况特殊啊!
其实,当初刚认回她哥和她奶后,大夫就给她把过脉,说是她早年凉了身体,也就是冻伤过。问题倒是不大,养个一年半载就成了,甚至于说就算不吃药调养,这都过去两年多了,怎么着也就好了。
是的,就是当初落水被救那事儿,但她到底年轻,身子骨也好,哪怕当初有些损伤也已经差不多好全乎了。
为啥没怀呢?一个是二郎经常不在家,另一个就是她不想那么早呢!
要是生孩子真的那么好,她妈为啥不要二胎?
还有她大舅妈!宁死不屈啊!
反正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赵桂枝琢磨着,二郎又不是家里的独苗苗,家里已经有虎头虎脑了,她着啥急呢?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她不是一个人穿越了!
她是有后台有靠山的!
咱不怕!
这是以前了,如今又多了一个理由,那就是她要等幼儿园完善起来,捡个现成的便宜。
然而,她忘了一个事儿,有时候梦想有多美,现实就有多残酷。
当然这是对她来说的,对二郎来说,那就是双喜临门了。
……
三郎一直到快晌午时分才回到府里。
他出门可早了,一大清早就被江母轰出去了,还是坐马车去看榜的,居然能折腾那么久。因此,他一回来,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喝杯茶,就遭到了江母的痛骂。
江母是个乡下大娘,她才不管什么男女大防的事儿,一开始还有闲心坐着等,到后面索性甩着手去了大门那边。又等了一阵子还没见着人,她更是走到门外,蹲着看向街口那边。
换个人就被管门的轰走了!
要知道,赵府所在的这一条街,还有其他的人家呢。就不说人来人往吧,但今个儿天气很好,街面上还是有人走动的。
结果好家伙,江母抱着膝盖蹲在府门口……
万幸的是,没等江母蹲太久,三郎就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啊!”用这句话当做开头,三郎人还在马车上就挨骂了,一直骂到母子俩都进了门,管门的还觉得外头的空气里飘荡着那乡下大娘的痛骂声。
真惨。
江母骂了个痛快才想起来正事儿:“咋样啊?你哥考上了没?你干嘛耷拉个脸?没考上啊?”
三郎心说,我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了,不耷拉个脸,还能乐得起来?
但他又不敢说实话,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考上了。”
“考上了你点啥头?我问的是没考上啊?”江母气坏了,再度破口大骂,“你吓死老娘了!你说,你是不是铁了心不想吓死我?二郎啊!你考上了!”
江母远远的看到二郎过来,先扬起嗓门嗷了一嗓子,然后扭头继续骂三郎。
二郎一时心情十分复杂。
“娘,别骂了,让三郎说下情况。”
“那行,三郎你先说,我等下再骂你。”江母还是很给二郎面子的,转身去要茶水喝了。
三郎捂着心口,满脸绝望的说:“二哥,你考上了,但我得说实话,你的排名真的好后面啊!我一开始到的时候,人家还没放榜呢,好不容易占了个好位置,结果又被人挤出去。等我终于又挤进去看榜了,我对你多有信心呢,从前头开始看,结果你在末尾。”
那头,江母去茶水间提溜了一个茶壶,手里拿了个茶杯,边走边喝,显然也想听听三郎说了啥。
就见二郎冲着她微微一笑:“娘,三郎说我中举了,但他十分嫌弃我名次不好。”
江母倒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啥意思?不是考上了?”
“对啊!但一般来说,府城每次乡试都能考中二三百号人,当然有多有少,这个不一定。三郎说我是吊榜尾的。”
“那不挺好的?运气多好呢!”江母乐呵呵的倒了茶一口闷,闷完以后才仿佛突然回过神来,“你考上了?你是举人了?哎哟我的儿啊!你可真争气哟!”
一个激动,她把茶壶甩了出去,倒是险险的握住了,可惜里面的茶水泼了一半在三郎身上。
三郎低头看了看这件才上身没多久的新秋衣,内心无比悲愤,他的新衣服啊!!
等赵桂枝得了消息匆匆赶到前院时,就看到三郎怨念的蹲在墙脚,但没看到其他人。
“咋了?又挨骂了?还没习惯呢?”赵桂枝问他,“这人呢?你娘你哥呢?通知奶和爹了不?”
三郎默默的起身:“我去通知……他们去前头了,好像有人敲锣打鼓的,是差人报信来了吧?”
“也把五叔喊来。我去吩咐管家拿赏钱。”赵桂枝说着就往院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你也别垂头丧气的,挨骂多好呢,早挨骂早解脱。上午挨了骂,接下来一直到晚上不就松快了?”
所以还能这么劝解吗?
三郎还真就被劝好了,他还会举一反三:“那我哥中举了,我能要一身新衣裳吗?二嫂!”
“这格局……”小绝了!
赵桂枝不稀罕搭理这傻子,不过奖赏肯定还是要的,她从三郎身上得了灵感,决定给全府所有的下人都做一身新衣裳,让大家乐呵乐呵。
等她过去时,才发现赵管家已经把一切都打理好了,分发赏钱不说,还拿了不少糖块点心。
糖还是奶糖和花生太妃糖,瞧着就特别上档次。
点心也是饼干类的,赵家的招牌都印在上头。
不光如此,居然还有月饼……
中秋都过去好几日了,咋还有月饼呢?
赵桂枝瞧着稀罕,但得了赏的差人们却很高兴。赵家就算是做月饼,那材料也是实打实的。再说了,月饼还没到后世那种除了当气氛组一无所用的地步,在这个年代,这玩意儿还是个稀罕吃食,尤其是加了好料的月饼。
因为差人是一路敲锣打鼓来报喜的,以至于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群跟着凑热闹的老百姓。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些可太稀罕了。
就这样,赵府门口一时间热闹成了菜市场。
而作为赵府的主子,赵闰土莫名其妙的被堵在了街口,平常只有小猫两三只的街道上,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些人大呼小叫的,把路堵了个结结实实。
“咋了?我家变景区了?”
赵闰土目瞪口呆,他隐约还听到了鞭炮炸响的声儿,还有锣鼓喧天。
作者有话要说: 赵闰土:眼前的场景让我想起了国庆出游→_→
第166章
这世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
我在街的这一头,家在街的那一头,我和家隔海相望。
海,当然指的是人海。
赵闰土人都傻了,他起初是先听到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只道是附近谁家在办喜事,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他家。毕竟,整个赵家包括亲戚们家里,唯二的两只单身狗就是他和陈梁。他本人不可能成亲,陈梁更是咕呱蛙,所以只有可能是解放邻居了。
可随着马车离家门口越来越近了,这敲锣打鼓的声音也跟着近了,更让他无语的是,车夫告诉他,马车进不去了。
等赵闰土从马车窗户里探出头来,看到的就是仿若国庆节出游般的场景,人山人海,怎一个热闹了得。
他顿时恍然大悟。
一定是他老妹儿的大舅妈又搞事儿了,先前就在搞什么府城一日游,还折腾出了农家乐来,眼下肯定是把他家变成景区,让人付费参观了!
想想上一次回家时,发现自家大好的花园变成了菜园子,这一次又是别样的惊喜,赵闰土都不敢想了,自己下次要是再有一阵子没回家,自家会不会直接变成美猴王的花果山。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都没必要等下次了,这趟回到家里,他就能得到新的惊喜。
毕竟,就算赵闰土在生意场上脑子转得特别快,那也肯定想不到,他老妹儿还能在他家开办个幼儿园。
太刺激了!
“少爷,前面的人群散不掉啊,咱们实在是进不去。”车夫急切的声音从外头响了起来,明明这会儿已经是秋日里了,他愣是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来,“人太多了,再这么下去,马会受惊的!”
“那就走,等人群散了咱们再回家。”赵闰土还是很淡定的,反正他已经猜到了最坏的结果。
无非就是自家被改造成了收费景区嘛,有啥大不了的?
试想想,人家日不落帝国的老太太不也把自己住的地方向公众开放了吗?就不说远的,往近了说,他自个儿也去故宫转悠过的呀!
淡定,要淡定的。
自我安慰非常到位的赵闰土,很快就退出了街口,因为人群都是往一个方向去的,等马车退出去没多久,周遭的人就一下子少了很多。
“去附近的酒楼吧,我先吃个午饭。”
这个时间也确实是临近晌午了,他本来是算着,大清早的从城郊的庄子里往府城赶,顺利的话是正好能赶上吃午饭的。又因为他这回又在庄子里待了不少时日,他还盘算着今个儿午饭跟他奶一起吃,顺便喊上他妹,自家人好好沟通交流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