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言仙！口舌生疮！
听到女娲的声音，洪智远面上表情不停变换，先是充满了愤怒与恶意，随之慢慢被恐惧替代。
身赴黄泉……黄泉！这是会死的意思吗？
洪智远有些神经质的举起右手大拇指，不停的啃食着自己的指甲盖，连脸上的剧痛都无法令他停止。
怎么办？他不想死！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办法。
第25章
[你们……你们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
[我好慌！怎么办？你们是不是也——]
[怎么办！]
……
洪智远顺着视频进入评论区,在点赞最多的几个热评里，随手找了一个格外恶臭的点进去向下翻阅，果不其然,一些“你知我知”的评论悄悄地占领了评论区。这种颇有些神秘兮兮的评论在飞速增加的同时,也在飞速消失,像是有人守着评论区随时删除留言一般。
留言的人验证几次后,敏锐的发现了，只要评论中出现“烂脸”“腐烂”等关键词,立刻就会被大数据检索到并加以删除——不仅这个软件如此，其余的各大视频软件、论坛、贴吧等也都如此。
更让人感到惶恐的是,就算留言中没有出现很明显的关键词,只要有这方面的暗示，那条留言也无法在网上停留太久,顶多隔个半小时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洪智远双手抱着手机，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手指一下一下的往上滑动，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一条信息：[28XXX09，懂的进。]
他以自己最快的手速立刻截屏,默念两遍后切换软件搜索那一串数字,填写验证信息后发送申请,很快，对面同意了他的申请。
事实证明，像洪智远这样混迹网络、有经验之谈的人并不少，在他添加这个多人聊天群时，群里已经有了一千七百余人,而且群聊的名字一栏上赫然写着“脸疾治疗十四群”七个大字。
[直说吧,你们打算怎么办？]
[大家状态如何？]
[那个视频带着说不出的邪门儿,我已经请大师了，看看大师的说法。]
[状态怎么样，状态当然不怎么样！我可真**的*了她祖宗！臭**！]
[要不报警吧！她这个视频致使这么多人出现这种疾病！难道她不该为此付出代价吗？！]
[哈？上面的**说的是什么鬼话？报警？你看会有人理你吗？我们甚至都没有办法在其他软件的评论区谈起这件事！真恶心，又是一群恶心的权狗。]
[我已经在联系最好的医学专家了，等检测结果出来了，与群里的大家分享。]
[别骂了**们！与其在这里抱怨呢，还不如想想怎么治治你们的烂脸。]
洪智远观察了一会儿，打出一大串字正打算参与进去，突然收到了一个网友的私信，他手上动作一顿，退出群聊点开另一个聊天框。
[达人，我在群里看到你了。]
发出这句话后，这位名叫“我就是键盘侠怎么了”的网友状态时不时显示为“对方正在输入……”，过了足足有两分钟才发来第二条信息：[虽然听起来有些可笑，但是……但是我还是想劝你一下，回头是岸。]
洪智远的网名叫做“冲浪达人”，在与网上这些朋友联系时，他们非常默契的保持神秘，从不向对方透露自己的真实信息，包括姓名、年龄、工作、居住地等——他们是网络暴力的施加者，更加清楚网络暴力的可怕与威力，比之常人也更加谨慎。
洪智远有些意外键盘侠的话，下意识回了一个问号：[？]
[为什么这么说？]
[你、你那边发生了什么？]
键盘侠反复纠结后，艰难的回复了一段话：[其实……今天早上我把那个博主视频下面的评论给删除了。几乎是在删除评论的同时，我脸上的痛感就降低了不少，我、我打算道歉。]
第二段话比第一段话打的要快很多，键盘侠对自己深度剖析：[这两天我仔细想过了，视频确实邪门儿，但归根结底……是我们犯错在先不是吗？仅凭一时的冲动与愤怒便对人恶言相向，我不敢想象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明明在初中时，我一向不会随意对别人的事情发表评论，更不会用这种恶毒的言论攻击他人。我、对不起，我很难跟你形容我的感受，就像是整个人都清醒了一样……总之就这样吧，我正在思考对那个手办博主道歉的内容。如果有必要的话……我打算做些公益的事情或者捐款，抵消一下自己的罪孽。]
[对不起，我还是想活着。]
键盘侠最后说了一句话后，头像失去色彩，状态也变成了“离线”。
看完他发来的消息，洪智远被愤怒、恐惧等复杂情绪冲昏的头脑逐渐变得冷静，他双手握着手机沉默良久，点开群聊的聊天框，将自己方才编辑的内容一字一字的删除。
世界上蠢人很多，聪明人也很多，但更多的是普普通通的、具有复杂人性的平凡人。
在多个“脸疾治疗”群中，每个群里都有一些上蹿下跳的刺头，挑拨群众的情绪，然而，女娲评论区下的恶毒留言却在悄悄的减少，与此同时，各种道歉的评论也在飞速增加。
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情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由于特调处处理得当，这件事的传播范围并不算特别广泛，最起码七中里这群刚刚从家长手里拿到手机的学生，对此几乎一无所知。
“十点半了！”韩悦玟坐在操场栏杆底部的瓷砖上，将沉重的大脑袋搁在姜棠肩膀上：“老李头怎么这么能念叨啊！我想回家！！”
姜棠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毛，毫不留情的戳破她的幻想：“想着吧，才十点半，哪次家长会不得开到十二点多。”
韩悦玟：“唉。”
老李头相当能念叨，如果不是“老李头”这个外号过于朗朗上口，二班的同学一定会亲切的称呼他为“唐僧”。
众多家长也不是头一回跟他打交道了，对此适应还算良好。
至于那唯一一个“新人”……
得益于多年来的听道经验，面对老李头喋喋不休的话语，玉鼎真人始终维持着同一种姿势，面色沉静，身上无一丝浮躁之气，周身的气场让一圈的家长都变得淡定了起来。
“好，有关这学期的总结就说到这里。”老李头抬眼看了一下教室后方的表，示意中场休息：“我们休息二十分钟，下一节来说一下寒假及下个学期的学习规划，希望家长们能认真配合我们的工作，帮助孩子们提高学习效率，拥有更好的成绩和更多的选择机会。”
听到他的话，家长们默契的送上响声。
虽然老李头啰嗦了点、絮叨了点、婆妈了点……但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关心学生的好老师。
老李头一连讲了一个半小时，直感觉口干舌燥，与家长们点头示意后匆匆离开教室，教室里很快响起了家长们压低的讨论声。
韩悦玟与姜棠同桌了许久，姜母对韩父也算眼熟，客气又礼貌的交谈了两句。
“姜棠妈妈，姜同学这一回进步太大了，在年级里排到了第七！您真是教女有方！”
“过奖了。”姜母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抿着唇做出一副宠辱不惊的姿态：“悦玟这次也进步很多，她们两个坐在一起，正好方便了二人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诶，这话没错！”韩父一边与姜母闲聊，一边忍不住将视线放在斜前方的玉鼎真人身上，心里直犯嘀咕。
这个人的打扮……瞬间让人想到了“仙风道骨”、“得道高人”之类的词汇。
但讲真的，大冬天穿成这样不冷吗？
他又与姜母谈了两句，终于试探的上前搭讪玉鼎真人：“杨、杨同学家长，您……”
话刚说了一半，韩父的视线与回过头来的玉鼎真人对上，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世界上竟有如此冰肌玉骨之人！
这这这！
这一看就知道距离羽化登仙不远了啊！
等等，问题来了。
这位很明显是得道高人的男人，是以“杨戬家长”的身份出现在这场家长会上的。
所以，原来道士也逃不过学习的摧残对吗？
第26章
如姜棠所料,此次家长会一直开到将近十二点半才结束，在七中高中部这数十个班级里，二班的家长会是最晚结束的。
随着家长们三三两两从教室走出,高二上半学期正式宣布结束,姜棠等人也迎来了令人愉快的（？）寒假假期。
——1551其实也并不是很愉快来着……想起那厚厚的一大摞寒假作业,二班的学畜们便不由得心生绝望。
“嗯,好，我现在去找您。”韩悦玟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插在兜里，一脸认真的听着电话对面那人的叮嘱,过了片刻回道：“我的行李啊？我的行李放在寝室楼下面了,现在寝室楼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您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到。”
“不用，不用，您不用过来，我没带多少东西，行李箱很轻的！”
“Ok,那等会儿见,嘿嘿~”
说完这句话,韩悦玟干脆利索的挂断电话，转头看向姜棠，对她摇了摇手中的手机：“棠棠，家长会结束了，我现在打算去寝室楼取行李离开学校,你呢？”
按照七中的规定,在校期间不管是住校生还是走读生都不可以带手机。但住校生许久都不能回家一趟,家里人难免担心，久而久之，住校生带手机上学成了一种默认的约定。为了防止扰乱纪律，住校生带到学校的手机，需要上交给班主任，由班主任统一保管，临近放假时再将手机返还给学生。
“我也要走，我妈给我发信息了，拜拜~一路顺风。”
“拜~”韩悦玟回了她一句后，一边朝寝室楼的方向跑去，一边背对着她挥了挥手：“有时间的话我来找你玩，没时间我们就来年再见吧姜爱妃！”
“是是是，陛下。”姜棠配合的回了一句，目送她消失在人群后，转身朝学校停车场走去。
韩悦玟的行李确实不多，她的行李箱里除了一套换洗的冬装外，只有一堆寒假作业。
二班的家长会结束的最晚，她刚好错过了搬运行李的高峰期，不必再担心被人挤成肉饼，轻松的拉着行李箱离开寝室楼。
“爸！”韩悦玟看到韩父，远远的对他招手，抽出行李箱的拉杆一路小跑，很快在他身前站定：“我们走吧！”
“快到一点了。”韩父看了一眼手表，从韩悦玟手中接过行李箱，一边走一边道：“我带你去吃午饭，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趁着妈妈不在，今天可以放纵一点。”
韩悦玟眼珠子转了转：“我们去吃肉蟹煲吧亲爱的父亲大人！！”
韩父：“Emmm……”
“爹！就一次！我都半年没有吃到海鲜了呜呜呜……而且现在的螃蟹又瘦又干瘪，一份肉蟹煲里螃蟹很少的，真的！”
“行行行，就破例这一次，但你平时在学校时绝对不能偷偷吃海产品，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韩父思索了片刻，在韩悦玟的哀求之下，还是选择了同意。
二人意见达成一次，韩悦玟兴奋的握了握拳，挽住韩父的胳膊，兴冲冲的跟着他来到停车场。
韩父把她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后，与她分别坐在驾驶位和后座上。
他一边启动车辆，一边将心头的疑问宣之于口：“悦玟，姜同学的前桌是位小道士吗？”
“诶？”韩悦玟懵逼的抬头：“小道士？您说的是杨戬？”
“……你不知道？”韩父从后视镜中观察她的神色。
杨戬……这个名字有点胆大包天啊！
“应该不是吧。”韩悦玟老老实实回答：“看起来不太像，他身上没有神棍的气质诶。我觉得他更像是一个在书香世家长大的人，感觉很、很难形容。”
总之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韩父面上表情相当复杂，难以用语言进行描述。
韩悦玟反问：“爹，您为啥会问这个？”
“没有什么。”韩父不欲再多谈，他只是一时好奇罢了。
玉鼎真人给他带来了十分剧烈的冲击，这种冲击不在于外表，而在于那种玄之又玄的气场。
只要他坐在那里，就仿若有真仙临世。从他的身上，韩父看到了雪山的高洁与冰寒，虽然很不合时宜，但韩父脑海中蹦出来的第一个形容词就是“冰肌玉骨”，随后便是“冷若冰霜”。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玉鼎真人偏向女性化，事实上，他身上带着一种神性的冷漠与强硬，让人不敢造次。
韩悦玟没有多问，随口回了一句：“哦。反正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们没有具体问过杨戬和孙悟空。”
“孙悟空？！”
“就我前桌啊，听老师说他俩是世交。”韩悦玟突然回味过来：“呃，世交……”
按照文化典籍来推算，杨戬是道家人物，孙悟空则代表三教合一的思想——他们两家的家长起名都这么不讲究的吗！理念冲突了啊喂！
韩父与韩悦玟相顾无言，车里陷入了沉默。
不巧，在韩家父女二人讨论玉鼎真人与杨戬时，玉鼎真人也在向杨戬传达此次家长会的听闻。
“师父。”见到玉鼎真人，杨戬立刻行礼。
早在家长会开始后，孙悟空就臭着一张脸拐回了姜家，杨戬倒是得趣，在操场草坪找了一个角落，用法力降低自身存在感后，捧着一本书看了一上午。
玉鼎真人淡淡的应了一声，抬袖卷起杨戬，瞬间从七中回到玉泉山金霞洞。
“徒儿。”两人同时出现在桌案两边，玉鼎真人点了点桌子，两个盛满了玉露的精致茶盏也一同出现，他思索了两秒，尽量将自己的表情调整为慈爱：“徒儿，你是否需要参加竞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