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车辆载着灿灿朝黑夜驶去，车里沉默了许久，坐在副驾驶的钟明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灿灿，突然开口：“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灿灿：“……”
实不相瞒，没有。
讲真，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在大年初三接到了无工资的工作调遣！
西湖的水，他的泪，问就是后悔。
是的，灿灿正在被钟明带回特调处“见家长”的路上。
昨晚接到谈固打来的电话后，钟明立刻买了今天早上七点从H市到K市的高铁票，带方灿一同返回K市。
此次分配十个前往灌江口听道的名额时，特调处有两个人得到了听道的机会，这两个人分别是叶苏禾、钟明。因此，相比即将“见家长”的灿灿，钟明的内心也没多镇定。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到达高铁站后，二人检票入站，等候高铁到来，六点多高铁到达后，按照提示登车落座。
七点整，平稳的高铁滑过轨道，朝已知的远方奔赴而去。
钟明与灿灿出发后，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一大批穿着统一工装的人依次进入K市名岸小区。
伴随着工地作业时发出的各种响动，名岸小区的改造计划正式动工，整个小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
又过了一日，初四早上八点，姜家三口、特调处二人、以及其他各门各派的八人一同在姜家二楼聚集，被两界通道拉扯着进入洪荒。
一阵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很快归于平静。作为唯一一个有跨越两界通道经验的人类，待姜棠再次感受到脚下传来坚实土地的触感时，她第一反应就是召出水镜，对着自己的脑袋瓜左右照了一通。
看到自己被牢牢束起的包包头和略带卷曲的刘海，姜棠猛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发型没乱！
不过其他人就……
第40章
嗯,很有个人特色。
姜棠移动视线，在周围一众人身上扫视一圈后，默默的给出结论。
只见除了早有准备的姜家三口外,其余的十个人类各有各的造型：头发宛如稻草一般卷曲着朝天空sayhello的、发型分外潇洒膨胀的……以及被吹掉假发露出苦苦掩藏起来的地中海的。
——是的,成仙治不了脱发,修道也治不了秃头。
这是多么残酷而又冰冷的现实。
说好的洗筋伐髓、排除杂质、二次生长呢？讲真,以上这三点，姜棠一个都没有感受到。
唔,不对，排除杂质还是有的,只是相比较小说里描写的场景,现实中排除杂质的过程要平淡的多，也要辛苦的多,需要长期的坚持。
等等，好像忽略了什么……
姜棠顿了顿，突然想起一个她一直都有听说但从未见到过的东西：丹药。
话说起来，丹药似乎可以达到快速排除杂质的目的……？不仅如此，不同类型的丹药似乎还可以达到增长修为、断骨重生、洗筋伐髓、驻颜……等不同效果？应该是这样没错。
然并卵,现在的人界根本没有制作丹药的能力,仅有的那些丹药还是从女娲那里交换过来作研究之用的,无法被私人获取。
这样一想，倒也不知是该期盼两界融合的速度慢一些好还是快一些好了。慢一些的话，人界有更多的准备时间，快一些的话，随着灵气的快速增长,人界的天材地宝、人类修为等增速也会变快。
风险与收益共存,风险小则收益少,风险大则收益多，不管是做什么事情，总是要遵循这个道理。
算了，想这些也无什用处，对两界通道而言，她的想法啥也不是。
姜棠叹了一口气，收回发散的思绪，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侧头看向姜母：“妈，我帮你把帽子取下来吧？”
姜母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点头道：“好。”
一边说，她一边屈膝将头朝姜棠的方向倾斜。
姜棠帮姜母取帽子时，一旁的姜父也顺手将牢牢束在头顶的黑色针织帽取了下来。
为了应对两界通道的颠簸，他们特意选择了两边有系带的帽子——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十分正确的选择。
二人将帽子取下后，除了头发略微有些扁塌，看起来再没有其他的失礼之处。
看到姜家三口的模样，站在姜母不远处的叶苏禾不由的露出羡慕的神色。她拉了拉自己被两界通道蹂/躏后变得极其粗糙的头发，手心凝出一个小型水球，试图用水珠修复它们的狂躁。
……并没有很大的用处呢。
算了，聊胜于无吧。
叶苏禾心里难得升起后悔的情绪。
早知如此，她应该请队长提前跟姜家三口通个信，询问一下经过两界通道时的注意事项等信息。
初二晚宋勤收到杨戬的传音时，杨戬曾明言告诉宋勤，姜家三口不算在那十个名额中，且杨戬已经告知姜家三口讲道一事以及讲道时间。
于是，宋勤一直没有跟姜家打招呼，直到临近初四早上八点，两个特调处成员以及其他八名修士一同敲响姜家大门时，姜父、姜母、姜棠才知道此次还有同行之人，但那时已经来不及说这些注意事项了。
总之就是各种阴差阳错、粗心大意导致的意外状况。
叶苏禾没让后悔的情绪占据自己的心智，很快，她的表情恢复为平时的冷淡，手也从头发上挪开了，只有略带湿润的卷曲发丝能看出她为自身形象做出的努（挣）力（扎）。
众人手忙脚乱的一通收拾，过了足有十分钟，一道清冷的男声才在姜棠耳边响起：“姜棠，出门左转。”
姜棠不用思考，立刻抬手对身后的人们道：“跟我来。”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此前摆放她被两界通道卷走的衣服的房间，姜棠对这里称不上很熟悉，但也不算十分陌生。
“直走。”
“右转。”
“直走，榕树处左转。”
跟着杨戬的指示，很快，姜棠带着一群人到达他所在的地点。
刚走到视线开阔之处，看到眼前的场景，这一群人类修士不由被这堪称壮观的场面给惊住了。
毫无疑问，灌江口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有山、有水、有树木。一座古朴大气的宅院屹立在山林之中，站在宅院的高墙外远眺，这个季节并不算湍急的河流正平静的向远方流淌。几处不知名的动静惊起一林飞鸟，为这幽静的宅院添上几分生气。
但此次讲道的地点并非在宅院之中，反而与宅院有一定的距离。
这里正是水与林的交界处，杨戬盘膝坐在河流旁的一块大石头上，双目紧闭，额头正中裂开一条缝隙。在那一条缝隙之中，似乎隐隐露出些许白芒，明明并不刺眼，却让人不敢直视。
河流之中、山野之间，树在轻摇、水在波动，似乎一切都如同往常，但一旦放弃用眼睛去看，而是换成用身体去感知，就会发现一道道视线从四面八方袭来，那视线极多，哪怕并没有什么恶意，也让人不自觉便体会到了毛骨悚然的滋味。
“啊！”突然有人发出一道小声惊呼：“那、那是！”
顺着他略带颤抖的手指，姜棠等人朝那处看去，接着，便是一片寂静。
良久，姜棠从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回神，不由喃喃：“我总算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壮观了。”
按理来说，哪怕这里山好水好风景好，也不至于那般轻易的触动人心——果然，他们之所以会有“被震撼”的感觉，并非是因为山水，而是因为……动物。
是的，动物。
一旦用心观察，姜棠不再如刚才一般像个睁眼瞎。树根处、叶子上、花苞里、草地中、石头背后……甚至水波深处，仔细一看，满满都是听众。
姜棠：“……”
绝了！
“看”到她的神色，杨戬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对众人道：“坐。”
顺着他的指示，姜棠等人席地而坐。
随着杨戬开口讲述，在这片充满了自然气息的土地上，各式各样的听道者不约而同的静下心来，顺他的话语进入到一个玄妙的境界，那里似乎能够摸到“道”的边缘。
另一边，名岸小区。
“进。”
“队长，我把新同事带来了。”听到应答后，涂晟带着灿灿进入宋勤的书房。
“好，你出去吧。”宋勤右手覆在鼠标上，粗略扫了方灿一眼，对涂晟道。
“好。”涂晟点了点头，退出书房，并贴心的将房门关上。
待他离开后，宋勤用手指点了点桌子：“方灿，请坐。”
方灿：“……哦。”
他略有些拘束的坐在宋勤对面，等待着宋勤的下一步动作。
宋勤打量了他一番，开门见山：“你愿不愿意来K市？”
灿灿：“？”
说好的普通出差，怎么一言不合就变成了固定工作调动？
第41章
一室寂静。
不知宋勤的房间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刚一进入书房，灿灿饱受施工声所扰的耳朵立刻得到了安宁。
但在此刻两人面面相觑之时，他却突然发觉了寂静的坏处——尴尬,太尴尬了！这种令人窒息的尴尬围绕在二人身周,挥之不去。
灿灿思索了片刻,迟疑的开口：“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要让我来K市吗？”
显而易见,宋勤所说的“来K市”并不是短期停留，而是一种长期的邀请,这让灿灿感觉颇有些费解。
宋勤解释：“你还未正式入门，不了解环境对修炼速度的影响程度。待你能够感受到周身灵气的变化,就会明白这点。K市的灵气比H市要浓郁许多,如果你愿意留在K市，一来对你的修炼进度帮助较大,二来……K市是华夏灵力中心，也是各种意外状况发生频率最高的地方，这里更需要修行之人留守。”
在这一个月时间，经过两界通道兢兢业业的工作，华夏绝大部分地区都已经被灵气覆盖,只是各地区的灵气含量相差甚远。距离K市越近,灵气越充沛,距离K市越远，灵气越稀薄。H市刚好卡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称不上最好，也称不上最坏。
——当然，这种状况并不是绝对的。
目前正处于“洪荒向地球单方面输入灵气”的阶段,才会造成这种情况,等洪荒与地球全面融合,各地的灵气分布会变得错落有致。
听到宋勤的解释，灿灿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这……
似乎一时难以做出抉择。
灿灿有些为难：“可是我还有工作要去做……总是要恰饭的嘛。”
哪怕是踏入了修行之路，他也不能靠喝凉水吃空气生存啊。
年前在钟明的忽悠下，灿灿签下了那份协议。这几天灿灿不停的对自己做心理建设，勉强算是有了凑人头、当炮灰的准备，但在没成为炮灰前，灿灿可不想先一步饿死他乡。
而且，灿灿无法轻易放下自己的爱好和事业，以及团队内寥寥无几的队员。如果说让他来K市短期出差，那没有什么问题，但若长期留在K市……这对他来说便有些过于勉强了。饶是看似自由的自媒体博主，也无法做到想换工作地就换工作地。
宋勤看出了他的为难，眉头一跳：“钟明没跟你说加入特调处后的待遇吗？”
“嗯？！”灿灿从鼻腔中发出疑问：“待遇？！”
什么待遇？
他一直以为加入特调处是无偿兼职来着！还是那种一不小心就三观碎裂、有生命危险的兼职。
嗐，他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被那个男人三言两语忽悠进特调处。
宋勤：“……”
很好，又发现了一个不靠谱的，哦不，是两个——一个靠语言忽悠人却忘了提待遇的钟明，一个轻而易举被钓上钩的方灿。
宋勤扶额：“我想，我有必要向你强调一件事：特调处是隶属于国安局旗下的正规机构。你加入的是特调处，接受的是国家的调遣，维护的是国家的安全，一切行为需从国家利益出发，自然会拥有合理的待遇、福利、体制身份。”
灿灿：“？？？”
双眼写满了震惊.jpg。
讲真，他一直以为他是义务劳动。
宋勤有些好笑：“回头我把工作内容与工作待遇发你一份。除了基础工资和福利外，每处理一次突发状况，会根据突发状况的危险、困难程度发放不同额度的奖金。”
当然，与福利相挂钩的，是他们肩膀上承担的责任，是冲在众人面前直面危险的勇气。
灿灿：“好……？”
他的语气像是梦游一般飘忽不定。
所以……他这是突破了智商的限制，一脚踩到狗屎运，在不经历国考的情况下进入了国家单位？！
宋勤看出了他的恍惚，暗叹一声无奈的道：“算了，我还是直接跟你解释吧。”
钟明做事，真是既靠谱又不靠谱。
他让钟明去吸纳野生新成员，钟明确实三言两语把方灿这个新成员糊弄进了特调处，也向方灿解释了现在的情况，但……但钟明竟然没与方灿沟通特调处成员具体需要承担的责任与所获得的待遇。
说罢这句话，宋勤将所有的重点内容一一向方灿解释清楚，末了，他对方灿道：“等会儿我会把纸质的文件再发你一份。”
灿灿：“……好。”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宋队长，我必须要留在K市吗？”
宋勤摇头：“并不是。随着各地灵气复苏，国家会在其余各省市成立特调处的分号，如果你愿意的话，留在H市也可。”
虽然还没到建立分号的时候，但就目前的形式而言，距离那个时候也不远了。
灿灿鼓起勇气，又问：“虽然但是……我还是有点怕死，讲真，这个工作的危险程度到底有多高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