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应了加入特调处，而且他比其他人多了机遇和能力，灿灿并不会刻意逃避责任。但归根结底，他也不过是一个在和平年代生活了二十余年的普通人罢了，哪怕拼命为自己做心里建设，还是不可避免的会感到害怕。
宋勤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看到他眼中深藏在恐惧下的坚定，表情略微缓和了些许：“不必过于担忧，有专人（猴）对两界通道进行看守，我们很难遇到来自洪荒的精怪。”
灿灿：“Emm……”
所以年前那个凭空消失的不知名小兽是个啥？！难不成是他幻视？总不能H市那么多人一同幻视了。
宋勤接着道：“不过，随着地球灵气复苏，传说中的生物会在地球重新诞生，比如说前不久H市出现的年兽，这种情况下会有危险。”
“重新诞生？”
宋勤：“对，它不是从洪荒而来。”
是人界自产自销。
宋勤眉头微皱：“实不相瞒，现在人界修士的整体实力很差，我们都需要尽快提高修为。”
灿灿犹豫了半晌：“宋队长，能让我再考虑一段时间吗？”
宋勤点头：“可以，你再想想吧。”
灿灿：“好。”
说罢这句话，他心事重重的从宋勤的书房离开，回到特调处给他安排的住处。
昨日灿灿便到了特调处，奈何初三时，特调处全员都有事在身，只得暂且先安排他住下，直到今日，宋勤才抽出时间见他，与他面谈以后的打算。
灿灿在客厅坐了一会儿，起身推开阳台与客厅连接处的推拉式玻璃门，走到阳台上，看着窗外楼下时不时路过的巡逻军人，听着耳边杂乱的声响，被狂乱的冬风吹乱了一头碎发，神色复杂难辨。
未来……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来思考这个问题？！
好生头秃。
第42章
两日后。
正月初六,是一个绝大部分社畜开始从家乡返回工作岗位的时间，一辆辆火车、飞机、高铁携带着百姓们离乡的惆怅和即将开始工作的愁绪驶向远方。
经过两天的思考，灿灿于初六上午十点,按下了宋勤住处的门铃。
“来了。”由于灿灿在来之前跟宋勤预约了时间,开门时宋勤毫无意外,他轻描淡写的扫了灿灿一眼,道：“把门关上，来书房。“
灿灿：“……哦,好的。”
灿灿认真的将宋勤住处的大门关上，跟着宋勤一路进入书房,顺手将书房的门也虚掩了起来。
“坐。”宋勤走到办公桌里侧,侧身坐在椅子上，他的姿势相当随意,身体的重量带动着椅子转了小半圈：“你的决定是？”
灿灿不像宋勤那样放松，他的脊背略有些紧绷，坐下来的姿势与小学生上课的姿势有异曲同工之妙。
听到宋勤的问题，灿灿无意识间紧了紧手，表情愈发严肃,声音也极其认真：“宋队长,我考虑过了,我还是想留在H市。”
其实H市并不是灿灿的家乡，但那是他近几年来一直生活的地方，是他圆梦的地方，对他来说有着不亚于家乡的特殊意义。
“好。”宋勤没有异议：“我看了你的政审报告，你的原工作是‘手工博主’,对吧？”
灿灿神色一囧：“……对。”
不知道为什么,从宋勤嘴里听到这四个字时,灿灿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羞耻——也许这就是二次元与三次元的不兼容之处吧。
灿灿突然想起了之前隐约听过的传闻，迟钝的升起警惕心：“队长，我不能继续从事这份工作了吗？”
据说公职人员能够从事的兼职没有几种……该不会“手工博主”也是“公职人员不可从事的兼职”之一吧？
宋勤烟瘾犯了，随手从随身携带的烟盒中抽出一根烟，顾及这里是书房，他并没有点燃香烟，只是随意嗅了一下，在指间把玩着道：“这倒不是。”
他声音略带几分懒散：“你可以继续做，加油。我不知道你的‘道’是什么……想来你自己也不太清楚，不过，有空你可以多看看娘娘的视频，根据她演绎出的‘道’，去摸索你的‘道’。
宋勤等人对自己想要追求的“道”还没有什么想法，看女娲的视频时，感触也不太深。
一来两者的“道”不相同。
女娲的“道”是造化之道，宋勤等人的“道”虽尚未明晰，但根据他们对他们自己的了解，绝不可能跟造化之道搭上边。
二来嘛，女娲所处的层次太高，她用视频演绎出来的“道”并非众生都能懂得的基础知识，而是到一定修为才能看得懂的进阶内容。
打个比方，小初高的初等数学是基础知识，导数、微分、定积分、不定积分……等高等数学的不同分支是进阶内容，女娲就是在还未传授“加减乘除”这种基础知识的情况下，直接开始传授“微分”这样的进阶内容——离谱，就离谱！宋勤表示根本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不过，方灿作为一个有朝造化之道发展倾向的“偏科生”，还是很有可能会有所领悟的。
灿灿疑惑：“娘娘的视频？娘娘是……？”
宋勤：“……”
啧，小伙子，差了点悟性啊。
宋勤提示：“抟土造人，蛇尾人身。”
灿灿恍然：“哦，女——”
话还没说完，在宋勤的注视下，他自动将后面那个“娲”字消声。作为一个在二次元浸染多年的博主，他对各种背景下的“Youknowwho”的存在还是很熟悉的。显而易见，女娲是洪荒的“Youknowwho”之一。
回过神来后，灿灿心虚了一下，立刻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已经闭嘴。
话说起来……女娲？
这不是前段时间非常火的博主吗？！
——对，就那个刚开始因为推荐位太好被骂出圈、后来又由于某些灵异现象而再次隐秘出圈的牛人！
不是吧不是吧，她竟然真的是女娲！Hello？这种事实对那些喷子来说未免过于残酷了……哈哈哈哈嗝！
呃，对不起，笑的太大声了。
灿灿勉强绷住嘴，不让自己的快乐表现的那么明显。
众所周知，人类是能够感觉到身旁另一个人类的情感变化的，宋勤清楚的察觉到了灿灿激烈的情绪波动，差点以为他是被戳中了（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笑穴，直起身来仔细扫了他一眼，确定他只是单纯的抽风后，才重新靠回在椅背上：“总之，多看视频，多学习，既然你选择留在H市，环境造成的灵气差距得用其他途径尽量弥补回来。”
灿灿连连应声：“好的好的。”
宋勤思索了一下：“我发给你的纸质文件你看了吗？”
“纸质文件？”灿灿略微愣了一下，从方才的事情中抽离出来，不再是一副傻乐的样子：“哦，那个呀，我看了。”
宋勤抬眼看了一下灿灿：“你对你的待遇和责任有什么疑问吗？”
灿灿摇头：“没有。”
宋勤：“好。什么时候启程？”
灿灿有些不好意思：“这两天正是春运返程的高峰期，我买不到初七的票，大概是初八走。”
宋勤：“行，知道了。既然你决定留在H市，我们这边会尽快跟H市的相关人员进行对接，成立H市市特调处，你回去后随时等候通知，保持电话畅通。”
“Okk。”灿灿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平时的口头禅，说罢，他迟疑了一下，突然开口问道：“我可以将功法告知其他人吗？不是告密、八卦那种告诉，是增加组织人员那种告诉……”
根据目前已知信息可以推算：修炼＝增加修为＝延长寿命。这是一个多么简单而又诱人的公式，对于生命逐渐接近尾声的中老年人而言，能够更早一点开始修炼，几乎就等于拥有更多的寿命。
作为父母的孩子、祖父祖母的孙子、外祖父外祖母的外孙，灿灿怎么可能不心动。
“你这是在偷换概念。”宋勤似笑非笑，目光锐利的似乎可以穿透灿灿的所有小心思：“不可以。我理解你想要帮助亲朋的心思，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灿灿沮丧：“……哦。”
宋勤把烟放到一旁：“方灿，你能够保证你的亲朋不会被利益所动吗？也许你觉得能保证，但我换一种问法：你能够保证他们不会被诈骗骗到、不会被传销洗脑、不会病急乱投医购买高额保健品吗？想要打听消息不是非要以一种固定的方法，某些国家某些人的手段，比诈骗、传销、卖保健品的花样可要多的多。”
听到宋勤的举例，方灿瞬间死心，甚至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算了算了，我不能保证。”
事实上，他一世英明的爹现在正是保健品的狂热粉丝、忠实拥趸orz。
是人就有劣性根，方灿仔细想了想，确定自己无法做到这个承诺。
如果“洪荒正在与人界融合、华夏开始灵气复苏可以修炼”这种消息真的经由他父母传到了国外……不管他怎么想，他父母绝对会被自身的内疚逼疯。
宋勤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相信我们国家的速度与效率，我们会在保证人民安全、社会稳定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让更多的人体会到修炼带来的好处。年轻人应该更知道武力分布不均、环境发生激烈变化时的危险性，为了更多人的安全，我们只能保守起见，在稳中求快。”
除了本就有师承且登记在册的玄门中人和特调处公职人员外，目前能够开始修炼的，全都是通过了多次审核后留下的可信任之人。
——哦，还有那么几条幸运的锦鲤，譬如姜家三口、方灿。
而且，由于灵力原因，新增加的修士集中在K市，其他各个城市都还未开始进行筛选。
灿灿：“我知道了，谢谢您，宋队长。”
两人就此长谈一番，灿灿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想法，等待后续发展。
又过了两天，初八一早，灿灿乘坐高铁踏上了返程路。
几个小时后。
“一去就是五天……回家我都没见你回这么长时间。”室友一边紧紧盯着路况，一边冷着脸吐槽：“要不是你每天都有报平安……”
他差点以为灿灿真被拉去传销组织为传销组织肝脑涂地了。
灿灿：“怎么？”
室友：“我就要去发寻人启事了。”
灿灿：“……”
那倒也不至于。
与此同时，洪荒，灌江口。
在讲道的这一段时间，灌江口的天气始终保持着晴朗、微风的模样，眼下正是午后，在阳光的映照之下，树叶格外翠绿，水波尤其清澈，颜色鲜艳到甚至有些失实。
不知何时，杨戬身上悄悄覆上一层银甲，一头长发被一顶泛着金属色的冠牢牢束起，不复方才的优雅，变得冷厉起来，多了些生人勿近的味道。
第43章
给别人讲道,亦是在巩固自己的道。
虽然杨戬讲的都是基础到不能更基础的入门知识，但在重新讲述这些基础知识的过程中，他也有所收获。
从初四早上到初八下午,此回讲道的总耗时并不算长,满打满算也才不到五天。
由于这十几个人类和不知数量凡几的其他种族听众大多没有辟谷,所以杨戬将讲道分成了三次,每次讲道持续一天一夜。
在这次讲道结束之后和下次讲道开始之间，会给人几个时辰的空闲时间,用以吃饭、歇息、处理杂事。
不同的个体接受能力各不相同，对“授课”内容的理解程度也不一样。
有的人在第二次讲道时就被大部队远远甩在后面,双眼写满了茫然,云里雾里的度过了后面几天；有的人却能将所有的知识都牢牢记在脑海里，并有所感悟。
——对比相当之惨烈。
不过,在这一众听众中，最让人感到惊讶的是姜棠。
“讲道结束。”说完这句话，杨戬额头正中的天眼悄然合拢，接着，他缓缓睁开那一双如深海一般平静的黑眸,扫过眼前的听众,观察每一个人的状态。
杨戬的话音刚刚落下,聚集在这片土地上的不同生物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指令一样，气氛顿时变得松快了起来，不复方才的沉静。
很快，树林中、草地上、水波里……窸窸窣窣的细响从四面八方响起，这群体型、种族各异的听众如同来时那般,以自己的方式沉默的对杨戬表示感谢后,井然有序的离开了这片土地。
这其中不乏一些互为天敌的动物,但它们并未因此做出攻击之举，彼此之间维持着一种似是约定俗成般的默契，目不斜视的朝自己所要去的方向而去。
十几个人类所在的那一小片草地是杨戬提前为之预留下来的，所以没有其他的小动物藏在他们身旁的草叶之下，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看到这些几乎与草地融为一体的小生命从两三米外的草地上或振翅起飞、或蹦蹦跳跳的退场。
“真君。”钟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暂且解压下心头繁多且杂乱的感悟，一边起身一边对杨戬道：“我们——”
他的话才说了个开头，杨戬突然打断他：“姜棠入定了。”
许是因为不想打扰到姜棠，杨戬这句话并非是说出来的，而是直接传音进在场所有人耳朵里。
姜母本来在盯着一只色彩艳丽的不知名昆虫，闻言唰的一下扭头朝姜棠看去，她张了张口，下意识压低声音：“入定？”
只见姜棠维持着盘膝、闭眼、双手放松覆于膝盖上的标准打坐姿势，周身的灵气以一种极有韵律的方式不停运转，偶有细微的彩色灵光在她身旁盘旋、舞动，给她增色几分，让她本来很是学生气的脸庞带上了几分圣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