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毅本想追上去,但被陈琪可拉住了。“哥,人家都那么说了,你还追上去干嘛?”
这么一耽搁,越诗已经坐上公交车走了,陈博毅在原地猛地一脚踢在路边的树干上,他今天就不该陪着琪可和林慧出来,不过不出来的话,他也碰不上越诗,但现在人走了,他还不知道她在哪个医院学习,欸?她刚才说是苏院长推荐她来的,那他可以问苏叔叔啊。
“哥,那个女人是谁啊?她干嘛那么对你说话?”陈琪可故意凑上去明知故问道。
在她看来,那个叫越诗的女人段位还真的挺高,故意做出一副清高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表现得对她哥没有一点兴趣,这样一来,她哥反而跟条哈巴狗似的追着人家不放,这可比那些上赶着倒贴的女人聪明太多了。
陈博毅没正面回答妹妹的话,“逛完了吧,逛完去吃饭,吃完饭回家,我累了。”
陈琪可在后面看着他走向车子的背影,嘴撅起来眼睛向上翻了个白眼,不说就不说呗,不说就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了,真是!
陈涛亲眼目睹了这一场眉眼官司,显然,林慧喜欢他小叔,小叔喜欢越诗,越诗看不出来喜不喜欢他小叔,但两个女人之间气氛不太对劲倒是真的,林慧姐显然是知道小叔喜欢越诗的,不然她也不会那么急着想要宣誓主权,但越诗这个人,他没太看明白,总之一团乱麻。
上车后,陈涛问其他几人:“直接去吃饭吗?去吃羊肉锅子?”
陈博毅点头,后面两位女士也没有意见,于是四个人中午吃了一顿羊肉锅子,回去的路上,车上只有陈琪可和陈涛一路拌嘴说话,陈博毅和林慧都沉默不语,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但这桩心事的主人公却是同一个人:越诗。
等回到陈家,陈琪可拉着林慧直接进了她的房间说话,陈博毅则回房在记录本上找到苏云传医院的电话,之后又让陈涛拉着自己去外面打电话。
陈老太太端着刚熬好的鸡汤出来,还没顾得上让儿子喝上两口,儿子就急匆匆拉着孙子出门了,她只能把鸡汤倒回砂锅,继续在厨房炉灶上温着。
“妈!你上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陈琪可在楼梯拐角处探出身子。
“就来”,陈老太太把围裙解下来,端了一盘橘子上楼。
陈琪可的屋里,林慧正坐在床边跟她说话,陈老太太进来后把橘子放在女儿的床头柜上,她给林慧手里塞了两个橘子,刚想跟她客气两句就被自己女儿打断了。
“妈,我跟你说,我们今天出去逛街碰见那个越诗了,她竟然也来首都了。”
陈老太太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谁?越诗?”
陈琪可:“哎呀,就是我哥喜欢的那个女人!”
陈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她脸色一变:“她怎么会来?她不是在绥庆吗?”
林慧柔柔地出声:“好像是医院推荐她来进修,不过她本身就是村里的赤脚大夫在县医院学习,还不到一个月,就能让县医院的院长绕过医院那么多正式医生,推荐她来首都学习,能力应该是不错的。”
陈琪可鄙夷地一笑:“呵,她能有什么能耐,都结过两次婚的女人了,多半不知道使了什么下作法子!”
林慧疑惑地看向陈琪可:“结过两次婚?这是怎么说?”越诗不是几个月前才跟前夫离婚吗?难道在这之前,她还有一段婚姻?
陈琪可:“我们家陈杰不是在苏北军区吗?正好越诗老家在那里,所以就让他打听了一下情况,好家伙,你是不知道”,陈琪可坐直身子来了劲儿,“她不到十八岁就嫁人了,嫁的是她们那一个地主家的儿子,两人生了一个女儿,那个男的是个病秧子,过世的早,越诗在女儿七八岁的时候又嫁给了她第二任丈夫,也就是她前夫,两人生活了也有七八年了,但今年八月份的时候,越诗一封举报信递到公安局把她前夫给举报了,组织上直接给她判了离婚,她前夫连带着她继女继子都被下放到边境农场改造了,她自己把城里的工作卖了,跟女儿直接到宁西下乡插队了,你说,这个女人厉害吧,都结过两次婚了,三十几岁了还能勾得我小哥一愣一愣的。”
林慧听得有点呆,这信息量未免也太大了,她还没把这些消化完,陈琪可又补充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这个越诗不仅举报了她前夫,她跟女儿下乡前还举报了她妈,她亲妈!我听陈杰说,她妈现在还在镇上公社给人家打扫粪车和公厕呢,你说这女的心狠不狠,你相信她真的像看起来那么清高无害吗?”
林慧一时没说话,倒是陈老太太叮嘱女儿:“你这些话先别在你哥面前提起来,咱们先看看越诗到底准备干什么,你哥要是还跟她纠缠不休的话,我就要去找她谈谈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应该就能见到文小将军了,谢谢大家支持丫
第59章 谈话威胁
林慧听着陈家母女的对话, 她心里猛然踏实了,按照陈琪可的说法,越诗根本不大可能跟陈博毅在一起, 除非陈博毅愿意牺牲自己的前程。结婚政审是一道关卡, 尤其是陈博毅这种前途无量的年轻军官,部队上爱惜人才,肯定不会让一个背景不是那么清白的女人影响他的升迁。
越诗结过两次婚的事陈博毅应该还不知道,她估摸着,以陈博毅的性子,这两天肯定会打听清楚越诗所在的医院然后去找她的, 这件事目前看来她没必要掺和了, 如果陈博毅真的再去找越诗, 陈家老太太自然会出面了结这件事, 越诗的背景大有文章可做, 她如果够识相的话, 自然会主动离陈博毅远远的, 不然真的惹怒了陈家,不光是她,还有她女儿, 就没有现在的好日子过了。
“妈,我哥呢?他不是跟着一块回来了吗?”
陈老太太剥了个橘子递给女儿, “你哥急急忙忙拉着涛子出去了,像是有什么急事儿。”
林慧心想着, 他应该是去联系绥庆县医院那边了吧, 县医院的院长苏云传似乎跟陈家有些渊源,越诗又是被县医院推荐来进修的,陈博毅自然要从苏院长那里打探越诗是在哪个医院进修。
不得不说, 林慧算是相当了解陈博毅了,他的一举一动她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陈博毅这会儿正在邮电局给苏云传打电话。
“你好,给我接绥庆县医院,我找院长苏云传”,陈博毅拨通电话,对着那边的接线员说道。
没过一会儿,话筒里传来苏云传的声音:“喂,你好?你是哪位?”
陈博毅:“苏叔叔,我是博毅。”
苏云传亲切的笑声传过来:“是博毅啊,你已经到家了?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你爸妈还好吗?”
陈博毅:“苏叔叔,我爸妈挺好的,我爸昨天还说有机会要找你喝酒呢!苏叔叔,我这次打电话是想问您一件事,我今天陪琪可出去逛街时碰到越诗了,她说自己是来首都进修的,苏叔叔,你知道她是在哪个医院进修吗?”
苏云传本想着首都那么大,两人不一定能遇见,没想到竟然真就那么巧,他斟酌了一下,觉得应该把话跟陈博毅说清楚,“博毅啊,越诗确实是我推荐去首都进修的,我知道你喜欢她,但是你们之间真的不合适,我看越诗对感情这方面也不是太看重,倒是前段时间在医院照顾你的小林,她看起来对你……”
苏云传话说到一半就被陈博毅打断:“苏叔叔,我跟林慧没什么的,我妈确实想撮合我跟她,但我这次回来已经跟我妈说清楚了,越诗那里,我也跟她解释过,林慧根本不是问题。我对越诗是奔着结婚去的。”
苏云传默了默,干脆告诉了他越诗进修的医院,反正就算他不说,那小子迟早自己也能打探到地方,首都可是他的地盘,“她在首都中西医结合医院。”
中西医结合医院,陈博毅记下了,两人又说了几件别的事情便挂断了电话,陈涛在外面等着陈博毅,他是第一次见到小叔这么看重一个人,“问到了?”
陈博毅点头:“她在中西医结合医院进修,我明天过去找她。”
“小叔,你跟越诗姐是怎么认识的?在绥庆?我和林琮昨天去火车站接你和林慧姐的时候看到她了,林琮那小子当时眼睛都看直了,还有,她到底多大啊,看起来比我还小呢!”
陈博毅系好安全带:“你说你和林琮昨天在火车站看到她了?那她应该是昨天才到的。”
陈涛眼睛眯着盯了陈博毅一眼:“小叔,说真的,你跟我讲讲你和越诗姐之间的事情呗,我怎么感觉她……”没那么喜欢你呢,陈涛正想把话说完,结果发现陈博毅眼神凉凉地看着他,他二话不说,赶紧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算了,还是不问了。
陈家叔侄开车回家,另一边,越诗也回到了医院招待所。她今天出去除了熟悉一下明天上课的路线,第二个就是给女儿和苏院长寄信,谁知道回来的路上竟然遇上了陈博毅,还有那个话里话外针对她的林慧,他们跟听不懂人话一样,明明她已经表明态度不想跟他们多做纠缠,但说来说去他们就是不相信。
第二天一早,越诗起床收拾好东西,把笔记本和钢笔装进包里,又随手将一本中西医理论放进去,她背上包,锁了门在食堂买了两个包子边走边吃,因为首都医学院在首都大学本部,医院没有直达那里的公交车,越诗只能起早一点,先坐电车,然后中途倒33路公交车才能到学校门口。
她昨天已经把这条路踩了一遍点,今天赶在7点20的时候就到了首都大学门口,因为已经是初冬时候,北方的冬天肃冷干燥,校门口两边的大树枝木枯败,扫大街的清洁工正拿着大扫把清扫树下的落叶,校门口有个传达室,越诗把自己的听课证给传达室值班的人看了之后便进了校门。
她昨天来这里的时候没拿听课证,所以今天是她第一次走进这个传说中的全国第一学府,按理来说这里怎么也得是大魏国子监的水准,但越诗进来之后才发现并不是这样,这里校舍基本上都是两三层的灰色砖瓦楼,一眼望去灰蒙蒙一片,教学楼底下树丛里的野草长得老高,道路两边的通告栏上还有没清理干净的大字报和红色油墨,整个学校空空荡荡的,就越诗进来的这一会儿,她没有看见除她之外的第二个人。
因为现在全国的大学都停课停学了,所以越诗估摸着整个首都大学应该就他们这些进修的人来上课,满打满算最多一个班撑死了。她拿出听课证看了一眼上课的教室,一号楼101教室,眼前这栋就是一号楼了,越诗抬脚走进教学楼找到101教室。
教室很好找,因为整个一楼只有这一间教室门是开着的,这是个能容纳四五十人的小教室,里面座位上已经零零散散坐了十几个人,男生女生一水的黑色、灰色、军绿色大棉袄,讲究的人外面再套个国防服,看着像是军装的变种,女生大多扎两个麻花辫,男生头上基本都戴着军绿色的仿制军帽,脚上蹬着一双棉窝子,几个人围在一起热闹地说话。
越诗因为穿的是带跟皮鞋,踏在水泥地板上有一种哒哒哒的响声,她进教室的时候,大家本想跟新进来的同学打声招呼,但视线一放到她身上,就没有人开口了,大家呆愣愣地看着越诗走进来,看着她一身修身的黑色呢子大衣和白到发光的高领毛衣,还有她肩侧背着的皮质挎包,所有人都讷讷不语。
越诗从长相,到气质,再到穿着都毫无疑问太过出色,她的气场又特别强,显得跟教室里的人格格不入,而大多数人,对这样的人第一反应是敬而远之的,所以越诗进来之后,大家的讨论声戛然而止,直到越诗主动跟大伙打招呼,大家这才敢跟她搭话。
其实能坐在这个教室的都是医学领域比较有潜力的年轻人,不然这些人也不会从各地被推荐来首都学习,大家年纪都差不多,说了几句话后便自觉熟悉起来,拉着越诗热情地问这问那,越诗有挑有捡地搭了几句话,没一会儿,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临近八点的时候,授课的老师进来了。
进来的是一个头发半白,身子有些佝偻的老先生,他手里拿着一本书,稳当地走到讲台上,环视了一下底下坐的学生,然后慢悠悠地从书里拿出一张名单。
“人都来齐了吧,我先点一下名,点到名字的起来答到,顺便简单介绍一下自己,杨昊,郝城,赵三顺……”
被点到的学生一一起来答到,等点完名,全班做过自我介绍,已经快九点了,台上的老先生清了清嗓子,正色地看向下首坐着的学生们。
“刚刚全班41位同学都已经简单介绍过自己了,现在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刘,刘谷,你们叫我刘老师就好,接下来的几个月,由我来负责大家在学校的理论课程,医学实验课由另一位老师负责,她的课安排在下午。我想说的是,各位都是全国各地推荐来首都进修学习的医务工作者,我希望大家能抓住这几个月的时间,真正学到知识,真正走进医学,成为一名能力出色的优秀医生”,他说完顿了顿,声音微微提高:“你们有没有信心做到我说的话?”
这时候的年轻人虽然吃不好,穿不好,但却有一种蓬勃向上的精气神,刘谷的话音刚落,底下学生的此起彼伏的“有信心”便响彻整间教室。
自我介绍完了,接下来便进入正题,越诗边听讲边做着笔记,显然这位刘老师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他从最显浅的中西医理论开始讲起,其间深入浅出,旁征博引,将中医和西医融会贯通,将中西医结合防治疾病的症候和治则讲得清晰明了,一堂大课下来,越诗以往一知半解的许多东西终于能够理解透彻,她光是笔记就记了四页半。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早上的课程宣告结束,刘老师在讲台上叮嘱:“下午两点上课,不要迟到,咱们的课程安排是上六天休一天,休息时间大家可以去图书馆找几本中西医理论方面的书看一看,比如我手上这本中西医结合基础就可以,当然,你要是想多学点东西,图书馆医学方面的书不少,你们可以挑着看看。”
众人应下后刘谷便拿着书头一个离开了教室,老师走了,教室里瞬间熙熙攘攘闹成一团,大家有的围在一起讨论课上老师讲过的内容,有的商量去哪里吃饭,因为学校现在还属于闭校阶段,所以他们这群人中午都到外面吃饭。
而且还不能走得太远,因为下午两点就要上课,最好吃完饭能回到教室趴在桌上眯一会儿,这样下午上课才更有精神。
“越诗,你准备去哪儿吃饭?这附近好像没什么单位食堂可以去的”,坐在越诗身旁的一个叫袁媛的女孩问她。
越诗记得她昨天过来的时候,好像看到学校这条街上有一家国营饭店,“这条街上有一家国营饭店,要不去那儿吃。”
袁媛摆手:“还是算了吧,饭店吃顿饭死贵死贵的,而且还要粮票,我手里的全国粮票不多,不敢乱花销,你呢?你手里粮票够不够用,咱们最起码要在首都待半年,粮票还是省着点用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