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诗:“我手里的粮票也不多,要不咱们先出去看看吧,实在不行的话,我就明天带饭,中午在外面找户人家帮忙热一下。”
袁媛收拾东西:“那行,咱们走吧,先出去看看”,说完旁边另外几个女生也要跟着一起去,于是一行七八个人一起往外走。
班里的其他男女生也三两成群结伴去吃饭,后面走着的几个女生看着前面越诗的身影忍不住说起闲话来。
“你说越诗是什么来头,穿着打扮一副资产阶级小姐做派,走起路来一扭一摆的,像什么样子。”
“对啊,这到底是来学习的还是比美的,穿得妖妖娆娆的,没看班里好几个男的上课了还盯着她看呢!她这个样子,放在我们那里肯定是要被的。”
“对啊,心思不用在正道上,上面倡导的艰苦朴素她一点都没领会到……”
也有人为越诗说话,“不过她长得真的很好看啊,我要是有那副相貌我也愿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有人反驳道:“戚倩倩也好看,怎么就没见人家穿得花枝招展的。”
另一个人本来想说戚倩倩好看是好看,但跟越诗比起来就差远了,但想了想,还是没跟同伴抬杠。
被提到的戚倩倩刚好就走在后面,她听着几个人的对话忍不住微微弯了弯嘴角,她长得确实挺漂亮的,但她家里穷,吃穿上想讲究也讲究不了,平时靠着她的好相貌走到哪儿都是人群中的焦点,但今天班上陡然出现了个越诗,她的风头一下子就被抢了大半,她心里能高兴才怪。
不过虽然她家里穷,但她来首都的目的就是为了攀上高枝,这次能来学习还是她小姨找人托了关系塞钱才把她送进来的,为的就是靠她的相貌嫁到首都,好让一家人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校门口,越诗刚跟同伴出来就看见陈博毅倚在吉普车边,她心里暗道一声麻烦,果不其然,陈博毅看见她出来就笑着冲她挥手。
陈博毅今天一大早就去了中西医结合医院,他本以为越诗在医院本部学习,但是跟前台的小护士一打听,他才知道越诗现在是在首都大学上课,所以他就直接开车过来了。
袁媛几个也注意到校门口这个穿着军装的俊朗男人,她推了推越诗:“找你的?”
越诗:“大概吧。”
袁媛古怪地看她一眼,什么叫做大概啊。
陈博毅看见越诗后几步走了过来:“越诗,走,我带你去吃饭!”
没等越诗回答,袁媛便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笑着对她道:“越诗,既然有人来找你了,我们几个就先去吃饭了,咱们待会儿下午上课见”,说完,她便拉扯着其他几个女生走了,留下越诗一个人跟陈博毅面对面站着。
校门口陆陆续续有人出来,越诗不想让别人看热闹,便跟着陈博毅上了车,准备今天把话跟他挑明了说。
戚倩倩和那几个说闲话的女生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陈博毅给越诗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戚倩倩看见陈博毅的一瞬间,脑子里就闪过好几个想法,她想要找的男人就该是这样的。
而另几个女生则在猜测越诗家里有军方背景,有人之前还想给越诗贴大字报来着,但是看到这一幕,心里原本的打算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笑话,现在军队的话语权是最大的,到处都在拥军爱军,要是越诗真有部队上的关系,那真不好搞什么小动作。
车子缓缓驶走,戚倩倩眼睛一直目送着它消失在街尾,她心里对越诗又羡又妒,她要怎么样才能接近像那个男人一样的人呢,难道要跟越诗交好吗?
盯着陈博毅那辆车的不仅戚倩倩一个人,陈家老太太在路边的车上指挥警卫员跟上前面那辆车,好家伙,昨天林慧跟她说博毅今天可能就会来找这个女人,她当时还不相信,结果今天跟出来一看,她儿子果然来找人家了,先是去人家工作的医院,再是找到首都大学来,可真是上心呢!
还有这个叫越诗的女人,确实长得好看,但也挺有心计,昨天琪可跟她说了,这个女人面上对博毅一副不假辞色的样子,但背地里却勾着他,今天一看确实是这样,博毅跟她没说两句话她就上了博毅的车。
警卫员开着车跟上去,但可能是耽误了一会儿,在一个路口竟然把人跟丢了,陈老太太只能先回家,越诗中午跟陈博毅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但他似乎还是没有死心,第二天又出现在学校门口。
越诗没搭理他,但他似乎笃定了烈女怕缠郎的道理,一连几天都出现在首都大学门口,陈老太太跟了儿子两三次,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准备叫越诗出来谈一谈。
陈琪可知道了后也想凑个热闹,陈老太太思索了一下,决定让女儿陪着自己一起去见越诗,她要让这个越诗主动离自己儿子远远的。
第二天,陈老太太一早就打发儿子去城郊帮自己办点事儿,她估摸着儿子事情办完回来得到半下午了,于是她和女儿收拾妥当让警卫员开车送她们去首都大学。
中午放学,越诗刚出校门就被一个打扮得很是体面的老太太叫住,“你就是越诗吧,我是博毅的妈妈,我想找你谈谈。”
越诗本来还在庆幸今天陈博毅终于没再过来,结果闹了半天他没来,他妈来了,真是有够离谱的。
因为是老人家,所以越诗的态度比较客气:“您好,我跟您之间应该没什么可谈的,我跟您儿子之间根本不熟……”
旁边站着没说话的陈琪可闻言插了一句嘴:“可别谎话连篇了,说什么跟我哥不熟,跟他不熟他天天往你这跑?”
陈老太太接话敲打越诗:“王建业你应该认识吧,他现在还在边境农场改造呢!”
越诗没想到陈家人竟然来之前还查过了她的背景,看来这次谈话是非谈不可了。
“好吧,去哪儿”,越诗干脆应下来,人家这是有备而来,她自然得把该说的话交代清楚。
陈老太太让她上车,车子在不远处一间临街的茶楼停下来。三人进去坐在临窗的位子上。
陈老太太抿了一口茶,抬眼看向越诗:“越诗,我就直接了当地说了,你配不上我儿子,希望你以后离他远点,不要跟他有任何来往。你的经历我查过了,之前结过两次婚,有一个女儿,第一任丈夫有地主背景,第二任丈夫被你举报了,现在在边境农场,你妈妈似乎也是你举报的吧,说实话,你这样的条件,别说配不上我们家博毅,就是普通人家怕是都不会想跟你沾上任何关系的。”
陈琪可在一旁搭腔:“人呢,最该有的就是自知之明,你一个背景不清白的三婚女人,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女儿,识相的就该离我哥远点,不要再纠缠他,不然你能把你前夫送到边境去劳改,我们家也能把你和你女儿送过去,我劝你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老太太没有斥责女儿的话,显然她是默认了女儿这套说辞。
越诗真的被陈家这一家子人一脉相承,自说自话的模样给气笑了,“你们一家子都有臆想症是吗?这位夫人,我对您儿子没有一点意思,从绥庆到首都,我从来没主动找过他一次,至于说我纠缠他,那根本是无稽之谈,倒是您,希望您管好自己儿子,让他不要三天两头来学校找我,他不嫌烦我还嫌影响不好呢!要是他再来学校找我,我可就要去公安局告他骚扰女性了,还有,您儿子在您眼里或许是个人见人爱的宝贝,但是在我这里,他什么也不是,还不值得我耗费心神去纠缠他,脸不要那么大,看谁都觉得是在觊觎您的宝贝儿子,既然是宝贝,那您就把他在家里藏好了,千万别让外人多看一眼!”
说完,她又转向陈琪可,二话不说就把一杯茶水泼在她脸上,陈琪可愤怒地大叫起来,端起杯子想回泼越诗,但被越诗眼疾手快的夺过杯子,于是第二杯水又泼到陈琪可脸上,陈老太太想挡但是没挡住。
看着陈琪可脸上的水不停往下流的狼狈样子,越诗慢条斯理道:“陈小姐,有些话说出口前最好斟酌一下,我女儿可不是你口中的拖油瓶,至于你哥哥,我对他没有一点兴趣,你要是觉得你哥哥举世无双天下第一的话,你干脆自己嫁给他好了”,说罢,她又转向陈老太太,语气婊婊的:“对了夫人,您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呢,您的宝贝儿子要是娶了您的宝贝女儿,那可真称得上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您也不用整天操心谁会纠缠您儿子了,直接自己家自产自销就好,我当然配不上您儿子,您家的高贵血脉最好不要让外人破坏的好!”
越诗好久没有这么嘴毒了,她觉得自己自从来到这里,脾气性情比以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但偏就有人上赶着找不痛快。
越诗一连串荤素不忌的话说出口,陈老太太被她气得心口阵阵发疼,她手指颤巍巍地指着越诗,嘴里讷讷地说不出话来,陈琪可也快被气疯了,她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她扬起手,直接就想扇越诗巴掌。
越诗抬手将她拦住,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却突然让她大惊失色,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她眼花了吗?
她再也顾不上陈家母女,直接几步就冲出茶楼大门,对着前面不远处那个高挑颀长的身影大喊了一声:“文子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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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见面
前面那人闻声顿住脚步, 他手里提着的袋子滑落在地,久久没有转过身来。
这句呼唤太熟悉又太陌生,他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听见过这个声音了, 那个调皮活泼的女孩初识的时候客客气气叫他文小将军,后来气急败坏地喊他的名字,文子谅。
年少时郎情妾意,他本以为他们能白头偕老, 携手一生, 但事与愿违,他出征回来,她已经被家里送进那重重宫墙之中,再见面, 他得叫她一声娘娘, 他不愿两人之间是以这种结局收场,于是他选择远赴边疆, 在万里黄沙中遥望京城, 遥想宫城中的她。
宫城之中步步血腥,步步陷阱,他们之间年少时的情动相恋, 若有心人查探追究,便会成为她的命门,他已经成了旁人可以攻讧她的借口和把柄, 所以他更该离开,但是这一走,就是终生未见,他二十七岁那年战死沙场,眼睛闭上的那一刻, 他眼前浮现的还是她对着他躬身行礼,笑语嫣然地叫他文小将军的模样。
他死了,但神奇的是,再次睁开眼,他变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他听着生下他的女人给他取名叫文子谅,他一天天长大,慢慢认识这个与大魏截然不同的世界,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在死后再次拥有生命,若说是投胎转世,那他为何前世的经历依然历历在目,若说是借尸还魂,那为何他这一世的名字长相都与前世一般无二,他搞不清楚,但深究无益,他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29年,他早就做好了孑然一生的打算,但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是她的声音吗?是越诗吗?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文子谅,是你吗?”越诗哽咽问道,她看着前面那人停住脚步,眼泪顿时盈满眼眶。
“真的是你吗?文子谅,文子谅……”,越诗在原地泣不成声,她几乎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一步,街上的人纷纷看着这个异常美丽的女人在路中央崩溃落泪,他们的目光随着女人落到前面停下步子的男人身上。
就连陈琪可和陈老太太也对眼前这一幕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越诗在做什么妖,隔着窗户,她们也能看到越诗哭得不由自已,刚刚不是还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吗?怎么现在忽然变了副模样。
陈琪可的视线随着越诗落到前面那个背对着众人的男人身上,她心里猜想,难道越诗是因为那个男人才这样的?不过这背影看着倒有点眼熟。
“妈,咱们出去看看!”陈琪可扶起陈老太太,两人打算去外面看个热闹。
外面众人的焦点仍在街道正中一前一后一男一女身上,前面的男人终于在众人瞩目中缓缓转过身来。
他相貌长得极好,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五官深邃,看起来轮廓分明,他的皮肤很白,个头高挑,眼睛流转间蓝黑色的瞳孔清澈明亮,像泛着幽光的绝美宝石,他身上穿着藏蓝色的大衣,整个人似乎有一种莫名神秘的异域气质。
这男人长得未免太出色了些,围观的路人在心里感叹。
男人转过身的下一瞬,眼泪从他的眼眶中静默涌出,竟然真的是她,真的是她,他不假思索地飞奔过去,紧紧搂住刚刚崩溃落泪的女人。
“是你吗?越诗?告诉我是不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文子谅紧紧地将越诗抱住,越诗也紧紧搂住文子谅,眼泪断了弦似的流淌着,谁能想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里,她竟然还能再次遇到他,她曾经无数个日夜朝思暮想的文小将军。
“是我,文子谅,是我”,越诗哽咽出声,两人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相拥而泣,路人指着他们议论纷纷,陈琪可刚扶着母亲从茶楼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看到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人正把越诗抱在怀里,两人泪流满面,像是经历过生死别离一样,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他向来都是优雅从容的,也从不跟任何女人走得近,所以尽管他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她仍然一直追在他身后,可现在呢,看到眼前这一幕,她的情绪瞬间崩溃了,“文子谅!”,她嘶声大喊。
越诗听见陈琪可的声音,她松开文子谅,疑惑的眼神看向他,难道陈琪可和他认识?
文子谅一看越诗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记得她之前可是个小醋包,但凡他多看了哪家的女孩一眼,她都会好几天不理他,所以他立刻解释:“我家跟她家住一个院子,邻居而已。”
陈琪可听到了文子谅这句话,她愤怒地看着他,几乎控制不住压在心底的怒火。
“你……”,她刚准备开口质问他,陈老太太突然捂着心脏大声叫她,“琪可,琪可,妈妈心脏疼……”,说着,她几乎站立不住,陈琪可见状连忙过去扶住自己母亲,“妈,你怎么样,你可别吓我,小王,快过来扶人,去医院!”
陈琪可大声催促警卫员帮她把母亲扶上车,路边的军用吉普急速往医院驶去。
“妈?你这会儿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陈老太太靠在座背上摆摆手:“现在好多了,刚才可能是一时气闷,撅着了”,她边说边看着女儿的脸色,其实她是装的,刚才大庭广众之下,如果她不装病,琪可保准会当街跟文家小子闹起来,还有那个越诗,她们还没搞清楚她怎么会和文子谅牵扯到一起,暂时还是不要闹腾起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