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楼下,小刘一进门就看见首长躺在地上人事不知,一小片血迹在他脑后氤氲散开,他被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试了一下首长的气息,还好,还有气,小刘心里一松。
楼上,几乎是梁茵茵刚套好浴袍,激烈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她深呼一口气,一边用毛巾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应声去开门。
“小刘?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过来了?”梁茵茵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小刘看梁茵茵一副刚从浴室出来的样子,推测她刚才可能在洗澡,怪不得他刚才按门铃没人开门。
他语气急切:“茵茵小姐,首长的钥匙落在车上了,我给他送回来,但一进门就看见他躺在楼梯口,像是从楼上摔下来了,快!你换身衣服,咱们赶紧把首长送到医院去,我来的时候开着车,车子就停在门口。”
梁茵茵瞬间慌张起来:“什么?爸爸从楼上摔下去了?他刚才不是在客厅坐着吗?”
小刘急道:“茵茵小姐,先不说这些了,你先换衣服,我去把首长弄上车,咱们快走吧!”
梁茵茵连忙点头去换衣服。
没过一会儿,梁家的大门被锁上,小刘开着车风驰电掣地到了中心医院,很快,梁振华被推进手术室,小刘和梁茵茵在外面等着,两人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小刘是担心梁振华万一真有什么不好,梁茵茵是担心梁振华死不了又活过来。
因为离手术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小刘便向梁茵茵问起了今晚的事情经过。
梁茵茵眼泪掉个不停,她声音哽咽:“你走了之后,爸爸说有事要跟我说,因为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了,我就说我先上楼洗完澡再陪他说话,所以他就在楼下喝茶等我,谁知道我刚洗完澡你就来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上的楼,都怪我没看好他……”
小刘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看来首长还没来得及跟茵茵小姐谈话,他叹了口气,安慰梁茵茵:“算了,这也不能怪你,首长这段时间确实身体不好,容易头晕,他可能是上楼的时候头晕踩空了,唉,先等手术结束吧。”
梁茵茵还在抽抽搭搭哭个不停,小刘却在心里做着最坏打算,首长现在正在手术,他是不是应该告诉文子谅一声,万一首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文子谅和他的女朋友越诗总该在场。
于是他下楼在医院总台拨通了文子谅住处的电话,这个电话号码是上次见面时文子谅交给首长的,他负责打理首长的生活琐事,所以在电话本上也誊了一份,这回正好派上用场。
四合院里,文子谅和越诗饭后正在堂屋挨在一起看电视,忽然电话铃声响起来,越诗把头从文子谅腿上挪开,在他腰间掐了一把示意他去接电话,文子谅不情不愿起身,这么晚了谁还会打电话到他家?真是的,他心不在焉的拿起话筒。
但才听了两句,他的脸色就变了,“好,我跟越诗现在就过去,中心医院四楼手术室是吗?行,我们马上到!”
越诗疑惑地看向他?难道是家里人出事了?不过昨天她跟文子谅回文家吃饭的时候家里人不是好好的吗?
“怎么了?谁在医院啊?”
文子谅将衣架上挂着的大衣递给越诗:“先换衣服,咱们去一趟中心医院,其他的路上我再跟你解释。”
越诗见状不再多问,迅速换上出门的衣服带上包跟着文子谅往外走,文子谅出了门才记起来他的车今天放到单位了,于是他只能在隔壁借了邻居的自行车,载着越诗一路疾驰。
夜晚的首都大街上人声寂寥,只有道路两边昏黄的路灯洒下点点光晕,文子谅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楚。
“越诗,还记得下午我跟你介绍的那位梁伯伯吗?”越诗裹了裹身上的大衣:“记得,怎么?”
文子谅叹息一声:“本来打算过几天再跟你说的,谁知道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越诗,今天下午那位梁伯伯,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越诗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情不自禁反问一句:“你说什么?我不是越家的人吗?哪来的亲生父亲?”
文子谅在路边停下车子,言简意赅地将整件事情跟她说了一遍,越诗听得有点愣,“所以他前几天去苏北找越来顺和越来喜证实过了?”
文子谅点头:“没错,下午他送我回来的时候给我看过越家兄弟的口供,你的亲生母亲是陈月香的表妹,她是被越家人害死的,梁伯伯找了你们母女几十年都没有音讯,直到前一阵在百货商店看到你,他才因为你的相貌有所怀疑,直到去苏北把事情查清楚他才确定了这件事。”
越诗心里恍然,怪不得越家人和陈月香从小苛待她,原来不是亲生的啊,这就说得通了,她之前没往这方面想过,因为原来的越诗记忆里她从小就是越家的孩子,村里人也没人嚼过舌头质疑她的身世有问题,所以她一直以为是自己不讨陈月香喜欢,甚至越琴跟她暗示过,说越家父亲的死跟她有关,所以家里人才不待见她,她也就一直这么认为着。
“怪不得我觉得他下午看我的眼神有问题”,越诗喃喃道。
文子谅继续解释:“梁伯伯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再结婚,他前些年把自己弟弟的女儿养在膝下,这次找到你之后,他跟我说想把那个养女送回他弟弟家,把家里的事处理好再跟你相认,他说不想让任何人占了你的位置,谁知道下午才跟我说过话,晚上他就从楼上摔下来了。”
越诗:“你是说现在在医院的是他?”
文子谅重新坐在车座上蹬动车子,“没错,他的警卫员怕他情况不太好,所以打电话给了我。”
越诗沉默了一会儿,这件事太突然了,她脑子里乱乱的,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虽然文子谅说那个人是她的亲生父亲,但她并没有跟他相处过一天,所以对他根本没什么感情。
文子谅知道这件事越诗一时还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他没有给她任何压力,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文子谅摸摸越诗的头发,“你不用想着自己要怎么办?凡事顺其自然就好,梁伯伯现在在做手术,先等他手术结束,其他的事之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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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相认
两人没再耽搁, 径直上了门诊部四楼,小刘一直在楼梯口处徘徊,一见两人上来, 他立刻迎上去。
“情况怎么样?”文子谅问。
“手术还没结束, 不过幸好送来的及时, 医生说首长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小刘边回答边用眼睛觑着越诗,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文子谅把事情跟她说清了没有。
还在手术室门口抽泣的梁茵茵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她虽然不知道文子谅为什么会来医院, 但看小刘殷勤的样子, 肯定是他通知了文子谅, 难道最近梁振华跟文家走得近?
“子谅哥, 你怎么来医院了?这位是?”梁茵茵走近才发现文子谅旁边还有一个女人, 刚被小刘挡着,她没看清楚,现在才发觉这个女人相貌惊人的好看, 这就是最近大院那些婶婶阿姨经常挂在嘴边的越诗吗?果然有资本, 难怪能让文子谅带她回家见家长。
越诗最近总跟着文子谅回大院, 所以大院里好些人都知道文家单身了快三十年的文子谅终于找了对象,大家自然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姑娘拿下了他, 所以越诗在文家的时候, 总有不少人找了借口上门拜访, 于是就连梁茵茵这种跟文家基本没有来往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存在。
“这是我女朋友越诗, 听小刘说梁伯伯从楼上摔下来了,所以我过来看看”,文子谅简单解释一句, 旁的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梁茵茵虽然不知道小刘为什么要通知文子谅,但眼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梁振华要是醒来了她该怎么办?刚才医生已经说过梁振华没有性命之忧,但他脑子受到撞击,有轻微的脑震荡,脑子里还有淤血,一时可能醒不过来,她现在担心的是他醒过来之后的事情,这次是小刘坏了她的事,要不是小刘,梁振华现在人已经没了,所有的事情都应该按照她的设想发展,可现在真是一步偏步步偏。
越诗一直没有说话,不过她暗自打量了一下梁茵茵,这就是梁家的养女吗?看起来她似乎有些紧张,还有些心不在焉,手指一直下意识地来回摩挲。
几人在门外没等一会儿,手术室的大灯便熄灭了,文子谅连忙拉着越诗走上前去,几个医生和护士推着梁振华走出来,他的鼻腔插着气管,脑后围了一圈纱布,眼睛紧闭着,脸色蜡黄,看起来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
越诗下午的时候并没多注意过他的长相,如今知道了自己和他的关系,她便不由自主地看向病床上躺着的梁振华,他看起来特别虚弱,脸上的皱纹一道道的,嘴唇紧抿着,想来平时是个端肃严谨的性子。
听文子谅说他今年才59岁,但他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要老得多,可能冥冥中真有血缘亲情的牵绊,越诗看着他苍老的面孔,心里倒真有些心酸,不说别的,就算她现在对他没有多少感情,但冲着他几十年来从未放弃过寻找妻女,甚至为此一生未婚,这就很值得她敬重了。至少比她大魏那个三妻四妾,将儿女视作筹码棋子的父亲要好得多。
“王主任,我爸的情况怎么样?”梁茵茵率先上前问道。
“手术很成功,但梁司令脑子里的淤血怕是得过几天才能散,这几天我安排他住在加护病房,等他醒来了,再转到普通病房修养。”
梁茵茵脑子里飞快算计着,加护病房的亲属探视时间是极短的,不仅如此,医生查房频次也特别频繁,也就是说她很难在医院做什么手脚,梁振华的身体是由医院的专家团队亲自会诊的,万一她真的做了什么,也是极容易被查出来的,所以这怎么看都是个死局,好在梁振华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她还能有几天的缓冲时间。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梁茵茵已经有些后悔了,她当时气性上来,没有多加考虑就对梁振华下了手,却没想到后续会有这么多麻烦,若当时她忍耐一点,跟他虚与委蛇应付着再作打算,兴许结果会更好一些,但事到如今已经没办法了,她只能尽力为自己寻一条出路,在梁振华醒来之前。
文子谅一行看着梁振华被推进加护病房,他们向医生咨询了一些梁振华的病情相关,医生一一答复后便离开了,因为梁振华刚做完手术,他们暂且还不能进去探望,所以文子谅便让小刘先送梁茵茵回去,他和越诗在这里守着。
梁茵茵稍微推辞两句就跟着小刘走了,虽然不明白文子谅一个外人为什么要为老爷子守夜,但这下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家里的一些痕迹她必须赶紧清理干净,不然拖到明天保姆回来再发现什么就不好了。
小刘下楼之前在文子谅耳边嘀咕了一句,文子谅冲他点点头,看着两人下去之后,他找医生要来了梁振华术前换下来的衣服,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果然放着下午他看过的那两张口供,他将口供递给越诗。
越诗不明所以地接过来展开纸张,她才看了两三行就抬起头震惊地望向文子谅,文子谅冲她点点头,示意她把纸上的东西看完。
刚才在路上他只是简单跟越诗说了一下她的身世,很多细节估计越诗压根不太清楚,但这两张口供看完,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情越诗心里大概就有底了。
“所以陈月香和越家那群人当年恩将仇报害死了我妈妈,然后又做贼心虚地收养了我,这家人可真是……”越诗心里火大,虽然她不是原来的那个越诗,但那个越诗小时候的记忆深深镌刻在她的脑海里,越家可真够不要脸的,害死了救命恩人,抢走了人家的钱财,还要虐待着人家的女儿,不仅如此,陈月香甚至连未成年的越灵都不放过,糟践了越诗半辈子就不说了,竟然还要拿越灵的婚事换取自家孙子的前程,活该他们遭报应。
文子谅将那两张口供收起来跟越诗说道:“梁伯伯说现在越家兄弟暂时都关在当地镇上的公安局,他想等认回你之后再跟你商量怎么处置他们。哦,对了,越家住的那栋房子已经腾出来了,梁伯伯打算交给你处理,你要是打算留着,那就挂上锁留着,什么时候想回去住也行,你要是不想要那栋房子,他的意思是把那栋房子交到村上,由村上把钱补给你。”
越诗闻言思绪跑远了,她没想到那栋房子竟然还能要回来,“回头我问问越灵,那房子是当年她奶奶留给我们母女的,看她的意思吧。”
至于怎么处置越家人,他们的罪行已经过去了几十年,现在肯定是无法追责的,判死刑更不可能,最坏的结果就是到苦寒的地方劳动改造,据她所知,现在边远地区的农场改造可一点都不亚于大魏的边境流放,每年死在农场的人数目不小,越家人要是真被发配到农场,肯定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因为梁振华没有别的亲朋,所以越诗和文子谅便留在医院守夜,第二天天还漆黑的时候,小刘就开车过来了,顺带还给他们带了早点。
“昨晚梁伯伯到底是怎么摔的,他下午那会儿不是还好好的吗?”
文子谅早就想问个清楚了,只是碍于昨天梁茵茵在场,他一个名义上的外人不好插手梁家的家事,所以才忍到现在。
小刘看了一眼越诗,继而解释道:“昨晚我送首长回家之后,首长在饭桌上说吃完饭要跟茵茵小姐谈话,所以我和保姆吃完饭就先走了,但到停车场停车的时候我发现首长家里的钥匙落到车上了,所以我就回去给首长送钥匙,结果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开门,我一急就用钥匙开了门,刚进去就发现首长躺在楼梯口,他当时已经昏了过去。”
文子谅:“那梁茵茵呢?不是说梁伯伯要和她谈话吗?应该是说那件事吧,到底说了没有?”
小刘:“应该是没说,我进去的时候茵茵小姐好像是在她房间里洗澡,所以没听见我按门铃的声音,她跟我提过,说首长要跟她谈话,她想洗完澡再说,但她洗完澡以后首长已经摔了,所以应该是没谈成。”
文子谅思索了一下,他摇摇头:“那倒不一定,这事情发生的未免太巧了些,梁伯伯晚上刚要跟梁茵茵摊牌,结果就从楼上摔下来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事儿,这样吧,小刘,你这两天多留意一下梁茵茵的动向,有情况随时跟我联系,其他的事情就等梁伯伯醒来后再说吧。”
小刘脸色有点难看:“你是说茵茵小姐她可能……”
文子谅:“别那么严肃,我只是觉得事情有些巧合而已,没有证据我不能随便冤枉人家,只不过叫你这几天注意一点罢了,等梁伯伯醒了,一切自然就明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