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点头应下,越诗想起昨晚梁茵茵那莫名的紧张,她倒真觉得文子谅分析的不无道理。
医院三人这边妄自揣测着,而回到梁家的梁茵茵已经里里外外将昨晚的痕迹清理干净了,她微松了一口气后开始思考自己的退路,毫无疑问,梁振华醒来后是不会放过她的,所以她必须离开这里,可是去哪儿呢?国内不论坐火车坐汽车买票住招待所都需要介绍信,而梁振华是军方司令,以他的能耐,想找她还不是轻而易举,所以她在国内根本呆不下去。
国外也不可能,这几年国家对海外来往管控得非常严,每年没几个人能够以正当理由出国,她反正是没这个能耐,那么就只能往港都或澳城了,最近几年偷渡过去的国人不在少数,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想好后梁茵茵便早早就开始做准备,谁知道梁振华多久能醒呢?万一他很快就醒了,她那时候还没来得及走就完了,至于她的父母和弟弟,只要她这个罪魁祸首一走,以梁振华的性子,顶多是把她父母赶出首都以后不再来往,其他更过分的事他做不出来,所以这个她倒是不太担心。
把她房间这些年所有值钱的东西收拾好,梁茵茵又去梁振华的房间和他的书房搜刮一通,她要尽快离开这里,所以得尽量少拿些行李,于是她一件衣服也没收拾,箱子里全是首饰和钱财,将行李收拾好了之后,她若无其事地去了单位,单位里的不少同事知道她家境不错,甚至好几个人知道她是司令家的千金,她也从未隐瞒过这点,所以借着这个便利,她这几年在单位混得顺风顺水。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无法忍受脱下梁家千金这个光环,失去了这个引以为傲的身份,她可以预见,单位嘲笑她的人一定不会少。
中午吃饭时间,梁茵茵把办公室一个同事拉出去说话。
“张姐,我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那个被称作张姐的女人爽朗一笑,“茵茵,你怎么还跟我客气,有什么事直接说就行了,只要我帮得上忙的,我肯定义不容辞。”
张姐是少数知道梁茵茵身份的人,平时在单位也总有意无意地奉承着梁茵茵,好在梁茵茵对她也算照顾,她亲弟弟当兵的事情就是梁茵茵帮着搞定的。
梁茵茵轻笑一声:“张姐,那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我有个朋友想去港城,我知道你有门路,想让你帮我安排一下,越快越好。”
梁茵茵之所以会选择去港城,就是因为单位里这个张姐,她的亲妹妹据说嫁到了沿海,这几年偷渡的生意没跟着少做,所以她才起了这个念头。
张姐惊讶道:“去港城?茵茵,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朋友想好没有,去那边一去可就回不来了,而且只能靠海上的黑船偷渡,这要是被抓住了可不得了。”
梁茵茵毫不犹豫:“她想好了,张姐,你就帮我这一回,我那个朋友真的很着急,最好能在今天或者明天就走!”
张姐:“这么急?今天肯定是不可能的,最快也得到明天了,而且是在临海出发,你朋友要过去的话我给我妹妹打个电报,到那里后她会帮你朋友安排好一切的。”
梁茵茵:“那就明天吧,我明天得请一天假,我爸住院了,我得去医院照顾他。”
张姐连忙关心道:“首长没什么大事吧,怎么又折腾到医院去了?”
梁茵茵应付着答了几句,下午的时候,她陪着张姐去给她妹妹打了电报,晚上她直接去了趟医院,刚好让小刘换着休息了一下。
再晚些的时候文子谅过来了,这次他没带越诗一起,小刘见接班的人来了后便开车送梁茵茵回去,他照样第二天清晨去替换文子谅,而梁茵茵在小刘的车开走不久便拿着行李直奔火车站。
虽然文子谅提醒过小刘让他注意梁茵茵,但小刘到梁家也有几年了,他还是不太相信梁茵茵会对首长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所以他虽然把文子谅的话听进去了,但却并没有多在意梁茵茵平时的举动。
梁茵茵到首都火车站买了一张最早出发到临海的车票,七八个小时过后,下午时分她已经下了火车,来接她的正是张姐的妹妹。
张姐的妹妹告诉她,明天凌晨四点的时候有一艘黑船要渡河,问她是等下艘船,还是坐明天凌晨那艘,梁茵茵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凌晨那艘,既然要走,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而首都中心医院,直到夜幕降临小刘也没等到梁茵茵,不过他也没在意,只以为梁茵茵是这几天累着了所以才没过来,文子谅这晚来的时候带上了越诗,三个人正在医院长廊的座椅上说话,突然,查房的医生跑出来告诉他们病人醒了。
小刘一马当先冲进病房,文子谅拉着越诗紧随其后,确实,梁振华醒过来了,不过他的眼神稍微还有些木,直到他看到病床旁站着的越诗,他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嘴唇嗡动着想说什么,但发出的音节却含糊不清。
他的手掌费力地抬起,向着越诗的方向伸展着,看护的医生见状连忙安抚他:“首长,手术才做完不久,你可千万不能激动。”
但他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梁振华依然费力地向越诗的方向够着,越诗本来没打算说话,但见病床上虚弱衰老的梁振华眼神热切地看着她,她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子谅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你先不要急,不要激动,有什么事等你养好伤再说,好不好?”
梁振华的手颤巍巍地会握住越诗,他费力地点点头,情绪终于稍稍平静下来,只不过眼睛还望着越诗一眨不眨。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医生宣布探视时间结束,越诗他们要离开病房时,梁振华依然不愿意放开女儿的手,还是越诗哄着他几句,他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而在文子谅要离开病房时,他终于想起来一件事,于是他嘶哑出声叫住文子谅。
文子谅见老丈人有话跟他说,于是他附耳过去,一句“梁茵茵害我”赫然传入耳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29 23:56:27~2020-11-30 23:5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_弥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兰竹菊城 10瓶;_弥、飘寒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步步错
文子谅闻言心里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他就说这件事发生的太巧了,巧得他不得不多想一步,如今看来他的猜想没有错, 梁茵茵确实是个狠人。
走出病房后, 文子谅想到梁茵茵晚上一直没过来,他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劲, 于是赶紧让小刘回去看看。
“你现在立刻回一趟梁家,看梁茵茵在不在家,她如果在家你就不要回来了, 死死地看住她,她要是不在,算了,你先回去看看,她要是跑了,你立刻通知我!”
小刘没太明白:“跑了?”
文子谅:“先前我猜的没错, 梁茵茵确实跟梁伯伯坠楼有关,他刚刚亲口告诉我的。”
小刘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二话没说,立刻驱车赶回梁家,车子停在楼下的时候,小刘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因为梁家大门紧锁,屋里漆黑, 怎么看也不像有人在的样子, 好在梁振华的钥匙还在他手里,于是他开门进去,把灯打开直奔二楼。
二楼梁茵茵房间的门半开着, 小刘推门进去,里面衣柜抽屉大敞着,衣服杂物堆了满床满地,小刘一看心想完了,梁茵茵八成是跑了,都怪他,文子谅提醒他注意梁茵茵的时候他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现在好了,真叫人跑了。
小刘直接将电话打到了医院住院部前台,文子谅被叫去接电话,小刘慌张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对了,“你现在立刻去她亲生父母家打探一下情况,顺便找一下她的领导,问她今天有没有去上班”,如果她今天根本没去上班的话,说明她一大早就跑了,想追回来就难上加难了。
文子谅挂断电话后思索了一会儿,果断给自己外公打了电话,让外公找人帮忙调查火车站的售票记录,同时给沿海的几个城镇驻军下达命令,要求他们这几天严查偷渡客船,协助寻找梁茵茵的下落。
文子谅想的很清楚,梁茵茵最有可能的不是留在内地龟缩隐藏,或者想办法逃到海外,而是偷渡到港岛或澳城,这些年内地好些人拖家带口为了逃避迫害选择去港岛谋生,无非是因为偷渡是可行性最大的一个选择。
没多久,小刘再次打电话过来,说梁茵茵并没有回魏家,甚至她连只言片语都没给魏家夫妻留,而且她今天借口要来医院,一整天都没去上班,那就是说,她今天一大早就跑了。
文子谅对着话筒:“你现在去长途汽车站,找那里的负责人查一下今天的购票记录,火车站那边我已经找人去查了,汽车站那边就交给你了,有任何线索立刻联系我!”
小刘闻言又赶往长途汽车站,文子谅预计今晚可能会忙个通宵,于是他先把越诗送回家休息,紧接着自己重新回到医院,刚在病房外坐下不久,外公那边便打来电话说火车站确实查出了梁茵茵的购票记录。
“她是今早八点二十买的票,目的地是临海,我已经让海城那边的驻军全线盯着沿海的渡船和客船了,防备外松内紧,你放心吧,只要梁茵茵真的打算从海城偷渡,她一定会被抓住的!”
文子谅挂断电话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今天多亏了外公帮忙,要不然他肯定不会这么快就知道梁茵茵的踪迹。
他不知道的是,文见远刚才接到他电话的时候简直怒气冲天,一个国家上将,军区司令,竟然差点被人暗害,梁茵茵从小在大院长大,他也是见过的,这个女娃娃半点不念抚育之恩就算了,竟然干得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来,但她可能忘了一点,她暗害的不仅仅是她的养父,更是国家上将,建国元勋,这可不是一件得过且过的小事,所以他立刻要求首都火车站和沿海驻军配合协查抓捕罪犯,绝对不能让她逍遥法外偷渡出境。
不过梁茵茵也算动作快,国内有三处口岸可以偷渡到港岛和澳城,她选择了离首都距离最近的临海,这样她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脱身,而且临海所在的海湾风浪较大,偷渡船在海上出事的不在少数,所以这里稽查并不严格。
但今天不一样,凌晨两三点的时候,临海驻军就已经悄悄在港口处布防戒备,晚上的海岸边漆黑一片,巨大的海浪声此起彼伏地涌动,不知名的海鸟凄厉地鸣叫着,一切静悄悄的,梁茵茵的心里却并不平静,她今晚心里有事一直睡不着,这会儿听着外面可怕的风浪声,她真有些怕了。
偷渡并不是万无一失的,海上风浪大,意外发生率也高,尤其是临海,每年死于偷渡的人不在少数,她开始是为了尽早脱身才来临海的,但现在临走之前,她却真的害怕自己运气不好死在海上。
不过她也没有别的后路了,刚过凌晨三点,张姐的妹妹就过来叫她,把她领到港口不远处一个不大的渔船里,渔船的船舱非常小,中间桌子上燃了一根蜡烛,里面密密麻麻挤了十来个人,梁茵茵看了一眼矮小破败的渔船,再看一眼外面黑嵬嵬的海面和澎湃的海浪,她顿时腿有点软,真要上船吗?这个破渔船万一被海浪打翻了怎么办?梁茵茵心里万千纠结。
“别愣着,快上去啊,船马上就要开了”,船上管事的女人催促道。
梁茵茵声音有些颤:“这船万一被风浪打翻了怎么办?有没有大一点的、结实一点的船?”
女人嗤笑道:“大一点、结实一点的船?那你干脆去坐轮渡好了,你知道这是什么船吗?这是偷渡船!大一点、结实一点是生怕不够引人注目吗?要是被军队的人逮住了,这一船人谁能有好下场?凌晨出海打渔的渔船不少,只有这种破渔船才能掩人耳目,你明白吗?再说我当家的在海上漂了几十年了,放心吧,这几天海上不会有大风浪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算了。”
梁茵茵犹豫一瞬,继而决定赌一把,她已经走投无路了,让船家换船根本不现实,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船。
人到齐了之后,渔船缓缓开动,周边不少捕鱼的渔船也一一出发,很快,这艘偷渡船周围就围了十几艘渔船,这些渔船出海要经过港口,一般凌晨三四点军方不会在港口巡检,因为这些渔船基本天天出海,军方根本没空天天检查,一般的巡检是一周两次,今天按理说不会有巡检,因为昨天才进行过一轮检查,下次检查起码要隔上两三天。
“前面怎么了,怎么不走了?难道今天又有巡检?”
“不是,前面好像有一艘渔船坏了,横着把路挡住了,我们先等等吧!”
梁茵茵在渔船停下的时候心脏砰砰砰直跳,直到听见外面船上女人的说话声才松了一口气,她以为自己倒霉真碰上巡检了。
过了大概有一刻钟,出海的渔船已经全部进入港口,前面的渔船似乎才修好,但与此同时,海港处灯光大亮,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了军方的人,他们将这些进入港口的船团团围住,准备一一检查。
正常出海捕鱼的渔船自然不惧这些检查,顶多是抱怨两句事儿多,但中间这艘偷渡船就不一样了,掌船的人想掉头回去,但他们的船刚好被围住中间,一动也不能动,梁茵茵急得站起来质问船上管事的那个女人,女人正烦着,闻言没好气地回了她一句:“还能怎么办?你们一会儿跳船游回去呗!”
“可是我不会游泳啊!”梁茵茵急怒,女人却没再管她,船上的偷渡客们也像梁茵茵一样气愤起来,他们中好些都不会游泳,而且他们的行李怎么办?船上声音越来越嘈杂,女人低斥一声:“怎么?你们准备现在就被发现吗?还不小声点!行了,我去问问我们当家的,看看怎么办,你们先等一会儿!”
说罢,女人摆着屁股出了船舱,里面的人无法只能先等消息,而那个女人却走到船头处跟男人对了个眼色,她小声在男人身边问了一句:“钱装好了没?”
男人奸猾地点点头,所有钱都装进防水的羊皮袋里了。
女人放心了,随即她对着水下稍一点头,两人动作迅速地跳下水跑了,是的,他们弃船自己跑了。
两人水性不错,这种买卖他们是干惯了的,上船前他们收了那些渡客一人三十块钱的船费,十二个人总共收了三百六十块钱,而一个破渔船才五六十块钱,所以他们毫无负担地弃船跑了,至于船上这些人,只能算他们倒霉了,被军方抓住了肯定再也回不来了,所以他们也不用担心这些人回来报复他们。
梁茵茵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那个女人回来,她直觉有些不对劲,便大着胆子出去查看情况,外面还是黑漆漆的,只有细微的光线从军方的探照灯那边照过来,借着这细微的光线,梁茵茵到船头船尾看了一圈,那个女人早就不见踪影,不止如此,连掌船的那个男人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