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去探病,但
端敏郡主并不想见任何人,芸娘心中很明白,放下补品就走了,大家族就是要注意这些人情往来,你可以不喜欢这个人,但面子还得做。
等芸娘走远了,银心才进去覆命,此时端敏郡主又摔了个杯子。
她冷笑:“她们都是来看我们笑话的。”
尽管早就知道父王喜欢侧妃,但也没想到她母妃尸骨未寒,父王就上书请求扶正侧妃为继妃,皇上居然还同意了。
一股强烈的背叛,对这个世上不公正的气愤,让她病倒了。
侯府请了府医为她保胎,但是婆婆态度变化,她当然察觉得出来。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这个夏氏恐怕也是来看她笑话的。
银心比端敏郡主更懂的人情世故,作为局外人她也看的更清楚一些,遂劝她:“郡主,世人都是趋炎附势的,您看侯夫人虽然对三爷不喜,可三爷的地位让她也不敢随意对三房如何,咱们又何必拔尖儿呢。世子夫人都不生气,咱们也就不跟那等庶出的计较了。”
银心这些话,言语中虽然是瞧不起庶出的,可端敏郡主不傻,听的出来她的丫头是劝她识时务。
可如果她真是软骨头,那就不是她端敏郡主了。
她照例骂了什么嫡庶不分,迟早惹出大祸来,她的声音很大,有下人经过听到这些言论,也传到了芸娘的耳朵里。
芸娘冷笑:“当家皇上也不是嫡出呢,她爹清河王也不是嫡出,我怎么看她这个郡主当的挺欢的。”
这时穆莳更是不屑,“只想靠着身份去压别人一头,谁听她的呀。”
穆莳是解释给芸娘听,“如果清河王不立世子之母,那么世子的存在也就并不名正言顺,也许皇上会把自己的儿子过继一个来,清河王可是铁帽子王。”
只有端敏郡主会把每件事情都想到嫡庶之争,和后院之争,其实清河王说宠幸侧妃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考虑的还是王府的未来。
芸娘听懂了穆莳的意思,一时有些唏嘘。
捧着穆莳的脸,她有些发怔,“有时候我就觉得世事无常
,咱们也不必想那么远,就像端敏郡主认为自己一辈子会高高在上,可现在她母妃一死,也无人在意她了。”
人哪里能一辈子顺风顺水的,穆莳心道自己还好斩钉截铁的走了自己认为的最对的一步。
如若是稍微犹豫彷徨,也许芸娘也不会这么信任他了,从而也不会喜欢他了。
很快到了秋狩那日,芸娘现下跟着穆莳已然是三品诰命了,上族谱早就上了,没有经历姚氏说的那些明争暗斗,而是自然而然的上了。
芸娘在请安时同婆婆和妯娌们道别,林氏倒是替她高兴,还道:“我若不是肚子里有了个,今年也能和你同去骑马。”
是的,林氏时隔六年又有了孩子了。
也许是因为之前闹出了荒唐事儿,世子出去的时日少了许多,和林氏关系回暖,于是林氏又怀上了。
芸娘看了林氏的肚子一眼,笑道:“就怕大嫂想去,大哥也不让呀。”
她们到底年纪都轻,偶尔打趣也能接受,侯夫人也就由着她们去了。
不过还是叮嘱芸娘,“今年六皇子妃也会去的,你如果遇到事儿了,可以跟她传个口信。”
“是,多谢太太叮嘱。”
大家面子上还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嘛,尤其是这次穆莳被点了伴驾,侯夫人怕庶子真的日后出息大了,对芸娘竟然也客气起来。
倒是之前端敏郡主提到的九皇子妃的事情,侯夫人没有放在心上。
于她而言,六皇子几率也不是没有九皇子大,六皇子去年还代替皇上祭天了,且在朝臣很有影响力,她干嘛要听端敏郡主那套鬼话,什么皇后收养就是尊贵的,皇后无子,哪个皇子都是她的儿子。
除非这九皇子是从皇后肚子里爬出来的,否则,又和其他人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非嫡非长,也没听说多贤明呢。
那么现在替六皇子招揽穆莳这位皇帝的宠臣,不是理所当然吗?
侯夫人的想法端敏郡主就很不能理解,她甚至同侯夫人身边的月姑抱怨:“太太如今怎么也变了。”
月姑
甚是无语,但面上还是打马虎眼,“郡主说什么呢,我们太太对府里的几位爷都是一视同仁的。”
见端敏郡主又说什么嫡出的才是好的云云,太太不该迁就庶出的,什么邪不压正的话,月姑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说她是傻还是笨啊,当今皇上还是庶出呢,妨碍人家当皇上了么?老是恨不得太太对府里的庶子们赶尽杀绝,统共穆家也就这么几个人,她们长房还算是人丁兴旺,但即便这样,孙辈都只有世子夫人生了一子,把庶出旁支的全部弄没了,嫡房子息艰难的时候,过继都不知道去哪儿过继孩子呢?
这个郡主,论起见识来,还不如三奶奶呢。
尽管太太对三奶奶一般,人家还每日晨昏定省从不间断,你这嫡出的儿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比不上人家呢。
第41章 一更
建国候父子三人都要伴驾,来往频繁,再有二叔是卫国大将军,现如今还是皇帝的亲家,也是要参加秋狩的。
但是家眷中,只有二太太和芸娘是准备去的,侯夫人年纪大了,经不起颠簸,林氏又怀孕了,于是芸娘经过侯夫人允许后,便去将军府找二太太问一些出行事宜,毕竟二太太随驾过好几次了。
她过来的时候,二太太这里正派人送补品过去公主府。
“让八爷这几日好些照看公主。”
刚说完听闻芸娘过来,又忙道:“你是稀客,轻易不走动的,怎么你过来了?”
二太太对长房几个媳妇都是一般看待,最多就是待世子夫人林氏更亲厚些,这也实属正常,林氏毕竟是穆家下一任的主母。
呷了一口茶,芸娘笑道:“侄媳听闻您也要随驾而去,我又年轻不懂事,故而想请教您。”
原来是穆莳伴驾一事,二太太摆手:“请教倒是不敢当,指点一二还是可以的,正巧了,我让下人在收拾行李,让她们把册子拿过来你看看,每次都是差不离的。”
芸娘翻开册子仔细看着,二太太事情忙碌,便让媳妇庞氏出来作陪。
这便是芸娘过来的真实目的,她一直想不通为何庞氏上次会跟她说小心枕边人的事情,难道她知道什么自己不清楚的内幕吗?
庞氏见了芸娘也有些怵,上次她不管不顾的说了那句话之后,心中是后悔的,只是后来听闻穆莳被选了随驾而去,她才放轻松。
“七弟妹,上次来二婶这里还是桃花盛开的时候,不知道现在长的如何了?不如你带我过去看看吧。”
庞氏当然不想去,她怕芸娘问太多了,追根究底的。
但是也无法,婆母让她作陪,她也不能无动于衷啊。
桃花已经变成桃树,树上结了不少果子,桃树繁多,因此下人不能全部堆在这里,人少了,芸娘也就方便说话了。
“弟妹上次跟我说的话,我不大懂。”
庞氏只好硬着头皮道:“三嫂可千万别听我胡说
,我自己说了什么我都忘记了。”
分明是有所顾忌,但芸娘也不好多问,毕竟她和庞氏不熟,只道:“弟妹既然这样说我就不问了。”说罢又提起了旁的事情,“再过几天我就要同三爷一起随驾,七弟妹,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提醒我,但是我要说我和三爷彼此都不会互相猜忌。”
庞氏听的发愣,后来反应过来听说芸娘已经告辞了。
她的丫鬟文英还不懂,连忙问道:“七奶奶,您和三奶奶素日也无交集,怎么今日她和您倒是说了不少话。”
重生的事情谁也不能说,这是秘密,庞氏自然也没有告诉文英。
庞氏打了个哈哈。
又回想起前世,她对穆莳很多外面的事情也不算了解,只记得他好像确实伴驾过,可家眷并未随行,当初是林氏去的,回来时还跟她们妯娌一人送了一张皮子。
可现下林氏居然有了身孕,去的人变成了夏皇后,不,夏芸娘。
文英看着府里忙忙碌碌的,不免有些意动道:“七奶奶,其实您也可以跟着二太太去秋狩啊,奴婢听说秋狩能见到好多皇后娘娘们呢。”
庞氏没好气道:“少想些有的没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又不是菜园子门想去就去的,如果真的这样,那长房的姚氏早去了。
都是要看丈夫有没有这个资格的,再者庞氏有些难为情,她不会骑马。
虽然她是武将家的姑娘,但她爹只是个六品官,她们住的宅子都是几代人才买下的,哪里有功夫去学骑马,若非她姐姐天资聪颖,爹娘也不会送姐姐去女学,她就更不必提了。
骑马她压根不会,去了也是丢脸。
她不像别人,自小被家族培养什么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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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行的心情是非常好的,虽然在路途中还要在马上上颠簸,但是掀开车帘,就能看到外面的风景,辽阔的草原,一马平川,怎能不让人心驰神往呢!
二太太见她这样,倒也没有笑话她,只道:“我头回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见着什么都稀奇。”
芸娘拿了一颗桔子,剥好后分了一半给二太太,“是啊,在闺中时除了走亲访友是难得出门的,嫁了人更是不好出门了,如今有这样的机会,总觉得人松快许多。”
桔子甜滋滋的,带着一丝酸味,酸甜正得宜,听闻是穆莳从他一位朋友那儿弄来的,二太太吃了半颗,总觉得意犹未尽。
但同时也是羡慕穆莳的好本事,不惜感叹自家俩个儿子,老七是庶出,和人家相比简直是天上下,老八是她生的,却是个惫懒的货色,听闻城阳公主总嫌弃自己的儿子没有出息,做娘的都不喜欢听到别人说自己的儿子。
如果老八和穆莳一样,她家还未必想尚主呢。
如今她好好的儿子跟入赘一样,她们做爹娘的还得成日跪儿媳妇。
想到这里,她让芸娘惜福,“莳哥儿是个好孩子,他聪明上进,京中子弟多少都比不得他,能够嫁给她,是你的福气,你瞧,我呀,到四十多岁才开始有这个殊荣,但你十几岁就有了。”
惜福的芸娘为了丢可穆莳的脸,到了安营扎寨的方之后,就开始勤练马术,反正秋狩场上方宽阔,跑起马特别舒服。
穆莳叫了几个护卫保护她的安全之后,便去皇上面前献殷勤。
练了三五天之后,穆莳还是跟往常一样回来帐子里,在门口问飞絮:“三奶奶今日出去练马了吗?”
飞絮神情有点怪异道:“回三爷的话,三奶奶今日身体有些不适,便没有练马。”
身体不适?
穆莳忙跑了进去,果然看到芸娘躺着,他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芸娘欲哭无泪,“怎么办?我还准备好好展现我的飒爽英姿呢,但用力过猛,现在好了‘烧裆’了。”
“烧裆?”穆莳一时还不懂这个词儿。
第42章 二更
芸娘又羞又恼,“你别重复了,反正我这下算是丢死人了。”
弄了半天,穆莳才知道烧裆是什么意思,白皙的腿根都被磨出一道道伤痕,看着触目惊心,但不知道怎么地,他觉得很好笑,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芸娘心道,这人疯了吧。
她怒目而视,这会穆莳才觉得自己过分了。
“擦药了么?”
芸娘摇头:“都不知道用什么擦药,怎么插啊?这又不是跌打损伤,你也不帮我想个办法,倒还笑起我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烧裆是什么意思了,没事儿,我替你去弄药膏过来。”
怎么办,他还是想笑啊?
芸娘生气了,嘴噘的超级高。
还好穆莳出去外面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那膏子是碧绿透明的颜色,摸上去清凉丝滑,芸娘一下子就感觉不是那么火辣辣的了。
“这个膏子真好,真舒服。”
又问穆莳,“你跟谁讨要的啊?”
穆莳想了想,“以前和我关系不错的侍卫,他们时常骑马,常备这些的。”
芸娘期期艾艾道:“那你是怎么说的呢?”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说是因为她烧裆了啊。
“是说你……”见芸娘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他转了个弯,“是我不舒服。”
芸娘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可是她又不忿:“你怪会捉弄人的。”
穆莳呵呵直笑。
好在这种膏药真的挺有效的,到了第二天都已经完全好多了,不耽误她们这些命妇去觐见皇后娘娘。
觐见皇后娘娘都是分批次的,芸娘以三品诰命排到了第四天觐见,虽然在郊外,但是规矩依旧很严,她们都在一处等着,有人专门搜身,知道没有带利器或者其他不该带的东西,才让进去。
进去时,有女官拿着蒲团,芸娘不敢大喇喇的抬眼看众人,遂行礼如仪,“妾身顺天府尹,昭勇将军穆莳之妻夏氏请皇后娘娘金安,愿皇后娘娘福绥安康。”
今日芸娘穿着命妇装来的,
但她尤为年轻,原本也貌美,深蓝色的命妇装在她身上反而增添了几分宝相庄严之感,更衬的她贵气十足。
这里也有随驾的皇子妃们,她们俱是德容言功之人,可这小小的三品官夫人站在这里,居然毫不逊色。
皇后娘娘是个圆脸妇人,长相并非精明强干,比侯夫人都没什么威势,见到芸娘的第一句话是,“看来皇上这门婚指的不错,把这么水灵的小姑娘指给穆莳那小子了。”
座下有位中年妇人笑道:“母后说的是,早听闻穆府尹青年才俊,当时还在想谁能配的上,这可不,配的上的就来了。”
宫里的人真是个个都是人才,说话也好听。
芸娘坐在第二排,很快又有其他的命妇拜见,她抬眼看了看四周,皇后娘娘身畔坐着的是方才说话的中年贵妇,是大皇子妃,她守寡多年,住在宫中太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