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这个人,你说他疯吧,他其实理智又冷酷;你说他清醒吧,他又疯得一批。
真是个谜一样的多变男子(贬义)。
七海建人看五条悟的目光越来越险恶,充满神圣制裁的威严,五条悟觉得自己很无辜,很冤。
他说的都是实话啊,人的想象力稍微出格一点不是蛮正常嘛,性癖是自由的!
而且他确实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私心。
只是一些略古怪的念头而已,一闪而过,眨眼就消散了。
怎么能当真呢?
他怎么会……
“只是对她的期待稍微多了一点而已。”五条悟告诉自己,“是正常的。”
优秀又努力的孩子谁不喜欢,他又尤其喜欢随心所欲的小疯子,理所当然会倾注更多注意力给她。
被吸引视线、勾出食欲、产生微妙的施虐欲……都是正常的吧?
这些话就没必要告诉娜娜明了,五条悟找七海建人出来喝酒不是为了让对方报警把他抓进局子的。
他若无其事地把危险的话题盖过去,继续骚扰可靠的后辈:
“娜娜明,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是为了什么吗?给优秀教师评选拉票只是一部分原因,快猜快猜。”
找他做血腥恋爱相谈、分享你奇怪的性癖、让他毕业多年再次复习《未成年保护法》、给附近巡逻的警探增加不该有的工作量……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
七海建人用酒杯遮住自己抽搐的嘴角:“不猜,不知道。”
哪种答案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只无辜的娜娜明。
七海建人冷淡的态度无法打击五条悟的聊天欲。
“你知道的吧,我是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的班主任。”五条悟咬重“一年级”的音节,“二年级的班主任是日下部笃也。”
“也就是说,枝枝很快不属于我的管辖范围,我得去带今年的新生。”
没错,不要因为咒术高专学生少就以为五条悟要从入学一直带学生到毕业,实际上他只带一年级生。
他是咒术师们初次踏入咒术世界的引路人,亦是每一位高专毕业生迷失之路上永恒的北极星。
五条悟的信念和理想是学生们汲取养分的第一片沃土,但凡是在他担任教师后入学咒术高专的咒术师都是铁板一块的五条派系人。
能一直坐在这样倍加重要的位置,何尝不是夜蛾正道对五条悟的信任和期望。
与五条悟不同,二年级班主任日下部笃也是条咸鱼。
很咸很咸的那种鱼,咸到很多学生升上二年级后根本不知道自己换了个班主任,日常训练基本还是跟着五条悟学。
日下部笃也也没有上进的意图,他非常满足于自己咸鱼不翻身的状态,上班摸鱼迟到早退样样精通,和说着“劳动就是狗屎”但还是好好完成任务的七海建人是两个极端。
把雪见未枝交给他,五条悟非常及其完全不放心。
不是担心枝枝被教坏,是怕枝枝把人家折腾死。
你以为她是什么人都可以教的学生吗?枝枝承让双手双脚还让日下部笃也先打三拳他都只有倒地举白旗的份,这不是耽误孩子嘛。
五条悟决定把雪见未枝托付给可靠的娜娜明。
这位金发后辈在气质上有点像福泽谕吉,都很一身正气,可以压制雪见未枝作死的心。
“带孩子不比工作轻松?”五条悟好言相劝威逼利诱,“枝枝是个很好相处的孩子,超可爱的。她身边还跟着一位考到教师资格证的辅助监督,不需要你做很多工作。”
七海建人有拒绝的余地吗?
没有:)
他拿着五条悟强塞给他的地址小纸条,于某个高专二年级的上午敲响了公寓的大门。
“来了来了。”门没开,拖鞋踩在地板上哒哒哒的声音先一步传来。
七海建人和门口的黑脸李逵大头照对视一眼,平静地移开视线。
“你好,是娜娜明吗?”雪见未枝打开门,一点不见外地说,“五条老师说你会来,特意买了很好吃的泡芙招待客人——牙白,我好像给吃完了。”
这就很尴尬了,枝枝抓了抓头发,一边给七海建人找拖鞋一边顾左右而言他:“你饿吗?冰箱里应该还有我用来当下午茶的芝士蛋糕。”
最后一块惹,枝枝好舍不得。
七海建人低头看见小姑娘一脸纠结中带着不舍、不舍中满是大义凌然的表情,面无表情地说:“我不吃甜食。”
“好耶!”雪见未枝感激地说,“你真是个好人!”
你的好人卡未免发的太果断了点,七海建人换了拖鞋进屋,把自己拟定的学习计划给枝枝看。
雪见未枝一眼扫过跑步、扎马步、单双杠的项目,在心里换算了一下,训练强度和她练习剑道时差不多,很合理。
“训练目标是在这学期结束时打出黑闪。”雪见未枝念了一遍,“黑闪是什么?超厉害的绝招吗?”
可以把五条老师按在地上嗖嗖嗖暴打的绝招吗?她要学她要学!
“算是吧。”七海建人说,“在领悟领域展开之前,黑闪是能对特级咒灵产生伤害的最好技巧。”
他怕雪见未枝听到这话非要先学领域展开,他自己都没有领域从哪里教她。
他又想到眼前这位是特级咒术师,未来肯定会开领域,随即安慰道:“能在高专毕业前领域展开就很了不起了,五条先生二年级的时候都没有掌控无量空处。”
“领域展开?我会的。”雪见未枝头也不抬地翻计划书,“五条老师二年级的时候没有掌握么?他好笨哦。”
能在某个方面压五条悟一头枝枝显然很开心:“老师就很笨!明明超简单的,只要砰砰砰再嗖嗖嗖最后哗啦哗啦就可以了,我一次就成功了。”
她很期待地看七海建人:“五条老师失败了很多次吗?他失败的时候会哭鼻子吗?有没有照片?好想看哦。”
七海建人木然地和小姑娘对视。
你们这些天才离他们普通人的世界远一点!走开!
他想到五条悟在酒吧中暴露出的可怕性癖,又看向一脸“好想看五条老师哭一定很惹人怜爱,我会好好疼爱他让他哭得更伤心”的雪见未枝。
这对师徒,是不是在故意玩弄他?
第69章 被迫害的第六十九天
黑闪, 是一种类似打网球时产生的“无我状态”和打篮球时“Zone”的东西。
雪见未枝和幸村精市很熟,恰好幸村精市又与一位名叫赤司征十郎的篮球boy很熟。四舍五入,枝枝对网球和篮球都很熟。
由此可证, 她对黑闪也应该很熟。
一个能把领域展开当作初始技能的天选玩家,没有她点不亮的技能点。
七海建人木然地发现自己下岗了。
没什么好教的,就离谱,你们天才生出来是为了气死普罗大众的吗?
当然,七海建人在惊讶之余也有一点小开心。
他下班了。
好耶!下班万岁!
“娜娜明看起来好开心哦。”雪见未枝一边抱着布丁小口啃一边说, “明明都是金发,却和国木田君完全不同呢。”
国木田独步,武装侦探社第一工作狂人。视工作为自己的最高信仰, 一天不工作就浑身不得劲, 自称工作是治疗一切疑难杂症的灵感妙药, 愿为工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果你要把国木田独步从他的工作中拽出来,无疑是对他的巨大酷刑, 他的努力能让任何一位资本家笑开花,即使是一个人打四份工的安室透都自愧不如。
在打工人这条路上,永远有人走得更远。
七海建人也很负责,事实上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雪见未枝以为他是国木田二号, 会在初次见面的时候掏出一本手账拍在茶几上大吼:“这就是我的理想!”
枝枝都准备好鼓掌了!她绝不会让冷场的悲剧发生在自己眼皮底下!
结果居然是同素异形体,果然人不可貌相。
“我会向五条先生汇报你最近的学习成果——别吃了,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块布丁了。”七海建人皱眉, “你每天吃的糖是不是太多了?五条先生完全不给你限量的吗?”
绝对是他把枝枝带坏的, 没开个好头的大人!
五条悟委屈:他可比这小孩乖多了。况且她也没吃很多嘛,只是多了那么亿点点。
“不、不可以吗?”枝枝警惕地护住她的布丁, 她紧张地舔唇抿去嘴角的糖粒, 一幅大难临头的样子, “才三块耶。”
以前和五条老师一起吃的时候这属于开胃菜的范畴,连“主食”都没上,居然说她今天的糖分限额用完了?这不合理。
“你口中的主食是什么?”七海建人不报希望地问,“是冰箱里那块六寸的抹茶冰淇淋慕斯蛋糕还是芒果黄桃草莓菠萝四拼水果盒子?”
“都、都是。”枝枝怂了吧唧地说。
七海建人头疼起来:“你不能吃那么多甜食,不要学五条先生,全是他的错!”
“五条老师的术式很费脑子,必须要补充糖分。”雪见未枝不赞成地说,“我也是。”
“不,那只是一定量的,没有让你们毫无顾忌地吃的意思。”七海建人无情地说,“再这样下去,你会蛀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枝枝拼命摇头,“强者不会蛀牙!”
休想恐吓聪明的她!
七海建人的忠告在他告辞离开后被雪见未枝扔出脑海,她喜滋滋地吃完自己的主食,又在晚饭后胃口很好的从冰淇淋桶里给自己挖了两个球。
哈根达斯的冰淇淋桶,一勺三十五的那种的冰淇淋球,五条悟的冰箱里有香草味草莓味巧克力味和白桃乌龙味,用一个圆口的透明玻璃碗装着吃,一口甜沁进心。
“甜食永远的神。”小姑娘满足地舔了舔沾上奶油的唇角。她洗完碗,把玻璃碗倒扣在沥水池晾干,关上厨房的灯。
五条悟今晚凌晨才会回来,早睡早起的枝枝现在就得去睡了。
“明天早上我要再吃一个球,”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翻身埋在悟喵的肚皮上,“晚安啦乖宝。”
五条悟回家的时候室内一片寂静,雪见未枝替他留了玄关的灯,他一边换鞋一边回想今天突然被七海建人电话来数落了一顿的事。
“枝枝好像吃糖是有点多。”这件事和五条悟有很大的责任,因为他无限制的溺爱孩子每天都往冰箱里补充一大堆甜食,甜食的保质期又偏短,才导致雪见未枝摄入甜食的量明显比在武侦时期多。
让一个甜党眼睁睁看着甜食过期太残忍了。
“吃了那么多怎么不见她长点肉?”五条悟很不满。他和传统家长一样,将体重视为养孩子是否成功的标准,并且非常执迷不悟。
五条悟简单洗漱,回房间睡觉。
半夜,万籁寂静,五条悟的房间门突然打开了微微一条缝。
床上的人安静地睡着,一米九的个子摊开在床上占了满满的位置,被子被幼稚地拉高遮住脸,赤脚露在被子外面。
进屋的小贼俨然不很敬业,毛绒拖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五条悟闭着眼,一个软乎乎的重物哼哼唧唧地倒在他身边。
“五条老师。”女孩子特有的清甜气息萦绕在鼻尖,雪见未枝声音闷闷地拿手推他,“我牙疼。”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与神经末梢连接在一切的牙疼不仅没有止痛的办法,还又酸又尖锐,容易让人整个人暴躁得不得了。
不要和牙疼的人讲道理,他们张嘴说不了话,只能把力气全用在打你身上。
枝枝像毛毛虫一样在柔软的大床上滚了两圈,疼得厉害。五条悟还不起来救她,小姑娘调转方向,脑袋一下下拱他的被子。
盖在男人身上的棉被被脑袋拱开,露出凌乱的发丝和睁着漂亮蓝眼睛的五条悟。
雪见未枝还没发现五条悟醒了。她埋头在男人的肩膀上,睡眠中被压低的衣衫露出好看的锁骨,枝枝一边想五条悟的锁骨能不能养金鱼一边气恼于他猪一样的睡眠。
牙疼的人,通常牙齿也痒。
雪见未枝疼得不想思考,张嘴就咬。
咬到了。
无下限像不存在一样,让小姑娘在男人锁骨上留下一个明晃晃的牙印。
“大半夜的,枝枝来我这里吃夜宵吗?”五条悟随手把头发捋到脑后,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驱散困意,抬手摁开床头灯。
突然亮起的光刺激得女孩子眼眸中水雾泛起,她本来就疼,现在看起来更像是被欺负惨了一样。
“牙齿痛。”雪见未枝恹恹地说,“疼得睡不着。”
七海建人的嘱托同时在两个人脑内闪过,监护人与被监护人同时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五条悟早年也是牙痛过的,等他学会反转术式之后再也没有遇到过这个问题。
想吃糖就好好学习吧少女,他明天就去拜托硝子给枝枝补课。
“张嘴。”五条悟干脆靠着床头坐起,对枝枝招手,“我看看。”
雪见未枝从床上爬起来。她实在是没力气,牙齿一动就痛,小姑娘跪坐在柔软的床铺上慢吞吞膝行过去,像一只被抢了储备粮生无可恋的花栗鼠。
五条悟靠床头坐躺着,雪见未枝也不客气,直接跨坐在男人腰腹上,四肢摊开往他身上一倒。
“没力气了。”她有气无力地说,“随便五条老师吧。”
女孩子很轻,整个人重量压在五条悟身上都只有小小一团。五条悟把人捋起来坐直,让她双手撑在自己胸口做支撑。
枝枝此刻的状态是“随便你怎么搞我真的好痛把我直接打晕也没问题让我逃离这片苦海”,一步一指令,非常乖巧。
床头灯被移近一些,五条悟单手托着她的下颚,拇指抬起雪见未枝的脸,让光照亮她的面容。
散落的黑发和汗水一起黏湿在额头,以往元气满满的女孩子像被抽掉骨头一样软趴趴的,眼尾恹恹垂下,眼睫上欲飞的蝶翼被雾水打湿,殷红的唇上刻着浅浅的齿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