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很难搞。”枝枝忧心忡忡,“如果性转一下肯定是作精女朋友那种等级的难搞。”
唯有这一点,不需要怀疑。
“因为你今晚没赶上烟花?”柯南听了几句,知道雪见未枝今天要和很重要的人一起过年,却遇见突发事件不得不在外和他们一起奔波拆弹。
他也有点不好意思,雪见未枝今天真是帮大忙了,目暮警官一直在电话里说一定要申请见义勇为奖状发给人家小姑娘。
“赶不上了。”指针无情地指向十二点,烟花咻得在天空中炸开,照得黑夜亮如白昼。
转瞬即逝的美丽,因连绵不断仿若火雨,竟给人不会散场的错觉。
站在一朵烟花底下的雪见未枝抬头看了一眼绚烂的天空。遮住她左眼的纱布早就在赶路途中摘下,异色的瞳眸中花瓣绽开,映衬她眼眸莹亮。
少女站在欢呼的人群之中,他们团聚,她在分离。
手机上显示的小红点还有密密麻麻二十多个,也不知道这位犯人先生到底是哪来的这么多闲工夫,动手能力和行动力忒强了一点,是个人才。
何苦呢,有这蚂蚁搬家的恒心,回老家种红薯不比抢劫赚的多?
“一个小时,二十七个炸-弹,横跨全东京。”雪见未枝收回望着天空的视线,她深吸一口气,按着耳麦沉沉说,“我可以继续。”
“拜托你了。”柯南无比认真地说。
试图在烟花掩盖下作案的小偷小摸每年都有,警力被迫分出一部分处理突发事件。
拆弹组的人不是雪见未枝这种BUG,能继续工作的人没有几个,雪见未枝索性包圆了剩下的拆弹,让他们能去休息一会儿。
有更强大的力量,就要做更多的事情,她如此坚信。
“有点对不起五条老师,但是,他绝对能理解的。”
因为如果是五条悟站在雪见未枝的立场上,即使他非常想回家和学生一起跨年,他也绝对不会丢下这么多人、这么多炸-弹不管。
遗憾的心情、担心的心情、必须去做的心情……不必将它说出口。
“明年,再一起看烟花吧。”
虽然这么说着,雪见未枝还是有点不甘心。
她不是会说放弃的人,哪怕一点点的可能性都值得争取。
雪见未枝频频看表,数着分秒飞奔。
烟花一朵朵在头顶炸开,地面上的炸-弹盒子上一簇簇火花焚烧,仿佛相合奏响的乐章。巨大的轰鸣声是最震耳欲聋的倒计时,也如沙漏中倾泻而下的碎金流沙。
还剩二十分钟烟花落幕。
十分钟。
五分钟。
三分钟——“我拆完了!剩下的事去找柯南我先走了!新年快乐米娜桑!”
系在所有警察心中的弦一下松开,内线中被置顶的频道滴得一声熄灭,最后一句祝福惹得忙碌一天的警察们纷纷笑起来。
“辛苦了!”“新年快乐!”他们热热闹闹地祝福。
内线另一端按着耳机的柯南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露出半月眼:喂喂,全交给他是什么意思嘛。真是的,拆完就跑了,留他一个“小学生”处理后事。
雪见未枝摘下耳机。她跑了一天,几乎没用什么代步工具——嫌没她跑得快。体力略有点告捷,气息不是很稳。
枝枝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累过了,双腿在打颤,心脏仿若要跳出胸腔。但她速度分毫不减,反而因为期待和动力又加快了几分。
最后关头,放弃就是输了!
“喂——五条老师!我回来了!到楼下来,到楼下来接我!”雪见未枝一边向家的方向跑去一边给五条悟打电话。
先前雪见未枝只在和柯南去追犯人的时候给五条悟发了一条短信说她会晚一点回来。怕打扰枝枝查案,之后五条悟一直没有联系雪见未枝,他一接电话就听到小姑娘气喘吁吁的声音。
听起来就累得不行,也不晓得是哪个找死的家伙新年给人找事,他肯定很需要无量空处给他洗洗脑子。
五条悟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拿,直接起身下楼。
星星朵朵的烟花不知疲倦地炸开,欢迎披星戴月的人回家。
在烟花祭最后一分钟,雪见未枝扑到五条悟怀里。
她没力气了,真的一滴都无,五条悟要是松开手枝枝能给他表扬一个原地碰瓷。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雪见未枝气都没有喘匀,连声说,“烟花好像要结束了,但是没关系,我可以手动给你放,想看多久都可以!”
少女的脸颊泛着不健康的红晕,纂住男人衣角的手紧得发白,一看就是体力透支的结果,还硬撑着要用咒术给他补烟花。
五条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难得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
跑遍了整个东京,最后还要跑回来哄他,肯定累得不行吧。
笨枝枝。
男人的手揉了揉少女冰凉的发丝,五条悟把枝枝抱起来,引她去看天空中盛绽的花朵。
“看出什么了吗?”他问。
“很漂亮。”雪见未枝老老实实地说,五条悟没说话,扶住她腰肢的手稳稳托在半空。
看着看着,雪见未枝瞪圆了眼睛。
她疑惑地看了看表,又抬头望天:“时间……好像已经过了?”
不是只有一个小时的烟花秀吗?她记得清清楚楚。
“会放一个晚上。”五条悟的眼睛里露出狡黠的笑意,“说好要带枝枝到天上去看烟花的,五条老师从来不食言。”
“你没看到,烟花怎么能落幕?”
第74章 被迫害的第七十四天
从凌晨直到初阳有七个小时。
其中六个小时是雪见未枝的专属。
漫天张扬的烟花, 她可以毫不客气地指着任意一朵说:那是我的。
从盛绽到凋零,完完全全属于雪见未枝一个人。
“站稳。”五条悟带着笑意的声音被风吹散,“好玩吗?”
好玩, 简直世界第一棒。
雪见未枝小心翼翼地扶着五条悟的手,试探性用脚尖踩了踩足下的虚空。
没有一点实感,但确确实实站起来了。
五条悟是个很有点坏心眼的人, 非常恶劣。他带雪见未枝到达几乎碰到天穹顶端的夜空之上,却吝啬地只给她一只手握住。
你知道这里有多高吗?高到仿佛她一踮脚头顶会磕到天幕边缘,脚底的楼房宛如蝼蚁渺小。
枝枝恨不得像只树袋熊把自己挂在男人的胳膊上,满脸拒绝。
“试一试, 不会掉下去的。”五条悟拎小鸡崽一样把小姑娘拎起来,诱哄道, “我在这里,掉下去也能把你抓回来, 不怕。”
枝枝:!居然、居然在一开始就做好她要掉下去的准备了吗?怎会如此!
拔苗助长要不得, 救救孩子。
雪见未枝不恐高, 她还挺喜欢高空,从港口Mafia大楼跳下来这种事又不是没做过。
但是!自己有预谋的跳, 和被迫掉下去是两码事!
“不可以逃避哦,是课外教学。”五条悟任她在自己身上挂了一会儿,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雪见同学,是不是不太信任老师啊?”
“欸?”雪见未枝迷糊地反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说过,不会让你掉下去。”五条悟平静地说, “就算真的掉下去了, 以枝枝的能力也完全不会出事。”
“所以, 你为什么要怕?”
他蔚蓝色的、仿若苍空的瞳孔笼罩少女的身影,极致的压迫感藏在平淡的话语之下,连一望无际的夜空都要屈从于此。
为什么……因为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上,不情愿也很正常吧?枝枝小声嘀咕。
她也不是完全不肯,只是需要一点心理建设,可五条悟的反应却像是枝枝很不应该犹豫一样。
她应该全然信任他的无所不能,全然服从他的任性妄为,像虔信者般奉献精神与信仰,不许犹豫或迟疑。
好奇怪。
在这样孤立无援、几乎与世隔绝的高空中,他的掌控欲像是一下展露无遗般,让雪见未枝无从适应。
“相信我,很好玩的。”凝滞的气氛只出现了一瞬,熟悉的轻佻笑容又出现在五条悟脸上,他笑眯眯地说,“在横滨的时候枝枝不也凌空站立过吗?很有趣吧?”
“不要怕嘛,和五条老师一起玩不好吗?”白毛大猫喵喵叫,“在烟花上散步,超酷的对吧?”
五条悟深知自己的优势,一米九的个头在强硬的做派时能给人制造心灵的重压,撒娇示弱的时候又会因为反差格外容易让人心软。
如果雪见未枝不吃强硬那一套,那么她肯定经不住人装可怜。
“那……五条老师绝对不可以松手哦。”雪见未枝强调了一遍,“这里可没有游轮可以炸!没有驱动力绝对会掉下去的。”
新年不宜杀生,砸到花花草草该怎么办?
攀在男人手臂上的女孩子小心翼翼探下一只脚,找不到落地点的感觉让她异常心慌。
和上次不一样的,她的火焰会乖顺无比地贴着她的小腿卷涌,爆炸产生的强大驱动力稳稳托住她的身体,全身的血脉在扩张,兴奋的情绪因危险的环境愈发叫嚣,她无所畏惧。
可这一次,全部的主动权都在五条悟手上。
他松开手,雪见未枝就百分百会掉下去。
把自身安危交付于他人之手,是雪见未枝从前绝不会答应的事情。
脚下的烟花一朵朵炸开,她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即使隔着这么远也仍能听到人群的惊呼。
他们惊讶于连绵不断的烟花雨,像时间停止在雪见未枝错过的那一个小时不肯离去,非要替她将遗憾补全不可。
雪见未枝在心里算了算今天拆掉的炸-弹,犯人筹备那样长的时间,正是想在烟花祭结束后由他来续写这份绚烂。
那么那么多的炸-弹,遍布整个东京,最多不过是在城市上空续写几秒的辉煌。
而眼下这一场,要一直放到天亮。
五条老师,应该是很想逗她开心的。
勾住男人小腿的脚松开,足尖向下空落落地垂在半空中,雪见未枝慢慢松开一只手,只余另一只扶在五条悟摊开的掌心上。
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从贴合的掌心传来的力量托住身体的重量,雪见未枝试探着凌空走了两步,稳稳当当。
小姑娘一下就高兴了,眼睛亮亮地跟着五条悟走来走去:“好玩!”
超棒!是每个中二病梦中绝对会出现的浪漫帅气场景Top 3!
“那刚刚还不信我。”得理不饶人,五条悟不客气地揪住她的脸蛋,“要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知道啦。”雪见未枝专注地看着脚下一朵朵炸开的花火,不太走心地应和。
认错很快,下次还敢。
凌空走在烟花雨中的感觉像是踩在涟漪溅溅的湖泊上,站在足够高的地方,世界在脚下臣服。
不得不承认,俯视着实是一个掌控感十足的视角。
无论是日常生活中还是特殊战斗时,永远处于俯视视角的五条悟,对他而言“反抗”与“不听从”是不是不被允许存在的呢?
雪见未枝一直觉得五条悟是个很宽容的人。
伊地知洁高听到这句话可能会当场哭出声冲进医院给她挂一张眼科的专家号,但枝枝的确是这么觉得的。
她抢走他喜欢的点心、对厨房门口的禁令阳奉阴违、偷偷摸摸搞事情炸游轮、大半夜把五条悟吵起来给她看智齿……五条悟都完全不会生气。
相反,他非常纵容雪见未枝。
纵容是亲近的信号,小姑娘一贯是个得寸进尺的人,她喜欢踩在死线上疯狂试探却不越雷池一步,直到雷池自己溅起水花卷湿她的脚踝,她才开开心心跳下去玩闹。
如果是在和五条悟认识不足三个月的时间段,雪见未枝牙疼到抽搐都不会去敲主卧的门。
枝枝和人交往一向如此,亲近与不亲近心里门清。五条悟已经属于她相当喜欢的人了,在枝枝心里的地位直飙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虽然严肃,却是很宠枝枝的。
像刚刚那样冷下脸来强迫她去做什么事,完全不可能。
“虽然说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我也不是很在意,因为确实蛮好玩的,烟花超漂亮哦。之后我们回家吃了御节料理,有点冷了但是也很美味,烤橘子赛高!”
“但是,我总觉得五条老师有点奇怪。”雪见未枝坐在咖啡厅里喝一杯果汁,“感觉从横滨回来之后,他有些行为我就看不懂了。”
五条悟对枝枝一直是放养,放养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为什么现在突然就……就像是要把她握在手里才满意一样。
“男人心,海底针。”她幽幽叹气,“小白脸,不,小黑脸君,你也是男人,你一定能为我传道授业解惑吧?”
上班上到一半被雪见未枝抓来做情感咨询的安室透努力说服自己忽视她对他的“爱称”。
穿着围裙的服务生没办法拒绝客人的要求,安室透不知道,在他被雪见未枝缠上的这一刻他拥有了一位神交的挚友——七海建人!
同是社畜打工人,同是被迫营业的情感顾问,同是金毛,你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在此分桃而食,义结金兰!
被少女用“你是小白脸你的经验一定很丰富吧”的眼神期待满满地盯着看,安室透有点吃不消。
他为什么要对男人的心理有研究?你不对劲!
“能仔细说说吗?你觉得哪里不对劲?”安室透摆出审问犯人的架势来做心理辅导。
“我想想……”雪见未枝回忆片刻,“以前的五条老师会因为出差让我独自在家自学三四个月,使唤我给他做什么都很顺手,如果他想做什么我不肯配合也不会勉强。”
“现在的话,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偶尔他出差也会有电话经常打过来。使唤我做事倒还是一如既往,但比起偷懒更像是在逗我玩一样……最重要的是,我感觉五条老师看我看得有点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