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玦扣着白穗的手腕死死往雷区里带,俊美的面容晦暗冷冽。
“你好像很心急,想要通过我证明什么……”
白穗抬眸看了过去,那双眸子依旧清明透亮。
“你是不是觉得很恼怒。不仅一而再再而三的败给我师兄,还一次又一次被外人拿来和他比较。”
“有我师兄在一日,在提到风雷双灵根的时候,他们只会想起昆山的陆九洲,不会想起你。”
“宁玦,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非要站在这个擂台和你对上吗?”
她手腕一动,天启的剑刃劈开了雷电,带着凛冽的寒气衬得她面容森然。
“我虽然现在修为不如你,但是我要让你知道,不仅是我师兄。”
“终有一日,我也会成为你无法超越的噩梦。”
宁玦被白穗尚有余力劈开雷电的动作给弄得一惊,却也只是一瞬。
“就凭你?”
他狞笑着看向白穗。
“我承认你资质很好,可是你能达到结丹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若不是那妖修帮了你,你早就爆体而亡了。”
“白穗,不要拿一时的好运当成傲慢的资本。”
在宁玦看来白穗就算现在到了结丹期也只是那颗妖丹的功劳,除了她手中那把剑,他并没太把她放在心上。
甚至在他眼里,如今的白穗的水平还是停留在筑基而已。
他抬起手,隐约雷鸣之中青蓝色的光亮凝在了他的手中。
凝聚成了一颗球形闪电般,还没落在身上,那极速的旋转已然将白穗的身体搅动得疼痛不已。
“你说你要成为我无法超越的噩梦是吗?”
月白剑气压制着在她身上,宁玦看着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白穗。
他冷着脸色,光影之间眉眼森然,眼睛也不带眨一下的将那其重重落在了白穗背脊。
飓风席卷如同风暴,那落雷被宁玦生生砸进了她的身体,搅动着她的四肢百骸。
殷红的血迹伴随着剧烈的旋转洒在了四周,最后落了一点温热在青年的脸颊。
他收了命剑,抬起手用指腹擦拭着那点血迹。
“啧,究竟谁才是谁的噩梦啊,蠢货。”
雷落的速度太快,几乎是转瞬之间。
台下的众人都没反应过来,那攻击便落在了白穗身上。
从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台上笼罩着一层白色雾气,再加上落雷时候的灰尘肆起,在电闪雷鸣里只能隐约看到个轮廓。
还有地面海棠殷红的血色。
一时之间,四周静默到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宁玦垂眸冷冷扫了白穗一眼,感觉到她呼吸微弱之后扯了扯嘴角。
他掀了下眼皮看向了陆九洲。
原以为这一次对方不看他也会有些情绪波动,然而并没有。
自始至终他看的只有白穗。
青年的眼眸清明,看不出太多情绪。在白色雾气里,飘渺一如谪仙。
宁玦心头火气一下子窜了起来,引了命剑破开周围雾气,直直刺在了少女倒地不起的位置。
可预料之中的剑入血肉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金色剑光破云般重重压在了那月白长剑上。
威力之大,震得宁玦手麻。
还没等反应过来,他瞥见天启剑身“滋滋”的电光流动。
紧接着,原本奄奄一息的少女手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
白穗手腕一动,剑气一振,将问心台所有的雾气全涤荡。
那样重的落雷,除了她身上衣服被搅碎了些,手臂和脸上带着点儿血痕之外,竟然并没有受什么重伤。
“?!不可能!刚才的攻击明明是落在你身上的!你不可能躲开的!”
不单单是宁玦这个当事人震惊,台下的众人也被这个反转给弄得分外愕然。
“怎么回事?那可是落雷,还是宁玦束缚住她的情况下,她是怎么躲开的!”
“不对,她应该没有躲开,因为她自始至终都在雷区。不然宁玦早就发现了。”
“那她是怎么做到的,是用了什么灵宝还是……”
“是那把命剑。”
在周围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桑子俞透过冰晶将视线落在了天启身上。
那剑身电光闪烁,上面覆着的是宁玦的灵力。
“准确来说不是挡住了,而是被那把命剑给吸收了。”
他眯了眯眼睛,手指点了点冰晶表面,有些意外挑了下眉。
“不过这种情况前所未闻,低修为者越级吸收高阶修者的灵力……一般来说只有反着才行得通,不然极有可能遭到反噬才对。”
桑子俞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留意着青烨的神情变化,同样的也瞥了一眼在高位上的陆九洲。
后者并不意外,前者倒是颇为惊讶。
“看来是你师兄教了她什么。”
青年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想了下还是忍住了。
他薄唇抿着,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沉了。
桑子俞猜的没错,的确是陆九洲教了白穗什么。
能够越级吸收高阶修者的攻击的,便是先承了更高修为者的神识。
也就是说白穗能够这样轻易吸收宁玦的灵力,全然是因为陆九洲渡了神识。
周遭没有比他修为更高的同辈,除了他还有那些高位坐着的长老大能之外,观战的人自然感知不到。
青烨也是现在才发觉,在白穗动用了神识的时候。
上午疗伤的时候,陆九洲将如何使用那枚玉佩的方法教给了白穗。
她不知道那是他的神识,自以为和飞羽令一样,覆着的是灵器本身的磅礴灵力。
倒不是说用了旁人的神识犯规,在比试时候哪怕使用灵宝也无所谓。
只是陆九洲这样,当着各宗各派大能的面,也太过了。
将神识交付给旁人,这不就和脱了衣服,赤身裸体一般吗?
他尚未婚配,这样贸然的举动不等同于给人落了轻慢风流的印象吗?
那之后哪宗的女修还敢与他接触?
这是糊涂,再如何宠那丫头也该适度吧。
不过是一场比试而已,输了就输了,大不了之后替她教训回来便是。
和青烨想的相反,顾止想的则是白穗的名声。
坐在高位之上的顾止,在感知到白穗用了陆九洲的神识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啊啊啊啊他妈的,陆九洲,肯定是陆九洲没告诉她那是什么!
不然白穗肯定不可能用的,妈的,平日里我看他还挺知礼正经的,结果全是假象!”
“白穗才十六岁,这下完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用了陆九洲的神识!
以后她再想找个好夫君都难了,她名声都给毁了!她真的要一辈子都吊死在陆九洲这棵歪脖子树了!”
“……那个,你冷静点,只是情急之下为了比试用了下而已,你情我愿的,没人会说什么闲话的。”
“我冷静不了!你家好好的白菜被猪拱了我不信你还能冷静下来!”
顾止说着伸手去拿自己的命剑,一旁的蓬莱主看了连忙制止。
“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拔剑做什么?你要是不满意陆九洲,我家风祁也不错啊,你还有选择,不要这么悲观!”
“草!那还不如陆九洲呢!”
“……?”
所以你对陆九洲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
白穗并不知道自己用了那块玉佩引发的轩然大波。
她稍微活动了下手腕,感觉到手慢慢恢复了知觉之后,这才抬眸看向了一脸愕然的青年。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会成为除了我师兄之外另一个你无法超越的噩梦。”
本就没有回神过来的宁玦,在看到白穗执剑过来那一熟悉的起势动作时候瞳孔一缩。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连忙引了见做出了防守状态。
这是从交手以来到现在,宁玦第一次对白穗这般忌惮。
“看来你还记得这一招。”
她勾唇笑了笑,天启的剑身闪烁着的金色闪电刺眼,仔细听还带着烈烈的剑风声响。
宁玦脸色沉着,身子还是有些紧绷,而后意识到了什么眯着眼睛看了过去。
“你所用的这一招起势虽然是陆九洲的剑式,可你修为不过结丹,又非风雷属性,根本不可能驾驭住它的威力。”
“狐假虎威,虚张声势。”
陆九洲不单单教了白穗如何使用那玉佩,同样也把当年和宁玦对上时候最后致命一击教给了白穗。
当时宁玦已经虚脱无力却不肯认输,这一剑是彻底击败他的一式,于他有着很深的心理阴影。
也足够重创于他。
“是不是狐假虎威,虚张声势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少女御风凌云而上,天启剑身蓄积的雷电之力以剑气形式,直入苍穹。
阴霾乌云之间,周遭的飓风也一并萦绕在了问心台前。
前所未见的金色闪电,带着气吞山河的攻势将周遭的一切席卷其中。
风动树摇,连地面也剧烈晃动了起来,好似山崩地裂一般。
白穗双手紧握着剑柄,天上的雷电连着金色闪电一并,将天搅动的天翻地覆。
烈烈的风吹鼓着她的衣袖,额发之下那双眸子淬着森然寒气。
一般来说雷属性的修者是雷免,雷是无法伤到他们的。
可若是对方的雷势要比他更为迅猛强烈,便会连同攻击双倍反噬在他身上。
宁玦感觉到周围逼仄的威压,手握着剑柄抬头看向了上面聚雷准备落下的白穗。
“开什么玩笑,不过是一个结丹的小丫头,怎么可能用得出这一招!”
他像是验证什么,又像是为了击溃什么。
在白穗落下攻击的时候宁玦非但没有躲开,反而直接引了命剑御空生生抵挡了过去。
剑与剑,金色闪电和青蓝闪电交织在了一起。
淬着电闪雷鸣,将两人的眉眼给映照着分外清晰。
白穗咬了咬牙,承受着巨大的威压怒喝一声,将对方的灵力猛地压了下去。
从天而下,带着轰隆不绝的雷鸣,那抹月白身影如同坠落的石头般重重砸在了问心台上。
尘土飞扬里,青年的身影深深嵌在了白玉台上。
浑身如同被碾碎了般疼痛,紧接着他喉间一甜,咳出了一口热血出来。
然而身体的疼痛,远没有刚才白穗那一击给他带来的震撼更深。
宁玦眼眸一动,手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
“咳咳,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句话听着很耳熟。
之前在秘境在她躲开了他的攻击时候宁玦也这样问过。
那一击对白穗身体负荷也很大,她强忍着疼痛挺直着背脊站在了宁玦的面前。
不过她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宁玦正眼看向了她。
而她和陆九洲一样,这一次也没有看他。
白穗抬眸将视线落在了那高位之上坐着的青年。
在这一剑落下之后,陆九洲心下的石头这才落了下来,而后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一直攥着的拳头也松开了些,然后朝着她弯了下唇角。
【师兄,这一招叫什么?】
【一剑光寒定九洲。】
第147章
白穗最后那一剑式落下的时候,不仅是让宁玦震惊,一旁所有曾经见识过陆九洲剑法的人也缓了许久也没有回过神来。
一来是因为陆九洲的剑极其难学,就算得了要领若是没有足够的资质和悟性支撑,哪怕是模仿都不可能。
之前时候有人仰慕青年的剑法曾经试图使过他的剑式,结果剑未落,剑气运行到一半便被生生反噬了回去。
那人还是个金丹修为,经过那么一遭之后至少半月才重新拿起了剑。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白穗最后落的那一剑,和她在秘境时候危机时候所用的陆九洲的那一剑不同。
前者是基础剑式,她能学会已经很是难得,而后者则是和凌霄剑法传承一般重要的招式。
剑修立足之法一为剑,二为剑式。
每一个剑修都有自己独有的剑式,陆九洲更是不例外。
这种光看是完全学不会的,只有得了要领才能施展出来。
也就意味着陆九洲毫无隐瞒,将自己的剑式教给了白穗。
顾止意识到这一点心情颇为复杂。
他本来有些生气陆九洲在白穗不知情的情况下用了他的神识,虽然这件事对白穗影响不大,只会让旁人以为陆九洲行径草率,失了分寸。
有陆九洲这样宣示主权,日后就算他们没有在一起,那些对白穗有意思的男修也会顾忌着陆九洲望而却步。
但是现在白穗用的那一招剑式不假,尽管知道这一招的人没有多少。
可这样倾囊相授,全然信任,反而让顾止难做了起来。
灵禅子也觉察出了那一剑的不同,垂眸落在了那白色身影之上。
“那是他独创的剑式吧,这种所有剑修都恨不得藏着掖着的东西,他倒是拿的大方磊落。”
“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你那徒弟。”
“……可是我徒弟什么都不知道,还傻乎乎的以为陆九洲就是单纯为了帮她出气这才教给她这些而已。”
看着顾止一脸头疼又郁闷的样子,灵禅子淡淡扫了一眼台上浑然不觉,还因为那一剑成功使出来而高兴不已的少女。
其实这一剑除了知道昆山剑法传承的弟子和一些大能之外,旁的人看不出什么关窍,只以为是他师尊的秘法传承的一式。
同样的还有那覆着陆九洲神识的玉佩,在场能觉察到的也只有和他修为相当的青烨,还有他们这些大能了。
除此之外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顶多只会觉得他们同门情谊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