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好整以暇地看她做无谓的挣扎。
却见对方直直地穿过他们提前设好的帐,跑掉了。
里梅&羂索:??!
“你的帐是假的?”
“她的身上有特殊的力量,无视了帐。”
“……”
现在不是对骂的时候,他们两人迅速去追赶。
但架不住人家跑得快,一下子就失去了对方的身影。
虎杖悠混进人群之中,灵活地穿梭着,趁着那两个人还没有追上来,把悠仁塞给了巡逻的保安,让他赶紧把他送去广播室寻找家长,自己则是往人群少的地方跑去。
既然是要杀她,那就不会对悠仁下手,她带着他反倒可能误伤到他。
虎杖悠仁大声哭了起来,但没能抓住她,只能看着她离开。
耳边的人声逐渐稀少,身后的寒气如影随形,感觉自己被锁定住的虎杖悠穿过山林,利用地形躲开攻击,拼命地跑着,适应了对方的攻击模式之后,又趁机近身揍对方。
对方的身体似乎被力量保护着,虽然她的力道很重,却没有伤到要害。
里梅摸着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俊脸,眼神阴沉,真正起了杀意。
等个屁的羂索来处理,跑不快的废物。
而就是这一瞬间,他的脑子里进入了不存在的记忆。
面前的少女,是被隐藏起来的,宿傩大人妹妹的受体。
羂索并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他才佯装来追击。
现在只需要把对方放掉就好了?
逻辑没问题,但感到奇怪的里梅产生了迟疑。
他决定先试验一下,这名受体是否拥有那位大人的“能力”。
铺天盖地的冰霜把面前的空间冰封,形成冰雪的世界。
里梅展开了领域,没有使用术式。
但任何一个普通人出现在这里,也很快会被低温冻死。
“嘎吱——”
伴随着冰碎裂之声的,是属于第三个人悠然的脚步声。
有人主动地走进了冰雪的领域中。
那是一位穿着袈裟的年轻人,眉目细长,厚重的耳垂上缀着黑色的宝石,面上是温和的笑,身上携着浓郁的血气。
里梅一千多年的生命中见过许多微笑杀人的屠杀者。
没有见过眼前这种类型。
不能用黑暗,残忍和冷酷来形容他,用月色,雪色和艳丽的血梅又觉得太过纯粹。
癫狂却冷静到极致,偏执却用良知自我折磨。
像是立在佛前阴影里,忏悔自己拿起屠刀的僧人,在忏悔的同时举刀向人。
“你是在欺负小孩子吗?”
来人用玩笑的语气说着,而从他身上汹涌而起的咒力却显示出他的来者不善。
第25章 星期日
夏油杰刚解决完一起术师被害事件,正打算回去的时候看见了这边有强大的咒力波动,还出现了他不认识的陌生领域。
作为咒术的最顶尖产物,能够施展完全领域的人屈指可数。
所以他有必要掌握这个情报。
他过来的时候却发现拥有这样出色领域的人,正在对尚且没有正式踏入咒术界的小姑娘施加伤害。
(里梅:?大哥你看到我脸上的伤了吗?你再说一遍谁伤害谁??)
“不要多管闲事。”
不认识夏油杰的里梅冷漠地说。
咒术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次品和废物,他认为自己只需要避开五条悟,其余的人不堪一击。
常年蹲在山林里躲避天罚的他如此自信地想着。
然后被夏油杰打到自闭,打到失去这具马甲。
虎杖悠被不知名的软体怪物护在角落里,看不太清打斗的场面,只觉得这怪物虽然丑,却是温暖柔软又坚韧的,让人很有安全感,她没忍住摸了下对方滑溜的长发。
战斗很快停止,保护她的怪物也消失了。
现场只剩下逐渐消散的冰碎和他们两人。
虎杖悠坐在地上,抬眼看向自己走来的人。
年轻的僧人在来到此处之前似乎杀死了很多人,黑色的衣袍上叠着深色的污垢,在夕阳的余晖中泛着光泽,粘稠的血顺着他的手和脸往下滴落,细长的眉眼拉出温柔的弧度,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蹲下,伸出一只手摊开说:“要成为我的家人吗?”
夏油杰知晓自己此时的样子应该会很恐怖,也预料到她很可能会拒绝自己。
这样也好,像她这样可爱的女孩子,或许更应该继续无知地生活在阳光下面。
“您还好吗?”
少女给出了意外的答复,并且握上了那只沾满血污的手站起来。
她觉得这位先生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会因为杀戮而感到痛苦却依然这么做的人,或许也会因为帮助别人而感到开心?
虎杖悠如此想着,抬眸粲然一笑:“谢谢您的帮助!不过请恕我拒绝您的邀请。”
“……这可真是遗憾。”
萦绕在周身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血气消散,夏油杰真切地为此感到遗憾。
他把她拉起来之后,往后退了一些,道:“你知道咒术吗?”
他从这个孩子身上感受到混乱的,阴郁的,压抑而强大的咒力,也看到她赤红的左眼和金棕色的右眼。
看起来像是走火入魔,但从她的神情来看,她似乎对此毫无察觉。
虎杖悠诚实地摇头:“不知道,是和传说中的阴阳术一样的东西吗?”
难道是异能之外的,其他特殊能力体系?
如果刚才的两个人都是使用的咒术的话,她的能力会不会也是咒术?
“……不知道是好事。”夏油杰想起自己也是在这般大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和普通人相去甚远的生活。
如今是越走越远了。
他对此没有再多说,而是道:“如果有刚才那样的人再找你的麻烦,你可以联系我,我很快就会来救你。”
给了她自己的号码之后,夏油杰骑着龙给人送到横滨的地界上去了。
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因为很少有胆子大的咒术师诅咒师进入横滨的地界。
这里会削弱他们的力量,还很可能带来不幸。是纯粹的异能者的地盘。
太阳已经沉入海平线,距离午夜零点只剩几个小时。
虎杖悠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出现在她面前的两位“真正的亲人”仿佛两个极端,一个极端的天使一个极端的魔鬼。
虽然早就对生下自己的人没有任何期待,但这种仿佛当做物品一样的凝视还是让她感到极其的不适。
而且为了不让今天的事情重演,她短时间内不能去找悠仁。
至少在能够打过那个操控冰的人之前。
唉。
她摸出手机,给异能特务科回了个电话表示自己没事,然后给太宰治打了个电话。
“太宰你在干什么?要一起去打游戏吗?”
她急需排解情绪,不然明天一早会更加难过。
“唔……在酒吧,你要来吗?”
“这就来!”
太宰治说完地点之后,一回头看到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不赞同的目光。
他眨眨眼:“她看起来像是什么好孩子吗?”
坂口安吾:“准确的说,是好到全组织上下都没有办法说她坏话的程度。”
“可是我昨天有看到她去书店买了好几套乙女游戏,老板问她成年没有的时候,她点头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看就是惯犯了。要我说,她干的未成年人禁止干的事情,不一定比我少。”
太宰治见他们一副“你不要污蔑她”的样子,嗯哼一声,对正擦着杯子的酒保说:“那么酒保先生等会儿不如问问我们大小姐她成年了没有。”
酒保先生抬抬眉梢,应下了。
虎杖悠回自己的小屋子洗了澡,换下沾血的衣物,然后摸出一套成熟帅气风格的皮衣皮裤换上,瞎抹了个口红,就兴冲冲地去了酒吧。
一进门就听见太宰治用夸张的声音说:“天呐,你今天穿的衣服居然没有帽子。这实在是太怪了!”
虎杖悠:?
“你为什么这么惊讶?我以为女孩子衣服种类多是常识。”
虽然她确实习惯穿带帽子的衣服,但刻板印象要不得。她衣柜里甚至还有裙子呢,只是日常活动不方便穿而已。
“不,你不懂这对我的冲击有多大。”太宰治捂着自己的眼睛,开始做类比,“这就像是安吾突然不戴眼镜,织田作突然刮掉胡子一样,就是那种,那种失去本体的感觉你懂吧?”
安吾愤怒地推了推眼镜:“不要把我们的本体归到奇怪的东西上啊喂!”
虎杖悠耸了耸肩,走过来单手掀起太宰治,把他放到旁边的椅子上,自己坐在他原本的位置,也就是织田作之助的旁边。
她对着酒保晃了晃自己的手:“要五杯蓝色的鸡尾酒。”
以代表她忧郁的心情。
酒保:“您成年了吗?”
“我比他年纪大。”她指了指太宰治。
给他酒就没有不给她的道理。
太宰治反指着她:“看见没有,这就是你们心目中的好女孩。”
织田作之助没什么表情,但坂口安吾眼睛里写着“还不是你给人家带坏了”。
他心痛地捂了捂胸口,痛饮掉杯中的酒,问虎杖悠:“我的大小姐,你今天不是去游乐园玩了吗?怎么这么愁苦?”
那不是号称全天下最快乐的地方吗?
她摇摇头:“你不懂,这种一下发现自己所处的世界不是原本的世界的感受。”
也不会懂她和“母亲”第一次见面,对方用着男人的身体的感觉。
太宰治大吃一惊:“您难道其实是迪士尼在逃公主?”
“谁说得准呢。”
她接连痛饮五杯高浓度鸡尾酒,然后开始上头。
虎杖悠虽然有喝过酒,酒量也不错,但一口气不带缓冲地喝下五杯,多少遭不住。
三个人男人如临大敌地看着她,随时准备在她开始发酒疯之前把人送回去。
她抱着高脚杯啃了两口,突然就握住左边织田作之助的手说:“织田作啊,你一定要好好反省一下。”
织田作:“啊?”
“你一定要好好地反省!”她突然提高音调,正当三人以为她要说什么埋怨指责的话的时候,她说,“你反省下自己为什么年纪轻轻和我走在一起,别人会以为你是我父亲!你才二十岁啊!明天就给我把你的胡子刮掉!”
太宰和安吾立刻笑了,跟着吐槽他。
“……”织田作之助见她情绪非常激动无法正常交流,选择妥协,“好。”
少女满意地点头,从高脚椅上跳下来,又握住了坂口安吾的手:“安吾先生!你听我说!”
安吾:“您说您说,不要激动。”
虎杖悠:“你每次加班的社畜样子都好像异能特务科的那些人哦,我觉得你们应该很有共同语言,需要我介绍你们认识吗?”
安吾背后顿时就被冷汗浸透了,但勉强冷静地说:“您冷静一点,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您这样受几个对立组织的欢迎。”
“那好叭。”虎杖悠遗憾地放开他,骤然转身面对太宰治,却没有牵他的手。
被她用极具威慑力的目光所注视着的太宰治咽咽口水,敬称都给吓出来了:“您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太宰啊。”她突然深沉地叹了一口气,“看在我们认识这么久的份上,你告诉姐,你是不是想死掉?”
“这么说,我们果然不是周一才认识的。”
关注点错误的太宰治举起自己的杯子摇了摇,冰块撞击玻璃杯壁,发出空虚的声音。
对于她的问题,他给出一个很随意的反问:“我要是说没那么想的话,你会一直来救我吗?”
“会啊。”在没有迟疑地回答之后,虎杖悠才后知后觉地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来救我吗?”
“为什么要有前置条件?”她偏了偏头,“只要我知道就一定会来救你。”
似乎是怕他不相信,她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另外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充满自信地说:“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救更多的人。而我这么厉害,一定能从任何危险中把你救出来的。”
太宰治早就知道这个人很有问题,没想到会这么有问题。
她看人的眼神总是给人一种“你其实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程度”的错觉,也仿佛将所有的异类视作与自己等同的存在,体谅起人来要比光照射进黑暗还来得自然。
是没有任何虚伪成分的,正直而善良的人。
人性又坚定到不为任何事情所动摇。
所以才老是被一些奇怪的人缠上啊。
他叹着气,握着那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和喝醉的她打商量:“我很难管教的,也比较容易出事,你可以不管其他人只管我吗?”
虎杖悠一巴掌拍在他额头上,大声说:“这种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给我好好反省!”
在把太宰治的头发rua得一团糟,连带着眼睛上的绷带都给扯下来之后,虎杖悠转身扑进织田作之助的怀抱,超级大声说:“织田作!我的超人!超级超级感谢你!”
不光是感谢他对她的教导和关爱。
还因为他是港口黑手党里,唯一一个和她一样坚持不杀人的人。
来自他的认同感让她感觉自己受到了肯定。
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将要做什么,偶尔甚至会对自己为人处世的准则产生割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