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男人的名字,面目狰狞,决定这周什么都不干,都得把这家伙关进监狱。
这周六恰好是她的生日,森鸥外要为港口黑手党的大小姐举办一场舞会,只欢迎单身的俊秀青年进入。
也就是说,对身份没有要求,长得好看还单身就能来。
每个人在入场之后,全都要带上面具。
客人可以尝试和舞会的主角交谈,邀请她跳舞,但被拒绝之后就会被请出现场,成功和她跳舞的男士则会得到一份礼物。
虎杖悠听说了这件事的时候,吓得差点拿太宰治的上吊绳上吊。
“这……这是在干什么?”她弱弱地问尾崎红叶,试图得到一个“开个玩笑你不要紧张”的答复。
“给你选个未婚夫,或者选些情人。很奇怪吗?算算年纪其实差不多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差点跟人私奔了呢。”
尾崎红叶淡定地端起茶抿一口,却见虎杖悠一下子窜起来跑到窗边拉开窗子,十分贞烈地说:“我不要我拒绝,真这么搞我连夜逃出横滨。”
“看您把咱们大小姐吓得,都说出这种话了。”
从侧边的门里出来一位身穿燕尾服,面戴黑色面具的青年,打趣着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
“你的绷带完全出卖了你,太宰。”虎杖悠吐槽,然后发现不对,“不对,你不是出差去了吗?”
“感谢提醒,我等会儿换一身可以盖住绷带的。”太宰治走过来坐在沙发上,“我只是让别人以为我出差去了。大姐,可以让我和悠单独谈谈吗?有一点小秘密要交流。”
“嗯哼。”尾崎红叶站起来,华贵绸缎裁成的衣袖荡了荡,寒光一闪,纤细而锐利的刀尖点在太宰治的面具上,“穿成这个样子,你该不会是想和大小姐跳舞吧,太宰?”
太宰举起双手,满脸无辜:“当然没有,我不至于想不开当人下人。但我也要出现在舞会上不是么?这样穿显得没有那么突兀。”
尾崎红叶不知道信没信,轻笑一声,收起刀出去了。
虎杖悠从窗边回到沙发上,一头雾水:“你们这是打算干什么?”
“钓鱼呀。因为打算钓鲨鱼,所以不得不放出您这样的珍宝作为诱饵。”太宰治敲了敲自己的面具,“有个人对你很感兴趣。”
达到了特定条件的人才能不失去有关于虎杖悠的记忆,这导致了一部分对她会做出重复的举动而不知。
尽管天人五衰重新回到横滨只有一个月左右,但某只西伯利亚大老鼠的尾巴已经暴露无遗。
他数次试图从涩泽龙彦那里搞到虎杖悠的真实情况,而且采取了一些行动。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涩泽龙彦经过慎重思考之后,把太宰治喊了回来。
要用心脏的人打败心脏的人。
两个人一合计,打算直接把人弄死,在此之前利用对方搞明白虎杖悠的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生日舞会是对方的最后一站了。
“不太明白。”
“这些对你来说不重要,你只需要在今天晚上,邀请你看不顺眼的男人跳舞就可以了,我们负责替你收拾他们。”
他这么说,虎杖悠就高兴了,点头说:“明白了。”
想法是很好的,但她在换衣服的时候,险些被勒死。
“你们不觉得这种会让人无法呼吸的绑带设计很反人类吗?”努力地吸气挺胸收腹,虎杖悠试图让好心的女仆长大人放过自己。
以为只是穿个小裙子在舞会上转圈圈的她实在是太天真了,穿成这样跳一支舞,感觉要等于在训练场锻炼一小时啊。
“您的身形非常漂亮,这件衣服很显您的曲线。”
女仆长一边温声赞美她,一边狠心地抽着绑带,这让虎杖悠甚至感觉自己内脏被挤移位了。
她呜咽一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再好看,我也只有现在能看见,别人眼里的我是什么样子又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不过还真是好看。
前短后长的黑色小礼裙配着深红丝绒绑带,一字肩的设计性感而不失典雅,膝盖以下笔直的腿在后裙的衬托下显得很白很细。
让她恍惚中有种自己很白的错觉。
“今天的小姐可是唯一的主角,万众瞩目,自然是越璀璨越好。他们会为你疯狂的。”
仔细地扎好每一个蝴蝶结之后,女仆长打开装鞋的盒子,拿出一双哑光红色细高跟,缓缓朝虎杖悠走来。
在对方的眼里,无异于魔鬼来袭。
虎杖悠缓缓后退,僵笑着说:“我就没有必要穿高跟吧?我可是有一米七三的!”
“boss特意定制的合金鞋跟,他希望您狠狠地踩那些主动来邀请您跳舞的男人。”
对于某位先生的小鸡肚肠,她已经懒得吐槽了,但要她穿这个是万万不行的。
她又猛地后退一步:“可是我觉得我穿着它没法完好地走到舞厅。”
女仆长:“小姐的身体平衡能力也非常强,没道理驾驭不了一双小小的鞋。”
虎杖悠依旧是猛摇头。
她也不是没因为好奇而试过高跟鞋,但能走归能走,那种仿佛脚踏刀山火海,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的感觉让她实在难受。
这被人追着都跑不快呀。
女仆长遗憾地收起这双造价昂贵的定制高跟,从另外一个盒子里取出一双稍矮的坡跟,坚定地说:“没有别的选择了,而且今天也不需要您进行跳舞之外的活动。”
虎杖悠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穿上鞋子之后走了两步发现还行,可以当鞋底厚的鞋子穿,不太影响活动。
而当她以为结束了的时候,她被按在椅子上化妆做发型长达三个小时。
折磨jpg.
夕阳下沉,夜晚来临,巨大而华丽的舞厅陆陆续续来了许多的人。
尽管审核对外貌的要求比较高,但正是因为如此,才吸引了大量外貌不俗的男士过来检验自身魅力顺便看看那位传说中的大小姐。
换了身装扮的太宰治像个大爷一样坐在沙发上,指使着因为社畜气息太过浓郁而无法出演青年才俊所以只能扮成侍者的坂口安吾给他倒酒。
坂口安吾面具下的表情非常麻木:“真的有必要搞这么大的场面吗?”
“声势浩大才有机可乘,才能够浑水摸鱼嘛。”太宰治晃晃酒杯,悠闲地翘着腿,仿若谁家的二世祖一样。
安吾察觉到这家伙往外冒的黑水,问:“你打算干什么?”
“我哪有什么坏心眼呢。”某人说着街上的狗都不会相信的话,“不过是想要带着咱们大小姐,和安吾你一起私奔罢了。”
安吾:???
他震声说:“你不要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擅自安排一些奇怪的环节好吗?!”
太宰:“如果你不同意的话,那我立刻把你是异能特务科派来的卧底的事情宣传得全港口黑手党都知道。”
安吾:“……”
卧槽你是怎么知道的?!
太宰治唇边带着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哦。不过因为是朋友所以一直替你隐瞒了,感谢的话就不用了,带着我们跑路就行。当然,还包括织田作。”
“为什么?”
太宰治一拍桌子,愤愤地说:“这种会疯狂压榨下属,还会因为利益而出卖下属和女儿的老板难道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吗?”
安吾赞同地点头:“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太宰治微笑:“从前我没得选,以后我想当个好人。”
安吾:“啧。”
是吐槽都难以说出口,只想yue的程度。
门口传来一阵喧哗,人群自然地聚集过去。
舞会的主人公登场了。
太宰治看着相携而来的虎杖悠和森鸥外,对安吾说:“森先生绝对穿内增高了。”
森鸥外和他差不多高,他现在和虎杖悠差不多高,而悠穿着高跟鞋,没道理森先生还是和她差不多高。
某个黑心肠的大人肯定是想借悠的身高来给某些人难堪,自己则是早有准备。
安吾:“……”
这还没有脱离港口黑手党呢,嘴上收敛点吧。
森鸥外不知道自己的得力下属不但即将跑路,还已经光明正大地开始诋毁他了,他面带得体的笑容,携着虎杖悠走到台子上,简单地说了两句。
“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希望你们可以让我的宝贝女儿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说完就离开了。
虎杖悠站在台子上,险些被底下火热的视线灼穿。
只要一想到这些都是变相的相亲对象,她就没有办法笑出来。
踌躇了一会儿,她扭头蹬蹬瞪上楼,跑去了露台。
按照事先说好的,她只需要面对某几个特殊的人就可以了。
懂事的会自己上来找她,不懂事的会被人拦住。
真就直钩钓鱼。
虎杖悠觉得以费奥多尔的性格,不会以身犯险,他躲避的本事也是遗留的,她这周找了五天可都没有找到人。
而且对方又没有产生不存在的记忆……吧?
她想着联系人里的名字,不太确定,但更倾向于出现了差错。
那就算有,也不可能疯到这程度,直直地往坑里跳。
她看这群人就是想迫害她。
刚这么想的时候,就有人推开露台的门,礼貌地站在原地问她:“可以请您跳一支舞吗?看在我主动进入圈套的份上。”
青年穿着一身白色的礼服,没有戴帽子,稍长的黑发垂在肩上,贴着皮肤,长颈白皙,有着雕塑的冰冷感,面具遮着他的脸,也更凸显了他神秘而优雅的气质。
她:“嘶——”
青年对她的态度感到疑惑:“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觉得脸疼。”
“风吹的吗?”
“不。”虎杖悠摇摇头,走过去,“走吧,去跳舞。”
一想到上周日晚上的事,她就对森先生说的“踩死那些狗男人”的建议充满兴趣。
作为舞会的主角,也是这里唯一的女性,虎杖悠没有下去跳舞,也就没有人跳舞。
她和费奥多尔还未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就吸引了全场所有的目光。
负责音乐的乐队换上一首华丽的舞曲,以庆祝有第一位男士成功地邀请到舞伴。
“按照规定,你需要摘下面具。”
青年微微俯身,任由少女伸手揭下他的面具,露出他堪称是美丽的清俊面容,哪怕因为睡眠不足和病痛的折磨而在眼下堆积了深色,也无损精致,反倒多了两分易碎的贵重感。
一些人立刻对传说中港口黑手党大小姐的高审美标准(悠:???)产生了清晰认识,生出退却之心。
两人跳起舞来。
虽然心里充满情绪,但虎杖悠还是被对方这副身体状况不太好的样子激起了不应当的恻隐之心,没有故意为难他。
“您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明知道这是陷阱而非要过来吗?”青年一边悉心引导少女不太熟练的脚步,一边和她交谈起来,“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没有对您产生杀意,却还是被灌输了记忆。”
虎杖悠对他猜到自己的能力没有感到很惊讶,因为总有些人的脑子和正常人的构造不一样。
“杀意的产生往往在一念之间。”她客观地说。
毕竟像是福泽阁下那样的人都会产生杀意。
“我确信我没有。”青年摇摇头,又说,“您想知道我的记忆是什么样的吗?”
她斩钉截铁:“不想。”
“这是一份相当真实的记忆,即使是我,也无法发现违和之处。它就像是在另外一个时间线上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所以很大一部分人对此深信不疑,真情实感起来,不断地往里面投入情感。”
虎杖悠在心里冷笑。
这不存在的记忆不光真实,还能影响现实呢。
对方的下一句让她心里一紧。
“您需要被投入情感才能维持存活的状态吧?”
她没有说话,因为很可能一开口就让对方获得信息。
“所以我想,是因为我上周的表现,让您背后的存在认为我有保存记忆的价值。就像您说的那样,我是个复杂的人,无法在一个人身上倾注太多的精力和情感。哪怕梦境比现实还要真实和甜美。”
她:“……你想做什么?”
“我觉得虚假的世界是没有意义的。”他说。
所以要将世界撕开来看看它的真实面目。
“……”
“您难道不感到困扰和厌倦吗?”他的每一个字节都浸透着真诚,“摆放在桌子上的玫瑰会在盛放的时候枯萎,赠与的礼物会消失,热烈的情感会逝去,而只有少数的,被认为有持续价值的人记得这一切,不觉得很过分吗?”
“即使部分人的记忆是因为你的能力而产生的,但那些和你真实相处了又将你遗忘的人,是否也是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呢?”
“就像我曾经说过的那样,你是很复杂的人,陀思先生。”
虎杖悠将垂到眼前的发挽到脑后,道:“我只要生活过得去就可以了。投入情感,如果初衷是要求对方平等回复是流氓行为。他们的生活没有因为我的存在而受到太大的影响,我对此感到开心。”
毕竟她只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费奥多尔沉默了一阵,说:“对得到的东西不感到留恋,也没有延续的想法吗?”
她:“您是指那些‘男朋友’?”
赶紧收走好吗?她一天碰不见这种事就要开始谢天谢地了好么!
青年又沉默一阵后,笑了:“您的性格确实让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