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西捂脸,我的奶奶哦,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您不怕人家吴嫂子跟您绝交啊?
然后就传来了吴嫂子爽朗的大笑声:“我也这么觉得,我家小姑子好着呢。”
苏西猛的扭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吴嫂子跟她小姑一脸被夸了的高兴样,整个人都傻了。
原来小丑竟是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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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西干了三个小时的农活,帮老太太一起翻了地,又将这个季节能生长的几款蔬菜都种植了下去。
比如大白菜、卷心菜还有大葱等等。
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老太太还从地里拔了几颗红萝卜,打算回去做个凉拌,晚上就粥吃,绝对的清爽可口,苏西就很喜欢。
路上老太太还絮叨:“再过十天左右,就要把萝卜全部□□了,到时候你小哥跟小谢应该就回来了吧?”
虽然不知道地里需要拔萝卜跟小哥还有谢臻有什么关系,苏西还是老实回答:“他们应该再过几天就回来了,您别担心。”
陈湘云叹气:“能不担心嘛?你们做大夫的出去一趟,都能瘦一大圈,也不知道他们吃了多少苦,当兵的都不容易。”
这个苏西没办法否认,想起分别时,男人与小哥明显黑瘦了一圈的模样,苏西也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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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家时,已经调节好了心情,苏西蹲在水井旁边帮老太太压水,不忘跟老太太嘀咕:“奶,您今天怎么说人家吴副团妹妹五大三粗的啊?哪有您这么夸人的。”
苏西还是觉得,女孩子被这么夸肯定不高兴,许是那姑娘脾气好,中午才会那般笑。
老太太用刀将洗好的萝卜去头尾,闻言不以为意:“你不懂,很多家里都喜欢这样的媳妇,我那么说才是夸奖。”
苏西...真...假的。
如果前世,她那健美的身材被人这么‘夸’,呵呵,不能想,想想拳头就硬了。
苏西决定不再跟老太太讨论五大三粗好看还是纤细苗条更美,这是时代造成的审美差异。
她决定换个话题:“吴副团有四十多了吧?他妹妹我看着也就跟我差不多大。”
老太太不以为然:“这有啥,这年头,生七八个的多了去了,这一头一尾的,年纪相差个二十来岁也正常。
苏西惊悚:“七八个会不会太多了?”
“嘿,人自己愿意就成!不过你不许啊,将来你跟小谢结婚,可不能生那么多,一两个孩子足够了。”老太太双标的很。
苏西好奇:“这是为啥啊?”
陈湘云扭头看向孙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得亏是学医的呢,女人生孩子不伤身啊?”
苏西笑了:“您还懂这个啊?”
陈湘云端上洗好的菜,往厨房而去,边走边说:“那当然,你爷爷可是做了一辈子大夫,不然你奶我怎么就生了你爸一个。”
说道苏父,两人的情绪都低落了几分。
苏西不想老太太陷在悲伤里,赶紧插科打诨般的转移了老太太的注意力。
很快,乐观的老太太就在苏西的撒娇卖乖下哈哈大笑起来。
太阳渐渐从高处下落,橙色的晚霞取代阳光映红了整片天空,如一副美丽的画卷,一片片、一簇簇,演绎着各自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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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转眼就到了1965年年底。
大年三十的晚上,苏西家前所未有的热闹。
除了回老家过年的严国庆,谢臻与晏安都没有回家。
晏安是因为师灵灵肚子已经八个多月,不适合奔走。
谢臻则是打算将假期攒到结婚的时候,带苏西回J市时,能够多请几天假。
如今聚在一起过年也是图个热闹,师灵灵与苏西的关系自不用说。
谢臻与晏安也一直交好,所以众人一合计,好嘛,所幸都一起过年了。
七八个人围坐在一起,桌上摆了□□道菜,都是老太太精心烹饪的。
有锅包肉、酱肘子、鱼头豆腐汤,红烧鱼块,萝卜老鸭煲、酸辣土豆丝、辣炒大白菜、猪肉炖粉条子。
这些在后世看着不起眼的菜色,在这个年代,却是少见的丰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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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臻作为过了明路的孙女婿/妹婿,提前不少天就将年礼送了过来。
其中还有两瓶他托朋友弄到的茅台酒。
几个男人因为职业的关系,平时基本滴酒不沾。
今天除夕夜,难得高兴,便将酒拿了出来,将四个陶碗倒满,分完后刚好一人半斤的量。
一顿酒足饭饱后,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
这年头晚上没什么活动,顾忌到师灵灵八个多月的孕肚,吃完饭就散了。
苏西牵着谢臻的手,一起送晏安与师灵灵回去。
然后两人顺着石子铺的小路,耳旁听着或近或远的鞭炮声,散步消食。
这时候的年味很重,哪怕天黑了,平日里舍不得点煤油灯的家属区里,每一家都亮堂着,欢声笑语也不断的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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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今天晚上只在食堂露个脸就走人没事吗?章旅长会不会生气?”苏西心情很好的晃悠着两人交握的手,好奇询问。
谢臻极少碰酒,半斤白酒下肚,虽不至于喝醉,却也有些微醺。
听得女孩儿的问话,他比往日迟钝几分才反应过来,语气慵懒低哑:“没事,章旅长巴不得我们哄好媳妇呢。”
苏西看向男人,浓重的黑夜,也遮挡不住男人明亮的眼眸,她想,喝酒后的谢臻好像更直白一些。
就在这时,苏西突然被人拥抱住。
因为体质的原因,她并不怕冷,所以只穿了一件很薄的袄子。
谢臻更是如同火炉一般,苏西被紧紧的扣在男人的怀里。
慢慢的,男人身上滚烫的热意透过衣物传到了苏西的身上,熏的苏西有些迷蒙。
苏西也抬起小手搭在男人的腰间,糯糯道:“怎么了?”
谢臻含糊不清:“就很开心,想抱抱你。”
苏西弯了弯眉眼:“你是不是喝醉了呀?”
谢臻轻笑,声音低沉撩人:“醉还不至于,就是有些飘,等会儿就好了。”
“那你为什么高兴啊。”
“我们一起过年了,我很开心。”
苏西一怔,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就能让惯来沉稳内敛的男人,开心的像个孩子一般。
苏西眼神软了软:“那想不想更开心?”
谢臻觉得脑袋有些晕,他弯腰将下巴抵在女孩儿的肩窝处,眯眼含糊道:“想!”
苏西:“晚上住我房间吧!”
谢臻惊的酒意立马退了,他松开怀抱,两只大手搭在苏西的肩上,眼神亮的吓人,他不敢置信的重复:“住...住你房间?”
苏西坏笑:“是啊,我跟奶奶住!”
听得这话,谢臻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反正一时表情都纠结起来。
苏西被男人的表情逗的哈哈大笑,心里想着,也许等休假的时候,可以让谢臻再喝一次酒,酒后的他太可爱了。
谢臻看小姑娘笑的这么开心,也不禁跟着勾起了嘴角。
突然,他牵起女孩的手就往外走。
苏西:“去哪?”
谢臻:“回去拿换洗衣物。”
“我跟奶奶睡一起,你也要去?”
“当然要去,好歹又近了一步。”
“你不怕小哥揍你?”
“他打不过我。”
“......”
黑暗静谧的树林里,沙沙的风声逐渐掩盖了小情侣间的私语。
虽听不清他们后面说了些什么,但两人牵着手,时不时对视、耳语的动作,却掩盖不了那股缱绻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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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西,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烟花三春、草长莺飞。
66年的三月底,春天的到来,唤醒了红峻岛上所有的绿意。
经过半年的实习期,又经由严格的考核后,如今的苏西已经是一名正式的医生。
这天中午,刚吃完饭,苏西就接到了来自院长的召唤。
何院长的脸色很严肃,苏西虽有不好的预感,表情却依然没什么变动,只是抬脚跟上了何院长的步伐。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埋头往前走。
何院长走的很快,苏西的心也越来越沉。
到了办公室后,何院长阻止了苏西关门的举动,揉着眉心招呼苏西坐。
苏西脑中思绪万千,她想到在外出任务的谢臻与席彦楠,怀疑是不是他们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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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念又觉得不对,自己就在医院,如果真的是谢臻或者小哥谁出了问题,她不可能不知道。
那会是什么事呢?
难道是他们出事了,来不及送到岛上的医院?
就在苏西快要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打算主动开口询问时。
何院长开口了,她像是下了大决心般看向苏西:“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对于你来说,冲击有些大,你听完后,可能会害怕,可能会厌恶,但是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尊重你。”
苏西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心里更慌了,怎么听着更像是谢臻出事了呢?
想到这里,苏西再也维持不住情绪,蹭的一下站起身,双手撑在院长的办公桌上,焦急道:“难道是谢臻出事了?他怎么样了?”
何院长一怔,她没想到苏西会这么误会,赶紧摆手:“不是,不是,谢臻好着呢。”
苏西腿一软,跌坐回了凳子上,没事就好,没事就...“那是我小哥?”
也不对啊,小哥出事的话,院长为什么跟她说这种话?
果然,何院长又否定:“也不是你小哥,你别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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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西肩膀松懈下来,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院长,有什么事情您直接说吧,再让我猜下去,我自己就先过去了。”
何院长被苏西这么一惊一乍的,弄的本来沉重的心情也带上几许哭笑不得。
她圆圆的脸上满是歉意:“不好意思,小苏,是我没表达清楚。”
苏西看何院长还能笑的出来,心就放下一半:“院长,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何院长这次没有拐弯抹角,她直接道:“你知道谢臻有个姐姐吧?”
苏西点头:“我知道啊,我记得叫谢颖,我们订婚的时候,谢臻姐姐还给我寄了礼物,她怎么了嘛?”
何院长脸上的表情又严肃了起来:“我不知谢臻跟你说过没有,谢臻的姐姐谢颖几年前嫁人了,那人叫闻渊,是一名归国的科研人员,他很有本事,具体做什么的我就不跟你说了,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我要说的是,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今年却突然被有心人举报,说他...通敌卖国,现在人已经被下放到H省劳改了,事情发生的很突然,闻渊为了保住谢颖与他们的双胞胎儿子,主动请友人登报离婚,并且断绝关系了。
苏西从听到归国的科研人员开始,就已经猜到了后面的内容。
果然,随着何院长说的越多,苏西的脸色也越来越沉重:“您找我来,是谢臻的姐姐出了什么事吗?谢伯父跟思韵姨他们呢?他们没事吧?”
何院长感慨小姑娘的一点就透:“老谢跟思韵都没事,他们两家都是根正苗红的老革命,唯一有海外身份的女婿,也因为及时脱离关系,没有波及到他们。”
说道这里,何院长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她起身给自己跟苏西都倒了杯水。
喝了几口润了润喉咙才接着道:“但是老谢他们现在很被动,风吹草动都会有人看着,将谢颖与双胞胎留在家里肯定不行的,在很多人眼里,就算脱离了关系,那俩孩子也是闻家的,哪怕他们才三岁,对于容不下他们的人来说,也是...罪孽。”
苏西明白了:“所以,谢伯父跟思韵姨想将姐姐送来红峻岛?”
何院长点头,目光中带着希冀:“现在不管是老谢他们,还是像我们这样,与老谢他们交好的人家都被有心人盯着,老谢是有能力护住谢颖母子三人,但是她们呆在京市,对双方都不好,孩子们也小,他们需要好的环境成长,所以老谢决定将母子三人送了出来。”
当然,送到这里来,自然也不能害了儿子。
谢首长也是考虑到了谢臻兵种的特殊性,保密级别高,只有少数几人有权限能查到具体地址。
唯一担心的就是,儿媳妇会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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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牵连不上什么,万一被人查出来,到底名声不好听。
他们也不是不想来之前先打电话说明情况,实在是现在递出一个消息太难了,他们不能冒任何被人发现的风险。
只能先将人送出来,先斩后奏,如果实在不行,再另想办法。
唯一谢首长漏算的是,儿子出任务去了,根本不知道J市发生的事情。
也或许他是算到了的,依然决定这么做,大约是对儿子与媳妇描述的儿媳妇有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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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西直击重点:“姐姐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何院长一喜,然后眼眶忍不住红了,她能从苏西直接叫姐姐的语气中,得知她的态度,老实说,她跟老谢两口子已经做好了苏西会拒绝的准备。
哪怕明知道谢颖母子已经没有了危险,但是很多人也会避免麻烦,或者顾忌名声而拒绝亲近。
他们谁也没想到,苏西会毫不犹豫的接受,连停顿都没有。
苏西这么干脆的态度,何院长反而有些迟疑:“你知道的,我们对外不会提孩子父亲的事情,只说父亲去世了,但是,万一被人知道,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却有可能连累谢臻跟你的名声,严重的还有可能连累谢臻不能升迁,你也不在意吗?”
苏西只说了一句话:“他是谢臻的姐姐不是吗?”
所以,也会是我的家人,既然是家人,就不会计较得失。
如果是苏东或者席彦楠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可以百分百的相信,她的未婚夫会跟他做一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