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筝侧过身后挑起帘子假装看外头的街景,故意不理封瀛。
后者便道:“看什么这般好看,我也瞧瞧?”
阮筝生怕他的脸被路人瞧见,一把将他推开:“你走开,别又凑上来。”
“那你小心些,当心被人认出来。”
“认出来又怎么样。”
“这马车有我王府的标记,说不准认得你的人也认得这个标记。你说到时候京城里会不会流言四起?”
这话极为管用,阮筝立马就把帘子放了下来。只是心中到底有气,下手也有点重,那帘子差点儿叫她整个儿扯下来。
阮筝吓了一跳,正想小心翼翼检查一番,就见封瀛已然伸出手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下一刻她人便被拖进了他的怀里。
男人二话不说就封住了她的唇,根本不给她出声骂他的机会。阮筝初时还挣扎反抗两下,渐渐的胸口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那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愈发强烈。她便也顾不得去骂封瀛了。
她只想好好吸两口气,别叫自己憋死才好。
封瀛一口气吻了她大半条街,到最后阮筝实在受不住,用足了力气在他的胸前狠狠地砸了两下,这才把人砸得收敛了几分,放缓了进攻的速度。
阮筝抓住这个机会将他推开,用力咳嗽了两声又重重吸了几口气,整个人才算是活过来了几分。
然后她嗔怪着冲对方道:“你、你怎么这样。”
封瀛笑道:“我几日不见你,颇为想你。”
“那也不必这、这样啊。”
“那你说我该怎样?”
“就不能好好同我说几句话嘛。”
“好,趁现在还未到你家,咱们便多说几句。”
阮筝气得一把甩掉他的手:“我才不想同你说话。”
“那不说话便继续方才的事情?”
“你!”
阮筝实在怕了他,扭捏了两下举手投降:“好,说便说。那我索性问问你,今天林夫人是怎么回事儿,你跟林昭又是怎么回事儿。”
封瀛没有立刻答她,反倒又抓住了她的手问道:“你同林夫人是怎么回事儿,说给我听听。”
阮筝正有气儿没处发,想着直接问他或许不肯说,便索性将与林夫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林夫人可是说了,你与林昭青梅竹马感情笃深,这么说起来我才是横插在你们中间的那个讨厌鬼,真是委屈你们了呢。”
“这是吃醋了?我与林昭什么关系你该最清楚。那时候在青雀山别庄,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那谁知道,说不定你就是故意演戏骗我的呗。”
“我骗你做什么?”
“自然是要骗我嫁给你。”
封瀛失笑:“既是想你嫁给我,又何来我与旁人青梅竹马。若我真与她有点什么,一早便能娶了她。凭我今时今日的地位,别说我本就与她有婚约,就是她与别人有了婚约,难不成我还不能如愿了?”
这话听着挺有道理,阮筝点头道:“那、那林夫人为什么这么说?”
“自然是为了哄你答应她女儿进府为侧妃之事。我若真心悦一个人,便会恨不得每日见到她,每回见到便想将她抱进怀里。哪里会舍得让她一直苦等不休,生生熬成个老姑娘?”
阮筝想到他刚才那个激烈的吻,不由红了脸。
然后她低头又道:“那、那林昭今日跟你见面了吗?”
“不曾。她本想见我一面,利用忠顺伯夫人做了一些手脚。不过我没有上当,所以林夫人见着我的时候才会那么吃惊。我想林昭大概在某处等我,说不准还下定决心今日必要赖在我身上。”
“怎么个赖法?”
“像是落水等我去救,与我抱在一起让人看见,或者直接在屋子里脱了外衫与我同处一室。法子有很多,就看她舍不舍得下那张脸。”
“那、那你没去她岂不是空等一场?”
“空等还是好事,就怕等到的不是我,那便是大为不妙。”
阮筝大惊:“你让别的男人去了?”
“我倒也不屑做这样无耻的事情,只是忠顺伯府觊觎她的人不是没有,会发生什么真不好说。”
阮筝听到这里突然有点担心又有点兴奋。想到林昭可能会因此吃亏便起了点恻隐之心,但一想到她如此歹毒心肠,又很好奇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想跟她抢夫君,还是这么不入流的手段。哼,她还是省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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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忠顺伯家回来后,阮筝便当真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
一来婚期将近要准备的事情实在太多,封瀛急着成婚,让钦天监定了下月初八这么个好日子。虽说是一年到头也找不到的大喜日子,可也害得侯府上下众人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另一方面她也不想再抛头露面,省得惹出事儿来。从忠顺伯家这一趟发生的事情就能看出来,这人啊哪怕你不想惹事儿,也总有糟心事会主动寻上来。
所以她还是老实待着为宜,省得被有心之人钻空子。
且她这些天也确实没时间出门,被老太太拘在屋子里逼着绣嫁妆。
“绣娘绣的也好,出去采买的也罢,那都是旁人做的。你既为新妇自当为夫君做点什么,怎能什么也不做空着两只手去。”
阮筝被祖母一通数落,没奈何只能重新拿起绣花针,只是她向来不爱做女红,非让她绣嫁妆也没知该做点什么。
“我又不知他身量,且如今时间这般紧做衣衫是肯定来不及了,那还得做什么?”
“给他缝件中衣总成吧,这也花不了你几日功夫。”
“做中衣也得量体裁衣,如今我也出不去,难不成还能把他叫进府里来量肩宽袖长?”
阮老太太被她的胡搅蛮缠气笑,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哪怕绣几方帕子呢,日后他出门带着去,也能时时想起你。”
“他那样的英雄豪杰,出门怎么肯带我们小女儿家绣的帕子,拿出来岂非让人笑掉大牙。”
话是这么说,阮筝还是乖乖绣了几方帕子。
这期间她因不能出门,她那些相好的小姐妹们便轮番上府来同她说话。沈碧君同她一样也在准备嫁妆。刘长墨本也急着娶她,到底拗不过母亲想要大操大办的心,又因不能越过王爷去,于是便索性将婚期定在了明年开春。
沈碧君来府上时还不住感叹:“想不到这才几日功夫,妹妹你竟是比我先出嫁呢。”
阮筝也没想到,害羞地低下头去:“都怪王爷,性子太急了。”
“那是王爷忠情于你,想早些与你共处一室,所以才急急定了日子呢。”
阮筝愈发脸红:“他、他就是个登徒子。”
沈碧君如今也早就知道了那日在贞姨家中见到的伟岸男子便是慎亲王,又想起那日阮筝与他同处一室的情形,自然猜到了内情,不由笑道:“明明就是两情相悦,妹妹又何须怪他。”
“姐姐你怎么这么说,连你也取笑我吗?”
“我这可不是笑你,明明就是替你高兴啊,难道你不高兴吗?”
阮筝向来爽利,当着沈碧君的面也不藏着掖着,欢喜地点头道:“我也高兴的。”
“那便是了,你我都嫁给了心悦之人,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呢。”
除了阮筝和沈碧君外,姜蓉这些日子也在准备待嫁的事宜。不过她的婚期也在明年,所以这些日子还算得空。姜夫人又有心想让她与阮筝交好,于是也不拘着她往侯府跑。
阮筝与姜蓉自小就亲如姐妹,如今两人出嫁在即,想说的话便愈发多了。有时候屋子里没人时,姜蓉也会壮着胆子和她聊起将来生孩子的事情。
“咱们要不要订个娃娃亲?”
阮筝失笑:“你这还没过府便已在想这个事了?看来那天在忠顺伯府相看得必定是十分满意。”
本想着打起姜蓉一番,没成想一提起这个她的脸便拉了下来。
阮筝奇道:“怎么,这一回这个也不成吗?”
“没有,不是不成,是我压根儿也没见着他。”
一说起这个姜蓉便来气,那日也不知倒了什么霉,明明是拉陆善沅一起去相看未来夫君的,结果半道上居然碰上了她哥哥。
原本碰上了便也碰上了,打个招呼便过去了,没成想陆善沅的哥哥竟与她打过照面。
从前她去日升茶楼相看潘公子那一回,这人就陪在慎亲王身边,同他一起在屋子陪戏子喝花酒。且这人看起来颇为风流,与刚正不阿的慎亲王天壤之别。
姜蓉一想起他那日冲自己似笑非笑的模样心里就来气。
偏偏陆善沅又是个话多的,见着她哥哥直接就打听她刚订亲的未来夫妻许公子人在何处,那人一听便了然地点头,脸上又露出了与当日同样的笑容来。
“看来此番又是要相看一二了。今日不是在茶楼,想来许公子不管本性如何,在外头还是知礼数的。所以我劝你们啊也不必去看,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姜蓉一听他这话就明白那日他必定看破了自己与潘公子的关系。想到他这么些来不知暗中嘲笑了自己多少回,姜蓉就气得血气上涌。
陆善沅挺好一姑娘,怎么有个那么混蛋的哥哥。
阮筝听她说了这事儿也有点犹豫,想了想道:“王爷与陆小将军交好,想来他人品应是好的。可能就是天性活泼爱逗人玩,你往后也没机会见着他,便不要与他计较了。”
姜蓉也不想同他计较,只是每每想起他那张脸,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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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蓉走后第二日陆善沅就来了侯府找阮筝玩,且还带来了天大的八卦消息。
“这事儿跟林昭有关,你肯定有兴趣听。”
阮筝就笑她:“只怕是你自己藏不住想找人说说吧。”
被拆穿的陆善沅也不恼,反倒笑道:“确实,我刚得了这个消息就巴巴过来告诉你了,早知道昨日姜姑娘也在,我就该昨日来的。不过我也是昨日晚间才知道的,怕也是来不及。”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
陆善沅微微一笑凑到阮筝耳边,轻声道:“林昭她,定亲了。”
阮筝一愣,疑惑道:“这也没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特意跑过来一趟告诉我这个,想必其中定有内情。”
“那是自然,姐姐你且猜猜林昭定的是哪户人家?”
阮筝想起那日忠顺伯府发生的事情,林昭既在人家府上想要算计慎亲王,难不成她如今的亲事就与忠顺伯府有关?
陆善沅一听便拍掌道:“姐姐你当真太聪明了,难怪能当慎亲王妃。”
阮筝心想这两桩事情也没什么必然的关系,嘴上只是催促陆善沅快讲。
“我听我娘说的,说是定了忠顺伯府家的世子,这两天伯府都快闹翻天了。”
“为何要闹翻天?听说林夫人与忠顺伯夫人乃是堂姐妹,这也算是亲上加亲的好事,怎么还要闹腾?”
“当然是因为林昭这婚事得来蹊跷呗。姐姐你也知道那日林昭想算计慎亲王,但这事儿没成。后来咱们走后没多久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林昭就在忠顺伯府落了水,恰好被经过的世子看到,于是跳水救人。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林夫人说什么也要让世子认下这门亲事,气得忠顺伯夫人在府里发疯。听说那日两家闹得不可开交,林夫人那脸肿的啊,跟个猪头似的。”
阮筝当真没想到那天她和封瀛离开后忠顺伯府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所以林昭突然落水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
“她自己说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可谁知道呢,这事儿也太巧了吧。听府里下人们传,说是林姑娘落水时林夫人也在场,还有人说是林夫人把她推下去的,为的就是哄世子下水救人。这下可好,忠顺伯府是碰上个烫手山芋,再也甩不掉了。”
阮筝捏着手里还没绣好的帕子蹙眉:“按理说林昭与世子也算是表亲,这亲上加亲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若这婚事真是算计来的,那倒是要叫人不齿了。”
“谁说不是呢,那林家整日里自命清高,看不起这家看不起那家。林昭也是,一副言情书网出来的大家闺秀样,惯是会沽名钓誉。没想到做出来的事情还不如我们这些没读过那么多书的人家呢。就是普通百姓家也不会这么做事儿,脸都不要了。”
阮筝猜到陆善沅因为出身武家,从前怕是受过读书人家的气,所以才这么挤兑林昭。不过想想也是,这事儿搁谁身上做得都不地道,难怪忠顺伯夫人要发疯。
人是她请来的,也是她的亲戚,出了事儿自然都要怪到她头上。听说忠顺伯颇为风流,家中妾氏无数,忠顺伯夫人如今摊上这样的事儿,在家中日子只怕也难过。
“最要命的是林昭年纪可比世子大了好几岁呢。”陆善沅撇嘴,“我听我娘说,忠顺伯夫人在府里破口大骂,骂林昭老牛吃嫩草。你听听连这种不入流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不就跟市井里泼妇骂街没什么两样了嘛。这些个世家夫人啊,也就是装得风流清高罢了,内里全都一样黑。”
阮筝笑道:“你这是连你自己母亲也骂进去了,还不快收声。再说了我也是即将嫁做人妇的,往后也是你口中的哪家夫人,难不成我也是那样的人?”
陆善沅讪笑道:“阮姐姐你自然不是那样的。”
“不说我,你也是要当夫人的人,就是不知要做哪家公子的夫人。哦不对,也许不必当夫人,说不定某人的福气还在我之上呢。”
陆善沅一听她说这个就头疼,当即小嘴撅了起来:“快别提了,我都要烦死了。”
最近这些日子,家里的气氛明显跟前一阵子不同,陆善沅自然也感觉出来了。前些时候她母亲为她相看人家多么上心,还时不时会跟她提这个事儿,甚至会问她自己什么想法。
结果这些天她再没听母亲提起过议亲的事情。她看自己的眼神也变了,变得有些不舍又有些欢喜。还时不时叮嘱她收敛性子,不许她再任性乱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