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介泮入侵华国时,将这里作为临时根据地,华国人将介泮赶出祖国的领土后,东北许多地方依旧保留着日占时期的建筑。
作为G和国第一个长子,东北在国内的地位举重若轻。清河市也算得上是一个大市了,这些年数以万计的知识青年遵循党和国家的号召,奉献自己的青春与热血,来到这儿建设北大荒。
路上行人的精神面貌与乡下人有明显的不同,王来娣也不敢高声说话了,踮起脚顺着二娃指的地方看去,小声道:“哪儿呢?哪儿呢?”
在他们斜前方的马路对面,停着一辆军绿色汽车,汽车前站着一位穿军装的军人。
“那不是你爹。”刘柏杨个子高,第一个看见了,对着二娃说道,“你爹个子比俺还猛一点儿,那个人太矮了。”
王来娣也看见了,失望地叹口气,“你这孩子,看见一个穿军装的就喊爹,俺白高兴一场。”
大妞和三娃也有些失落,二娃嘟着嘴巴不乐意了:“俺又不知道俺爹长啥样!”
“弟妹把照片拿出来,让二娃再瞅瞅!孩子他爹,你让二娃骑你头上,他坐的高了显眼儿。”
“好呀好呀!大伯我要骑大马!”二娃道,“娘,你快把爹的照片给我,我来找爹。”
余桃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刘柏杨突然指着斜前方:“来了来了,你看那是青松不?”
余桃看去,一个穿着军绿色军服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军用水壶,正往他们这边快走过来。
那人肩宽腿长,身材高大板正,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的气质在人群中格外扎眼,一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像个衣架子一般。
路边还有积雪未化,他穿过人群,面容逐渐清晰,一双深邃的眼睛定格在余桃身上。
这一幕,余桃仿佛在哪见过一般,脑海中一双同样深邃却更加沉痛的眼睛一闪而过,如同幻影。
明明他们之间没有感情,按时髦的说法,他们只是被包办婚姻捆绑在一起搭伙过日子。
维系他们夫妻关系的仅有家中父母和孩子。
可是看到刘青松那一刻,余桃还是有一种难言的酸涩和遗憾。
隔着时间的无涯荒野,他们终于又见面了,这种酸涩和遗憾,像是刻在她灵魂里一般?
余桃只怔愣一瞬,就被王来娣发现了,她八卦地用胳膊肘捅了捅余桃:“咋啦?看呆了?”
余桃回过神,羞恼地看了王来娣一眼,刚才所有的情绪都不翼而飞。
她再看刘青松,心里平静如水,哪还有刚才的感觉。
“看呆了有啥不好意思的,你俩两口子。”王来娣一点不会看眼色,兴致勃勃地凑近余桃耳边小声调侃着,“放心吧,以后有的看了,女人也怕旱啊。”
王来娣突如其来开h腔,让余桃不自在极了。
上辈子在阿麦瑞克国待过两年,可余桃骨子里,还是那个受小脚妇女教养长大,长于旧社会资本家的封建女人。
“大嫂!”余桃瞪了王来娣一眼,拉了拉她的袖子,“你瞎说什么呢,再说我就生气了啊。”
幸好王来娣还知道小声说,要不然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被别人听到了该有多尴尬。
“这有啥,俺又没胡说,好了好了,俺不说了...”王来娣见余桃真恼了,立马求饶道。
正说着,刘青松已经走到他们跟前。
刘柏杨早就抱着二娃迎了上去:“青松,在这呢!”
刘青松清俊的脸上露出明亮的笑容,跟二娃笑起来一个样,有点像二傻子。
余桃撇他一眼,不管是现在,还是结婚八年的时间相处得那几次,余桃都觉得眼前这个人,跟书里那个“清隽高冷”的冷面阎王刘青松一点都不像。
余桃印象中的刘青松,鬼心眼多,有些大男子主义,睡觉会打呼噜,还爱耍流氓。
余桃有时候都怀疑书里描写的那个冷酷话少的男人是刘青松吗?
“哥,你们来了。”刘青松笑着道,说着,他的视线转向二娃,“这是我家老二吧,长这么大了。”
刘青松张开胳膊,想要抱二娃。
二娃看了他一眼,扭头抱紧刘柏杨的脖子问道:“大伯,这个是俺爹吗?”
“这个是你爹。”刘柏杨乐道,“咋了,这个时候不敢认爹了。”
二娃歪歪头,上下打量了刘青松一眼,别看他平时特闹腾,真的见到亲爹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认。
二娃不让抱,刘青松也不急躁,他揉了揉二娃的头,“臭小子,两年前我回家,你天天坐在我脖子上玩儿,忘记啦?”
二娃点点头:“嗯。”
刘青松打过很多场仗,见证过无数人的死亡,心脏早就锤炼过几遍,看到二娃点头,他心中还是难掩苦涩。
身为一个人民军人,有些东西注定不能两全。不过现在他们娘几个随军了,以后他们一家在一起的时间还多着。
刘青松有信心有决心,以后会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想到这,刘青松刚想伸回手,二娃又看了看他,突然伸出胳膊让刘青松抱。
刘青松哼笑一声,从刘柏杨怀里接过二娃,虚岁五岁的孩子,对经常负重跑的刘青松来讲,一点也不重。
刘青松单只胳膊抱着二娃,道:“走喽,去找你娘。”
刘柏杨见状也急忙说道:“对对,不在这聊了,这也太冷了,先去找他们。”
几人三个人走到余桃他们面前,刘青松的视线跟余桃撞了一下,看着地上的行李,笑着道:“大嫂,辛苦你了,一路上很累吧?”
外面的气温有零下好几度,吐出来的气变成白雾。
王来娣听见刘青松这样说,连忙道:“累倒是不累,就是有点冷。不过这次你真得感谢俺,要不是俺和你哥跟着弟妹一块儿过来了,说不定你老婆孩子在路上就被人偷走了!”
刘青松眉头一皱,视线打量着余桃和孩子们,见他们神色正常,才问道:“怎么说,路上是遇见什么麻烦了吗?”
“可不是吗?”王来娣道,“俺们在火车上遇见拐子了!”
王来娣刚想继续表功,就被刘柏杨拦住:“你咋咋呼呼干啥呢,让弟妹说,你说也说不明白,尽会往自己身上揽功。”
王来娣又跟刘柏杨吵起来,刘青松心中正担忧着,问余桃:“火车上怎么了?你们真的遇见拐子了?”
“嗯。”余桃点点头,她把在火车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幸好列车长公正,他答应我,同意部队参与调查这件事情,不知道部队能插手吗?”
刘青松听了余桃的话,神色严峻:“没有吓到吧?”
余桃一愣:“没有。”她又加了一句,“孩子也没有吓到,二娃还说以后要当警察抓坏人呢。”
刘青松听了神色终于放缓一点。
刘青松看了余桃还有他连面没见过的三娃一眼,又笑着揉了揉二娃的头,把二娃放在地上,顺带安抚地摸摸大妞的头发。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刘青松直起身,脱掉身上穿的军大衣,不容置疑地披在余桃身上。
鼻尖掠过一股清淡的雪松味,带着刘青松体温的军大衣,整个罩在余桃身上,隔绝了东北末冬刺骨的寒气。
“我不冷。”余桃不自在地拒绝道。
刘青松看她鼻子都冻红了,也不戳穿她,只道:“披着。”
说完这句话,刘青松把手里提着的水壶递给余桃:“壶里刚找老乡借的热水,你们喝点暖和。”
说着,刘青松对着刘柏杨道,“大哥,你跟大嫂还有阿桃和孩子们先上车,我去找列车长问问具体情况。”
“唉!行。”
一旁等着的警卫员赵来运早把车开了,这是一辆仿苏联汽车产的军用吉普,四个车轮上面罩着军绿色铁皮,看起来十分简陋。
东北零下几度,汽车油箱很容易冻起来,重新启动还需要把油箱烤热。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车只有干部能坐。
王来娣还没见过小汽车呢,第一个坐了上去,兴奋地左动动又看看。
三个孩子跟她一样,不过没有王来娣那么外放。
刘青松把人安置好,向余桃他们点点头,“等我一会儿,我去了解了解情况。”
余桃点点头,涉及“特务”之类的机密事情,余桃再去就不合适了。
“娘,爹是去抓坏人了吗?”大妞拉了拉余桃的袖子,看着刘青松的背影,偷偷地问她。
爹这个词,在刘青松出现后,突然有了具体化,大妞喊出这个词,还有些不好意思。
余桃点点头:“对,你爹去抓坏人了。”
大妞笑了,她盯着刘青松的背影,仰着头小声对余桃说:“娘,爹好高啊,跟别人的爹都不一样。”
余桃微微笑笑,伸出手摸了摸大妞的头:“以后你就不用羡慕别人有爹了,你也有。只不过你爹一直在保护祖国,保护人民。”
“我知道,爹是英雄。”大妞道,她把火车上杨百让说过的话记在了心里,以前她不知道军人的真正含义,现在同样懵懵懂懂。
可是当她看到火车上的人夸奖爹是英雄,夸奖娘聪明厉害的时候,她就觉得有这样的爹娘真的很骄傲,很自豪。
余桃一愣,又笑道:“对,你爹是英雄。”
不管上辈子怎么样,这辈子,为了三个孩子的成长,余桃也不想破坏刘青松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上辈子她被拐卖后,没多久就传来死讯。
刘青松为了二岁又患有自闭症的三娃,在组织的介绍下,娶了一直爱慕他的周小丽。
周小丽明知刘青松有妻子,还以爱慕之名守护在他身边伺机而动,余桃恶心更多。
刘青松没有照顾好他们唯一的孩子三娃,还疏忽让三娃长大后自杀,余桃埋怨更多。
可是对刘青松在她死后娶了周小丽这件事情,余桃没什么怨的。
她跟刘青松本来就没什么感情,自然没有爱人之间的占有欲。
正说着,下车把油箱烤热的赵得运坐上驾驶座,一上来就热情地跟余桃打招呼:“嫂子,你终于来了,团长都等不及了!”
余桃笑笑,刚想开口说话,就被王来娣抢先问道:“是吗?俺咋听说青松在部队有相好的呢?”
第22章 拉钩
王来娣对着余桃挤眉弄眼。
至从打心眼里开始认同余桃后,王来娣就把余桃当成了自己人,余桃没有娘家,她就当余桃的娘家。
刘二柱既然敢回家传播刘青松在部队有相好的,那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啊。
王来娣一坐上车就想好了,要把刘青松的感情状况弄清楚。
别到时候他们都走了,留下余桃一个人带着三个不懂事的孩子在这里,被人欺负死他们也不知道。
刘柏杨在一边拉了拉王来娣的胳膊:“你又瞎说啥呢,快点闭嘴吧。”
王来娣甩开刘柏杨的手:“这有啥的,俺就问问,你们男人都是这个样子,一点也不知道我们关心啥。”
“小赵同志,你说,俺小叔子在部队咋样,真有相好的吗?”
赵来运有点尴尬,透过车后镜,他看见王来娣直愣愣地盯着他看,仿佛他回答不出来就不罢休一般。
赵来运干咳一声,心里叫苦,嘴上道:“没有的事儿,团长每天训练都够忙的了,哪有相好的啊。”
说完这句话,他又迟疑地开口道:“不过.....”
“不过啥?”
“不过团长长得好,能力又强,还受领导重视,的确有几个小姑娘...向团长表示过好感。”赵来运说着说着,话音就低了下去。
他偷偷看了一眼余桃,又继续道:“嫂子,你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事跟团长生气啊,我是团长的警卫员,团长对你和孩子绝对是那个!”
赵来运竖起大拇指为他团长说好话:“知道你要来,团长年前年后,有时间就往你们住的地方跑,他可盼望着你们来呢。”
余桃微微笑笑:“是吗?我还以为他不愿意我们来呢。”
“怎么会呢。”赵来运憨笑,“团长天天念着你们来,你们的照片他都装在胸口,还时不时拿出来看看呢。”
一边的王来娣对他的回答一点都不满意,又扒着车背伸头问道:“你这么说,是真有狐狸精看上俺小叔子啦?她们不知道俺小叔子在家里有媳妇啊?”
赵来运神色有些不自然,跟王来娣讲自己领导和人家女同志的八卦,还当着余桃的面讲,赵来运可没这个胆子。
他含糊道:“是有传言这么说,不过我们团长一直说他老家有妻子孩子。”
王来娣不依不饶:“小赵同志,你跟俺说说,那狐狸精叫什么名字,到了部队看俺不撕了她们的嘴。你说说都是谁,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专门盯着有家的男人。”
赵来运神色尴尬,大妞也盯着赵来运看,余桃见状拉住王来娣:“大嫂,行啦。”
“你拉俺干啥,俺这不是为你好?不弄清楚,打得那些狐狸精再也不敢起心思,到时候俺跟你大哥走了,爹娘又在老家,谁帮你啊?”王来娣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余桃一眼。
她恨恨道:“你就是这个脾气,忍啊让啊的,自己的男人可得看好了!你再这样,早晚有一天青松要被别的女人抢走。”
“刘青松不是这样的人。”
余桃顾虑孩子在这,她看看三个孩子,两个男娃在玩儿其他的,可大妞可认真地在听他们大人谈话呢。
“俺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可这不是以防万一吗?你是当正室的,你首先要硬起来,让别的狐狸精不敢打你男人的主意。”说着,王来娣拍了拍胸脯:“你看咱们村儿,有敢打你大哥主意的人吗?”
刘柏杨在一边听了不好意思道:“说青松呢,怎么又扯到俺身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