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松一直知道,自己的妻子长得好看。
他突然想起,50年,他回家探亲,第一次见到余桃的时候。
那时他才二十出头,余桃刚满十六岁,眉眼青涩,见到他的时候,微微低着头,有些羞涩,像一只含苞欲放的白荷。
刘青松那时候是不同意这桩婚事的。
他已经选择把生命交给了国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结婚生子对他来说就是害别人,更别提那个时候他还有了心动的姑娘。
五三年刘青松从朝战受伤又回到了家,暗恋对象变得“面目全非”,他对生命有了新的感悟,见余桃“成了老姑娘”却还在家里守着他,为了不再耽误余桃,刘青松就答应了父母的要求,跟余桃办了酒席。
现在算算日子,他们结婚都有八年了,最近这一个月的了解,比过去八年对彼此的了解都多。
刘青松拉住余桃的手指头,喉结滚动了一下:“身为丈夫,肯定要支持你,可是作为妻子,你是不是也该做点应尽的义务?”
说着,刘青松就把余桃拉到身前。
惯性使然,余桃趴在刘青松的胸膛上,手下摸着他精健的胸膛,男人的气息扑鼻而来。
不一样的荷尔蒙让余桃脸颊染上一丝热意,她故作自然,直起身抬头反驳道:“我哪里做的不好了吗?每天兢兢业业照顾你和三个孩子。”
说着,余桃就去看刘青松,两人四目相对。
没想到刘青松反而先避开的目光,他干咳一声,不自在道:“你知道我说的是啥,现在也不烧炕了,大妞和二娃都去了西屋,什么时候也把三娃弄到西屋去睡?”
余桃本来还有些紧张,可是看到刘青松比她还要紧张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放松下来,反而有些笑意的调笑道:“三娃还小呢,估计还要跟我们睡一阵子。”
“你是故意的,是吧?天天折磨我。”刘青松说着把余桃抱在自己身上,余桃低呼一声,骑坐在刘青松腰上。
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精力正旺盛,老婆天天躺在身边,他能忍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她能明显感觉到屁股下面传来的灼烫感。
余桃当然懂那是什么,她不自在的挪挪,被刘青松抓住腰:“别动,你就是故意折磨我。”
余桃脸已经红了,低呼地小声挣扎道:“你放我下来,三娃还在这里睡着呢。”
刘青松叹息一声,抱紧了余桃的腰,把头放在她肩上,闷声道:“就该把三娃弄走,你天天折磨我,郑长征那小子都笑话我了。”
“他笑你干啥?”
“他笑我精力旺盛,没地方发泄,把士兵们训练的太狠了。”刘青松紧紧抱着余桃,也不敢进行后面的动作。
余桃听到这话,脸有些爆红,她想起前几天遇见郑长征时发生的事,佯怒地望着刘青松:“好啊,我说郑长征前几天看见我,怎么笑得那么不怀好意,你是不是跟他说什么了!”
“没说啥。”刘青松把眼睛瞟向别处。
他就是说了一些男人之间的事,吹牛的时候一不小心说漏嘴,被郑长征那个狐狸套出话来了。
余桃见他这幅心虚的样子,忍不住捏住他的耳朵,羞愤道:“你再敢把家里的事往外说,我就....我就睡西屋去。”
“你别捏了,再捏我就忍不住了,真办了你,你可别哭。”刘青松根本听不见余桃说什么,他龇着牙威胁道,说完他又有些惨兮兮的道,“我都结婚那么长时间,以前老婆不在也就算了,现在老婆在身边还吃不着,太亏了吧。”
俩人就穿着单衣,彼此的气息交融着,柔软碰撞着坚硬,刘青松说着忍不住在余桃身上蹭了蹭,颇有些望梅止渴的味道。
弄得余桃也有些口干舌燥,她不敢乱动,有些结巴道:“你,你先把我放下来。你身上都是腱子肉,硬邦邦的硌得慌。”
“我再抱一会。”刘青松低声说道。
余桃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趴在刘青松怀里,等他慢慢平静下来,才推开刘青松,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
“太晚了,明天我还要早起呢。”余桃看着刘青松委屈的样子,闭上眼睛逃避道,“我第一天上班,不能迟到。”
刘青松拉了灯,也躺在被子里,他用手拍了拍阻挡在他跟余桃之间的三娃:“都怪这小子,天再暖和一点,就让他到西屋睡。”
“你别把他吵醒了。”余桃拖延道,“这事以后再说,被子不够,起码等我把新被子做出来再说吧。”
“那我明天就去找人兑棉花票。”刘青松道。
余桃听见他说这话急了:“你找谁兑啊,你别又说些有的没的,被人笑话。”
刘青松在黑暗里笑道:“放心吧,你这是心虚了,我就是跟战士们换一点票,正常得很,谁会说闲话啊。”
余桃拉着被脚,感觉到自己脸上灼热的烫意,说道:“懒得理你,我真睡了。”
她闭上眼睛,心里烂七八糟的,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身边传来的平静呼吸声,余桃在不知不觉间也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这个时间点更,不会再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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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工作
三十八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餐,余桃跟着孙秀娥一起走马上任了。
妇委在军区政治部办公楼下面的一个房间里,除了孙秀娥,?里面还有两位女同志,?正在清理桌子。
孙秀娥给余桃介绍了她们,?余桃才知道,她们俩都是军嫂。
扎两根辫子的圆脸姑娘叫方兰蕙,?刚结婚没多久,?才二十一岁,刚怀孕20周。另外穿着玫红色外套的长脸女士叫谢晓歌,已经三十二岁,家里孩子都在上学。还有两位妇女要带小孩过来,还没有到。
方文慧和谢晓歌都中学毕业,?档案随军后,被分配到妇委工作。
办公区只有简单的几张桌子和两个文件柜,?孙秀娥给余桃安排好今天要熟悉的档案,?就把余桃交给谢晓歌带,她还要出学校看看。
几个人跟孙秀娥告别后,?谢晓歌就笑着跟余桃道:“你是三十二军105师一团,刘团长的媳妇吧?”
余桃抿嘴笑着点点头:“嫂子是?”
未等谢晓歌说话,一旁的方兰蕙就插嘴问道:“那你怎么来这工作了?”
说完方兰蕙从头到脚打量了余桃一下,好奇的问道,?“你也是中学毕业的?可是看你这打扮不像啊?”
余桃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好衣裳,身上干干净净的,就连三娃都被她打理的很整齐。
“我这打扮怎么了吗?”余桃不解地问道。
谢晓歌给方兰蕙使了一个眼色,?让她不要多说话,方兰蕙意领神会一般点点头,看余桃的眼神都变了。
方兰蕙讪讪笑道,“你看我,就是嘴快,余嫂子,你这打扮挺好的,就是头发挽着,看起来有些显老气。”
余桃摸摸自己的头发,对着方兰蕙笑笑,她明白方兰蕙话里的意思。
一般农村里结了婚的女人,为了跟未婚的女孩子区分出来,都会把头发挽在脑后跟,前面梳得光秃秃,或者留一点刘海,这幅打扮在农村很普遍,也影响着余桃。
到了部队之后,余桃发现周围像她一样发型的军嫂也不少,就没有把头发放下来,她总觉得把头发放下来有些奇怪。
没想到方兰蕙从这里辨别了她的身份。
对比方兰蕙,谢晓歌的消息就灵通一些,她知道余桃的男人跟孙秀娥的丈夫在一个师,心里已经猜测余桃能进妇委工作的原因。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妇委里剩余的两位带着孩子也来了。
谢晓歌给余桃介绍了茶水间和厕所在哪里后,就同往常一样,开始整理手头的工作,一边整理一边聊天。
这里的工作跟余桃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工作的环境有些吵嚷,孟萍军嫂带来的孩子才一岁多一些,总是哭闹,另一个叫萧梅的军嫂,她家孩子太闹腾了。
放眼看去,妇委的人都在说话,动不动就起身喝茶,要么围在一起讲八卦。
余桃有些幻灭。
现实跟她想象中差别有些大。她以前没有接触过家庭之外的事务,心里也一直有个期待,总是把有工作的女士想象的太过美好,现在身处这个环境中,周围的同事跟她平日里接触的人也差不多。
余桃这样想,心中的惴惴不安也消失了,不管别人如何,她先做好自己的工作,今天起码要把孙秀娥分配给她的档案看完。
余桃给三娃换了一本连环画,又拿出小水壶给三娃喝水。
三娃乖巧,只要在她身边就不哭不闹,拿一片树叶子就能玩半天。
余桃给自己打打气,开始埋头沉浸在档案里。
其他工作的人,看着她这幅埋头工作的样子,互相使了一个眼色。
余桃就坐在身边,几个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她。
方文慧写了张纸条传递出去。
“看她的模样,应该识字,不像是走关系塞进来的。”
“就算她识字,家属院那么多家属,这个临时工也轮不到她啊。”
“先观察观察,一个临时工,应该对我们没影响,我们做好手里的工作就行。”
这张纸条背着余桃传了一圈,余桃一直低着头,就当没注意。
这个军区很大,余桃所住的地方不过是一角,军区光随军军嫂就有342名,其中乡下来的有267名,城里来的军嫂只有75名。
这个数字让余桃有些诧异,没想到她所住的区域,城里军嫂的分配率还要高一些。
乡下军嫂多,就意味着军区文化水平低的人多,她们行为处事,靠的是在家乡里生长环境的影响和本身的欲wang本能。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余桃深知,有些观念在这些军嫂心中已经根深蒂固了,想要教好这些军嫂,和这些军嫂打好交道更困难。
华国刚刚成立之初,全国的文盲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农村地区文盲率甚至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有些地方甚至十里八村都找不出一个认字的人来。
五十年代初,在主席带领下,全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扫盲运动。
可是各个地方扫盲成效不同,军区那267名乡下来的军嫂,有多少个会认字的?她们能听得懂即将开展的那些思想课吗?
余桃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把所有的档案看一遍,一个多星期,余桃终于把档案记得差不多了,除了对不上长相,只要说出一个名字,余桃就能把她从哪来,是谁家的媳妇儿,丈夫什么职位,受过什么样的文化教育说出个大概。
上了十几天的班,余桃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妇委这些人,每天上班的时间都在闲聊,因为在这里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每天谢晓歌她们都会按时准点的来,来了就是整理整理桌面,处理一些杂事,十几天就只有一起纠纷找上门。
余桃有时候都会怀疑,妇委在这里存在的意义,她在这里工作的意义。
刘青松见余桃情绪低落,忍不住笑道:“怎么样?这次总算知道了,就算工作也不能尽如人意吧?”
余桃斜他一眼:“那也比在家里强。”
两个人吃过饭,刘青松就拿着从营房科借来的铁锨,带着全家人一起,到军区分配给他家的菜地那里去。
余桃栽的黄瓜和番茄秧苗以及豆角都抽条了,需要搭架子,才能在秋天接触丰厚的果实。
这是全家的集体行动,天气暖和了,大人孩子都脱下厚重的棉服,二娃撒欢的抱着一捆木棍往前跑,大妞拉着三娃跟在余桃身边。
菜地离他们没有多远,通往菜地的小路两边已经长了茂盛的野草,这里阳光充足,土地肥沃,余桃家的菜长势也特别好。
到了菜地,刘青松在秧苗周围挖坑,余桃往坑里插木棍,大妞和二娃三娃就忙得团团转,一会儿埋土,一会儿来来回回的取木棍,递绳子。
已经到了五月份,天气变暖,白天也跟着拉长。
即使六点钟,天边依旧残留着夕阳的余晖,远山看起来郁郁葱葱,有傍晚回家的鸟扑闪着翅膀归林。
东北露出它与冬日截然不同的风景,这里山多树多,水流也充沛,在这小两个月,余桃一家人,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节奏了。
他们一家人忙得不亦乐乎,时不时的传来欢声笑语,一边的李招娣过来补肥,路过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她远远看见刘青松一个大男人,竟然又过来帮余桃干活,心里十分不舒坦。
李招娣男人杨和平,一回到家就往炕上躺,有时候装模作样的在家拿本书看,家里扫帚倒了他都不帮忙扶一下,更别说其他的了。
家里家外,杨和平是一点都不沾手,家里的菜园,她在春初刚刚解冻的时候,就带着秋草,秋苗俩姐妹过来挖地,挖了一个星期才把那么大一片儿的菜园翻一遍。
那时候她还在跟徐红果说余桃懒,若不抓紧节令种地,等余桃来翻地的时候,她们家菜苗都能吃一茬了。
没想到,余桃从头到尾就没有来过菜园子,每天都是刘青松回到家,拎着铁锹过来,把那么大的一块地从头到尾翻过来的,还贴心的将大块泥巴敲碎,摊平,就等着余桃过来拿着种子种。
谁家男人跟刘青松这样啊,以前李招娣羡慕嫉妒李爱丽的生活,现在她是羡慕嫉妒余桃。
王勇是疼李爱丽不假,可是那种疼爱在李招娣看来,太虚浮了些,不是按正经过日子的样子。
李招娣心里向往的就是余桃这样的生活,男人不需要太体贴,只要他能理解你的辛苦和付出就行。你种地的时候他知道给你递瓶水,你做饭他知道给你烧锅,农村女人不就是只有这种朴实的想法吗?
一样都是童养媳,李招娣觉得她这辈是没那个命,男人不疼,还生了一堆赔钱货。
李招娣越想心里是越难受,尤其是听见不远处的菜园子里其乐融融的笑声,对比着她自己,这个时候,只能形单影只地挑着粪桶路过,走之前杨和平还嫌弃她拿屎尿浇菜地,让她回来之前搁河里洗干净手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