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的故乡也是禹都,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位叫白巧巧的女士,年纪应该跟你一样大。”陈清荣突然想起好友交待的事情,说道,“白荀写信给我,让我帮他打听这个人的下落。不过因为我工作一直走不开,还没来得及去禹都一趟。”
“白巧巧?”余桃一愣,心中五味陈杂。
这个名字,她也好久好久没有听到了。
“巧巧,巧巧...”泛黄的旧时回忆里,总有一个人,孜孜不倦,不管做任何事情,嘴巴里都离不开“巧巧”两字。
“巧巧,我爹又罚我写大字了。”
“巧巧,等我长大了就出去当兵,把那些小日本都赶出去,你一定要等我,不过这话你不要给我娘说。”
余桃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把以前的回忆从脑海中挥去,还是忍不住多打听了一句:“不知道你这个好友打听她做什么。”
陈清荣也有些疑惑:“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或许,白巧巧是他走失的心上人,亦或是未婚妻。反正我那个好友对这个女人一直念念不忘。”
想到好友做的那些傻事,陈庆荣也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余桃心中酸涩,一股难言的情感涌上她的心头,她扭过头看向一旁高大的松树林,启唇说道:“你不用打听了,我认识那个人,她现在已经结婚,孩子都有了三个,丈夫对她挺好的。”
说完余桃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略有些怅惘,勾起一个微笑道:“如果你能联系上他,告诉白少爷,白巧巧希望他能够在地球的另一端平安喜乐,福寿绵延。”
陈清荣一愣,余桃脸上异样的情形瞒不了别人:“你知道白巧巧的下落?”
说完,陈清荣又试探道:“还是说...你就是白巧巧本人?”
余桃微微笑了一下,目光又放远。
沉默有时候比什么都有用,陈清荣心里已经猜测出了大概,他迟疑道:“抱歉,我不是有意追询,我会把你的话传达给他。”
看着眼前眉眼秀丽可人的余桃,陈清荣大概知道,为什么白荀对她念念不忘了。
想到当初在火车上了解到的消息,再加上余桃说的只言片语,陈清荣已经猜测到,白荀举家移民,余桃被抛弃后改名成了她现任丈夫童养媳的经历。
余桃眉眼中的怅惘说明了她对白荀不是没有感情,自家那个好友又对远在华国的白巧巧念念不忘......
说到底,不过是造化弄人。
陈清荣心中喟叹,他是一个体贴的人,如今余桃生活得幸福,陈清荣自是不愿意把白荀的思念讲给余桃听,免得惹人再生暇想,于生活不宜。
不过陈清荣不说,余桃反而问了:“白少爷过得好吗?他性子活泼爱闹,跟自己的妻子一定锦瑟和鸣。”
陈清荣一愣,见余桃神态平和,心里暗道自己庸人自扰,也大方道:“白荀还未结婚,被伯母逼着倒谈了几次恋爱,不过每次都不长久。上次来信说他爷爷生病,最大的心愿是在闭上眼睛之前看着他结婚。”
“我看白荀有了松口的意向。”
余桃听完释然一笑:“白夫人就他一个儿子,早在十余年前就在准备少爷的儿媳妇人选啦,没想到都过去了十几年,少爷都没让她如愿。”
算算年纪,白荀也有二十八了。
他们分开十四年,这十四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漫长得人都变了一个样子,余桃不是那个天天跟在小少爷背后念叨的快活小丫鬟,白荀也不是那个心高气盛的14岁少年。
“我女儿都七岁大了,他只比我大半岁,是该结婚了。”
俩人没有在白荀的事情上说太多,陈清荣又以专业的见解,帮余桃解决了几个目前的难点,甚至帮她联系了几个药材销售渠道。
对此,余桃自然感恩。
跟陈清荣约好下次见面的世界,余桃又跑了医院,药店,最后又去找了左红英,在左红英家里吃顿饭,余桃才坐上回军区的货车。
回到家,夜色已经很深了,几乎家家户户都闭门熄灯,只有零星几家的房屋里还亮着灯光。
余桃跟炊事员告别,沿着小路回到家中,刚领养回来不久的赤兔的卢“汪汪”地叫了两声,等余桃走进了,闻到相熟的气味,才摇着尾巴又回到了专门为它们准备的竹筐里。
余桃的动静引来刘青松,他穿着余桃做的汗衫和短裤,踢拉着拖鞋,手里拿着一本书从屋内走了出来。
“怎么回来那么晚?”刘青松一边问一边接过余桃手中的包。
余桃扶着他脱掉脚上的凉鞋,奔波了一天,脚已经废了,整个身体也散架了,在外人面前装作没事,一看到刘青松,余桃简直是哪哪都疼。
尤其是脚后跟,火杀火燎地痛。
刘青松眼睛尖,借着昏黄的灯看见余桃脚后磨破了一块皮。
“让你穿布鞋出去你嫌闷,还爱俏,这下受罪了吧。”刘青松忍不住叨唠着。
余桃看着他微微皱着眉头,在外人面前冷峻的眉眼,因为担忧她柔和下来,长长的睫毛在斜照着的灯光投影下,打在脸颊上,眼睛黑漆漆地有光在里面闪烁。
他把余桃按在板凳上,低着头给余桃拿换洗的拖鞋。
余桃的心突然软了一角,塌了一块,听见白荀消息那一刻,起伏不定的遗憾与怅惘,在这一刻通通消失不见。
“没事的,不疼。”余桃温声道。
“不疼才怪。”刘青松的声音有些冷硬。
余桃轻轻哼一声,带着难受的嗓音从鼻子里发出来:“我都这样了,全身都散架了,你就别说我了,跟训你手里的兵一样。”
她情不自禁地撒娇,自己都没注意到。
刘青松见她这样,哪还板的住脸,声音也跟着柔下来:“我手里的兵要是像你一样不听话,我早就训他们了。”
说完,刘青松直接起身,将余桃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余桃吓了一跳,她低呼一声,抱紧刘青松的脖子:“你干嘛呀?”
刘青松道:“抱你去洗澡,身上都是臭味,我可不想让你上床。”
以前都是余桃嫌弃刘青松,这次可轮到刘青松找回场子了。
余桃只以为刘青松要跟她做其他的事情,气得热意涌向脸,挣扎着要下来:“你禽兽。”
刘青松从鼻子里轻笑一声,低低沉沉的,弄得余桃耳朵麻了一下:“是你想歪了吧,你要是想要,我回屋再伺候你。”
这话一说出来,弄得余桃一个大红脸,她气得在刘青松的腰窝里拧了一下。
刘青松身上都是腱子肉,这个姿势也就腰窝的肉好捏。
刘青松“嘶”了一声,还没等余桃得意,篱笆另一侧,突然传来一声偷笑。
余桃一愣,红了脸,直接从刘青松怀里跳下来:“谁?”
前面说了,余桃和李爱丽家篱笆挨着篱笆,坐在院子里都能听见隔壁中午吃了什么饭。
听见熟悉的笑声,余桃已经猜测到是谁了,不过因为想欺骗自己,她不肯相信才问了一句。
“噗嗤。”事情并未痛余桃预想的那样进行,被发现了,那人还越发笑得张狂。
“余老师,你们夫妻俩感情真好。”李爱丽戏谑道。
想到刚才跟刘青松的样子,余桃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方钻下去,幸好黑夜掩盖住她脸上的囧色。
王勇还没脸色地跟在李爱丽后面调笑:“老刘,生活过得不错啊。”
刘青松干咳一声:“你们怎么在这,也不吭一声。”
王勇冤枉道:“我们俩早就在这了,爱丽嫌屋里热,我们在院子里乘凉呢。老刘,休息了一段时间,你这警惕心不行了啊。”
刘青松呵了一声:“明天我就归队,要不咱们比划比划。”
王勇牙疼,不过他骨子里就有一股莽劲,在这方面一点也不想服输:“行啊,我倒要看看你这段时间骨头酥没酥。”
这话一语双关,也许是余桃心里多想了,反正她是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呆了。
“你们聊,我累了一天了,先回屋了啊。”说完这句话,余桃踢着拖鞋就往屋里走,她走后,还能听见李爱丽压抑地取笑声。
余桃心里羞恼地想,李爱丽日子一定过得好了,前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谁整天哭哭啼啼的。
等余桃从浴室里出来,刘青松已经从外面回来,坐到床上。
灯光透过白色的蚊帐洒在他脸上,透出一个个小小的光圈。
余桃脸被热气蒸的微红,她侧着头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擦一边还忘不了刚才尴尬的那一幕。
“唉!”余桃唉声叹气,转身做到椅子上,擦头发的手停下,又摇摇头,继续擦下去。
“干啥啊,跟咱家狗子洗完澡一个样。”刘青松一边翻着书,一边注意着余桃的动作。
余桃把毛巾放下,羞恼地说道:“以后你别再屋子外面跟我拉拉扯扯的,让人看见多尴尬啊。”幸好看见这一幕的不是徐红果,不然余桃能被她笑话好长时间。
刘青松看着余桃笑了:“你怕啥,黑漆马虎的,咱俩又没干啥坏事,你脚受伤了,我还不能抱你去洗澡了。”
余桃白他一眼,又重新擦起了头发。
她没有穿内衣,胸部挺挺俏俏,随着余桃的动作摇晃,像两只害羞的鸟儿。
刘青松扫了一眼,就移开视线,不过手里的书他是彻底看不下去了,干脆下了床,拿过余桃手里的毛巾,给余桃擦头发。
镜子里男子高大挺拔,女子娇小清秀,虽然穿得都朴素,可是姿态亲密,倒也能称得上是一对璧人。
终于等到余桃把头发擦了半干,她爬上床,看见刘青松在等着她。
“干嘛,今天没到时间呢。”余桃回缩。
刘青松气笑:“脚伸过来,我给你擦药。”
余桃看见他手里的药瓶,知道自己想多了,不自在道:“我的脚明天就好了。”
只是一点点破皮,以前受过更严重的伤,也都是硬挺过去的,这点小伤在余桃这里根本不算什么事。
“听话。”刘青松道,“上了药好得快。”
余桃只得把脚伸到刘青松身边,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软了,谁不希望被呵护被疼爱。
刘青松捧着余桃的脚,用棉签轻轻沾了一些粉末涂到余桃受伤的地方。她的脚很白,跟身上的皮肤一样,应该说,余桃身上没见过阳光的地方都很白,尤其是那里。
脚上没有什么肉,幼时听村里阿婆说,脚上没肉的女人没有福气,刘青松嗤之以鼻,他肯定会让余桃当最有福气的人。
刘青松动作很轻,很快就上好了药粉,他下了床把药粉放进原来的地方,又躺在余桃身边,抱着她微凉的身体,问道:“今天去市里怎么样?”
“这次出去解决了最大的难题。我遇到一个好人,他帮我联系一个采购药材的人,对方需要大量的黄芪、党参和五味子,这些都是很容易上手采摘和炮制的,我自己就会炮制。”余桃说着声音就兴奋起来,“如果孙主任同意,明天就可以着手招人了。”
刘青松轻笑一声,没有理会其他,只问:“男的女的?”
“什么?”余桃一愣。
刘青松道:“帮你的那个好人是男的女的?”
余桃忍不住笑出来:“男的,长得还挺好,现在在药厂工作,听说是从阿麦瑞克硕士毕业回来的。”
刘青松轻哼一声,搭在余桃肚子上的手紧了紧。
余桃见他这样,心里有一种奇异的不自在感,她纠结了一番,才开口:“那个,有一个事情,我跟你说了,你不要介意啊。”
“什么?”刘青松睡意朦胧。
“今天,我知道一个消息,关于我初恋的。”
这话轻飘飘的,却如同一个惊雷把刘青松的睡意全都zha没了。
“谁?!”
他伸手拉灯,动作麻利地支起身子,目光炯炯地看着余桃。
第68章 得知
“我初恋。”余桃道,?突然亮起的灯光刺得她眼睛疼,余桃有些埋怨娇声道,“你开灯干什么?”
刘青松皱紧眉头,?心里十分不舒服,?闷闷的堵得慌:“说清楚,你啥时候有的初恋,我咋不知道?”
余桃轻哼一声:“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咱们结婚那么长时间,?见面时间有这半年相处的时间多吗?”
余桃说完转个身,?不想搭理刘青松了。
刘青松脸色有些讪讪,每次说到这里,?都是他理亏。
不过初恋的事情,在他这里没那么容易过去,?他又躺下来,?手枕着胳膊思索道:“娘说,?你到咱家的时候才十三大点,?你啥时候有个初恋的?”
余桃不服气地说:“我怎么不能有初恋,?我认识你之前在白家大院长大,?女孩子早熟,跟人青梅竹马,朝夕相处,最后自然互许终身。”
余桃说着,幼时的画面又不禁浮现在眼前,?那时无忧无虑,每天最大的困惑就是白荀又惹老爷太太生气了。
她摇了摇头,见腐朽的记忆挥散。
刘青松见她这样,不知道为何,?心里更不舒坦了,他故作大度试探道:“那人我认识不?今天你们见面了?咋样,他孩子上学了没?”
余桃扭头见刘青松这个样子,忍不住笑道:“你应该不认识,他是我以前伺候的小少爷,十几年前就移民到阿麦瑞克了,现在还没结婚,自然就没有孩子。”
刘青松心里不知道是啥滋味:“哦。”
“那你听谁说的?”他撑起胳膊,侧着身问道。
余桃说:“今天帮我的那个人,他跟白荀是好朋友。”
白荀,刘青松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翻找记忆,他发现,在久远的某个时间点,他见过这个人——白家的小少爷。
一个长得还算可以的小白脸,个子不高,板着脸,出入坐着小汽车,一身都是资本主义熏陶出来的富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