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说:“那不一样。”
要说怎么不一样,她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肚子里没墨水,就是这一点吃亏,想说什么,嘴巴里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哪跟报纸上的作者那般精明,用几个高级的词汇,一顶顶大帽子就扣余桃头上了。
《权利掩盖之下的资本主义复辟》
这帽子要是扣严实了,不说余桃有什么样的下场,刘青松身上的衣服,说不定真的保不住。
女人说:“反正我服余桃,别人去搞那些东西,我不服,余桃搞了我就服气。再说了,你以前看人家家里的女人挣钱了,你不也催着我去工作,现在你又搁这说些风凉话。”
男人笑:“嘿,我咋才发现,你这么古道热肠呢。我连说说都不行了。”
女人说:“你别搁这给我耍花腔了,你干脆跟我说说,这事余桃能逃得过去吗?我可不想看着她被抓起来,那可太没良心了。”
男人说:“有是有主意,就是有些风险。”
“啥主意,你说说。”
类似的话,发生在不少人家里。
有些只是唏嘘一阵,有些幸灾乐祸暗自庆幸没跟着余桃瞎掺和,有的为余桃担心鸣不平。
若是余桃知道,大家伙因为她的事情,这么上心,心里不知道该有多窝心。
不过,这个时候,余桃也在发愁。
“真是好手段!”邱文辉家里,孙秀娥前所未有,发了大怒。
她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报纸压在她手底下,闭紧嘴唇,胸口气得一起一伏。
邱文辉叹口气道:“又发火,不知道你不能生气啊?”
孙秀娥深吸一口气:“你看看这写的是什么!有些人,笔杆子一动,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我们花了多少心血,才有一点点起色,可现在呢,就因为这一封报纸,所有人一年多的努力,就这么前功尽弃了。说不定...”
孙秀娥担忧地看了余桃一眼,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恨恨说道:“这人就差指名道姓了,她不敢把我的名字写上,反而专挑软柿子捏。阿桃,这次是我连累你跟青松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事情轻易就这么定性的。明天我就去首都,拜访一下老领导!”
不怪孙秀娥这么慎重,实在是,这份报纸的影响力太大了,几乎所有的机关单位,事业单位,都会定这份报纸。
而且报纸上,几乎指名道姓,直指余桃了。
若是让事情轻易定性,说不定,她都保不住余桃。
孙秀娥不知道,一切都在邱文辉和刘青松的掌握之中。
写这份稿件的人,就是董素荷。
关于对董素荷的行动,邱文辉连自己的老妻都没透漏过一个字,现在只一脸严肃地看着孙秀娥生气着急。
刘青松也没告诉余桃,只不过,余桃有上辈子的记忆,与刘青松心意相通,通过一些细枝末节,知道他们的行动。
余桃拿话试探过刘青松,刘青松也未曾辩解,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此时,看到孙秀娥这么为自己生气,余桃心里忍不住地感动。哪里怪孙秀娥,这是对孙秀娥才是无妄之灾,没想到孙秀娥却把责任揽下来了。
余桃感动道:“嫂子,你别生气,我行得正坐得直,根本不怕这一个小小的报导。”
孙秀娥叹了一口气:“这哪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事情。”
见余桃还未意识到形势的严峻,孙秀娥也不打算跟余桃多说,反正,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把余桃和刘青松保下来。
孙秀娥说完,就把报纸放在一边,起身道:“我现在就去给红英打个电话,让她给我订一张去首都的火车票。”
邱文辉一愣:“你还真去啊?”
孙秀娥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说假,晚一天形势就变样了。”
孙秀娥说着就急急忙忙地进了里屋,余桃看到孙秀娥这样为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愧疚,她跟刘青松对视一眼,抿了抿嘴,还是没有把机密说出口。
邱文辉端着茶水缸子,干咳了一声:“你去首都也好,咱家大姑娘前段时间来信,不是说想吃你做的锅贴了吗?你可以在那多呆一段时间。”
孙秀娥道:“我是去首都看姑娘的吗?我有正事,你们这些大老粗,政治觉悟一点都不高,我都记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你还有闲心喝茶。”
邱文辉被骂,也不敢说话,只看了刘青松和余桃小两口一眼。
余桃低着头呢,看起来十分低落,刘青松那混小子,倒是眼里含笑,一看就是在看他笑话。
邱文辉给了刘青松一个让他以后好看的眼神,喝了一口茶,对着余桃做戏道:“小余啊,你别担心,我跟老孙在领导那里,有几分面子情,这个事情,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没事的。”
邱文辉也不知道余桃是知情者,只一脸语重心长的说道:“报道里也涉及到了青松,所以,组织上决定,在惩处没下达之前,为了避嫌,勒令刘青松在家闭门思过,以示惩戒。”
刘青松一脸严肃地敬了一个礼,余桃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虽说这一切有做戏的嫌疑,可所有的事情,也是因为余桃自己的所作所为引起的。
如果董素荷不是他们盯紧的对象,那再有一个人过来,往余桃头上扣这些帽子,那个时候,她应该如何对应?
这是一次教训,也是经验,余桃想,这段时间,她要好好思考以后要走的路了。
余桃点点头,勉强笑笑:“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师长,这段时间,我跟刘青松一定会好好反思。”余桃自认为自己没有做任何违背原则和纪律的事情,可是,她以后,要做的更加尽善尽美,让别人连挑刺都挑不出来。
否则,再来一次这样的事件,余桃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会给孙秀娥,左红英,以及刘青松带来麻烦。
在邱文辉家里呆了一段时间,余桃又跟孙秀娥说了几句话,老师左红英也打来电话,交待了余桃几句,说会走关系,为她洗刷名声,让她不必担忧。
余桃听了心里又窝心又愧疚,她这辈子能有这样两位前辈,老师,做她人生路上的指路明灯,该有多么的幸运。
余桃和刘青松从邱文辉家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俩人表情都不好,一路无话,一前一后走回了家。
余桃和刘青松刚回到家里,不远处的招待所里,没过多久,董素荷就收到消息。
她坐在台灯底下,手里握着钢笔,微微漏出一抹微笑。
火还没完全烧起来呢,还需要再加把油才行。
只有把水彻底搅浑,才能方便他们行事。
第82章 再搅
有关余桃的事情,?在家属院里越演越烈。
第二天,余桃再去上班的时候,谣言已经变成余桃马上要被抓起来,?刘青松也被师长关禁闭了。
路上有人看见余桃,?还纳闷地问道:“你没事吧。”
余桃听了摇了摇头,?感恩道:“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没事就好,?报纸上都是胡乱写的,我们都相信你,需要帮助你就直说。”
余桃听了心里十分的窝心,跟眼熟的人道别后,余桃一个人又再次来到厂房里。
厂房里的药材经过这两天加班加点的干,已经收拾了大半,?剩下的需要慢工出细活,不用赶时间了。
余桃来的时候,?王小娟已经在里面了】,余桃见了一愣,忍不住道:“娟姐,你怎么来得那么早?”
王小娟道:“没啥事就过来了,我听勇子说,?你现在情况很不好,咋样啊,真有那么严重?”
余桃见她一脸的担忧,摇了摇头,说:“没大问题,你不用担心。”
正说着,徐红果和韩雅也赶了过来,?一见到余桃,她们脸上就情不自禁带上关心:“我都听说了,报纸上都是瞎写的。”
余桃心里宽慰:“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就一篇报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到了哪我都敢说这句话。”
她脸上表情还算明朗,似乎一点都不为现在的情况担忧。
徐红果和王小娟听了都舒了一口气,只有略有些了解的韩雅道:“人言可畏,你还是要做好打算。家属院里的人都知道你的为人,可是别的人不知道。”
余桃听了,脸上微微带笑:“我知道了,你放心吧,韩雅,我才不会轻易就这么被打倒的。”
三人对余桃自是十分信任,说了几句话,就开始热火朝天地干活。
她们厂房离妇委的办公室很近,这些天,孟萍每天过来上班的时候,都会特意经过她们的厂房门前,好似故意看余桃笑话一般。
今天,孟萍依旧准时在她上班的时间点过来了。
她看起来更加的意气风发,打扮得也十分优雅得体,眼睛嘴角都是笑意。
经过余桃面前时,以过来人的身份,装作好意提醒道:“余桃,听说你出事了,还牵连了刘团长关禁闭,你说说,你这段时间瞎折腾什么?”
说完,孟萍还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地上铺散开的草药梗,嫌弃道:“就为了这些破枝烂叶,自己男人团长都当不了了,真是得了芝麻丢了西瓜!”
余桃绷住脸,面上一片寒霜。
徐红果可不是那么好脾性,见孟萍每天都特意跑到她们面前,故意奚落她们,语气揶揄道:“呦,我说是谁呢,原来又是孟同志啊!孟同志,我咋听说,你家孩子把别人的肚子搞大了,这是真的假的啊?恭喜你啊孟同志,你那么年轻,就要抱孙子了,我们可真羡慕啊。”
孟萍听了这话,脸色一僵,她儿子今年才16,不学好,整天出去瞎混。这个儿子是孟萍最头疼的,徐红果说的事情,也不是空穴来风,
听了徐红果的话,孟萍就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不自然地说道:“我家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还是多操心操心你们自己吧,马上就要被清算了,还这么嘴硬!”
说完这句话,孟萍甩着手就离开了。
“呸!”徐红果冲着孟萍的背影呸了一声,瘪瘪嘴道,“兴你天天刻薄别人,不行别人提你啊?”
王小娟听了轻笑:“这样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家属院里啥人都有,王小娟来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是长了见识。
余桃道:“孟萍这样的人,你做的比她好,就够她难受得夜里睡不着觉了。与其花时间去跟她生气,不如好好做出一番成绩,打她的脸。”
韩雅在一旁默不作声,心想,论肚量,她一点也不如余桃,也就是她的丈夫牺牲之后,她的脾气才这么温和起来,搁以前,她早就冲上去了。徐红果在一旁不服气道:“那就天天忍着她这样啊?我越来越觉得那个写举报信的人,就是孟萍!昨天晚上,我还看见孟萍跟董素荷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呢,那个谄媚的样子,我看了都觉得丢脸!”
余桃听了低笑一下,等着吧,等事情了解之后,她会一笔一笔的清算,现在可不能轻举妄动,万一把上了勾儿的鸟给惊跑了,就不好了。
徐红果见余桃不回答,语气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软了!”
余桃对徐红果的评价不作回答,只宽慰道:“好了,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你们放心,我不是那种白白挨欺负的那种人,我都记着呢。”
正说笑呢,王小娟拉了拉余桃的胳膊,轻声道:“阿桃,别说了,那个姓吴的又来了。”
余桃微微皱眉,回头看去,吴阳一脸怒气。
她昨天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在跟狗啃得一样,长一撮短一撮的,尤其是刘海的部位,比二娃刚长出来的门牙还要不整齐。
细看,吴阳脸上还有一道十分长的伤痕,不深,看起来像是磕在某个地方划得。
这幅尊荣,配上她越发刻板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可笑。
徐红果忍不住偷偷笑了一声,说:“老天开眼了吗?我看她的脸一准是摔了一个大马哈,才弄成那样儿的。”
其余几人也笑,笑完余桃突然想起,昨天夜里,三个孩子鬼头鬼脑的样子。
余桃和刘青松昨晚回去的时候,孩子都没在家,他们不知道去哪了,等到夜深了才回去。
那时,余桃心里存了事情,没有理会他们,过问时,三个娃都闭紧了嘴巴不说话,难道吴阳这幅狼狈样子,是她家的几个孩子弄得?
余桃有一瞬间的疑惑,不过下一秒,吴阳脱口而出的话,让余桃已经顾不得去想,到底是谁把吴阳整成这个样子了。
“果然,你们这些顽固分子,一点都不知悔改。”
吴阳深吸一口气道:“我给你们最后一天的期限,若是再不知悔改,我马上给中央打电话,让组织决定对你们的惩罚!”
她似乎已经耐心耗尽了,双手掐腰,眼睛里都着了火。
徐红果听了硬着头说:“你现在就打啊,吆五喝六的,谁怕谁啊!”
说完这句话,她又缩在了余桃的身后,有些心虚。徐红果还真不敢跟吴阳硬呛,她心底多少还是担忧,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影响到男人洪涛的事业。
吴阳听了这话,气的差一点没有蹦起来,厉声说道:“你看我敢不敢打电话,徐红果是吧,我记住你了!你们这四个,都是典型,人家余桃有孙秀娥护着,到时候说不定没事!你们几个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逞英雄主义!”
这一番挑拨,听得余桃眯了眯眼睛,她把徐红果几人护在身后,说:“吴主任,你要找就找我一个人的麻烦,跟她们无关!”
吴阳见余桃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忍不住笑道:“余桃,看来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如果我是你,就立刻按照我的要求,执行命令,组织上会看在你们有所悔过,对你们宽大处理。”
“吴主任,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错,你的判决我不服气,这话就是站在主席面前,我也敢这样说!”
余桃忍不住直直地看向吴阳,吴阳也毫不相让地看向余桃,俩人对峙着,谁也不肯妥协。
吴阳气笑了:“想不到,这里还有一个硬骨头,好好好,我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吴阳话音刚落,门外窸窸窣窣的,原来是李翠红带着一群人,敲响了房门。
“余厂长,听说你们还没处理完药材呢,我们来帮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