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春——求之不得
时间:2021-10-24 10:10:48

  鎏城同万州府交好,自然可以议亲……
  敬平侯有儿子,晋帝有女儿,年纪相差不大,地位也合适。
  尤其是当下,燕韩国中都盼着太平盛世,不想再有战火连绵,如果敬平侯同晋帝联姻,对百姓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所以这桩婚事,从一开始有眉目起,就受到国中上下的祝福,都希望万州府同鎏城的这桩婚事能尽快定下来。
  但万州府和鎏城议亲,是不需要敬平侯和晋帝双方亲自出面的,使臣往来就可以。
  更不需要像眼下一样,敬平侯亲自携了夫人前来,还带了让人眼红的聘礼至鎏城。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不是议亲,更像是……是臣子求娶天家的女儿……
  陈倏的举动,无疑是在向燕韩国中释放信号。
  敬平侯府要向鎏城称臣……
  只是敬平侯府坐拥大半个燕韩了,怎么会舍得在这个时候向鎏城称臣?
  国中猜测纷纷,但也有人看得透彻,敬平侯若是要称帝早就称帝了,为何迟迟拖着?因为从一开始,敬平侯就没有称帝之心。
  还是有人替陈倏不值,敬平侯府分明已经坐拥了燕韩一半的江山啊!
  也有人道,是啊,那是一半的江山,却是将燕韩一分为二,再不是整个燕韩……
  敬平侯当初同叶澜之一道推翻废帝,不也是因为废帝弄得民不聊生,百姓不堪其苦吗?后来叶澜之赴了废帝后程,敬平侯如今又拥立废帝的儿子晋帝,这是何等的胸襟气度?
  敬平侯称不称帝其实都已不重要。
  他在百姓心中,早就是无冕之王……
  ***
  大殿之中,陈倏携夫人跪于天子殿前。
  天子踩着赤舄缓步而下,亲自扶起陈倏与棠钰,万众瞩目中,赵文域一字一句道,“鎏城与敬平侯府,永以为好。”
  翌日,赵文域的这番话就传遍了整个鎏城。
  随着万州称臣,燕韩从两分天下重新走向了统一。
  自此,鎏城也改称京城。
  这一趟,赵文域弃用了早前的北燕,重新用燕韩为名。
  燕韩国中这场持续了几十年的战火和纷乱,慢慢画下了句点。
  ……
  赵文域这一趟留了陈倏和棠钰在京中多待几日。
  棠钰早前认识陈思敏的,但陈思敏对棠钰并无太多印象。
  这几日里,棠钰几乎日日都在宫中同陈思敏一道,有时是照看阿缪,有时是和陈思敏一道说话,有时是逛逛四月的御花园。
  棠钰温婉,却不无趣呆板,同她早前想象得很不一样。
  起初赵文域同她吵架,气她的时候,会说,你看看人家棠钰,从来说话温柔,客气,又善解人意,你就是抄一根鸡毛掸子!!
  她其实一直很介意。
  虽然后来知晓赵文域是特意气她的,但真正见到棠钰,除却知晓棠钰其实和赵文域说得不大一样之外,还有一条,就是早前在宫中,有几个可以玩到一处的幼时玩伴?不阿谀,不奉承,不谄媚,也会怼他……
  就算是她,也会喜欢同棠钰一处。
  但一物降一物,棠钰同陈倏在一起的时候又全然不同。
  陈倏很会看棠钰脸色,棠钰也同陈倏契合……
  陈思敏都看在眼里。
  陈倏自幼家中经历变故,陈思敏早前见陈倏的时候多冷漠,而且也知晓陈倏不好相处。但陈倏同棠钰在一处的时候,又是另一幅模样。
  可陈思敏不羡慕。
  陈倏和棠钰有自己的相处方式,她和赵文域也有,虽然他们会争执,也会眼红,但要让她面对陈倏这样的人,她能憋屈得把鸡毛掸子吃了……
  所以,还是赵文域好。
  ……
  在鎏城的几日,阿缪也同棠钰熟络了。
  其实陈思敏也有私心。
  小时候亲厚的晚辈,长大之后再照面也会亲近得多。
  阿缪日后要嫁去万州,所以陈思敏每日尽量都多让阿缪同棠钰在一处,日后棠钰也会对阿缪多照顾些。
  但真正等她同棠钰、陈倏相处一段时日,陈思敏又忽然领会赵文域说的,陈倏是什么样的人,棠钰是什么样的人,阿缪嫁去敬平侯府不会吃亏……
  转眼四月中,陈倏和棠钰在鎏城差不多呆了半月,也要启程回万州了。
  赵文域和陈思敏设宴替他二人送信。
  宫宴中,觥筹交错。
  陈思敏又同棠钰在一处说了许久的话。
  但棠钰看得出,陈倏明显心不在焉……
  宫宴持续到了很晚的时候,陈倏和棠钰请辞,赵文域和陈思敏亲自送至内宫门处。
  赵文域罕见得同陈倏相拥。
  陈倏亦同。
  棠钰又抱了抱阿缪,温声道,“小阿缪,等你大些,来万州看棠姨好吗?”
  阿缪点头。
  陈思敏也同她相拥,“一路顺风。”
  等目送陈倏和棠钰的马车离开,赵文域才同陈思敏道,“我还有些事,你先同阿缪回去,我晚些回来。”
  陈思敏应好。
  ……
  开和殿门缓缓打开,赵文域入内时,公孙旦才沉声,“陛下,放虎归山了,就再没有机会了!”
  赵文域看他。
  公孙旦继续道,“陛下不是一直想要敬平侯夫人吗?敬平侯一死,陛下留敬平侯夫人在后宫专宠又何尝不可!但陛下若是留敬平侯性命,放虎归山,他日后一定是我鎏城祸患!燕韩祸患啊!陛下!!”
  公孙旦捶胸,“陛下为何要揽着老臣,这些身后骂名,老臣担了也就担了,但我燕韩江山社稷才有可能百世长存!”
  赵文域缓步行前,相对公孙旦的痛心疾首,赵文域却是平和,“相父,朕就这么怕陈倏吗?”
  公孙旦愣住,“陛下?”
  赵文域在他跟前驻足,“君君臣臣,自古以来,哪朝哪代没有让帝王忌惮的臣子?陈倏是?相父不是吗?”
  公孙旦僵住。
  赵文域继续道,“相父,杀了一个陈倏,还有会第二个陈倏,第三个陈倏,朕要做的,不是杀进天下陈倏,而是如何学会如何做一个君王?”
  赵文域温声道,“相父,你也是,不会飞鸟尽,良弓藏。朕要做什么样的天子,朕心中清楚,相父,你要一直在,教朕怎么做一个明君……”
  公孙旦眼底通红,身上也忍不住轻颤。
  赵文域上前拥他,“相父,朕还没见过燕韩盛世呢!你要带朕一起见燕韩盛世,那是相父与我要做的事,不是吗?”
  公孙旦含泪点头。
  赵文域继续道,“相父,朕也希望有一日,能载入明君史册。”
  公孙旦颤声道,“陛下会的。”
  赵文域笑开。
  ***
  等出了宫中,棠钰见陈倏眉间慢慢舒开。
  棠钰也才问起,“你今晚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旁人许是看不出来,但她已经看了陈倏一晚上心事重重,打酱油。
  陈倏双手抱在脑后,轻声叹道,“好险……”
  好险?棠钰意外。
  陈倏又重重叹了一声,“是啊,好险!差一点,我就要做皇帝了!”
  棠钰意外,怎么会?
  陈倏笑了笑,伸手揽她,“逗你的。”
  棠钰心中唏嘘,“别开这种玩笑。”
  陈倏温声,“好。”
  马车缓缓往驿馆驶去,陈倏没有再开口。
  不管今晚公孙旦想在宫宴时动手脚是不是赵文域的意思,但赵文域制止了,他也不必到了最后,被迫谋反!
  赵文域在鎏城起家的时候,不过是个小屁孩儿。
  他想要安插沿线实在太过容易。
  他想要杀赵文域,比叶澜之更容易。
  但他终究没看错——如同太奶奶说的,有些家伙,就是一股清流……
  陈倏嘴角微微勾了勾。
  ***
  出了鎏城,马车缓缓往万州去。
  四月中旬离京,到万州差不多应当是六月初的时候了……
  棠钰同陈倏道,“我在想,要不要直接去趟淼城,祖母也江城好些时候了,怕是想念淼城了。”
  陈倏没有反对,“今年在淼城过关吧,正好见明也要成亲了,刚好热闹热闹!”
  “好~”棠钰悦然。
  陈倏又道,“眼下到年关还有几月,我们去趟莞城吧~”
  莞城?那是外祖父家,早前她同陈倏才去过,老宅还曾修缮成了之前的模样。
  棠钰心动。
  陈倏道,“初六和四海,升平还没去过莞城老宅呢,那是他们爹爹第一次见他们娘亲的地方,当然要带他们去看看~我都跪了赵文域了,天子的事情让他去做,万州府又有胡伯,顾伯还有茂之在,我正好清闲着,去趟莞城正好。”
  棠钰笑意浮上眸间。
  陈倏拥她,“还有啊,我将苑子改了些……”
  棠钰转眸看他,“改动什么了?”
  陈倏道,“种了很多海棠花,推开窗就能看见,还将主苑改了名字,锦棠苑~”
  棠钰好气好笑,“不是已经有锦棠苑了吗?”
  桃城的宅子,他们成亲的地方。
  陈倏叹道,“谁说的有一处锦棠苑了,就不能有第二处锦棠苑了?日后我们想去莞城的时候去莞城,想去桃城的时候去桃城!反正有棠钰在的地方,就有锦棠苑,有棠钰的地方,就有繁华锦绣,海棠春色~”
  棠钰看他,“你今日怎么了?”
  他笑了笑,吻上她双唇,“不明显吗?抹蜜了,要不要尝尝?”
  棠钰:“……”
  ***
  还有两日到五月底的时候,陈倏和棠钰抵达莞城。
  马车上,棠钰远远见到黎妈带了初六,四海和升平在城门口等候。
  “是黎妈和初六,还有四海,升平!”棠钰许久没见到初六几个了,眸间都有氤氲在打转。
  马车还未听闻,初六机灵就扑了上来,“爹,娘!”
  四海和升平也会跟着跑了!
  “慢些,别摔了~”棠钰一面叮嘱,一面撩起帘栊下了马车。
  初六第一个扑入她怀中,继而是四海,升平……
  “娘,我都想你了~”初六霸占着棠钰不放,四海和升平挤不进去,陈倏一手抱起一个,略微皱了皱眉头,却笑,“沉了,四海,升平~”
  初六又转向陈倏,“爹!还有我!”
  陈倏这才放下四海和升平,拎起初六,四海和升平终于可以扑在棠钰怀中,“娘~”
  初六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
  等回了老宅,四海和升平在苑中撒欢跑着。
  换了一处地方,还新鲜着,爹娘又都在,四海和升平玩得有些欢脱。这可急坏了初六,一路跟着撵,“要摔跤的!别乱跑!怎么说都不听呢!”
  这么小就开始操心,陈倏都替他急。
  棠钰在路上的衣裳有些湿了,先去耳房换了身衣裳出来,到屋中的时候,恰好听到苑子里的笑声,便上前推开窗户。
  陈倏是同她说起过在莞城老宅里种了不少海棠花,棠钰推开窗户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海棠颜色,让人惊喜又错愕……
  远处,四海和升平撒腿跑着,身后是初六跟着撵,一幅热闹却温馨的场景,好似怎么看都看不够。
  棠钰莫名想起在江城的时候,陈倏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月色。
  眼下,窗外没有月色,却有满眼的海棠,和孩童嬉笑……
  棠钰想撑手爬上窗户,却被人从身后抱起,稳稳当当将她放在窗台上,棠钰笑着看他,双腿像幼时一样,悠悠荡了荡。
  陈倏也上了窗台,坐在她身侧,“这里是不是很好?”
  他同她说着话,目光却落在近处的海棠和远处的几个孩子身上。
  他同她再熟悉不过,不看,也知晓她在看他。
  棠钰笑了笑,将头靠在他肩头,“有你在,哪里都好。”
  陈倏:“……”
  “你什么时候……”陈倏还未开口问完,她轻声笑道,“耳濡目染,抹蜜了,要不要尝尝?”
  陈倏轻声,“当然……要!”
  升平终于摔倒,初六脸色当即就变了,“疼不疼?不哭不哭,哥哥在……”
  升平其实没摔疼,但看到初六,伸手欢喜拥抱了他。
  初六嘟了嘟嘴,“都让你们慢点,总不听!”
  一侧,四海笑道,“爹爹,娘……”
  四海指着不远处的窗户。
  夕阳西下,轻尘在落霞中飞舞,娘亲坐在大片海棠的窗户前,阖眸吻上爹爹……
  初六眼睛眨了眨。
  四海和升平眼睛也跟着眨了眨……
  ***
  今晚,棠钰哄四海和升平入睡,陈倏哄初六入睡。
  初六看着陈倏道,“爹,我今天看到娘亲亲你了!”
  陈倏顿了顿,风轻云淡道,“娘亲是爹爹的媳妇儿,她亲我有什么好奇怪的,嗯?”
  初六皱了皱眉头,“那为什么如意不亲我?”
  陈倏僵住,艹大意了……
  陈倏艰难道,“你们没成亲啊,等你们成亲了,她就可以亲你了。”
  初六追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陈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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