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靳知表情冷淡:“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是我儿子。”
沈靳知觉得好笑,反问他:“儿子?你自己信吗?”
沈恒原也强硬:“信不信你都是我儿子,我总不能让沈家的血脉在外边胡闹。还是你嫌自己的事在电影学院闹得不够大?要不是我挡下来,你以为你现在能在我面前叫板?”
“我的事不用你费心。”
“我是你老子能不操心吗?”本就和沈靳知不亲近,沈恒原越发不耐烦,“不要让那个电影学院的女学生成为你的绊脚石。”
“所以你是把母亲当成绊脚石了吗?”
“因为嫌她碍事。”
沈靳知的声音寡淡,一字一句都咄咄逼人。
周彦想出面调解,沈恒原却更变本加厉,直接威胁:“不想那个女学生和你母亲一样就给我回沈家。”
沈家不是书香世家出身,也没那么多讲究,办法向来是怎么管用怎么来。
沈靳知最讨厌这种激将法,他反而轻轻一笑。
“她对我没这么重要。”
“所以不要拿她威胁我。”
那天沈靳知还是去找了喻迟笙,两人吵了一架,到现在都没和好。
现在沈靳知似乎还在跟那句话较劲。
不去沈家,也不去联系喻迟笙。
-
离开魏莹的控制喻迟笙一开始竟然是不适应,刚到片场的前几天因为状态不好还受了导演好些批评,好在谢吟川和导演关系好,拉她躲了不少导演的“炮火”。
分手后周微没什么事,天天跑来片场看她。
说是看她,眼睛大部分却都在注意谢吟川。
她揭穿她:“你不是来看我,你是为了来看谢吟川的吧?”
周微恨铁不成钢地看她:“学姐,我是替你看。帅哥就在你眼前你倒是也看看他。”
“那天,是你误会了。”
那天是谢吟川送她回去的,正巧周微在家,三个人撞了个正着。从周微的眼神来看,她觉得是周微误会了。
“谢吟川只是送我回来。”
周微附和她:“好好好,他只是送你回来。那学姐你和那个.怎么样?和好了吗?”
虽然周微听说了校庆彩排的事,但她还是不知道怎么称呼沈靳知。
喻迟笙也觉得苦涩。连她都不知道怎么去整理她和沈靳知的关系,她却期待会有人肯定他们。
周微总是很了解她,在她退却的时候鼓励她:“学姐,去找他说清楚吧。和好或是结束,那都应该是明明白白的。”
周微说得对,她和沈靳知的关系总需要一种定义。
那把钥匙她一直带着身边,心底却不愿意还给沈靳知。或许是她还怀有期待,把钥匙当成能见面的借口。
在这段感情里总是她去妥协,去联系沈靳知,就连最后也是。
不过沈靳知的手机总是接不通,她只好去找周彦。
除了和沈靳知做朋友这点,周彦完全像个合格的纨绔子弟,喻迟笙打给周彦的时候,那边吵得听不清声音。
周彦骂骂咧咧让人关掉音乐,大声说:“怎么了,阿笙妹妹?找我有事吗?”
喻迟笙忽略那边喧闹声问他:“沈靳知在吗?”
周彦“啊”了声,继续加大音量:“沈二他不在。”
过了几秒,他突然兴奋起来:“等等,沈二等会就回来了。阿笙妹妹你先过来。就我生日那个场。”
喻迟笙没多问什么说了句好。周彦挂断电话,踢了旁边的人一脚:“刚让你关音乐没听见?”
周彦平时都是玩笑的语气,这回竟然跟人计较,包厢里一瞬静了许多,胆大的女人去拉周彦的衣服,媚眼如丝:“彦少,等会谁要来啊?”
周彦皱眉避开女人的触碰,他指了几个人:“别问这么多。等会,你,你,你都出去。”
他又接着警告不关音乐的人:“既然不乐意就滚,别说我周彦没给你面子。”
在场的二世祖都不大服气,周彦跟在沈靳知背后趾高气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背靠沈靳知这座大山,周彦的生活倒过得比他们滋润。
家里长辈也没少怪他们没和沈靳知打交道,现在只能沦落到跟在周彦屁股后头混混。
沈恒原不喜欢沈靳知不是第一天的事,在沈靳知母亲死后,他直接把自己的初恋娶回沈家,把那个比沈靳知还大的私生子带回了家。沈靳知明明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却只能屈居二少爷的身份。
不过谁能想到半路抢走沈靳知位置的沈大会意外半身不遂,一辈子只能躺在病床上。
有人试探地问:“周彦,靳少要来?”
周彦不耐烦地嗯了声:“所以你们给我收敛点,沈二可都是看在阿笙妹妹的面上。”
只有周彦敢不忌讳地喊沈靳知沈二。沈靳知的身份敏感,他自己也不乐意当沈家的人,谁都不愿意去招惹,但聊起沈靳知的女人,都来了兴趣。
对他们来说,即便女人不是天天换,那也是月月换,没什么好避讳的。
“靳少对她不是玩玩吗?”
“靳少肯定只是玩玩。”
“不过也是。刚开始还以为这样的小姑娘他一个月就腻了。”
周彦听不过去:“玩玩?你当他是什么?”
“周彦你就别瞒了。靳少最近不都在见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沈林两家不是世交吗?林深这妹控都承认了。”
“对啊,对啊,周彦你就别瞒了。”
“你们知道最有意思的是什么吗?那小姑娘和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眉眼挺像的。未婚妻去法国深造,靳少就找了个替代品。现在未婚妻回来,靳少就不理替代品了。”
“靳少去那未婚妻画展我可看见了,晚宴的时候靳少还抱着不放。”
“.”
平日周彦根本不在意这些二世祖怎么评论其他人,他只是装作兴趣敷衍几句,也不替人解释。他散漫惯了对什么都无所谓,但今天这场面倒让他很厌恶:“滚,都给我滚。”
场面没消停半分,门却不知为何关上了。
周彦心里咯噔一跳,往门口看。
门口没人。
-
那门是喻迟笙关上的。
第二次去,她明显熟悉很多,没侍应生带路就找到了包厢。
里头讨论声太热烈,她犹豫了下,却听见那些人对她的评论。
肮脏的,下流的,太过不尊重。
她不是没听过。之前有次她也听见有人这样说她,说沈靳知只是玩玩她。
她没信,亲自问沈靳知:“那我是你的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呢?”沈靳知俯身过来看着她笑,“女朋友。”
沈靳知明明不喜欢和那些人打交道,他却因为她亲自过去说明他们的关系。
也许没人信,但已经足够了。
她以为沈靳知是真的和他们不一样。
其实是因为他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不爱,所以没关系。
她突然想起余晓走前的最后一句话。
余晓说:“从他们那些人那里要爱才是最傻的事。他们可以把你宠上天,却也能不爱你。你说是不是很荒唐可笑?”
那是宠不是爱。
沈靳知对她是宠,但那少了太多爱。
喻迟笙没听完接下来的话,她只是来找一个答案。
让自己也放下的答案。
明明她早就知道了。
她不想在沈靳知那,也带上林欣瑶替代品的标签。
她就是她,不是其他的什么谁。
明城又下了一场雨。
出去时,侍应生体贴地递给她一把伞。
走出高级会所,她却突然扔掉伞,仰起头,任由雨打在她脸上。
任由眼泪和雨混在一起。
沈靳知的电话终于是接通的状态。
他先出声,没来得及收敛语气里的亲昵:“阿笙?”
她却是格外冷淡地喊他:“沈靳知。”
“画展那天,你真的和林欣瑶呆在一起吗?”
那头沉默:“你就想和我说这个?”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沈靳知的声音一点都不温柔:“在意?”
在意的话能怎样呢?
继续和沈靳知吵架吗?
知道沈靳知不会给她理由,她还是去期盼。
她还是想选择逃避。
但她听见沈靳知问:“还需要给你时间?”
他说:“阿笙,我给你的时间还不够多吗?”
喻迟笙竟然无话可说。
是啊,他给她的时间够多了。
最近她总是回忆。
给自己理由去放弃沈靳知。
她还记得第一次在沈靳知身边醒来的场景。
外边是白天,窗帘却拉紧,黑得像夜晚。沈靳知靠在床边,开了盏小夜灯在看书。
他本来有个会议,却因为她推迟了。
沈靳知不是个公私不分的人,但他也愿意因为她的依赖退让一点点。
她把头靠在他前胸,他的心脏在跳动,鲜活而热烈。
明明早就醒了,她却不愿意在沈靳知的偏爱里醒过来。
翻页的空,他余光发现她在看她:“我吵醒你了?”
他声音天生带了点薄凉的意味,语气却放得轻柔,生怕惊扰她。
她太缺人爱,也没有人这样爱过她。
她摇摇头。
他笑着问她:“做梦了?”
她不回答,他叹了口气把书合上,凑过来捧她的脸:“噩梦?”
她还是摇头。
夜灯的光在他眉眼间浮动,把那几分薄凉晕淡,只剩些许温柔。
沈靳知的眼睛很漂亮,瞳色深得像无尽的海,藏着无妄和禁忌,叫人不敢再看。
她却着迷地一看再看,伸手去碰他眼角的小疤,疤很小很细微,如果距离远些根本没法发现。她问:“怎么弄的?疼吗?”
发现她语气里全是心疼,沈靳知反而笑出来,故意示弱:“疼。”
即使知道沈靳知是故意,她也觉得他真心。
这是她和沈靳知离得最近的时刻,怕打破这个时刻,她连梦里不好的场景都不敢提。
最后她朝他笑:“一个美梦。”
“嗯?”
她示意沈靳知靠过来,沈靳知也照做。
“沈靳知,”她靠在沈靳知耳边偷偷说,“我说我做的是个美梦。”
五指紧扣,身体交合。
曾经她以为那就是未来。
现在她才发现沈靳知带给她的短暂欢愉像一场梦。
梦迟早会醒。
慈恩寺主持说她是个越痛越清醒的人,可要有多痛才能足够清醒。
她听见自己说:“沈靳知,我们分手吧。”
沈靳知永远不会知道。
只要他现在哄她一句,她还是会心软。
但她却知道,沈靳知不会再哄她了。
在雨里,他叫她的名字,客气又疏离,像是回到最初的起点。
喻迟笙,要分手的话就亲自来说。
几秒后,是她先忍不住挂断了电话。
第十五章 爱意浇灭在雨里。
沈靳知没想到, 这一次是喻迟笙先挂断,电话里只剩忙音。
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天暗得荒凉,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放在一边,不再理会。
却有不速之客闯入打破此刻的静谧, 铃声急速地响起。
沈靳知的铃声是手机的原始设置,常年不换。
是周彦打来的电话。
他语气有点着急:“沈二, 你来了吗?阿笙妹妹好像来过会所了,没说什么就走了。”
沈靳知说:“我知道。”
周彦讶异:“沈二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就在刚刚,她还在跟他提分手。
沈靳知不想解释, 他出声, 跟前头的司机说:“不用去了。”
周彦联系沈靳知的时候, 沈靳知刚下飞机。周彦只字不提喻迟笙的名字, 只是威逼利诱让他去生日的那个场。沈靳知却能从周彦的潜台词里听出其中最重要的字眼——喻迟笙。
周彦难得会做和事佬, 想给沈靳知和喻迟笙制造一个和好的机会。
任谁看来,沈靳知都是个挺冷淡的人,不听人劝。他性子寡淡, 不喜不怒, 其实最难相处。
他不追求新鲜感,但也不会去挽留。
周彦听见沈靳知的语气,猜出几分:“阿笙妹妹是不是联系你了?”
“你跟她说什么了?”
“分手。”
人总要往前看。
如果喻迟笙和他提分手, 他也做不出拦着她的事。
-
雨越下越大,渐渐模糊喻迟笙的视野。
一开始是她更爱沈靳知, 最后也是。
喻迟笙忽地想起,有天夜里沈靳知哄她的话。
那我们永远不吵架,好不好?
永远太远,他们谁也没做到。
所以她不愿意去怪沈靳知。
可最后他能对她说的只是, 喻迟笙,要分手的话就亲自来说。
亲自。
沈靳知的笃定让她恍若一下子认清了现实。
自己花了那么长时间爱的男人原来那么薄情,他原来也可以用这样冰冷的语气喊她名字。
他似乎不知道这样有多残忍,他不给她逃避的权利,要她亲自打碎自己的梦。
喻迟笙不想再联系沈靳知,也不想知道他在哪。但她知道沈靳知总会回百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