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还没开始,沈靳知就听人在八卦,毕业季不愧是分手季,连校花也不例外。
他一直知道喻迟笙在学校很受欢迎,却从没去了解过。
“喻迟笙真的分手了?我天。”
“真的,说实话真可惜,这恋爱谈的挺亏的。”
“艹,那我岂不是有机会了?”
“.”
沈靳知听完冷笑了一声,惹来周彦的目光。
“我说,沈二,你笑什么?”
“我笑人应该有点自知之明。”
他捧着手心里的小姑娘可不是便宜这些人的。
周彦也听到几句对喻迟笙的议论,他偏过身,语气了然:“和阿笙妹妹又吵架了?”
沈靳知把周彦的肩推回去:“是分手。”
周彦毫不在意地重新靠过去:“女孩子说分手还不是想让你哄哄她。”
沈靳知说:“她不一样。”
虽然和沈靳知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但沈靳知这脾气周彦确实看不太过去。沈靳知冷淡惯了,但起码得有点人情味,把人气走了就应该去追回来。
“怎么会不一样?沈二,你太不了解女孩子了。”
“而且阿笙妹妹说分手就分手,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周彦说话的空,灯光已经打暗。
沈靳知陷在黑暗中,沉默不语。
他也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他说不清。
喻迟笙有双很好看的眼睛。
天真无邪,不带一点杂质。
她用那双眼睛跟他说她后悔了,他怎么能不信。
节目单的最后,有喻迟笙的名字。
这也是他今天会来的原因。
单单是校庆,即便不是他出席也无伤大雅,但他想来。
分手后,喻迟笙把他的联系方式全拉黑,他其实能预想到。
这种感觉不陌生,年末喻迟笙陪着魏莹去山里礼佛,那时候的他也怎样都联系不上喻迟笙。他是个挺冷清的人,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消遣的方式。周彦时常说他无趣,他连这也承认。
所以喻迟笙拿着狐狸玩偶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几乎填满了他所有的空寂。
她那时满心都是他,让他看着高兴。
彩排那天他不是去吵架,却听见她对他不满的称呼。他说她不懂事,看着她眼眶泛红,却也狠心不去安慰。
音乐开始,沈靳知也没有回应的意思,周彦慢悠悠地说:“沈二,你可别后悔。阿笙妹妹可有大把人追。”
沈靳知眼眸半阖,故意扯开话题:“你看你的。”
他来也许只是想告诉她。
她插在花瓶里的红蔷薇枯萎了。
她没带走任何东西,她那样来,又突然离开。
总让人有些不习惯。
喻迟笙是最后一个出场,她穿着特制的水袖舞服,水袖舞讲究身姿摇曳,喻迟笙单单站着,身上气质已然出众。
她被聚光灯照亮,她看台下却是一片黑。
即便沈靳知在,她也看不见。
所以她跳得自在,在一片掌声中下台。
下台后,她在后台意外看见一个人。
谢吟川抱了束花,朝她招手。
他走近,把花推到她怀里:“分手快乐。”
喻迟笙一时分不清谢吟川是不是在挖苦她。
她看着他若有所思:“哪有人祝别人分手快乐的?”
“这么说,那我就是第一个了。”
说来也奇怪,也许是因为雨里的那个秘密,她竟然不知不觉和谢吟川成了朋友。
她学着他的语气问:“你来总不是来祝我分手快乐的吧?”
谢吟川立马撇清:“不是。你分手这事,我在后台都快听了一百个版本。所以觉得祝你演出快乐,不如祝你分手快乐。”
喻迟笙本来想反驳,却远远看见男人的身影。
男人肩宽腿长,把剪裁良好的西装穿出几分矜贵,显得骄傲又冷淡,
她看出那是她夸过的一套。
穿在他身上的确好看,但和她没关系了。
“是啊,分手挺快乐的。”
第十七章 “那就祝你得偿所愿。”
………
台上领导致辞才说到一半, 周彦身边空的座位多了个人。
“怎么回来了?”
喻迟笙下台后,沈靳知就离了席。
不用猜也知道,沈靳知是去找喻迟笙了。
周彦问:“怎么样?阿笙妹妹原谅你了没?”
原谅?沈靳知想起刚刚的场景。
喻迟笙刚从后台下来, 一个眉眼精致的男人捧着一束花推进她怀里,她愣了几秒, 随后笑起来。
她眉眼本就明艳,笑起来最是好看。
他竟然好奇她因为什么开心。
很多事已经开始归咎不出是谁的错, 只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分手的结果,他也接受。
可听见她说,是啊, 分手挺快乐的。他才发觉他没那么容易接受。
越想沈靳知面色更冷, 压根不搭腔。
周彦啧了一声:“沈二你这性子可不讨人喜欢。”
“我不用讨人喜欢。”
“那总得讨阿笙妹妹喜欢吧, 我都跟你说了阿笙妹妹可不缺人追。”
她是不缺人追。
甚至喻迟笙身旁的男人都让他有了危机感。
他不是没听见过喻迟笙的理想型, 爱笑、性格随和, 他一点都沾不上边。
那个夜里,喻迟笙问他。
沈靳知,你爱我吗?
不爱的话, 他为什么会在意。
在意她今天见谁, 跟谁说话,在意为什么她这么开心。
沈靳知没看到最后,就说:“我先走了。”
他实在没心情看着喻迟笙对别人笑。
喻迟笙去百影分手那天, 周彦不在,其余的细节也都是听人说的, 沈靳知和喻迟笙之间有什么不可调解的隔阂他也不清楚,但沈靳知这在意的模样他没见过。
他冷心冷情,终究是因为一个人有了喜怒哀乐。
周彦也不拦着:“沈二,你别忘了, 今晚有个慈善晚宴你得来。”
男人神情寡淡,抬手扣起西装的纽扣,沉声说:“我知道。”
这样的话,往常都是沈靳知对周彦说。沈靳知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过分得以至于失了人气,他矜贵冷淡,多的是让人敬而远之的毛病。
周彦愿意和他做朋友,也不单单是因为能容忍他这些坏毛病。
而喻迟笙愿意爱他,就愿意爱全部的他。
没人和他说过,这样的喻迟笙有多难得。
-
喻迟笙在后台没和谢吟川说几句话就撞见了何林琪。
何林琪春风得意,连看喻迟笙都是笑意盈盈的,特地给她送了束花,庆贺她分手快乐。
“喻迟笙,和金主分手的感觉不好吧?”
多亏何林琪,在谢吟川祝她分手快乐之后,又提起她和沈靳知分手的事。
和沈靳知分手本来是件伤心事,但她就像是哭累了,也折腾累了,连在后台意外看见沈靳知,她都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她故意和谢吟川说笑,说分手挺快乐的。但扪心自问,她不像沈靳知那样没有心,做不到视而不见。
“感觉?”喻迟笙重复,“看见前男友还能有什么感觉?”
她在何林琪面前几乎不掩饰沈靳知的身份。
《云水谣》换角的事是何林琪最先知道的,她向来招摇,但这回竟然没在喻迟笙面前炫耀。
在拍完定妆照后换角色也不是没有先例,只不过这样吃力不讨好,即便是资本也不会自讨苦吃。
但要是从喻迟笙和沈靳知的关系上想,就不难解释。
被沈靳知捧得那样高的人,摔下来指不定比余晓更惨。
前几天还风风光光的竞争对手如今落魄到一无所有,喻迟笙也理解何林琪想炫耀的心情,她早就猜到了。
喻迟笙接着说:“糟透了。”
何林琪听喻迟笙不太甘心的语气,心里越发得意。
在百影门口意外撞破沈靳知和喻迟笙的关系,她的猜测全都成真,没了沈靳知,喻迟笙又算什么。
喻迟笙淡淡道:“何林琪,你是想要这样的答案吗?”
她把那束花推回何林琪怀里:“可惜了,我不会。收起你假惺惺的花。”
花被猛地推回何林琪怀里,何林琪受力退后了几步,花瓣掉了一地。
喻迟笙分手后就像变了个人,软硬不吃。
她咬牙切齿地问喻迟笙: “喻迟笙,我抢了你的角色,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连何林琪自己都知道是抢,喻迟笙冷笑了下。
她不知道何林琪是从哪得到《云水谣》角色的,但能明确一点是,百影的决策和沈靳知脱不了关系。
以前沈靳知从来不会插手她和百影之间的合作,他说过他是他,百影是百影,让她不要混淆。
可到最后,他还是让她混淆了。
“哦,那就祝你得偿所愿。”
-
晚上是个简单的慈善晚宴,虽然简单,但国内外有名的策展人都会在场。
沈靳知爱画,但除此之外,这也是结交名流的另一种方式。
名画的交易,必然在非富即贵的人们之间。
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变得那样不纯粹,听起来也算是悲哀。
沈靳知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场合也应付得得心应手。
但来了之后,沈靳知发现自己还是最讨厌这种场合。
除了必要的人,他从来不去做无用的社交,因为没必要。
这样的晚会,隔三差五就会邀请他。他总是用忙推辞,宁愿偷偷飞去看一场自己喜欢的画展。
沈靳知无心去附和任何人,因为他现在对沈家的重要性,他也不需要去附和。
他安静坐在角落,双腿交叠着,慢条斯理地品酒,在忙着结交的晚宴上格格不入,冷淡得打眼。
林欣瑶不太敢招惹沈靳知,所以林深教她的第一句先是道歉。
“那天的事,抱歉。”
沈靳知没抬眼看,神色淡淡:“那天是我认错了,但你和她不像。你也不用觉得抱歉。”
画展过后的晚宴,沈靳知一早就不见身影。那样的场合,他不爱参与,早退也正常。
直至晚宴快结束,林欣瑶才见到沈靳知。沈靳知像是去了又回,跟周彦没说几句就自己一个闷在角落喝酒。
她过去想和沈靳知打个招呼,沈靳知慢了半拍抬头,视线在她脸上顿了几秒,评价道:“是挺像。但还差点。”
林欣瑶竟然听不出沈靳知是什么样的语气,他语气寡淡,又像是没什么别的意思。也正因为他平淡的语气,让林欣瑶感到难堪。
那天沈靳知喝多了,林深让她去扶沈靳知,一开始沈靳知没认出她来,也任由她扶他。但沈靳知自控力一向很好,即便醉得有些不清醒,他也能冷静地判断:“你不是她。”
后来林欣瑶见到喻迟笙,才知道沈靳知说的是什么。
沈靳知说完,林深教她的那些话突然都用不上了。林欣瑶又不好意思这样离开,还想找些话:“没关系,我只是好奇.”
一个法国妇人装扮的女人举着酒杯走过来,热情地打断了林欣瑶要说的话。
“哦!沈先生!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
沈靳知用法语打了个招呼。
策展人不顾林欣瑶的面子,突然问起:“沈先生,怎么没见到你女朋友?”
策展人是个典型的法国女人,天性浪漫又爽朗热情,不在意这些弯弯绕绕,想问就问。
听策展人问完,林欣瑶的脸色明显差了不少。
说起来,林欣瑶和喻迟笙有七分像,连周彦都说差点认错,只见过短短一面的策展人却能记住喻迟笙。
沈靳知竟然说不出分手这个词。他想,也许喻迟笙真的有让人难忘的天赋。
看沈靳知没介绍她,林欣瑶觉得难堪也只能硬着头皮站着,沈靳知轻描淡写用法语提起:“不像吗?”
策展人摇摇头,用法语说道:“虽然像,但不是。”
她在巴黎看画展时见过喻迟笙,喻迟笙和她平常接触的人太不一样,所以她对喻迟笙印象很深。
她说:“沈先生的女朋友真的是个很有趣的人。”
沈靳知难得从别人口中听见夸喻迟笙有趣。喻迟笙不爱表现,总是静静一个人呆着,即使他向人介绍,那些人嘴里夸来夸去也只有漂亮和乖,可对人来说,漂亮和乖就像是附属品,远没有有趣来得让人高兴。
可在他眼里,喻迟笙总是很有趣的,连安慰人都很有趣。
他记得母亲忌日那天正好有个局,他没法避,她看出他心情不好,竟然说她想去。
喻迟笙在人前不爱表现,别人夸她漂亮也只是笑笑。
一场局下来,她不知听谁说,他之前因为喝酒进过医院,紧张得不得了,一晚上都盯着他的酒杯走神。
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太明目张胆,毫不掩饰,让他好奇她在想什么。
他偷偷问她,她愣了下才不好意思地说:“我担心你会进医院。”
他竟然因为这句话突然笑出声:“是吗?”
“那阿笙打算怎么办?”
尽管自己酒量不好,她还是红着脸拦下他面前那杯酒:“那我替你喝。”
他不是不能喝,他只是不喜欢。
他觉得她的行为有趣,他把酒推过去,垂眼笑起来:“行啊。”
看她视死如归的表情,他还是没忍心,倾过去,手心覆在酒杯上:“阿笙,我不是不能喝。”
她直愣愣看他,对他突然的靠近不知所措。她浅色的瞳仁被灯照得很淡,像覆了层薄薄的雾,他竟然也能看出她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