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真的是很好看呢。”主持人笑着说,“笙笙第一次主演这样大成本的电影就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不知道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笙笙这么好看身边追你的人多不多呢?”
喻迟笙也不扭扭捏捏:“怎么说呢,在国外是挺受欢迎的。”
直播镜头特写到她,她反而坦坦荡荡地笑。
有何林琪做对比,喻迟笙的回答明显坦诚得多,在弹幕里猛刷了一波好感。
【这才是真话吧,美女怎么可能没人追!】
【呜呜呜要我我也追明艳大美女。】
【呜呜呜宝贝太好看了,《过界》一上映我就要冲电影院支持!】
【啊啊啊真的很好奇大美女会被谁追到!】
【我也!】
主持人没放过弹幕里的八卦:“所以现在还是没人追到笙笙吗?”
她顿了几秒,才说:“我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说,男人会影响我搞事业的速度。”
“她建议我别谈恋爱。”
她语气直率,说这样的话也不讨人厌,话音刚落,弹幕刷过一片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为什么这么好笑,我真的只是来看美女的。】
【太真实了,靠近男人就会变得不幸!】
【笑死,美女真的看得很开。】
【kkk看得出来美女真的只想搞事业】
【我娱乐圈事业粉魂动了!宝贝给我搞事业!】
访谈节目到最后,直播结束,音画全都消散。
男人眼眸半阖,背靠沙发椅背,手指间夹着支烟,烟燃了半截他却浑然不知。
客厅里布满暖光,却照得他皮肤愈发的白,燃起的轻薄烟雾缭绕,拢住他清冷的轮廓。
他神色惫懒,睁开眼空气却安静。
房间空无一人,也没有另一个人的声音。
连风都没来过。
这样的冷清,在喻迟笙离开之前对沈靳知都像是寻常事情,在她离开之后,沈靳知竟然很难忍受这样的冷清。这一年来,他都不知道喻迟笙过得怎么样,喻迟笙就像是彻底消失在他世界里,也不许他再去找。
他要是想,也能不管不顾地去国外找她。但他终究是过了那个年纪,做不出这样小孩似的事。
甚至周彦劝他,他也只是笑着装傻。
谁能说清他的小姑娘是不是还想见到他。
才一年,她变化很大。
她的一颦一笑他却也还记得。
以前喻迟笙也会说:“沈靳知,追我的人很多的。”
他挑眉笑了下,不否认:“是吗?那阿笙喜欢他们吗?”
喻迟笙被他逗得脸红,也含含糊糊地不承认:“反正也不喜欢你。”
那时候她口不对心,字里行间不说爱,他也能发觉。
他总是觉得逗她有趣,没想过她遮掩的心思有几分期盼。
可能她也在等他承认一遍,他爱她。
他错过了那个机会,不知道还会不会有。
-
明城的雨季来得急,雨下得毫无章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诅咒,每年雨季的时候喻迟笙都会感冒。
从电视台出来的时候,果不其然又是一场倾盆大雨。
她恰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惹来旁边人的关心,她客气地说完没事,又躲到角落去。
雨天很难打到车,更何况电视台位置偏,根本没几辆车经过。喻迟笙叫了大半个小时的车还是没有司机接单,却有许多人接二连三地认出她。
她一时还是很难适应明艳女明星的身份,连表情都僵得过分,只好借了工作人员的伞躲到另一边去等,等到一半接到了傅钦延的电话。
傅钦延那边像是刚结束,十分闹腾:“你现在在哪啊?”
喻迟笙撑伞站在雨里,加大了音量:“雨太大了,还在电视台。”
傅钦延说:“我现在走不开,你等会,哥叫人来接你。”
喻迟笙没拒绝:“嗯。”
找回妹妹后,傅钦延对喻迟笙几乎是百依百顺。喻迟笙没体验过有哥哥的感觉一开始还有些不太习惯,不过半年多来喻迟笙也了解了傅钦延的性格。
傅家家风好,傅钦延也没成不务正业的公子哥,虽然看着散漫,但人很好。
十分钟后,傅钦延打给她:“妹妹,我让来接你的人,你看到没?”
喻迟笙扫了一圈,雨中依旧空荡荡,暴雨倾盆。
黑色宾利驶来,停在雨幕中。
男人撑着那把小狐狸的伞下车,朝她走过来。
他身着黑色西装,眉眼被厚重的雨幕晕得不够真切,像是浮浮沉沉的海面。
她视线拨开厚重的雨幕,话自然地停住:“没.”
岁月的沙漏倒转,他们似乎回到了那个下雨天。
时间也从他们重逢这一刻开始流逝。
傅钦延还在那边问:“没什么.周彦,沈靳知不会还没到吧?”
喻迟笙喉咙发涩,改口说:“没.没事了。”
喻迟笙没想到会这样见到沈靳知。
果然,她还是最讨厌下雨天了。
沈靳知撑伞过来,为她隔绝雨幕。
和以前无异。
但这回,沈靳知没对她这么斯文。
“上车。”
第二十三章 “真是个疯子。”
………
喻迟笙从来没觉得斯文会是沈靳知的标签。
但沈靳知对前女友的礼仪会不会太随便了点。
那个台风天她是鬼迷心窍地上了车, 这回却是清醒的。
一年不见,沈靳知还是冷清得拒人千里之外。
喻迟笙都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觉得沈靳知可能会爱她。
他把他们之间的界限划得这么清楚,怎么会是爱她。
喻迟笙没移开视线, 直直地盯着沈靳知。
样子像是真的在思考当初自己为什么会鬼迷心窍。
雨依旧下得很大,豆大的水花从伞面滑下, 溅落在地上。
沈靳知清薄的声音在雨声中听不真切,他把伞倾向她:“不是感冒了吗?非要和我一起客气地淋雨?”
有些习惯对他们来说太难改。
就像沈靳知记得她感冒时候的嗓音, 她也记得沈靳知是因为她才喜欢小狐狸。
客气?
她可没想跟他客气。
“那我就不客气了。”
喻迟笙退后几步,撑开自己的伞,径自往宾利的方向走过去。
开车门、收伞, 动作一气呵成。
连喻迟笙都要佩服自己的利落。
她看向车窗外, 车窗被雨冲刷, 一切都看不真切。
沈靳知还站在雨里, 撑着那把小狐狸的伞, 瞥过来的眼似乎是对上了她的视线。
可时隔好久,她看沈靳知还是像雾里看花。
喻迟笙没想过分手后还能和沈靳知有这么平静坐着的时刻。
他们一左一右,谁也不干扰谁, 中间像是隔着一条银河, 渺渺星河,谁又知道尽头在哪。
沈靳知是沉得住气的性子,喻迟笙也是。
甚至说, 她的沉得住气是从沈靳知那学来的。用从沈靳知那学来的去对待他,喻迟笙竟觉出几分恍然。原来不知不觉, 她也这么像他了。
过了几分钟,傅钦延又打过来,率先打破了寂静。
他问:“妹,你见到人没?有没有淋湿?”
车内空间狭小, 即便喻迟笙没开外放,傅钦延的声音也清清楚楚地传遍了后座。
喻迟笙觉得尴尬,看了眼沈靳知:“见到人了。.没有淋湿。”
沈靳知依旧抱着双臂,气定神闲背靠座椅,闭着双眼假寐,佯装听不见。
他身上的西装湿了一大半,尤其是左肩。
一般人很难发现沈靳知的温柔,他性子沉静,也不多评价什么,全是用冷静克制的目光去看世界。所以以前的她总为发现沈靳知的温柔而欣喜——为她倾落的伞、为她保留小狐狸。
其实她和沈靳知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可回忆落了灰,再看也只有可惜。
傅钦延接着说:“那就好,我就怕你触及生情,又想起你那个前男友。”
喻迟笙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傅钦延不知道他的好朋友就是她的前男友。
当着沈靳知的面说他的坏话,喻迟笙语气明显有些不自然:“哥,我不会触景生情想到他,都过去了。”
“别骗你哥,一到下雨天你就走神,英国那么多下雨天你当我没发现?”
“等着,哥忙完了和你一起回家。”
傅钦延也不给喻迟笙解释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车内空气静得出奇,沈靳知闭眼听着,也不知道要先计较哪句。
是傅钦延说的那句“触景生情”还是喻迟笙那句“都过去了”。
想了想,还是喻迟笙那句话让他更在意一些。
都过去了。
她说得这么轻松,他却用了一年多还没说服自己。
这小姑娘还真是没良心。
前边似乎是发生了事故,司机猛地一刹车,沈靳知下意识伸手护在喻迟笙前头。
喻迟笙像是被他吓了一跳,侧过头来看他。
她眼神像受惊的小鹿,杏眸沾了点水汽,那双眼睛依旧天真无邪。
他们之间又像是什么都没变。
他冷不丁问她:“都能过去吗?”
他语气沉静,却全是不肯放手的执着:“阿笙,我可过不去。”
-
回家的时候,雨还在下。
雨丝稀稀落落,像细密的纱网,缠住整片苍穹。
“怎么了?又想起前男友了?”
喻迟笙回神,才知道自己又想了太久。
她摇头,笑着对傅钦延说:“没有。”
她早就默认她和沈靳知的结局停在那个分手的雨天里。
她只不过还没做好准备又听见沈靳知那些话。
傅钦延刚谈下百影的融资,在国内的事也告了一段落,他最担心的还是他这个妹妹。
缺席了喻迟笙二十几年的人生,整个傅家都恨不得把喻迟笙捧在手心里宠着,可喻迟笙性子本就安静,更不会说其他人的坏话。
甚至连分手后,她没说过前男友一句不好。
傅钦延倒希望喻迟笙多骂骂她那个前男友。
“妹妹,你要是真想了,就骂骂他。”
这回喻迟笙没客气,盯着车窗外下不停的雨,嘀咕了一句:“真是个疯子。”
傅钦延对喻迟笙前男友的印象,又多了一个标签——疯子。
果然不是好人。
傅钦延这回下定决心等喻迟笙谈恋爱一定要好好把关。
他转移话题:“电影的事怎么样了。”
喻迟笙说估计还有些流程,等年末的颁奖典礼。不过因为《过界》反响很多,也有很多导演来了解她的行程,问她愿不愿意出演。
喻迟笙原本就是在电影学院毕业的,难免会接触到熟人,她也重新碰见了《云水谣》的导演。
《云水谣》延期拍摄之后,导演没接其他戏,老爷子拍戏要求高,难得遇到这么称心的演员,还不小心打水漂了,对百影意见颇大,所以他在电视台见到她满是欣喜,约定下一次一定要合作。
恶意似乎被时间洗涤,连犄角旮旯里也没多少。
她见到何林琪竟然也能理直气壮地反击回去。
傅钦延一听还急了,扭头看她:“谁欺负你了?”
喻迟笙失笑地指了指红绿灯:“哥,看前面。”
绿灯转红,傅钦延差点没刹住车,不放弃地问:“谁?”
喻迟笙也不知道怎么介绍何林琪:“一个以前的同学。”
她想,也许有很多她和沈靳知的故事都是何林琪传播的。
如果不是那些流言,她可能永远也认清不了自己,也认清不了她身边的人原来都不是爱她。
-
一周后,喻迟笙从傅钦延那收到了百影《云水谣》的剧本。
时隔一年多,《云水谣》的剧本兜兜转转回到她手里,她不知道这回沈靳知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这回喻迟笙直接把剧本推回给傅钦延,硬气地说不接。
她记起《云水谣》官宣时很热闹,娱乐圈里但凡缺部大爆古装剧的小花都想插一脚,为一个角色能撕得天昏地暗,抢破了头。没想到最后百影把它做成了和电影学院的合作项目。
那时候她也觉得意外,除了像何林琪这样的童星,电影学院里全是新人,把这样的大ip的角色交给新人,不像是百影的做法。
但她现在不在意,这些都和她没关系了。
喻迟笙真正的生日在蝉鸣末尾,九月初。
明城过了雨季,连风都轻快。
迎来喻迟笙在傅家第一个生日,傅家人都很高兴。
本来长居英国的傅家夫妇也连夜坐飞机回明城,隆重得不得了。
傅家和鹿家交好,把庆祝地点选在鹿家的一处老宅。
喻迟笙以往的生日都是萧萧条条的,这样兴师动众她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她没想到会在鹿家老宅看到花园。
花园里种的是红蔷薇。
因为鹿沉的母亲喜欢红蔷薇,花园种了一大片。
一到花期就是红蔷薇花海。
可惜的是她生日正巧过了花期,没赶上最好看的时候。
林欣瑶的生日在红蔷薇花期伊始,她生日在红蔷薇花期末尾,想来还真是孽缘。
喻迟笙往外看了几眼,只看见满灌木的绿叶,绿叶里头的那点红格外触目。
竟然真的是花园里的最后一朵红蔷薇。
她似乎想到什么,只觉得好笑。
她陷得太深,回忆走马观花般掠过,她竟然什么都没抓住。
再难忘也不过一场梦。
谁会永远活在梦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