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恋过界——岁湉
时间:2021-10-25 09:54:52

  那时候的沈靳知咳嗽了好几声,站在原地看她,想靠近又不敢。
  相亲对象说,看来你喜欢的人已经等你很久了。
  喻迟笙停了两秒,才问:“那你跟她说什么了?”
  沈靳知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很轻,像是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我跟她说好巧,你也是我喜欢的人。”
  沈靳知的语气很寡淡,看似随意,实际上轻声细语带着气音时,已是十分情深,让人无意识地往下陷。
  外边已天光大亮,风寻缝隙轻轻带动窗帘。
  光影似是而非地落在沈靳知眉眼间。
  “所以阿笙可以解释下,为什么你的择偶条件会跟我差不多么?”
  -
  这时候喻迟笙才想起择偶条件的出处。
  傅家夫妇找回女儿后,一家人都高兴。傅母更是亲自下厨,给喻迟笙做荔城的特色菜。
  英国人对饮食不太讲究,一日三餐都是香肠面包奶酪诸如此类的食物,不是寡淡无味就是太咸。
  喻迟笙吃了大半年的英国食物,好不容易吃到荔城特色菜,差些在傅家夫妇面前掉眼泪。
  回傅家之后,她像是从没提及过她的过去。
  也没提过她为什么会来英国。
  她是因为林欣瑶给她的那张机票才来到英国。
  林欣瑶放逐她,而她也默认放逐她自己离开沈靳知的世界。
  表面上说起来是因为她误会了沈靳知和林欣瑶的关系。
  倒不如说是因为她面对沈靳知时过满则溢的自卑。
  她爱上沈靳知后好像真的不管不顾,连想法都天真了许多。
  她时常安慰自己说,也许命中注定她只能得到那一点点的爱。
  她太喜欢沈靳知,喜欢到她可以不是她自己,而去变成任何他喜欢的样子。
  她只是不能接受,他喜欢的样子恰好不是她。
  出国后,她有一段时间很消沉,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她放任自己去看画展,去看话剧,却发现这些东西一直是沈靳知在喜欢。
  他们明明这么不一样,在一起时她却一点都不觉得这些无趣。
  后来她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余晓,余晓送了她一张《基督山伯爵》的票,在那她遇见了她的亲生父母。
  看着傅母为她准备荔城的特色菜,她突然想起了沈靳知。
  时隔好久,她才想起来以前也有这样一个人来爱她。
  只不过那爱会消减,逐渐风化。
  傅母心疼地把她抱进怀里,甚至问她喜欢什么样的人。
  她承认,到那时候她都很难放下。
  “沈靳知你神气什么?”喻迟笙推推他的胸膛,“不就是因为我那时候还喜欢你吗?”
  但沈靳知笑不出来,他沉默了会说:“对不起。”
  他错过何止是喻迟笙那部分的过去,一句对不起怎么都显得苍白。
  这时候喻迟笙反而表现得异常大度,她捧起他的脸,笑意盈盈地说:“没关系,只要你再喜欢我多一点就行。”
  “比我喜欢你多一点就行。”
  沈靳知有时候觉得喻迟笙太善解人意也不是件好事。
  他失笑,伸手去摸她的头发,好似叹了口气:“我们阿笙,还真是个顶顶好哄的姑娘。”
  沈靳知的叹气带着些无奈,又偏偏温柔得无可救药。
  而她名字是其中最温柔的部分。
  喻迟笙心里受了触动,正想反驳。
  她忽地发觉手中被某个物件套牢,她抬手伸到空中看。
  那几克拉的钻,像悬着的一颗星。
  比外面的天光还夺目。
  是蔷薇通透的粉色。
  “这是什么?”
  喻迟笙一怔,没收回手。
  星也就没落下,成为她中指的钻戒。
  而沈靳知握住她的手,声音沉沉地说:“我的骄傲。”
  他说过愿意放弃他的骄傲来爱她。
  有这么一瞬间,喻迟笙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沈靳知,你这是求婚吗?”
  沈靳知像是已经习惯她的一惊一乍,只是轻轻蹭了蹭她的脸,与她鼻尖相对。
  他声音低哑,覆着缱绻的笑意:“阿笙,我是个很传统的人。”
  “所以求婚当然会比这正式些。”
  喻迟笙又伸手去看那颗粉钻,估量它的价值。
  想着这还不算是正式的话,那她好像有些招架不住。
  她压住她狂跳不止的心脏,尽量平稳地问:“那怎么才算正式?”
  沈靳知看着她笑意不止,故意吊她的胃口。
  “阿笙到时候就知道了。”
  “我现在就想知道。沈靳知你到底说不说!”
  沈靳知被喻迟笙晃得头晕,终于笑着求饶。
  说起许音在病床时和他说的那番话,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他要如何如何。
  他支起脑袋看她,像是参透了那层意思。
  他寡淡的声音念起那古时的婚嫁礼制,真像个耽于儿女情长的书生,每句誓言都真。
  “三书六礼,十里红妆,明媒正娶。”
  -
  喻迟笙承认自己是因为沈靳知那明媒正娶的迂腐书生气屈服的。
  她从床上跳起来,要取下那颗粉钻还回去。
  沈靳知失笑地制止她。
  说:“阿笙,这原先就是你的。”
  她动作又是一顿:“原先?”
  沈靳知看着她,很确定地说:“是啊,原先。”
  他说:“这是订婚戒指。”
  至于是谁和谁,不必再明说。
  所以那时候沈靳知没想着跟林欣瑶订婚,而是跟她。
  那之后沈老爷子针对她的事也就顺理成章。
  喻迟笙哑然:“你那时候为什么这么做?”
  沈靳知一副说不定的表情,故意模棱两可:“可能那时候我觉得和阿笙在一起,真的可以有情饮水饱。”
  可惜后来,他们一直在吵架再没有机会和好。
  他一直疏于表达,也不敢再解释他曾有过这样荒唐的想法。
  喻迟笙再想计较时,沈靳知却抱住她说:“阿笙,跟我一起回去吧。”
  “回哪?”
  “沈家。”
  .
  沈老爷子去世后,沈靳知还没回过沈家。
  沈氏集团在沈老爷子死后情况是一团糟,沈老爷子那派没了主心骨,纷纷像墙头草一样左右摇摆,而沈夫人更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收买人心。
  站在他这边的人很少,他处理起沈氏集团的琐事常常受制于人,根本做不了大的决策,而后他受凉发烧在家呆了几天,沈氏集团局势更是复杂。
  而沈家内部却是对他的存在头疼得很,沈老爷子死前立了遗嘱,要把他底下所有的资产和股份转让给沈靳知,负责遗嘱的律师日日被沈夫人叫到沈家拖延进度。
  他是沈家的一部分,这被他深深厌恶的一部分如今却成了他的保护伞。
  他实在太讨厌沈家那一场“喜丧”,连回沈家都得做好些思想准备。
  鬼迷心窍下,喻迟笙竟然答应沈靳知一起回去。
  她实在好奇他最开始的十八年是在什么样的地方生活。
  沈靳知从不提及这部分,也就越让她想去了解。
  因为他的不快乐像是全都来自这部分。
  沈家也是非常规整的世家,有远离市区的老宅。
  沈家老宅占地面积极大,里头坐落了一批其他年代的古建筑群,活像市政府设立的开放景点。
  可无论是门卫还是摄像机都提醒她这只是私人领地。
  沈靳知跟她解释说,沈老夫人是明城另一大世家,嫁给沈老爷子后,这处古建筑也就并入了沈家。这古建筑群如今归沈家管,纳入了私宅范围。
  建筑群附近有一处私人别墅,这才是沈宅的所在处。
  沈家的底蕴远比喻迟笙想象得深厚,一出场就是接连不断的古建筑群。
  沈宅内并没有有太多人居住,沈恒原和沈夫人多忙于出差,住在方便办公的市区。
  沈靳知说,这住的只有他的一个哥哥。
  同父异母的哥哥。
  可如今沈宅却是热闹得很,不仅沈砚辞,而且沈恒原和沈夫人都在。
  除此之外,还有处理老爷子遗嘱的律师。
  这律师沈靳知见过几次,沈老爷子似乎很放心把资产交给他打理,原来遗嘱也经由他手。
  沈夫人见沈靳知不是一个人来,表情晦暗不明,像是指责他带了个外人回来。
  沈靳知并不在意这些,要说外人,他觉得他才是这沈家的外人。
  他牵紧喻迟笙的手,面无表情地应对沈夫人的指责。
  喻迟笙在这一堆人里,只认得沈恒原和见过一面的沈夫人。
  沈夫人保养得极好,皱纹稀少,笑起来仍旧可见少时凌厉的样子。
  而站在沈夫人身边的就是沈靳知同父异母的哥哥。
  沈靳知从不提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提起也是不咸不淡的态度,她知道他是因为那些真真假假的流言。流言说他在爬雪山时发生了事故,今后只能靠轮椅过活。
  沈砚辞果然是坐在轮椅上,对着她微笑。
  不知为何,喻迟笙觉得沈砚辞并不像沈夫人那样咄咄逼人,反而温和得没有攻击感。
  走近后,沈夫人反倒没说话。
  沈恒原皱起眉,又轻飘飘看了眼喻迟笙:“沈靳知,你真要这样吗?”
  沈恒原的语气全是不屑,连叫沈靳知的名字都连名带姓。
  喻迟笙听得出来两人一点都不像父子,竟也理解沈靳知一直以来的态度。
  “不是谈遗嘱么?”沈靳知淡淡抬眼,拉着她坐下,“那就谈吧。”
  沈靳知把她的手攥得很紧面上却依旧平淡,好让人察觉不出他心绪的变化。
  喻迟笙心情复杂地看向他,最后只是也拉紧她的手。
  沈夫人似乎觉察出喻迟笙和沈靳知的不寻常,她笑出声提醒沈恒原:“恒原,这还有外人在呢。”
  沈恒原听见沈夫人说话,果然表情更严肃:“你非要拉着她一起谈吗?”
  沈靳知应:“不然呢,你不也拉着陆子悠一起谈。”
  “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我很爱她,也会和她结婚。”
  沈恒原哑口无言,他年轻时做的荒唐事竟让沈靳知仿效,给他难堪。
  他也是说着爱陆子悠,把陆子悠带进沈家,公然和沈老夫人和许音谈婚事。
  沈靳知扯了扯唇角,冷笑道:“哦?是不一样。至少我只爱她,别人我碰都不会碰。”
  沈恒原气急败坏地说:“你简直跟你妈一模一样!”
  “好了,恒原。不要和孩子计较。”沈夫人笑了笑,走到喻迟笙面前,“这位好姑娘,愿不愿意和我谈谈,也让他们父子俩谈谈?”
  喻迟笙觉出沈夫人是真的熟谙做人,话说得提水不漏,左右好人都是她,让她不容拒绝。
  她明知这是陷阱,却也只能做好晚辈的礼仪不让沈靳知为难。
  沈靳知却拉着她不放,对着沈夫人说:“她和你没什么好谈的。当然我和他也没什么好谈的。而唯一能谈的大家都能谈。”
  这是古老世家腐朽顽固不化的一面。
  最重要的是,里头的人也开始腐朽落后。
  沈夫人被撂了面子也不恼,能屈能伸地站在一旁。
  沈靳知也不再搭理沈夫人,将遗嘱推到律师面前:“谈吧。”
  沈老爷子选的人果然没错,律师不为所动,宣读出那部分公证。
  有了这部分股份,沈靳知将在沈氏集团获得话语权。
  而沈夫人不罢休,她似是找到了目标,她又微笑着问喻迟笙:“姑娘还不知道吧,我们家靳知的未婚妻是青城章家的千金。即便这样,你还愿意跟靳知在一块吗?”
  如果是之前,喻迟笙还真会慌乱地问起章家千金。
  可沈靳知已经和盘托出这未婚妻和他已经十年没见,她又如何被搅乱。
  她正想开口,被沈靳知制止。
  沈靳知明显已经不耐烦了:“陆子悠,何必假惺惺地吓她。”
  沈夫人继续笑着说:“靳知,我说的可是实话。你没和她说过你的母亲吧。那时候我和恒原相爱得很,都已经订婚了,是你母亲进来插了一脚。”
  沈夫人以前也是世家出身,学识并不比许音差,而且咄咄逼人的气势还高上不少,一句话就扭转了风向。
  “你要她走你母亲的老路吗?”
  沈家一直存在另一个的故事说法,不同于沈靳知的版本。
  沈恒原和沈夫人是青梅竹马,原本订了婚,婚期就定在半年后,在这期间许音一个美院的大学生勾引了沈恒原,怀上了沈靳知这个私生子。
  不知为何许音用了什么手段,沈老夫人格外喜欢她,甚至不惜拆散沈夫人这对青梅竹马,让许音进了沈家。
  谈婚事时,沈恒原为了反抗沈家把沈夫人带到所有人面前,公然说他还是会和沈夫人结婚。
  而许音像是不知廉耻,只是坐在那听完了全程。这样的做派更让沈老夫人心疼,直接逼着沈恒原去领了证,之后连婚礼都没办。
  沈靳知出生后,许音自然成了沈家人口中的沈夫人。
  即使她的儿子以后会是被沈老爷子承认的沈家继承人,即使她被尊称为沈夫人,可她又得到了什么。
  悲哀的一生么。
  沈夫人还是看着喻迟笙微笑:“据我所知你还是演员,靳知当然可以给你很多资源,我也可以给你那些,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喻迟笙默了会,问:“沈夫人,你是在他面前动摇我吗?”
  沈夫人笑:“当然。我可不在意沈氏集团的话语权在谁手里,我只是怕你被靳知欺骗,然后和他母亲一样一辈子都被囚禁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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