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子也就不再说这个,吹了灯歇息不提。
次日。
因着招人的事儿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好找,乔妹儿便如往常一般,先是带着孩子在阿月那边搭把手,而后接近中午的时候,再进食铺与腊八那边帮忙,人忙得团团转。
好在阿蒋母子三人是正常来上班的,人既然来了,乔妹儿也就没有多问,有时间忙着挣钱,总比窝在家里胡思乱想的强。
腊八不舍得她这么忙,就叫她在柜台里头坐着收钱,“这样还能照看小郎君,免得叫他在后头被油烟给熏了。”
乔妹儿想了一会儿,也就同意,实在是这做饭的空档还要带娃真的太累了,这么大点的娃儿,一不顺心就哭,哭了还得哄,着实累人。
至于说什么请个保姆的……初次当妈,乔妹儿各处都细心着,着实不放心请保姆,宁愿自己辛苦一些。
见她背着孩子在门口与送菜的结账,宗刘氏今日恰好也抱着孩子过来,就问:“你这般太累了,请个人看着也好些。”
乔妹儿将钱给了送菜的,而后笑道:“都是寻常人家,请个人来与我看着孩子,那我这忙里忙外的再急着挣钱,还不够人笑话的。不过铺里需要招人却是真的,孩子我宁愿自个儿带,招个人在铺子里搭把手也能叫自家人歇口气。”
恰巧有人路过的时候,就来了一句:“昨日那摔断腿的张大郎他娘,如今在家养伤呢,往邻居们处放了话,说是谁家孩子小可一道儿送过去叫她看着,总归都在床上,摔不着。”
乔妹儿:“……”
乔妹儿嘴角抽了抽,“孩子自个儿带才跟娘亲。”
别扯淡了,那娘俩摔成那德性,腿都断了,怕是三个来月都下不了床!
也是绝了,就这德性还不忘折腾,想出替别人带孩子的法子?
哪家当娘的会缺心眼儿的把孩子塞给你们带?到时候不定是你们尿床,还是孩子尿床呢!
“我就是随口一说,乔娘子莫往心里去,只是觉得太可怜了。”
乔妹儿就应和似的点头:“是啊,可怜得紧。”
话略过就完,乔妹儿也没往心里头去。
趁着现在人不多的时候,乔妹儿将背上的孩子放下来放在篮子里,自己则坐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剥着毛豆,“腊八,待会儿煮一锅毛豆,我有些想吃了!”
“哎!”腊八在里头应声。
正弯腰呢,不妨头顶阴影落下,她抬起头,眼睛眯了眯。
“你家可是要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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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家姓王,名寅。”来人拘谨的坐着,手里抱着一个两岁的小女娃:“本在外城经营染房,乔娘子去打听一番便知道了,只是这几年家中良人病重,不得已卖了家中小铺子……”
乔妹儿客气的笑了笑,看着他怀中的小美人娃娃,给她递了一块冬瓜糖,而后道:“还请郎君见谅,我家开铺总要谨慎一些,你先留个住址,回头我与家人商量好了,成与不成的,定会通知你。”
王寅松了口气,道:“谢过娘子。”又对怀中的女儿道:“师师,来,谢谢娘子。”
“谢……娘子。”如今才两岁的王师师,说话甚是费劲。
等人走后,乔妹儿叫来了蒋大郎:“你去打听打听,外城有一家开染房的,主家叫王寅的郎君,他家是个怎么情况?”
蒋大郎应了声,在外头跑了半天,回来便道:“……那王郎君说得倒也没错,他家良人生病多年,陆陆续续的卖了家中的房产,到最后连铺子也卖了,如今已无落脚之处,便在不远处的城隍庙中借宿。那日带来的孩子是他的独女,名师师,据说这位小娘子即便年幼,可已有美人风骨,叫城内李家花楼的主人看中了,出一千贯的钱要买她,王郎君都不同意咧!”
乔妹儿叹口气,看向腊八:“那便就他罢?”
当了母亲之后心都比较软,能拒绝卖孩子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且看他多年来为了给妻子治病,陆续卖了家中房产与铺子就知道,这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人品定不会差。
说句难听话,在这个时代,面对家中无任何钱财的情况下,若是有人要花一千贯钱来买自家闺女,怕是多的是人愿意将孩子送出去。
蒋大郎摸了摸脑袋,“那娘子,我去通知?”
乔妹儿“嗯”了一声,“也别叫人来铺子里了,直接去衙门,咱们签了契书就可上工干活了。”
“哎!”
“对了,跟人说一下,铺子里包住,叫他带着孩子过来!”
那般值钱的小娘子,若是因着她爹出来干活儿而放在城隍庙中叫人偷了去,那可就是做了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快要完结啦!
所以就仔细了一点,大概月底可能会完结。
【新人物出场啦!猜猜她是谁!】
第134章 小兔子饼干
人招是招来了,就没想到意外来的太快。
没几日的功夫,王寅出去城外采买新鲜的蔬菜时,又遇着了那个李家花楼的主人。
对方刚从乡下回来,身边带了几个貌美的女孩儿。
因着对王师师记忆深刻,那姓李的见着王寅立刻停了脚,非磨着要买他的闺女。
许是因口舌之争,王寅一怒之下与对方起了争执,又动起手来,二人双双滚落山坡,王寅不慎将脑袋磕在了石头上,流血过多而亡。
所以乔妹儿这边在忙完手头上的事被传唤到府衙之后,看到地上那被白布盖着的人,腿软了一下。
腊八上前掀开一看,而后白着脸回来,“娘子,是他!”
杀人者偿命,即便只是意外,更何况王寅只是不愿意将女儿卖到花楼,属于有理的一方。
这事儿乔妹儿一干人等管不着,只是后续有些麻烦——王寅那两岁的女儿王师师,正在自家后院待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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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家子聚齐,乔妹儿看着哭累了睡着了王师师,小心的将她抱到床上,而后招呼众人去了堂屋。
“我想收养这孩子,”她看了一眼屋内众人,就说:“虽说咱家与王寅只雇佣了几日,可师师这孩子乖巧懂事是一桩,另一桩便是她美貌非常。若是真的将其送去了慈幼院,以她的美貌,即便慈幼院的人没有坏心,那些贼人怕也是惦记的。若真的将人送走,怕是没几个月,慈幼院就得丢孩子。”
有些事情如果不打听,倒也不会往心里去,可这一说,再加上王寅身亡的事情闹了出来,有关王师师一千贯身价的流言便飞速的在开封府内流传。
一个两岁的小女娃,身价开到了这般高,可见那花楼的人眼神有多厉害,怕不是此女长大后会有那倾国倾城之貌。
许秋石没什么意见,他医官院的人与朝堂之争不一样。
且这世上,大多数人是清明且知礼的,偶有那些纨绔,也得掂量着有些人是不是能得罪。
说句厚脸皮的话,即便他们不往外说,可自家与东宫和大公主府都有来往,护住一个貌美女童还是可以的。
就问她:“若真是这般做,那这收养的手续可办好了?咱家要将人留下,便也正正经经的当成自家人来看,免得叫人说什么难听话,说咱家留了个童养媳之类的。”
乔妹儿就说:“那自然是应该的,咱们收养是不舍得她往后流落到那种地方去,哪里就奔着什么童养媳的心思了?”
闻言,阿月突然揪紧了衣裳,开口:“娘子,我……我想收养师师!我的身子……”
她也想有个孩儿叫她娘。
乔妹儿一愣,与许秋石对视一眼。
见腊八握住了阿月的手,就问:“这事儿你们想清了?我可是要把难听话说在前头的,你们俩我是当成自家人的,这师师不论是在我这里养,还是在你们名下养,那都是咱们一家人。且大夫也说你的身子并不是一定不能有孕,若是往后有了亲生的孩儿……你?”
阿月激动的站了起来,朝里屋的门口方向看了一眼,轻声道:“娘子你若同意,就叫心放回去罢!我并不是那等人,即便往后真的有了,那也是师师给我们带来的福气,我又怎会亏待她?”
这么说了,那也不是不可以。
乔妹儿见天色不早了,便道:“那阿月你便先陪师师睡几晚,叫她熟悉你了再说。”
阿月点头,看向腊八:“你先去隔壁睡,等师师习惯了,再叫她睡咱们隔壁的耳房,上了五六岁时,便挪出去自己睡一个屋。”
腊八心里也高兴:“明日我就打架子和屏风,将耳房与咱们这边的门隔开留个小窗,若是师师害怕了,还能找咱们。”
女大要避父,师师虽然还小,可她也知道自己的亲爹是谁,他往后就是养父了,自然要注意这些,不能叫她心里害怕。
俩人说说笑笑的,面上全是添了一个新成员的欢喜。
第二天一大早,乔妹儿和阿月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往铺子的方向去,腊八则是赶着去衙门办领养手续,从今日起,他就是当爹的人了,可得沉稳。
到了糕饼铺门口,双眼肿了许多的王师师已经知道自己往后就要在这里过日子了。
她虽然人小,可也知道爹爹死了是什么意思,就跟娘一样,死了就不会再来找她了。
因而在阿月认认真真的哄她的时候,她也点头,只是不愿开口说话。
阿月也不心急,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不在乎这么点时间。
铺子那边,乔妹儿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想再招人,总觉得心里哆嗦的慌。
好在小孩子,还是虚岁三岁不太懂事的小孩子,对生死看得没那么明白,除了心里觉得爹爹再不会回来之后,等到了十一月份,便也与家庭新成员渐渐熟悉了起来。
甚至现在,都不大乐意在糕饼铺子待着了——那边都是甜腻的味道,不如食铺这边时时有新鲜的好东西。
见她愿意出来玩,阿月也不拘着她,只叮嘱腊八:“师师还小,你看得紧一些,莫要叫她跑出了铺子去,外头人来人往的,不安全。便是在铺子里头,也要着紧一些,不能叫她离了你的眼皮子。”
对于她这般紧张,众人,包括乔妹儿自己,都没觉得这么限制一个孩子的自由有什么不对。
实际上也说不上是限制孩子的自由,即便是现代,虚岁三岁的孩子也都是一家里几个大人不错眼珠子的看着。
这里王师师的情况又与其他人不一样,真要是一不留神叫人抱走了,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凡是这种情况,孩子的下场都绝对好不了。
可是小孩子爱玩是天性,即便王师师已经算是个乖巧的孩子,可看她眼巴巴的盯着外头,乔妹儿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
乔妹儿想了想,便招手喊她过来,“师师,姨母给你做些好吃的好不好?你还小,不能出去,会遇到坏人,咱们在家里吃点东西怎么样?”
为了怕孩子在后院也有可能被偷的危险,腊八这个年轻的“老父亲”可谓是操碎了心,所有脏活儿都自己包了,像是拎着生活污水去后门倒了的情况,他都是速战速决,回来就锁门,杜绝一切叫他女儿陷入危险的情况。
不这样也没办法,王寅的事闹得不小,这两日家附近总有人探头探脑的。便是铺子这边,也总有陌生的厮儿之类在门口张望,显然是被那一千贯的身价给吸引来的。
王师师未改名也未改姓,腊八二人不在乎这个,因而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
乔妹儿拍了拍她的脑袋,打算给她烤些小兔子饼干。
正巧过了午食的点儿,她喊了蒋大郎过来守着,自己则取了面粉等物,在靠近门口的那一张桌子上开始揉面团:“师师就坐在这里往外看,可不能跑出去,看完了咱们就去后头吃东西。”
正忙着呢,门口就来了熟人。
宗刘氏那边忙完了自家的事,见小儿子闹着要过来找师师玩,便也将他抱着走到了对面,见那孩子乖乖巧巧的坐着,便笑道:“还是养女孩儿省心,我家这个跟个皮猴儿似的,在家总也坐不住,忒烦人!”
乔妹儿用筷子搅着面粉,闻言便回,“男孩儿皮一点好,皮一点身子骨壮实,往后指不定就是一个大将军,能给你挣一个诰命回来!”
哎呀,这如何敢想呀!
宗刘氏笑得牙花子都出来了,将裹成一团的孩子放在长椅上,“他有这个福分倒是好呢!那些个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最是叫人放心不过。”
“就是战场上刀剑无眼的,我是想他出息,又担心他以后真走这条路了,会伤着自个儿。”
宗刘氏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只要注意些,便是伤着了,可为了家国的安稳,心中也是不怕的。”
乔妹儿手一顿,再抬头,眼泪就下来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一去便是四个月没有音信,也不知我在家中有多想你!”
谁都没想到许巧娘这时候会回来,她擦了擦泪,叫她赶紧坐下:“赶紧歇歇,可饿了?”
“出去这一趟黑了,也瘦了,不过精神却是越发的好。可有受伤?先坐下来喝两杯水,我去后厨与你炒两个菜,先吃两口垫一垫肚子,晚上等你从兄回来,我再与你做好吃的!”
乔妹儿高兴极了,又指着王师师向她介绍:“对了,这是腊八与阿月收养的孩子,名叫师师,是咱家的女孩儿。”
“嫂嫂不用忙,我随着大娘子回京复命的,大娘子体恤,允我绕一绕家门报平安,可不能耽搁时间!”许巧娘连连摆手。
又歉疚的看了她一眼,“军营自有军营的规矩,晚上许是不能回来的,叫嫂嫂……失望了。”
许巧娘咬咬唇,“今夜里便要连夜赶回去,我……”
乔妹儿一听就明白了,赶紧推着她往外走,“既然是有命在身,那便不能耽搁,去罢,我知道军营规矩大,还有……”
她顿了顿,“还有要是能见到他,也说两句话。”
到底这死丫头出去还有另一个原因在,不能回来一趟连异地恋的小男友都见不着。情人之间总是要有联系的,若不然辛苦一趟再回来,怕是黄花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