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机会，我爱人他想去试试，但你说，这承包食堂，一要人手二要技术，而且还是去给外企承包，就算他有他亲戚的门路，可人家为什么不去找那些有资质的，要来找我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承包商？”
顾雪兰藏在衣服下的拇指和食指摩挲了一下，她附和着，却没有把话给说死，“确实有难度。”
“对啊。而且，这前期投入成本多高，他敢保证永远不会亏吗？”时冬雪越说，越是觉得不可行。
她嫁给柳凌霄之前，家庭条件算是中规中矩。但柳凌霄是个有闯劲的，不甘心让妻女过普通生活，走起了倒卖的路子。
柳凌霄去做倒卖的生意，时冬雪是很支持的，还主动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去补贴他。
毕竟现在镇上的人生活好了，追求时兴的东西，而且成本不大，风险不高，买不出去顶多亏点小钱。
承包食堂就不一样了，不是时冬雪目光短浅，她粗略合计过前期投入成本，那个数目让她心惊肉跳。
这么多本金，如果亏了，绝不是一点小事，很有可能会使他们家生活水平倒退回几年前。
时冬雪理解丈夫想要抓住机会更近一步，可是这……
顾雪兰斟酌着开口，“时姐，你担心的是技术问题和成本问题是吗？”
耳旁传来小孩子嬉笑的声音，时冬雪点头，“对。如果凌霄他有能力保证饭菜好吃老板喜欢，我倒是能放一点心，可他从未接触过这些，风险太大了。”
“时姐，我觉得，我也许能够帮忙改进技术。”顾雪兰想了想，还是干脆直白地说出了这句话。
时冬雪眼神从校门口撤回，慢慢落到顾雪兰身上，微微一笑，“还别说，雪兰你做的饭菜真的很好吃，非常香。”
“妈妈！”柳欢欢一出校门就看见妈妈，立刻叫着喊着，拉着顾杳冲了过来。
顾杳很礼貌地朝时冬雪问好，甜甜地唤了声阿姨。
小孩来了，便也不好再谈那些大人的事，两人牵着孩子，一同走路回家。
分道扬镳之前，顾雪兰语气诚恳地说：“时姐，我是真的有意向，如果有需要，随时和我说。”
时冬雪应了声好，拉着柳欢欢胖乎乎的小手回家了。
“妈妈，今天在幼儿园发生了一件事，顾杳好厉害啊！”
从顾杳身上见识到语言的力量，最重要的是终于不用被找家长了，柳欢欢特别兴奋地和时冬雪分享起来。
时冬雪听完女儿说话，好笑地走到厨房开火做饭，思绪慢慢飘到了顾雪兰最后说的话上面。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柳凌霄这次态度坚决，认定自己的方向是对的，根本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而她觉得风险太大，两人已经因为这件事闹过几次嘴了。
她可以退让，但必须要有能够说服她的理由。
顾雪兰说不定会是这个理由。
-
顾雪兰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件事。
她很清楚，在不久之后，各种企业发展起来，将食堂承包出去的企业会越来越多。
若是能趁此掺合上一脚，利用好后世的一些理念，好好经营，肯定能成功的。
顾雪兰坐在客厅，拿着个本子，笔头在纸面上划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在客厅的书桌上写完了作业，顾倩一声不吭地站在顾雪兰背后，用极佳的视力辨认顾雪兰写的东西。
从昨天晚上，她就开始怀疑起一件事。
这件事搅得她今天上课都没怎么听，光费心思从前阵子的记忆中找蛛丝马迹去了。
一整天下来，顾倩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顾倩忽然凑到顾雪兰旁边坐下，挽起顾雪兰的胳膊，语气亲热地同她说话。
“妈，羊城大学城美食街里的顾姨牛杂，很好吃。”
顾雪兰猛地一抬头，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第19章 承包是好吃的包子吗？……
顾倩短短一句话，对顾雪兰而言，却无异于惊天霹雳。
顾姨牛杂。
上辈子，那些学生们，就喜欢这么亲切地称呼她的牛杂摊。
但顾倩一个初中生，如何能得知上辈子的事情？而且，她还准确地说出了摆摊地点，绝不可能是巧合。
“妈。”早就做好心理准备，顾倩尽量让语气平淡下来，“我读的什么专业，在哪工作的？最后是什么职位？”
顾倩今年十二岁，刚上初一，身量还不及顾雪兰高。
她手挽着顾雪兰的手臂，头靠着顾雪兰的肩，顾雪兰身子的僵硬切切实实地传到了她身上。
顾雪兰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由于震惊而失去的焦距逐渐重新聚集起来。
“你……”顾雪兰身子侧了侧，反过来抓住顾倩的手，和她眼神对视。
“妈，你先回答我，答对了，我们再继续说下去。”
顾倩这强势的语气，让顾雪兰渐生怀念，愈发肯定自己刚刚想到的猜测。
顾倩上班后，性子便渐渐变了。
许是明白以往上学时的乖巧听话在职场中毫无作用，她开始说话犀利，不再是那种软包子性格。
等她到了主管的位置后，作风更是强势，就像此刻说话的她一般，说一不二。
“你啊，读的是华南大学金融专业，后来去了家欧企上班，离开前当的是什么行政主管。”
说起这些，顾雪兰倒有些如数家珍，甚至还想起一些后来发生的事情，忍不住一件一件地念叨出来，跌宕起伏的心情跟着话语归于平静。
“我还记得，你第一天上班，同事借口说要给你办迎新宴，然后灌你酒，你喝醉酒的那晚回到家，撒泼打滚，哭着和我说不要上班了，要自己开家公司，杜绝什么酒桌糟粕。”
顾雪兰说着说着，竟是直接笑起来，眼角浅浅的鱼尾纹，随着微笑变得愈发明显。
被戳到陈年往事，顾倩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下子就没有了刚才的强势。
“妈，你还说我，你当初去夜校给人教会计，不也在那和我说学生难带想立刻退休？”
在一旁画画的顾杳奇怪地看了她们一眼，看她们聊得这么开心，立马放下画笔。
她爬到木沙发上，好奇地重复自己没听懂的词汇，“大学？夜校？退休？”
妈妈姐姐们在说什么呀？她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顾倩一把捞起顾杳，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刮了下顾杳挺翘的小鼻头，“就你机灵耳朵尖，这都被你听到了？”
顾倩抱着顾杳，稍稍弯腰，捡起顾雪兰掉在地上的笔和本子。
拿到手后，顾倩没有第一时间归还给顾雪兰，反而端详起那快写满了大半页的笔记。
本子圈起了各种词语，还连成了线，俨然一个粗略版的思维导图。
“妈，你想承包食堂？”顾倩表情严肃。
顾雪兰应了声，女儿那张还显稚嫩的少女脸庞，顶着一副强势的表情，还是让顾雪兰感觉有些许恍惚和陌生。
她不敢相信，顾倩居然也重生了。
顾雪兰的心情并不是单纯的开心，反而有些沉重。
女儿上辈子能力强，能和她一起重生过来，顾雪兰确实少了那种一个人承受秘密的彷徨。
但她最开始回来的时候，便打定了注意，不想两个女儿再经受前世的痛苦，想让她们能够快快乐乐地过完有意义的一生。
顾倩重生回来，意味着，那个满身伤口的女孩，回到了原地。
正在仔细琢磨着计划，顾倩没有发现顾雪兰的不对劲。
反倒是顾杳，她从顾倩身上离开，爬到了顾雪兰怀里，朝她要抱抱。
顾雪兰压下那些暂时不适宜出现的想法，抱起顾杳，眼神逐渐坚定。
至少，顾倩有了弥补遗憾的机会。她回来了，就有机会重新作出她最想要的选择。
顾倩已经是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成年人了。而她身为妈妈，除了给她支持、不干扰她之外，做不了其他什么事情。
“妈妈，什么是食堂呀？承包又是什么，一种好吃的包子吗？”顾杳头埋进顾雪兰的脖子里，抬起眼眸，小嘴叭叭地问道。
顾雪兰听得眉眼一弯，“食堂啊，就是让人吃饭的地方。这个地方呢，有很多很多菜，你可以吃到自己想吃的。”
自以为听懂了，顾杳小手朝一个方向一指，“杳杳懂啦！食堂就是那里！杳杳每天都能在那里吃到很多很好吃的菜。”
顾杳精准地指着她们仨平日吃饭的餐桌，眼眸亮晶晶地等待夸奖。
“杳杳说得真对。”顾雪兰亲了亲她已经逐渐变得有光泽的头发。
“那承包呢？好吃吗？”顾杳说着，想到每天吃到的妈妈做的美食，口水偷偷分泌了出来。
抬头恰好看见顾杳馋到吞口水的样子，顾倩笑得差点拿不住手里的本子。
瞅到姐姐嘲笑自己，顾杳委屈地轻哼一声，害羞地把头埋回顾雪兰脖颈，就是不看顾倩。
“你想吃包子啊？明天姐姐给你买？”顾倩把本子放到茶几上，总算给好奇宝宝解释起所谓的美味承包，“承包的意思就是，如果做饭的人变成了杳杳，那就是杳杳承包了我们家的食堂。”
逗完了家里的开心宝，顾倩转而对顾雪兰说起话来。
“妈，你这个计划，已经有了团餐的雏形了，但是还不够系统，所谓团餐呢……”
顾杳早就忘记自己刚刚还在和姐姐闹脾气，偷偷地瞄着顾倩说话，目光崇拜。
说话的样子好自信呀，像是会发光一样。
不过，姐姐说的话，她完全听不懂诶。
姐姐为什么也说到了系统呢，难道姐姐也见过系统叔叔吗？
听着顾倩流利而有节奏的声音，顾杳小脑瓜这想想那想想，很快脑子就趋于混沌，窝在顾雪兰怀里睡着了。
顾雪兰把酣睡着的小天使放到床上，给她盖好小被子，回到客厅继续和顾倩小声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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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雪兰买完牛杂回家，回家时正好看见柳凌霄拿着钥匙打开家门。
回到家后，顾雪兰细细地算账，把一个又一个数字填入记账本里，清点着自己手上拥有的现金。
对钱心里有个大概的数，顾雪兰把现金收好，继续放回隐秘的地方藏好。
顾倩和她说，坐在家中等别人上门来找是庸者的行为，要是想要把握住机会，必须要主动出击。
见面商谈时，就算对方摆出的是如何一个不想听的表情，也要厚着脸皮把自己的计划说完。
这确实是顾雪兰的弱点，她一辈子老实惯了，只知道做点小生意，如今真要上手做大的，内心确实有些忐忑。
无论如何，她总是要迈出这一步的。
顾雪兰拿着她昨晚重新画好的思维导图，吸了口气，敲开柳凌霄家门。
“雪兰？”出来开门的时冬雪见到顾雪兰，请她进门，“我正想去找你呢。”
时冬雪说的确实不是客套话，她和柳凌霄谈好了，眼下确实要去找顾雪兰。
说实在的，她和柳凌霄不是没有考虑过聘用那些专业的厨师。
发家之后，他们吃的美食也不少了，那些大酒店的精美菜肴也不是没有吃过，还真不比顾雪兰做的好吃多少。
顾雪兰做的菜有种独特的魔力，那顿晚餐，给他们记忆非常深刻。
柳凌霄和时冬雪请她坐下喝茶，先是说了些闲话，而后慢慢进入正题。
想要聘用顾雪兰当厨师设置菜品，为了给顾雪兰信心，柳凌霄把他大概如今的情况给顾雪兰介绍了一下，比如什么已经看好了办公地点，联系了有经验的厨师。
柳凌霄是个实在人，再加上爱人在一旁盯着，说完了优点，他接着如实告诉了顾雪兰风险，特别强调了投资失败的可能性。
大致判断出柳凌霄的人品，顾雪兰身姿坐正，态度也愈发认真。
“柳大哥，时姐，我是有意加入你们，但不打算当厨师。”顾雪兰用上顾倩昨晚教她的语调说起话来。
“雪兰，你这是什么意思？”时冬雪稳不住气，询问的声音轻扬。
她把那句很不礼貌的“除了厨师，你还能做什么”吞下，决定再听听顾雪兰的想法。
毕竟顾雪兰能够教出顾杳这种乖巧又聪慧的孩子，应该不至于做出无脑决定。
“我要以技术和创意入股，当你们的合伙人。”
柳凌霄皱眉，不太理解地看着顾雪兰。
忽略掉他们的眼神，顾雪兰拿出画好的思维导图，在他们面前放好，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但在某些关键细节上又做了一些保留。
顾雪兰说得话越多，柳凌霄就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一张巨大的宏图在自己面前徐徐展开。
实在是过于口渴，顾雪兰端起桌上那盏茶，一口喝光。
时冬雪见了，连忙给她续上，望着她的表情和挖到宝一样。
柳凌霄和时冬雪对望一眼，时冬雪朝他微微点头。
“雪兰，合作愉快！”柳凌霄手压在计划书上，眼神如炬，雷厉风行地道，“我去联系人，明天我们就去羊城注册公司。”
顾雪兰点头，微微一笑。
三人继续就一些细节继续讨论，柳凌霄边听边联系人，争取在正式开始招标前把公司各项业务落实。
顾雪兰碰到不太懂的，便暗自把问题记下来，打算等到回家问顾倩。
不知不觉说到了下午，顾雪兰看了看时间，蓦地一惊，赶忙起身和时冬雪去幼儿园接孩子。
她俩到幼儿园门口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柳欢欢没精打采地站在老师旁边，跺了跺站得有些累的腿。
为了补偿顾杳、犒劳顾倩，同时为了庆祝顾倩重生、自己事业迈上正轨，把顾杳带回家后，顾雪兰做了顿大餐，还给顾杳买了包子，开心得顾杳拍手掌。
到了睡觉的时候，顾杳穿着小睡衣到了系统空间，抱着沙发上的抱枕，晃晃小腿。
“系统叔叔，妈妈要承包别人的食堂，杳杳能帮上忙吗？”
系统看了看顾杳那点信用点，翻着系统商城，和顾杳一起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