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给大哥的一点心意。”
“嚯。”胖子爱茶，认得这牌子，口感回甘，是送礼佳品。
只当他们是来请教的，诚意也有了，胖子丑话说在前头，“我这只有失败经验了，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你们就当反面教训好了。”
顾雪兰笑着摇头，“哪里，大哥可是前辈。”
被捧得开心了，再加上也不想再做这行，胖子把自己当年开厂的经历缓缓说出。
顾雪兰面上是一副认真倾听的表情，时不时问出一些问题，这一来一回，两人倒是聊得挺投缘。
“唉，我觉着我就是没有生意头脑，你看这好好一个厂子，被我开成这样。”和顾雪兰还有柳凌霄熟悉起来，胖子又忍不住倒出苦水。
“大哥是想转让厂子？”顾雪兰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目的。
胖子略微回过味了，有些激动地说：“大妹子，你想接手我这厂子吗？”
他开始说着自家厂子人手如何充足，还有合作商，什么接手后就能直接上正轨。
说话间吃了个半饱，顾雪兰抽了张纸巾擦嘴。
她一点也不信胖子为了转出厂子忽悠的话，眼神平静地说：“可刚刚听大哥说，厂子效益不太好啊。”
胖子有些心虚，极力解释，“刚刚都说了，我没有生意头脑，这才不好，要是妹子你来经营，肯定分分钟起色。”
有没有生意头脑看不出来，很会说话倒是看出来了。
顾雪兰看着桌上已经空了的菜盘，提出自己的要求，“大哥，您待会有空吗，方不方便带我们去看看？”
胖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了两人去他的厂子。
他口中的厂子，在郊区，其实就是一个八十平方左右的毛胚房，里面摆了些大锅，还有角落堆着的塑料泡沫盒子。
眼下正值午餐时间，厂子里的厨师正用着大锅炒菜，还有专人负责配菜打包，看上去忙碌得很。
“我这啊，合作的主要还是一些工地，工地地方不太够，我就在这组织人，统一把菜什么的炒好和饭一起装盒，送过去。”
在厂子里巡视一圈，顾雪兰和柳凌霄避开了胖子，小声地简单讨论。
“如果要办转让手续，你知道要办多久吗？”
柳凌霄回想了一下，“我之前有认识朋友，说从别人手中接手了个厂子，似乎也就半个月？”
“好，我们待会先去工商局问清楚。其实他说得没错，现在他那各种人员是齐的，那些人也就是换了个老板，应该不会有多少会离开。我们接手后，修整一下，可以直接开始做。”
“还有，他说过之前有过合作商，虽然合同快要到期了，如果我们能够做好，说不定能留下来。不过，我担心他这厂有什么未还的债务。”
柳凌霄被她说得有些心动，“先问问看他价钱吧。”
顾雪兰找到正在和员工说话的胖子，询问他打算多少钱转让厂子。
胖子嘿嘿一笑，报出了个数字。
顾雪兰立马摇头，直白地挑点她接手有什么缺点，话里背后的意思也很清楚——她并不是一定需要接手一家濒临倒闭的厂子，而他缺急切需要转手。
从一开始就打着主意要胖子的人员和厂，顾雪兰非常注意信息差，坚决不把他们同样急切的情况透露给胖子。
三人几番拉扯，顾雪兰最终摇摇头，离开了。
“我们下午去工商局，把营业执照给办下来吧。”顾雪兰边走边和柳凌霄说话，声音还挺大的。
到了车前，顾雪兰打开车门，转头对跟着出来的胖子说：“大哥，不用送了，我们有缘再见。”
柳凌霄开车的速度不快，去往工商局的路上，顾雪兰看到了家幼儿园，一群小朋友在大堂里玩耍。
她忽然有点想顾杳和顾倩了。
-
被妈妈记挂着的顾杳，正在幼儿园里午休。
她今天中午吃得有点饱，小肚子撑撑的，实在睡不着。
于是她跑到系统空间，和系统叔叔邀功地说她已经让妈妈喝下了小金泉。
“喝下小金泉，妈妈的就能很顺利，心想事成吗？”顾杳不太确定地问道。
系统很想告诉顾杳，这只是个幸运水，顶多让人运气变好一些而已，没有她口中那神奇的心想事成的效果。
这道具时长长达50天，却只需要300信用点，金色幸运泉水的效果不可能会那么逆天，要真分级的话，只能算是个初级幸运加成。
没有听到系统回答她，顾杳疑惑地重新叫了声系统，“系统叔叔？”
系统决定如实告诉幼崽，他不能欺骗崽子。
如果到时候因为这个空欢喜一趟小家伙以后不相信他了怎么办？
一旦他们两个之间产生了信任危机，那么他就很难再看到崽子可可爱爱的笑容，也看不到小团子放松地在系统空间里玩耍的样子了。
一想到这个，系统就感觉自己的芯片开始变得冰冷起来。
“并不能心想事成哦，这个小金泉，只是能让妈妈幸运一点而已。”为了不要让小不点对系统商城的效果失望，系统调出商城。
蓝荧荧的光屏出现在顾杳面前，上面有特别多的商品。
只见系统手指在上面连着点了好几下，屏幕上就只剩下五个灰色待点亮的格子。
“这五个，就有你说的心想事成的效果。”系统稍微侧了侧身，让顾杳看清楚。
“哇——”看着商品下面那一串0，顾杳牛奶都不喝了，小指头一个一个地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八个！”
小家伙数懵圈了，“系统叔叔，这到底是要多少钱呀？”
“很多很多钱哦。相当于十万个100信用点。”
“十万？十万是多少啊？”
为了让崽子更好地理解，系统绞尽脑汁，成功把自己和崽子给绕晕了过去。
顾杳艰难地理清了思绪，再看看自己钱包里面仅剩的20个信用点，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她还是太穷了，想要给妈妈姐姐买好东西的话，必须要非常非常努力工作了。
离开系统空间后，顾杳再一次给自己加油打气，更加坚定了要努力工作的决心。
顾雪兰不在家，接顾杳回去的是时冬雪。
时冬雪让顾杳和顾倩一起去她家吃晚饭，顾杳乖乖坐在餐桌上，小手捧着那碗添得半满的饭。
虽然时姨姨做的饭菜不如妈妈好吃，但顾杳还记得那段只能吃剩菜的日子，只要有饭菜吃，就很开心了。
她自己拿着小勺子，珍惜地一口一口吃着，动作还特别讲究，很细心地注意不把饭和菜洒到碗外面。
有了顾杳在旁边，平时要求着吃饭的柳欢欢居然也自己吃起饭来，势要给顾杳做好大姐头的榜样。
吃完了饭，顾倩带着顾杳回家洗澡睡觉。
顾倩不放心顾杳一个人睡，抱着自己的枕头到了顾雪兰的房间，和顾杳一起睡。
第一次和姐姐一起睡觉，顾杳兴奋到睡不着，小脸一直都是笑着的。
顾倩捏捏顾杳那红扑扑的小脸蛋，轻轻地掐了掐，手感特别好，跟果冻一样。
开心得累了，顾杳慢慢变成了安静的小鹌鹑，缩在被子里，团成一团，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望着无忧无虑的顾杳，顾倩唇瓣轻轻落在顾杳额头，稍微理了理顾杳被压住的头发。
顾倩动作轻微地起身，悄悄打开门，端着一杯水走到客厅。
这个时候还没有空气污染，透过狭小的窗，能看见努力发光的星子，亮亮的，和顾杳的眼睛一样。
这种氛围之下，顾倩忽然很想喝上一杯酒。
可惜家里没有。
只能以水代酒，顾倩喝了一小口，半眯着眸子看着窗外星星，只觉得自己是喝醉了。
如果不是醉了，她怎么能看见早就去世的顾杳，看见已经入冰棺就要择日火葬的妈妈呢？
妈妈重病，想要落叶归根，她便带着妈妈回到了外婆家。
外婆是个开明的，但顾雪兰头上还有一个哥哥，身后还有一个弟弟，外婆分家的时候，恰好只有两间巷子里的小房子。
只有两间，那当然就没有顾雪兰这个外嫁女儿的份了。
带着妈妈回老家那天，只能带着妈妈在宾馆住的她，忽然不懂顾雪兰嘴里的落叶归根。
那天晚上，顾雪兰死了。
乌云把天空的星星遮挡了个完全，竟是一颗也看不见。
当年为了应酬，顾倩酒量练出来了，却得了胃溃疡，。
被公司辞掉后，她便发誓再也不喝酒。
可那晚，顾倩坐在已经冰冷的顾雪兰旁边，呆呆地抱着一瓶白酒，看着窗外天空，一口接着一口地，连瓶子里的酒早被喝光了都没有察觉。
妹妹没了，妈妈也没了，她没有家了。
顾雪兰该下葬了。
可她是个寡妇，也没有儿子，唯一一个女儿甚至快到五十岁了还没有结婚，村里那些自称德高望重的人不肯让她办送葬仪式。
甚至，还拦着顾倩，不让她把顾雪兰的尸体存放在村里公用的灵堂。
那一刻，顾倩真想去找顾雪兰，让她看看她自己尊敬了一辈子的叔伯，看看他们那副叫人作呕的嘴脸。
他们不让，顾倩偏要。
她不仅要让妈妈的冰棺停在那，还要风光地把她下葬。
顶着压力和旧俗抵抗，顾倩早就做好被全村谈论耻笑的准备，可没想到，她的家又回来了。
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小层水，顾倩抹了把眼角，重新回到房里，抱住小小的顾杳，眉眼放松。
她不知道的是，怀里的这个小团子，正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努力工作。
-
面前是一棵巨大的树，直冲云霄，顾杳觉得就算有十几个她手拉手，也未必能够抱住这树。
树干的颜色如碳一般，连叶子也是纯黑的，唯有那叶子的脉络，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墨绿。
在大树不远处，是一口黑色的泉水，风吹过，那泉水却平静无波。
敬业的小快递员清楚记得自己的任务是送东西，她望了四周一圈，每个角落都不曾放过，怎么也没有看见“派送对象”的字眼。
顾杳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重新观察一遍，仍旧没有。
这该如何是好呀。
系统叔叔说过会把她送到离派送对象最近的地方，可为什么她怎么也看不见派送对象呢？
难道派送对象藏起来了？
顾杳看了看地面，没有发现哪里有洞洞或隆起来的包包。
这棵树这么大，难道是藏在树里？
可是树很光滑，一个洞也没有耶。
“人类幼崽？”
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声音，这声音苍老，却又莫名悠远辽阔。
顾杳有些慌地看着周围，“婆婆，东西是你的吗？”
“哦，东西？你是来送东西的？”
那棵巨大的树叶子动了动，伸出两根树枝，环住顾杳的腰，竟是直接让她腾空了。
一开始还有点点害怕，等到离地面越来越远，意识到自己居然飞了起来，顾杳一下子就把害怕跑到脑后，惊奇地俯视。
东西都变形了，原本很大的东西，一下子就变得特别小了，还没有她的手掌那么大。
感觉好玩极了，顾杳被放到树干上时，还在回味方才的体验，津津有味。
“婆婆您好，我是杳杳，请问刚刚是您吗？”新奇劲过了，顾杳想起刚刚和她说话的声音。
“是。你为何有法则之外的气息。”顾杳面前的两根树枝摇晃了一下，像是在模仿人类摇手。
“法则，气息？”顾杳表示自己一点都听不懂，把自己的目的重复一遍，“婆婆，杳杳是来送快递的。”
就在这时，那汪如镜的黑色泉水忽然有了动静。
“扑通——”
一名少年从泉水里冒了出来，带出好几滴黑色泉水。
清楚地看见少年头上的“派送对象”，顾杳正想要下去，蓦地向下一看，小腿肚子忽然有些发抖。
太，太高了，她下不去。
少年赤.裸着脚从泉水中走到地面，原本湿润黏身的衣服一瞬间就变干了。
他皮肤雪白，额间生着像花一样的墨印，别具风情。
墨发如瀑，随意地垂落在地，伴着少年走动，尖尖的耳朵暴露在空气之下，有着白玉般的莹泽。
很显然，少年发现了顾杳。
他清冷的黑眸微微瞥了眼顾杳，而后生起了些许愠色。
少年背后半透明的黑色翅膀忽然伸展，翅膀小幅度地扇动，在阳光下闪着点点金光，梦幻绮丽。
他飞到了顾杳面前，随后，少年变出两根藤蔓，环住顾杳的腰，带着她下回地面。
“你，冒犯了我族圣树。”少年收起翅膀，居高临下地冲着顾杳说道。
“对不起呀。”顾杳鞠了个躬，因为动作太大，略有些松垮的快递帽子落到了地上。
女孩道歉得太快，神色是如此真诚，少年愣了一下，把即将出口的一串话给收起来。
“苏斯，是我带她上来的。”那棵树语调缓慢地说起话来。
“您醒了？”苏斯轻盈地飞到圣树心所在之处，两手交叉于胸前行礼。
“嗯。”树枝轻柔拂过顾杳的头顶，“她很乖。”
顾杳把帽子重新戴好，眼眸弯弯，小奶音甜糯地道：“谢谢树婆婆夸奖。”
回答她的是一声浅淡的“嗯”，而后那树收回了树枝，不再动作。
苏斯脚尖重新着地，想和顾杳说些什么表达友善。
“你……”苏斯唇瓣微微开合，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
“哦，苏斯殿下！不好了。”忽然，一只暗精灵扑闪着翅膀闯入，“古辛偷偷出去了！”
苏斯眉头连蹙一下都没有，冷声道：“当初学飞时害怕到脚抖面白，现在他能出去，好本事。”
那只黑暗精灵扯了扯嘴角，还好古辛不在，要他知道殿下还记得这事，怕是要埋入地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