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鲜——苏欲
时间:2021-10-25 10:05:27

  云栖久想把橡皮擦还回去。
  匆匆扫走桌面上的东西,跑出考场一看,人头攒动的走廊里,哪还有他的身影。
  她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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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久,你知道最绝的是什么吗?”徐娅说道。
  云栖久猛然回神:“啊?”
  徐娅压抑不住分享欲,说:“长得帅就算了,他还又高又富!巨巨巨富那种!”
  她点开论坛,翻出与许苏白相关的帖子。
  云栖久垂眼一扫,差点笑了。
  【他,风流不羁、狂放恣意,是许氏集团董事长许玮独子!学霸中的恋爱达人,校霸里的顶级富N代!
  其母苏婳,著名画家,年纪轻轻,获奖无数,乃语文英语阅读理解题常客,可惜天妒英才,五年前遭遇空难。
  其继母赵依柔,童星出道,风光无限,斩获多个最佳女主角奖项……】
  “看这楼主的口吻,怎么好像……挺羡慕他的?”云栖久说。
  “谁不羡慕高富帅、白富美啊?”徐娅摊手,“要不然,哪有那么多人,削减了脑袋都想钻进豪门?”
  “诶,讲真的,许苏白的桃色新闻那么多,也不知道哪个才能进他许家的大门。”徐娅说,“但我觉得,豪门之间吧,应该都是联姻居多。许董跟苏婳当初就是联姻,听说夫妻感情很冷淡……”
  徐娅还没讲完,台上的讲师拿着麦克风,突然叫了声:“班长呢?这个问题,让班长来回答吧。”
  徐娅一个激灵,在全班同学的注目礼中,与椅子难舍难分地分离,站起来。
  讲师让她作答。
  徐娅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她没听课,连问的什么问题都不知道。
  云栖久把笔记本挪到她桌上,给她指出答案。
  徐娅偷偷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徐娅初见许苏白的激动,在史纲课讲师的抽问中,迅速冷却下来。
  因为课后,徐娅要跟其他班干开会,所以先走一步,不打算跟云栖久一同吃晚饭。
  云栖久埋头奋笔疾书,整理今日课程的笔记,冲她摆摆手,让她快走。
  等她整理得差不多了,教室和走廊已空无一人。
  她背上包,离开教室。
  傍晚的风远没有下午那般炙人,温柔了许多。
  云栖久把被风吹乱的头发绾到耳后。
  经过隔壁教室,她忽然停下脚步。
  侧首,向里张望。
  阶梯教室空荡荡的。
  余晖穿过走廊这一侧玻璃窗,洒进教室,在课桌上烙下一块块橘红色的矩形。
  外侧的窗户没关上,风呼啦啦地涌进来。
  一张A4纸,被风从倒数最后一排正中间的位置,吹到了后门边。
  云栖久见四周没人,做贼般,猫腰溜进教室里,把那张纸捡起来。
  这是一张素描。
  画的是一朵娇媚迷人的玫瑰。
  光影交错,黑白相接,连花瓣上的几颗小水珠都画得栩栩如生,晶莹剔透。
  在玫瑰旁边,是一串花体英文。
  写的是:“In my barren land you are the final rose.”
  ——在我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云栖久想起原诗的内容,脸颊微红。
  十分肯定这幅画,就是许苏白的手笔。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听着有些瘆人。
  云栖久把手机掏出来,看到“妈妈”二字,她犹豫了两秒,把画卷起来,塞进包里,接通了电话。
  周晴的声音从听筒传出:“久久,你在忙吗?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接电话?”
  云栖久走出教室,没有回话。
  因为她知道,每次周晴问她问题,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她的回答。
  周晴不过是出于习惯,跟她寒暄两句而已。
  周晴说话一向迂回。
  说了一通大学生在校注意事项后,她终于步入正题:
  “你学校离你大姨家也不远,你以前好歹在人家家里住了四年,有空就买点东西,去她家拜访拜访。”
  云栖久默不作声地听着,推开消防门,走进消防通道。
  她现在在六楼,往上就是教学楼的天台。
  周晴没听到她应声,有些不开心:
  “让你去你大姨家,你听到没有?在人家家里,麻烦了人家这么多年,要不是你大姨,你能考上大学吗?”
  云栖久还是不说话。
  恹恹的,低着头,看脚下的台阶。
  两条细白的腿似灌了铅,沉重无比,一级一级,向上迈去。
  在来到荷宿市之前,她在140多公里外的亭阳镇,生活了14年。
  她爸妈是在她读初一那年离婚的。
  她被判给了周晴。
  她爸隔了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再婚了。
  而周晴,也在她初二那年,嫁给了一个二婚男人。
  那男人有个比云栖久大十岁的儿子。
  周晴把云栖久领进新家时,那男人的儿媳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起初,一套三房两厅的房子,他们五个人住着感觉还行,但是孩子一旦生下来,就显得房子太小,不够住。
  于是,初三那年,周晴把云栖久送到了荷宿市,让她寄宿在她大姨周雪家中。
  周雪……
  一想到那个女人,云栖久心里止不住烦躁,不耐全写在了脸上。
  周晴还在火上浇油:
  “久久,你就不能乖点吗?不管你大姨以前做了什么,她都是为了你好,让你去看看她怎么了?你做人哪,不能这么没良心,不知道感恩!”
  云栖久咬紧后牙槽,忍着眼眶的酸意,手伸进兜里,掏出了一把打火机,正要去那个摸棱角分明的盒子,脚步蓦地顿住。
  在她即将踩下的台阶上,映着一道倾斜拉长的影子。
  从身形来看,是个男人。
  他低着头,姿态懒散,后颈弯曲,衣服勾勒出棘突的形状。
  在他跟前,站着一个长发女子。
  两道人影交叠,看着像是在接吻。
 
 
第5章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云栖久愣了一秒,才意识到,自己撞破了别人的好事。
  在周晴不满的絮叨中,她猛地抬头。
  悬在地平线上的落日,毫不吝啬地把余晖射入落地窗里,照进她的瞳孔。
  她眯了下眼,抬手遮挡亮光。
  在看清男人垂放的左手上,卡着的那枚衔尾蛇戒指后,她大脑空白了片刻。
  指缝间,一点猩红乍亮,灰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
  云栖久挪开了手。
  隔着六级台阶的距离,许苏白就站在楼梯夹层上。
  金亮绚烂的光线,打在他深邃立体的侧脸上,投下浅灰色的阴影。
  他神色冷淡,懒洋洋地靠墙站着,头向右一歪,抵着窗户,目光落在远处,脖颈上的文身暴露无遗。
  右手拿着的那支烟,有半根探出了窗外,被风一吹,火光明灭。
  一只夹着根烟的素白小手,手指沿着他的下颌线,缓慢滑到他的喉结上。
  那个女人问他:“你在想什么?”
  云栖久听见这熟悉的声线,马上联想到柳可妍那张娇艳的脸。
  许苏白抽了口烟,缓缓吐出眼圈,低低笑出声来:
  “我在想,我什么时候,竟成了揣着怀表会说话的白兔先生。”
  “什么?”女人有些错愕,头偏了一下,半张脸暴露在云栖久眼前——果然是柳可妍。
  云栖久还在想,柳可妍跟许苏白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两人又是什么关系。
  许苏白倏地向楼下一瞥,黑亮的眼睛,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的身影。
  云栖久眼眸一动,不巧对上了他侵略性十足的目光。
  她像是看见了美杜莎的眼睛,全身石化。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胶着。
  他又露出了下午的那种神情,嘴角带笑,眼神轻浮勾人。
  云栖久咽了口唾沫,血液在刹那间沸腾,烧得她面红耳赤。
  “抱歉。”她仓促落下一句,转身拔腿就跑,用力拉开消防门,进入走廊。
  兵荒马乱中,她听到许苏白语带笑意,用低沉磁性的嗓音,悠然道:
  “爱丽丝因好奇而追赶白兔先生,跳进了兔子洞里……”
  什么兔子洞?
  云栖久觉得他莫名其妙。
  但是,许苏白这人,从来都跟一团谜似的,旁人压根猜不准他的心思。
  云栖久从另一侧的楼梯下去,气喘吁吁地跑出了教学楼,才勉强回了神。
  她看了眼手机。
  周晴已经挂断电话了。
  她也没有回拨的打算。
  云栖久缓了一阵,去食堂吃了晚餐,回到宿舍。
  他们学校的住宿条件很不错。
  四人间,有空调和风扇,滑开一扇玻璃推拉门,外面是一个扇形大阳台,附带一间浴室,和一间厕所。
  云栖久住在靠近玻璃推拉门的2号床。
  住在她对面的3号床女生,现在在收拾行李。
  据说是上了几天新闻专业的课后,发现还是想学会计专业,于是提交申请,换了专业。
  就在明天,她会搬离宿舍,换另一个女生住进来。
  这一晚,云栖久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霞光满天。
  她站在楼梯上,目光触及台阶上相交的两道影子,缓缓抬头。
  然后,她看到许苏白站在楼梯夹层,低头与一个女人接吻。
  那女人察觉到有人闯入,猛然看过来,视线与她交汇。
  云栖久蓦然看清了她的脸。
  竟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云栖久从梦中惊醒
  因为这个梦,她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早上的课程结束后,她遵照学姐的指示,去办公室开会,递交助学贷款所需的资料。
  处理完助学贷款的事,她走出办公室。
  离架空层还差几米,就听到了激烈动感的音乐。
  她循声看过去,几个女生对着一面贴满镜子的墙,练习爵士舞。
  一举一动充满爆发力,飒爽又不失性感。
  云栖久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观看,小脑袋随着音乐的起伏,微微晃动。
  歌曲才播放到一半,镜子中,突然多出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她愣住。
  许苏白随意地拎着本书,穿过正在跳舞的几个女生,往她这边走来。
  不会是要找她算账吧?
  云栖久的脸色有些发青。
  可是,她昨天也不是故意坏他好事的啊!
  云栖久慌张失措,干脆一转身,面向墙壁,双手捂脸。
  身后掠过了一道细微的风,她透过指缝,看到许苏白从她身侧走过。
  就在她以为许苏白终于要离开时,他脚步一顿,向左转了90°,上半身向侧边一歪,那张帅脸正对她。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云栖久的心咯噔一跳,一时半会儿间,没想好该怎么回应他。
  脑子一抽,紧张地背过身去,“没有,没见过!”
  “是么?”许苏白挑了挑眉,跨了一步,再次绕到她跟前,歪头看她,眼睛似能洞悉一切。
  “那个‘卧槽,许苏白’,”他拖长了腔调,语气值得玩味,“是你么?”
  云栖久一噎,气差点喘不上来。
  许苏白说那句话的感觉,跟徐娅完全不一样。
  他的语气轻柔缱绻,愣是把徐娅咋咋呼呼的一声惊叫,变成了引人浮想联翩的情调。
  “我不是‘卧’……”云栖久欲言又止,被他惹出了几分恼意,可她脸皮薄,拿他无可奈何。
  许苏白还在逗她玩,笑容灿烂,心情很好:
  “不是么?那你是谁呢?软萌小仙女?好像也不是,乖乖听话的软萌小仙女,是不会追着白兔先生跑的。”
  他果然认出她就是昨天打断他好事的人了。
  云栖久一咬牙,撒开手,露出一张羞恼的小红脸。
  “关于昨天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偷看你们的。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对外说你俩的事的。”
  许苏白侧身倚着墙壁,居高临下,好整以暇地睨着她,“你这是在跟空气说话?”
  云栖久:“???”
  许苏白:“跟人说话时,得看着对方的眼睛,不然,太没礼貌了。”
  云栖久只好抬起头来,直愣愣地看他。
  许苏白的眼睛似有魔力,能摄人魂魄,她盯了两秒,就忍不住转移视线。
  “我长得很难看吗?让你觉得不堪入目了?”许苏白揶揄她道。
  不是。
  云栖久做了个深呼吸,硬着头皮看他,一鼓作气,把先前那段话重复了一遍。
  哪知,许苏白一偏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点什么。”
  云栖久:“误会?”
  “嗯,”许苏白眨了下眼,纤长浓密的两片睫毛一触即分,“她是她,我是我,我跟任何人没有任何关系。”
  他话语间难掩潇洒,好似超脱了六界以外,桀骜不羁,一身落拓。
  他不与任何人有任何关系,其中,也包括她。
  云栖久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攥成拳头,指甲掐着掌心,有点疼。
  “她只是找我要了一根烟而已。”许苏白说道,忽然停顿了一下,笑问她,“我这么说,你信么?”
  云栖久眉头动了一下,未置可否:“我信还是不信,有什么关系么?”
  许苏白默了半晌,没再懒骨头似的挨着墙了,站得挺直,无所谓地耸耸肩,“的确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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