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蓁捏水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你法语不错。”
“闲着没事学的，你什么时候学的法语？”
不止法语，他还在秦蓁这里看到了德语、意大利语甚至俄语的书籍，上面做了很多读书笔记，显然她对这些文字也很熟悉。
“可能我天赋异禀，一看就会吧。”
这话让沈航一怔，看过去秦蓁正在那里擀饺子皮，动作十分的麻溜。
“那真不错。”
……
春节过后，安城这边工厂的宿舍很快被打扫了出来。
秦蓁要接收一批前来实习的大学生。
李国利嘴上不答应，但实际上还是给秦蓁帮忙，从几个高校里找了不少机械、化学、光学以及物理数学系的学生。
学生们需要实习履历，安城这里满足他们的需求。
尽管科大少年班声名在外，但首都上海顶尖大学的高材生们谁还不是学霸了？
一开始也没把秦蓁放心里去，甚至有些觉得海芯是李国利在背后操纵，秦蓁不过是他的牵线木偶罢了。
但当沈航报出自己斯坦福硕博身份后，这群高材生们安静了不少。
学历歧视再常见不过，沈航不瞎自然看得出。
他提出几个实习生们回答不上来的问题，而问题被秦蓁轻松解决后，这些来实习的高材生们开始正视秦蓁。
这种小手段不见得多高明，但胜在好用。
晚上他和秦蓁从夜大回来时，就看到几个实习生正在他宿舍门口等着。
找他的？
秦蓁回去洗漱休息，倒是没多问。
沈航宿舍里颇是有些热闹，实习生们对他更友好，有的还跟他打听出国读书的事情。
不过这次来，倒不是打听读书这件事。
“沈哥，能冒昧问句，你在这里的薪资待遇吗？”
他们有的能分配到一些机关单位，但更多的还是要自己找工作。
高材生不愁没单位要，但前景如何呢？
早前都说国企是铁饭碗，可是这饭碗丢到时代的熔炉里，最后连渣都不剩。
其实安城这个小地方，大家也不见得多喜欢。
但斯坦福的博士，硅谷的精英都在这里工作。
一群高材生们又有些跃跃欲试，说不定薪资很高呢？
如果工资很高的话，在这里工作也不是不行。
沈航没想到这群孩子们这般直白，他笑了下，“如果想要问工资，可以直接问秦蓁，我和你们情况不太一样。”
“不高所以不好说？”
沈航愕然，转念一想这联想倒是合情合理，“那倒也没有，秦蓁很注重技术工人，比在机关单位工作要高些，如果做出设备卖出去，奖金会更高。”
在国外年收入过百万美金的人，自然不在乎眼前这点工资。
沈航并非温室里的花，他对这个社会倒也十分了解，“技术是第一要务，车间里工资最高的王师傅五十多岁，高小学历，但他技术能力最强。”
高材生们愕然，才小学学历吗？
好像他们忽然间就行了。
沈航继续说道：“学历代表你们有很好的学习能力，但能否拿到高工资最终归结于你们是否有这个业务能力。”
“如果没这个自信，其实我并不建议你们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继续快乐
第192章 从芯开始32
工厂需要人才, 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要。
光刻机的制造从来不是简单易与的事情。
如果这些来自国内顶尖大学的高材生们并没有做好这个思想准备。
那留也留不住，倒不如别这么一番折腾。
天之骄子又如何？
谁不是呢。
比他们多读了几年书，多了一番经历的沈航更有资格说这话。
这话让实习生们目瞪口呆, 他们还被嫌弃了？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 有几个听到这话倒是多了几分冲动。
他们怎么就比车间里那些没文化的工人差了？
但也有冷静的，觉得这是沈航的激将法。
“难不成他的学历是假的？”
“我没说他学历是假的, 可你也说了, 他斯坦福大学毕业压根不缺钱, 我们不一样。家里人辛辛苦苦培养我们读书，不是要我们一时意气。”
“我不是一时意气。”
女学生看着宿舍门上贴着的名字, “家里人培养了我, 国家也培养了我。我只是想，如果可以的话，我是不是也能回馈国家。”
他们是听着两弹一星的故事, 听着女排精神、长征精神的故事长大的。
小时候嚷嚷着要做科学家，做运动员。
可为什么到了能做的时候反倒是退缩了呢。
“蓝兰。”
“你也说了, 我们可是大学生, 很吃香的高材生, 我想先试试看，实在不行再换个工作嘛。”
蓝兰脑海中闪过沈航说话时的意味深长，“他都拿了绿卡还能回来工作，为什么我们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就不行呢？我一定要证明给他看, 我们也是可以的。”
化学系的应届生态度坚决，甚至在为期一个半月的实习结束后也没有离开。
和学校里打好招呼, 在这边继续学习，同时准备毕业论文的写作。
工厂里特意重新布置了图书室，里面有很多外文书籍。
蓝兰写毕业设计的时候用得着, 没少往那边跑。
时不时会在那里看到秦蓁。
年轻的姑娘抱着厚厚的法语著作，在那里一边看一边做笔记。
“秦蓁。”
秦蓁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人，“怎么了？”
“我论文可能要参考几篇杂志论文，你能帮我翻译下吗？”
尽管国际范围内英语是通用语，然而在光化学领域，法国和德国才是佼佼者，法德两国都有一些专业领域的期刊杂志，本土语言写的。
蓝兰看不太懂。
这种专业性的内容，总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她不敢大意。
尽管，这也只是一篇本科生的毕业论文而已。
秦蓁伸手，“拿来。”
蓝兰松了口气，把杂志递了过去，“这三篇，还有这篇。”
她是化学系的学生，只不过这次毕业设计却又不是完全的化学专业内容，而是将毕业设计拓展到光化学领域。
一字之差，却是有着天大的差别。
光刻机制造需要化学专业内容，但更需要光化学领域。
现在的安城制造厂，并没有这方面的人才，这也是蓝兰把毕业设计内容调整了的主要原因，她要在光化学领域发展，回头惊艳沈航。
女孩子争强好胜时，一点都不比男人差。
秦蓁询问了她的论文研究方向，看着杂志目录圈出了两篇论文，“这两篇对你比较有用，我再去给你找几本杂志。”
蓝兰的法语稀烂，勉勉强强翻译过来，好像她真的找错了方向。
可秦蓁……
“你也在了解光化学领域吗？”
“我不是很懂这个，所以找写书看。”
之前在阿斯麦尔以及尼康、佳能参观时，秦蓁总结了他们的分工制造，日本人的工艺要求更高，再加上有自给自足的镜头供应，相对来说没有把光刻机制造流程分的那么的细致。
在这方面阿斯麦尔做的更好，本身这个原本在小棚屋起家的研究部门，是为飞利浦的半导体材料部服务的。
作为飞利浦的子公司，很长时间以来，阿斯麦尔从来不缺乏济济人才。
与其说是一个服务部门，在六七十年代还未正是创立的阿斯麦尔更像是一个研究部门，一个有着分工的研究部门。
良好的习惯被继承下来并加以改进，最终形成了力学小组、光学小组、机械工程车间以及电子和仪器仪表车间四个部门。
这四个部门的相关研究，光学或者说光化学无疑是秦蓁的短处，她大半年时间都有在进行恶补。
好在资料还算充沛，只不过有些关键内容还没能掌握。
至于镜头方面，秦蓁也不觉得自己能做出来。
这需要积累，不管是德国的蔡司还是日本的尼康、佳能，莫不是用了几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来做积累。
她段时间内办不到，回头只能想办法来从这些外国企业搞。
这倒是还不着急，眼下更重要的是，先帮蓝兰翻译这些文章。
比秦蓁大了七岁的准毕业生不断做笔记，等她觉得浑身有些酸疼，想要站起来走动时，才发现竟然已经到了吃饭的点。
“我请你吃饭吧。”
她看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内容，觉得自己应该请秦蓁吃饭才行。
“下次吧，我中午有约。”
“约会吗？”蓝兰口快，说完又觉得好像不太合适，秦蓁还未成年呢，早恋不太好。
秦蓁笑了起来，“约了朋友，他来看我。”
程月跟着哥哥程前一起来，这是秦蓁没想到的，更没想到黎黎也会一起过来。
“黎叔叔说送我们去国外读书。”
主要是程前要读大学了，顺带着带着程月和黎黎去国外适应一下，回头好申请学校。
秦蓁看着这一身行头不下五千的女孩子，笑着拥抱了下，“那祝你们一路顺风。”
程月听到这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当然知道秦蓁的祝福很真诚，可又觉得她们之间好像没了当初的患难与共。
秦蓁就像是例行公事的送出祝福。
他们之间出现了一道天堑，将他们几个与秦蓁隔开。
怎么会这样呢？
程月想不明白。
安城虽然是地级市，但这里没有太多的工业产业，曾经带给城市繁荣的老牌国企如今都在苟延残喘而已，整个城市都显得十分萧索。
秦蓁带着三个人去吃饭。
小饭馆里略微冷清。
程月使劲擦了擦椅子，这才落座。
“秦蓁，你怎么来这里了？”
上次她哥去找秦蓁，程月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她倒是想着再去找昔日的伙伴，然而秦蓁过年都没回家呢。
要不是因为要出国，这次程月也不会来安城这边。
“就瞎忙呗，对了程前，你申请的是哪所学校？”
一直很安静的程前挑眉看了一眼，“普林斯顿。”
“厉害呀。”秦蓁竖起大拇指。
黎黎是书里的女主，家族背景十分不错。
申请普林斯顿，想来黎家人出了不少的力气。
或许，黎家早已经把程前看做了准女婿呢？
毕竟就这么一个女儿，如果是家族联姻，说不定黎黎还会受委屈呢。
若是招女婿上门，又是知根知底知道品行的，反倒更放心一些。
秦蓁看向黎黎，昔日险些被拐卖的小女孩显然早已经忘记了她。
穿着漂亮的大牌裙子的女孩长得很像芭比娃娃。
要是她生个女儿，不知道什么模样呢。
系统：肯定很漂亮呀，要不咱生个吧，我帮你带孩子呀。
秦蓁没搭理这个兴奋了的疯子，她只是想想而已。
她没时间也没必要生。
孩子势必占据精力，而她不可能把时间分配给孩子。
还是多看看别人家的孩子，饱饱眼福就是了。
黎黎看着打量自己的女孩子，她咬了咬唇瓣。
程前说，秦蓁救过她的命。
可她有些记不起来了。
她一直都知道，程前和程月救了她，所以爸爸妈妈一直都教养他们兄妹俩。
坐在对面的秦蓁，和程月差不多大，却完全不一样。
程月穿着漂亮的裙子，脚上是一双白色小皮鞋。
而秦蓁和这个城市一样，灰蒙蒙的。
只是那双眼睛，闪亮的像是灯泡。
黎黎被看得脸有些红了，低下头去。
害羞了。
秦蓁觉得自己要是个男孩子，怕不是个小流.氓，对着这小姑娘吹起了流.氓哨。
她索性和程前聊了起来，“数学？”
“不然呢？”
秦蓁恍惚了一下，是啊，普林斯顿的数学专业很强。
如果程前学金融的话，应该去哈佛商学院才对。
不过数学牛人搞金融也是小菜一碟啦。
程前目光灼灼的看着秦蓁，“你以为我会读什么专业？”
他的目光有点过于炙热，秦蓁觉得自己似乎被架到烤架上翻来覆去的烤，这让她有些别扭。
什么时候，程前的攻击性竟然这么强了。
“我又不知道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哪知道你会读什么专业。不过读数学，看样子你这些年过得很不错。”
家境不错的人更倾向于基础学科的研究，因为有钱不用为此犯愁。
程前听到这话微微有些失望，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不打算出国深造吗？”
秦蓁眨了眨眼，“为什么非要出国才能深造？”
瞧不起土生土长的国内学者吗？
一时间，秦蓁成为那个强力输出的人，“早前国内一直有战乱，学术根基也薄弱，很大程度上的确不如国外。可有的东西，你确定国外会教你吗？”
程前脸上微微泛白。
秦蓁视而不见，“学术壁垒从来都存在，程前你很聪明不需要我多说什么，对吧？”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完全是因为在场的另外两个女孩子都露出几分急色。
秦蓁不想再多说什么，程前能听得懂就好。
骤然间结束的对话让程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刚才看到秦蓁和她哥剑拔弩张，还想着打圆场呢。
“秦蓁你选的这家馆子看起来不显眼，味道还挺不错的，不知道我们出国后还能不能吃到正宗的中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