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安原本想着走海运将机器送给秦蓁,却不想对方要求还挺高,“你能联系一架货运飞机吗?我想尽快拿到。”
“空运的费用,很高。”
秦蓁当然知道,“没事,时间就是金钱嘛。”
饶是如此,秦蓁接到这台机器已经是圣诞节时候的事情了。
一台报废了的机器,却也有它的迷人之处。
秦蓁试着再运行,这台六岁多的机器倒也能用,但发出了一些怪异的声响,向人类表示自己不堪重负的态度。
“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使唤啊。”秦蓁叹了口气,圣诞节前夕拉着一群人在这里做检修。
车间里的工人,还有那些大学生工程师们,三五成群的围绕着机器,最终在小本本上写下对于设备故障的看法。
他们必须有自己的见解,不然留在这个车间有什么用呢?
老旧的机器导致生产的极度浪费。
其实这个问题在将近三十年前就得到了解决,如何在生产完一片晶圆后保证掩膜能继续投入下一块晶圆的使用。
但伴随着机器的老化,掩膜越来越不禁用。
也难怪这机器会被淘汰,一片晶圆就要用一块掩膜。
换机器都比使用这玩意的性价比高。
何况掩膜出现耗损很大程度上会导致芯片不能正常使用。
这是任何一个半导体公司都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难怪AMD那边几乎当这台机器当破铜烂铁卖了呢。
要是秦蓁,她也嫌弃。
不过既然是问题机器,自然是问题越多越好。
问题既然出现了那就需要解决。
解决问题的过程就是一个熟悉、提升自我的修炼。
若是把这一项做好了,便是任何艰难险阻都难不倒他们。
“来,咱们拆解机器,看看到底谁说的对。”
马厂长听到这话眼皮子狠狠抽了一下,到现在为止他的安材还没能有进项,但花钱可真不少。
现在花了十万美元弄来的设备,说拆就拆,一点都不犹豫的吗?
只不过车间里秦蓁是老大,他就算是人形弹幕也只能心里头念叨,嘴上不能反驳秦蓁。
得尊重他们的总工程师。
respect,respect。
只是看到拆开的机器,他还是有点担心,瞧着秦蓁在那里站着,马厂长把人拉到一旁去,“你这拆开,还能装上吗?”
秦蓁瞧着忧心忡忡的人,“装上又不能用,拆开才能发挥价值。”
马厂长:“……so?”
“齐师傅,小陈,你们一定要记下各个零部件磨损情况哈,对了曹姐,把图画仔细了,咱们回头用得着。”
秦蓁再三强调,说完这才看向马厂长,“这东西修比新装还要花钱,有这时间倒不如研究下该怎么绕过他们的专利,搞点属于咱们的东西。”
这很难,堪比登天。
作者有话要说: ①:光刻巨人:AS·ML崛起之路
好冷!!秋天就这么过去了。
冷热不定,大家一定要注意保暖啊。
第197章 从芯开始37
秦蓁一向都是乐观派, 如今这略有几分悲观的情绪,倒是马厂长觉得小姑娘最近太累了,“世上无难事, 只要肯攀登。这要是容易了,全世界的人都能搞,这还叫高新技术?”
马厂长感慨万千,“做技术哪有不难的, 可是再难又能难到哪里去呢?”
能有多难?
比一片废墟之上建立一个新国家难?
还是比建国后就群狼环伺,强敌兵临国门难?
之前那么难熬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在又有什么好怕的?
“别的我不敢保证, 可是秦蓁你放心, 只要机械方面的事情, 我绝对给你办到。”
他不行还有那么多工人,安材的工人干不了他就去请教其他工厂的老师傅,绝对不会给秦蓁拖后腿就是了。
“那我可就记着您说的话了。”
马厂长拍了拍胸膛, “我说话算话还能骗你不成?”
秦蓁笑了起来, “不能不能,你大老爷们要是骗我,丢死人了。”
看到她这么一笑, 马厂长忽然间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他挠了挠头,想起来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他找秦蓁过来, 是想要说拆机器太大胆, 咋就又变成了跟秦蓁打包票?
自己这是被这小姑娘带到坑里去了?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时,马厂长整个人都不太好——
他这是被秦蓁挖坑引着往里面跳了?
不是吧?
刚才还一脸忧心忡忡的人,现在倒是不见愁容,正在那里说着什么。
还真是上套了。
马厂长无奈摇头,一把年纪的人自以为见多识广, 竟然被小丫头给诓了。
这要是说出去,这张老脸往哪里放哟。
还得让小姑娘做动员,真是没脸见人了!
秦蓁这会儿也不得消停。
主要是脑海里的那东西在捣乱。
系统:要尊老爱幼,好好说话不行吗?你看把老同志吓的。
系统:唉,你何苦一直用什么苦肉计呢。
系统:可是现在日本荷兰都在用数控机床,宿主咱们这设备不行呀。
一个人的舞台许久,系统终于得到了回复。
秦蓁:数控机床是好,但是贵。
好东西她还能不知道?
轻而易举能做到的事,人工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甚至材料,不管哪方面都会增加成本。
然而好东西贵啊,就这么一个毛病。
秦蓁:等有钱了我就全都换成最好的。
系统: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呀。
系统:哦,猴年马月是七年后,倒也挺快的,宿主加油。
七年?
七年是挺快的。
秦蓁没再搭理这无聊的要死的系统,她继续研究零部件磨损的情况。
知道磨损程度,有了前车之鉴,他们做相关零部件时,就知道度在哪里了。
只不过问题接踪而至。
“咱们的材料不行。”
这个问题,马厂长没办法解决,“他们用的这几个金属材料,应该是德国产的特种材料,咱们的锻炼水平不够。”
如果强行使用,倒也不是不可以。
但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使用寿命很短。
段时间内没什么问题,长时间使用就会出现磨损,降低这机器的精准度。
而光刻机最引以为傲的,可不就是精准度?
失去了精准度,还叫什么光刻机呢。
马厂长也知道自己这问题挺麻烦的,可这个他真的解决不来,“我联系了好几处,只不过这个咱们真的做不到,国内的大小钢厂,冶炼厂都达不到这个标准。”
部队的一些研究所他都托人去问了,也不行。
这个问题,秦蓁也遇到过,只不过和现在不同,当时研究航发那也是举全国之力。
钢材达不到标准那就联合所有的钢厂、冶炼厂一起搞。
航发问题解决了,国内冶炼水平也提升了一大截。
整个产业链条都大幅度提升。
航发能做到的事情,光刻机却很难做到。
现在想要再举全国之力做一件事,并不难,但要看是哪方面。
目前的安材,没这个能力。
秦蓁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联系下日本和德国那边问问看。”
联系倒从来不是什么难事,然而这个问题却并没有解决。
“你这量也太小了。”
“这个零部件是那边专门定制的。”
这又涉及到了专利。
处处都是专利。
不小心就会侵权。
秦蓁想要复刻重组这台设备可太难了。
不过不涉及到商业收入,暂时不会被追责就是了。
整个安材如今学习氛围极好,马厂长的英语水平也进步很多,一开始听不懂秦蓁的德语,后来倒是听懂了。
“那怎么办?”
“我再想办法,不用担心。”
从钢厂进货是做不到了,不过世界上从来不缺油耗子。
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有。
“你先去让大家去忙别的,这个材料我来弄,我尽快弄来。”
马厂长怕她压力大,“你也不用着急,咱们慢慢来,说不定回头就灵光一现把这事给解决了呢?”
秦蓁早些时候经常这么说,但这可不是灵光一现的事情。
没想到老马同志现在都会安慰人了,秦蓁笑着应下,“好,我不着急。”
急也没用,想要联系上德国那边的油耗子,是得需要些时间。
再者说,这段时间大家一直都在研究这台机器的图纸,车间里会画图的工人师傅们一个个的都在画图,尽可能的把每一处都落到图纸上。
年前能把图纸研究透彻就不错了。
图纸、零部件、专利。
麻烦事多着呢!
……
吴迪接到秦蓁的电话时多少有些奇怪,“你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遇到事才能找你?”
“那不然呢,我在美国那么长时间也没见你主动给我打过电话呀。”
秦蓁:“……那不是怕耽误你学习嘛。”
说的很冠冕堂皇,不过吴迪才不信这鬼话呢。
他和秦蓁认识那么多年,尽管现在国外读书有些时间没见了,但也不至于这就不了解老朋友,“怎么了,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我过些天要去美国一趟,到时候见个面吧。”
这个邀约让吴迪觉得奇怪,“你来美国做什么?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说你不能来,可是你怎么好端端的来美国了?”
他人在国外,但对秦蓁的动向倒也知道些,她现在不是在搞什么制造设备吗,怎么忽然间要跨过太平洋来美国?
“你是遇到什么难题要来读书吗?”
“不是,有个会议,我想去参加看看。”
吴迪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有些遗憾,“其实秦蓁,如果可以我倒是建议你来美国读书。”
出国后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国外在很多领域的研究层次比他们高的多。
哪怕是为了追赶国际先进水准呢。
“我怕是没时间了,不过没关系你多学点,回头把这些知识技术都带回来。”
吴迪听到这话苦笑一声,“你呀,就别□□的心了。”
秦蓁说的会议是在美国拉斯维加斯举行的国际光学工程学会会议。
国际光学工程学会成立于五十年代,而首届会议的召开则是追溯到二十多年前。
会议这次又在拉斯维加斯举办,多少有些纪念首届会议的意思。
彼时的吴迪已经开学,不过他打算去凑热闹。
只不过这会议是光学工程学会主办,和他隔行,想要去拉斯维加斯还得想个办法才行。
“不对!”
看着挂断了的电话,吴迪忽然间想起来秦蓁也跟光学工程没啥关系呀,她来凑什么热闹?
有心再打电话回去,但吴迪还是没有再打电话回去。
会议再过几天就到来了,到时候就知道秦蓁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了,不着急。
其实秦蓁原本没打算去美国,只不过蓝兰说国内顶尖的光学、光子学、成像技术学科领域的研究大拿和公司都会去参加,这让她怦然心动。
这类会议有时候很无聊,个别大拿的研究内容太过于高深,对听不懂的来说,与天书无二,还不如去吃吃喝喝痛快。
然而对秦蓁来说,这是个机会。
之前跟马厂长信誓旦旦的说搞材料,但秦蓁和欧洲倒爷的联系并不是那么的顺利,索性借这次会议出去散散心,顺带着去看看能不能跟人搭上关系。
光刻机的镜头很重要啊。
蓝兰有些激动,“其实我挺想出国读书的,但是家里头没办法资助我。”
哪怕是申请下来奖学金,却也不足以覆盖自己的开销。
而且她需要工作来弥补家用。
这么一进一出,差价太过于明显。
秦蓁安慰道:“先忙完这阵子,等将来有机会了再出去也不迟。”
蓝兰点头,“嗯。”
她也没那么执念,你看她没出过读书,不照样有机会去参加国际会议吗?
这次去参加国际会议多少带着几分阴差阳错。
这类国际会议的邀请函自然到不了秦蓁的手中,在IC产业里,海芯算是小有姓名但和这次光学会议没什么联系。
安材倒是有联系,但18线的小公司,主办方压根不在意。
收到邀请函的是首都高校的一个教授。
他没有去的打算,这邀请函被李国利弄到了手,辗转一番到了秦蓁手中。
做研究的人,尤其是理工科的研究向来清楚与国外的差距有多大。
理性的认识驱动,人需要努力却也得知道努力的方向。
秦蓁现在做的东西,李国利帮不了太多的忙,他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人脉,给这个学生铺铺路。
这条路太难走,他真怕秦蓁有时候钻进死胡同里走不出来,最后坑了自己呀。
……
一月中旬,秦蓁和蓝兰带着几个光学部的年轻研究员去美国开会。
长途的飞行让人难受的很,哪怕是直飞,也浑身不舒坦。
你要是坐火车还能在停靠时下车去呼吸口新鲜空气,可飞机上哪能一直走来走去?
蓝兰觉得自己浑身骨头架都僵硬了,瞧着秦蓁没事人似的一阵羡慕,“个子不高就是好。”
秦蓁人小坐在那里没那么憋屈。
秦蓁:“……”其实并不是这样的。